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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瑾，我們進屋聊，為師……順便換身衣衫，等會回來繼續寫字，正好可以寫到明日，直接去給你們上課。」

今日因為假日的緣故，書院內的大路、長廊和甬道上，來往的行人很多，有書院的士子，也有墨池學館的學子。

對於自家老師與那個陌生男子共寫一副楹聯之事，魚懷瑾心裏略微有些猜測。

「累嗎……」

趙戎一邊笑著開口，一邊從趙靈妃手上接過食盒，「唉，餓死我了，青君，這糯米粥真香，咦，你放糖了？還是娘子懂我，知道我喜歡吃軟的和甜的。」

魚懷瑾斂目，身形悄然一動，輕手輕腳的繞過了桌案，來到了正出神寫字的朱葳蕤的對面。

魚懷瑾沒有解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老師，等她嘗了口后，魚懷瑾這才又開口道：

她端詳著朱葳蕤，她正動作輕快、眉眼歡喜的整理著桌上稿紙，不時的挑出其中幾張，低頭凝視，螓首輕點，

只道學生是在羞她。

即使是飽讀聖賢書的儒家大修士，又如何，還是會有七情六慾。

趙戎感覺到了，自己成為了路上行人之中的焦點，不過這種給別人塞狗糧的行為，他早就在太清四府做過很多次了，可謂是業務嫻熟，已經成功克服了最初的內疚感。

朱葳蕤也想回禮，不過此刻是大白天的，又正好是地震發生后的危險期，得謹防餘震，還是巍然不動為妙。

某一刻，魚懷瑾突然道：「老師，你累嗎？」

只是，對這美好事物，施加的動作再如何輕柔，這也終究是束縛與壓迫。

魚懷瑾輕輕抿嘴。

魚懷瑾怔神看著朱葳蕤。

魚懷瑾頷首，老師別因為正好約了要去見那人，而忘了他們的課就行。

……

朱葳蕤抬頭，眼睛明和*圖*書亮道：「當然不會忘。」

「呀，」朱葳蕤一怔，放下手中的青瓜，玉手輕拍光潔的額頭，「明天！差點忘了。」

至於寫的丑，不好的字，那就有的說了……

魚懷瑾搖頭，「玄機不知，剛剛還看見她在花圃澆水的，可能又開門去了吧，我記得靜姿不是接了一個，看護書院偏門的活計嗎，現在也快到午時了。」

這是個難得的晴朗日子，天氣乾爽，陽光暖和。

魚懷瑾再次聯想到猗蘭軒門外二人共寫的楹聯，突然心裏微微有些好奇，這個陌生男子……嗯，很可能會是以後的師公，到底是何人，是書院內的先生還是書院外的大儒士，抑或是某位君子？

不過趙戎沒碰見什麼熟人，畢竟他也才剛來不久，認識的人少，最熟悉的一個好友目前還在東籬小築內刻苦學習。

魚懷瑾低語。

屏風後方，此刻正風景獨好。

「現在不去了，這丫頭性子頑劣，不知怎的，一點也沒學會蘭花的靜雅，以後就帶在身邊看著，再也不讓她在書院里亂跑了，上次竟頂撞了他……」

她伸手端了只空空如也的墨硯來，取清水開始研墨。

朱葳蕤搖了搖頭，轉而道：「對了，懷瑾今日怎麼想著來看我，是有何事？」

魚懷瑾瞧了幾眼后，便面無表情的挪開視線，宛若無事發生般，她恭然行禮道：「老師，玄機也是剛來沒多久，見老師入神，就沒有打擾，反正也沒什麼事情。」

「呼，終於逃出來了，這個魚懷瑾，真難纏啊，青君，幸虧你今日來找我，否則我就要被她壓著一日，關在院子裏面畫正字了。」

那她呢。

魚懷瑾看了眼老師的倩影，此等私密之事她以前倒也做過不少，於是www.ｈｅｔubｏｏｋ•ｃoｍ.cｏｍ便應承道：

低頭正準備喝一口粥的趙戎，動作一僵。

只是她的心裏，有了些瞭然，看來這位有可能的「師公」，是書院內的先生……

並且不久前，韓文復巧還借她隨口提過的殘句，做了首落花品詩給她。

魚懷瑾端著手，靜立一旁，瞧見這一幕，垂目不語。

只見這個儒衫女子正站在陽光下，低頭疾書，不時的稍稍抬頭，看一眼那副框起來的楹聯，寫著寫著，她唇角漸漸揚起，竟是不自覺的莞爾。

終於。

魚懷瑾洞若觀火。

朱葳蕤聞言，安靜了片刻，她低頭看著書案中央那副被框起來的楹聯，輕輕開口，聲線平靜。

不過，魚懷瑾心裏仍舊微微一嘆，依照老師的性子，喜歡以字觀人，記得還時常對她說「字如其人」，所以，對字痴迷，那便……對人也很可能如此。

在一張布滿墨字的屏風後方，藏著兩個女子。

語落，便從盒中取出青瓜，遞了過去。

她牽著著手中的白布，輕輕的為老師卷著。

唔，這件儒衫已經是衣櫃中最寬大的啦，怎麼還是……這般貼身，不過，幸虧只是關係親密的懷瑾。

朱葳蕤察覺到了學生的視線，臉頰飛過一縷霞色，昨夜她蘭湯沐浴時一時興起，驀然起身出浴，用靈氣略微一蒸，瀑發隨意一挽，簡單套來一件儒衫，也未去束身，便提著螢囊與筆來了這兒寫字，眨眼已然天明，學生在側。

趙戎與趙靈妃在湖畔尋了一座無人的雅緻亭子，在臨水的一側，成雙落座。

「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只是來看望下老師，順便還有些關於筆法的問題，想請教下您，對了，老師，明日上午你有我們的率性堂的課，勿要忘了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om.com。」

朱葳蕤將精心挑選了幾份字收起，她細聲細氣道：

隨後，二人一齊轉身，向屋舍走去。

他端起冒著熱氣的蓮子糯米碗，閉眼嗅了口。

不多時。

她的眼眸頓時炯炯有神，伸手拿起桌上那副臨摹的十分滿意的字，低頭看了眼，嘴角翹起，呢喃自語著，「那倒是正好，可以見公子，還能給他看看，請教一番。」

朱葳蕤剛剛直起身子的動作有點猛，導致現在，某處正在「地動山搖」，宛如地翻身，餘震連連。

這個正在裹著白布的儒雅女子玉唇輕啟，可是轉瞬間，突然頓住，將嗔惱之語咽了下去。

類似的做法，在一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小說上很是常見。

朱葳蕤走在前面，看不見她的面容，但是輕柔的嗓音，突然細微傳來：

「好的，老師。」

魚懷瑾想了想又提醒道：「老師，你可別忘了明日上午，我們鋪率性堂的書藝課。」

或者說，在包括魚懷瑾在內的很多人眼裡，寫的好的字感覺看起來都一樣，只能道一句「好看」，與其他主觀的審美感受。

「值得……值得……」

儒衫女子話語一頓，她蛾眉輕蹙，看著那人的字，微微一嘆。

老師覺得不累，是因為以後的「師公」會喜歡？

「靜姿呢，奇怪，又跑哪兒去了。」

趙戎轉頭看了眼青君，二人四目以對，相視而笑。

「不累，」朱葳蕤凝視著這個似乎命運早已註定的學生，認真道：「只要是覺得值得，那便怎麼也不累。」

她心中愈惱，左右看了看無人的四周，同時，伸手隔空虛抬，「懷瑾怎個還是這般多禮……欸，罷了。」

桌上鋪滿了宣紙，重疊起來一層又一層。

她抬目看了眼朱葳蕤。

路上，趙靈妃一手和_圖_書輕提食盒，一手挽著趙戎的胳膊，扣著他的五指，行走在這座「非禮勿視」的儒家書院內，卻還是吸引了不少書院儒生的眼神。

朱葳蕤彎下的上半身，忽然直起，笑盈盈的將毛筆擱放桌上，娥首輕抬，瞧見魚懷瑾，她眼睛一亮，只是旋即，卻嗔了句，「懷瑾何時來的，怎麼也不喚我一聲？是不是等很久了。」

不管是眼前晃人眼目的「雪景」，還是其它美好的事物。

蘭花圃內，書案上，墨硯中漆黑如夜的墨汁漸漸減少，又被某隻雪白小手，研磨填滿。

「懷瑾，靜姿不在，你幫我，幫我……束下。」

一間相比閨房更像是書房的屋子內。

但是，看老師這模樣，想必這個男子的字藏著些更深的東西，讓她著迷。

魚懷瑾姿勢端莊，左手研磨，動作輕重有節，快慢適中，沒有絲毫墨汁濺出。

心中的那個猜測愈發確定了，看來真的是要稱「師公」了……

魚懷瑾打開食盒，「給老師帶了些好吃的東西。」

更何況……

趙戎牽著趙靈妃，離開了南軒學舍，向北走去，趙戎準備去往一處湖畔，那是他清晨喜歡漫步讀書的去處。

下一秒。

一炷香后。

說著，她目光投向了魚懷瑾所帶的食盒。

朱葳蕤微微一愣，臉頰飛速泛起霞紅。

魚懷瑾搖了搖頭，沒再想太多，畢竟這應當是老師這樣的大儒們之間鑽研的東西，她目前只是個書院學子，多想無益。

也是，老師她……終究也是女子。

「咳咳。」朱葳蕤咬唇，暗惱一句不知羞，抬手遮嘴輕咳，順便用寬大的袖子擋住了某個地震頻發之處。

她看這個陌生男子的字，只是覺得端莊雄偉、氣勢開張，具體也沒看出什麼太多門道。

某一刻，書案前的儒衫女子和-圖-書驟然停筆，盯著筆下的某個字，眨了眨眼，剎那間，又笑顏一綻，宛若一朵空谷的幽蘭，無聲爛漫。

「好吃的？」朱葳蕤頗為好奇，畢竟是這位學生口中的好吃的，只是待細瞧清楚后，她輕咦一聲，「原來是青瓜啊。」

她看看眼前古板女子的容顏，又偏目瞧了眼魚懷瑾比白布還要白耀的小手。

若是此刻，趙戎在場，瞟一眼后，定會詩興大發，背著手仰頭，一臉正氣的吟一句「峰巒如聚，波濤如怒……」，當場入個南山品，想必都不在話下。

魚懷瑾在朱葳蕤停筆時便已轉頭看去，只是，此時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老師的話，而是……目光被某處壯觀的風景所吸引。

正在這時，一路上都溫順嫻靜的趙靈妃突然轉頭，笑吟吟：「夫君，你剛剛不是說，要好好教教妾身道理嗎？」

趙靈妃為了見戎兒哥，凌晨離開清漣軒前，在梳妝鏡前停留了很久，又將衣櫃翻了又翻。

時辰一點點的過去，原本傾斜的初陽，也漸漸的被扶直。

朱葳蕤接過，看了幾眼魚懷瑾，莞爾一笑，「原來懷瑾喜歡吃這個，不過，在書院倒也少見。」

此刻，她一襲新妝，身姿如蝶，腰肢纖細，又有著一雙柔美渾圓的修長玉腿，因此穿著修身的軟銀輕羅百合裙，便顯得各外的高挑出眾，裊裊婷婷。

靠近院門的候客亭內的男學子們，也惋惜的離去。

魚懷瑾面如平湖，目光平靜的看著不遠處的如瀑青絲，與巍峨雪山。

魚懷瑾微愣，看著眼前這個與平時有些不一樣的老師。

這類「雅事」的具體含義，就算是不讀詩書之人，也能大致想明白。

桌子上有七尊墨硯，其中有一大半已是空空如也，想必是原先已經被裝滿了墨，但是又被老師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