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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門，果見著陸明過來了，葉青一躬身，將手一讓，笑意盈盈說著：「陸大人，本來就要請您過來，曾家勾結北魏，罪無可赦，殺人是我的權，不過抄家卻是你的權了。」

帝都

街上遊人如織，大人牽著小孩，男人帶著女眷，士人攜手士人……盛世自有煙華。

「不能出頭的滋味你們女人不懂……」譽郡王握緊手，看著星月幽湖，心裏只是尋思。

府丞姜南聽得無語，努力尋著詞，委婉說：「這可不是王爺可以選擇。」

王妃聽得出神：「這麼好，我只聽夫君說起過，這劉備是皇族之後，卻只能賣鞋為生，也太過落魄，而且起步低，輾轉幾個地方，對手越來越強，自己什麼都沒落下，瞧得鬱悶。」

「對，一時勝負算不了什麼……說句明白話，你們看交火的都是什麼？戍衛邊軍，附庸小部族，朝廷和北魏大軍都還沒動員起來，入秋前都只是試探虛實……順便往賭桌上堆放籌碼，彰顯實力，嚇唬對方，凝聚己方。」譽郡王說到這些，雙目帶著精光。

城東近郊的鐵坊巡查，譽郡王匆匆趕回來，天色已有些晚了，夕陽落下地平線，東城門正在關閉，這種時可准進可不準進，總有些麻煩，車夫不得以取出郡王府的信識標誌。

「呃，不是只寫到一部分么，以後會好起來的罷？」明玉縣主有些不確定說，白了弟弟一眼，又轉而笑著：「劉備看不進，可以看曹操啊，或孫策孫權，總有個合意的……難得他把戰爭場面描寫得活靈活現，彷彿親臨過一樣……就是殘酷了點，給人衝擊很大，我覺得可以寫得詩意些，比如雙方謀士智慧算計連環，勇將大戰三百回合……」

「只是這曾家幾百年基業，郡縣裡盤根錯節，我就算有證據，真的打起官司來，沒幾年弄不下來。」

見著葉青遠去，陸明才吐了口氣，背後衣服，已濕了一半。

他有m.hetubook.com.com意拉長了聲線，掃著妻子美麗的身姿，王妃臉色微紅，剛要說話，就聽他熟稔夾上了菜：「……的手藝。」

「是有斬首，不過沒兩千，只留下一千多，隨軍術師報上的數目無誤。」譽郡王隨口說著，這在高層不是什麼秘密信息。

陸明早聽到彙報，說是在園內當場砍殺，心裏不快，但這時葉青出來迎接，身披甲衣，卻有一種沉穩靜嫻的氣質，不帶半點煞氣，不自禁點了點頭。

兩女聽出些意味，聯想起最近府內動作，相互看了一眼。

「孤知道，孤知道……」

「都殺了，我還要轉戰山寨，哪能陪著他們玩？」

「不要這樣說，現在富貴已是很高了……」王妃柔聲寬慰。

沉思良久，譽郡王才笑了，帶著絲冷峻：「大哥和六哥最近越來越活躍，總讓得我心中不穩……還好葉青信中又一次提醒了我，我乾脆不用糾結，本分行事，折中取果，能有什麼樣就看運道了。」

明玉縣主盯了一眼不愛看書的胞弟一眼：「人家榜眼公大作還沒完成就專門送給你看，你才看了幾章，就丟了打哈欠，還這樣評論，又早早跑了出去……」

官僚系統本身就是一個大篩子，只有的網孔密，有的網孔疏，越是牽涉廣泛的重要消息，越是瞞不了多久，最後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是吧，大丈夫一諾千金，他會食言自肥？」明玉縣主喃喃疑惑。

「其實可以追擊，但這次任務是扎進北魏南部幾個主要草場，做蛇身七寸上的釘子，敵人騎軍來去如風，弩箭大陣又移動緩慢，我們騎兵不好單獨放出去。」

明玉縣主說著蹙起了娥眉，想了想不得其解，又微笑著對王妃解釋：「不過這《封神三國演義》還是很有趣，妹妹可以看看，和此前世情小說不一樣，很有壯闊風華，又許多動人之情，一開始桃園結義…和_圖_書…」

「這是小姑的意思，還是……」譽郡王怔怔，垂目不語，回想著威嚴恐怖的男人，片刻苦笑：「父皇不會說這種話，小姑好意我明白……」

這樣想著，任外面繁華夜市，再無心看，回了郡王府。

望一眼她身邊空席，几案上酒菜俱全，卻不見人影，有點奇怪：「阿姊呢？又看書入迷了？」

譽郡王瞧胞姊一提起葉青就說不完話，心裏「咯」一下，果斷插話打斷：「寫得殘酷才叫貼切，現在朝廷北伐在即，這書出得正是時，讓萬民看看，有個心理準備……不過應州戰事將起，我怎麼感覺這傢伙不是老老實實寫完的人呢……」

星月低垂，映著幽幽水面，喝著小酒，說著話，這時就有了家的氣氛，譽郡王的心情愉快起來，就不再言語。

她嘆一口氣坐在用餐席位上，想起了些，說著：「我已經把這書給了小姑看了——對了，說起書，他們都有些非議呢！」

說的是左近服侍的丫鬟，譽郡王知道妻子要立體面，就揮手讓丫鬟們退下，由她一個人服侍。

「沒用！」譽郡王點點頭：「路上就想著愛妃你……」

譽郡王臉上的笑意就漸漸隱去，沈允成是六皇兄的人，看著敵人水漲船高，總不是令人高興的事。

「這樣啊，穩紮穩打也好。」王妃很是贊同。

譽郡王聽得怔怔，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又聽她幽幽一嘆：「小八已去了，省的許多事，你們生是天家的人，就有天家的宿命，對於我來說，平安最重要，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瞧著你們爭鬥，我心裏就不好過。」

「到我這一層，更不能輕易談論國家大事，隨隨便便出口，一不小心被人給解讀利用，就是禍端……蛟龍興必有風雨，誰會相信堂堂郡王只是隨口置評，沒有什麼政治目的？」

夏日的晚風裡，明玉縣主拂著髮絲，微微一嘆：「其實小姑還說了些，不過並非關ｍ•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om於書。」

再過片刻，整個曾家園已完全靜了下來，偌大的園子只聽見隱隱哭泣聲。

進城，夜幕就降了下來，街巷深深，人煙繁華稠密，菜市、米市多已閉門，而更多雜貨商鋪上了燈，繼續經營，小商販開始擺攤，京畿市民一向喜好娛樂，夜市裡生意有時會更好。

「確實難懂……他算有想法了，知道小姑喜好文學奇聞，當公主時就出過二本，甚至連父皇都看過，給了好評，算是小說的前輩，就委託宣傳宣傳。」

這時有人傳報：「縣尊大人來了。」

可譽郡王受著皇子教育，心裏清楚得很，這個篩網並非無用，只是為了節約統治成本：「小民可以隨意議論黑白，因小蝦米沒有力量，嘴上說說罷了，就是父皇近幾年才會為此發脾氣……」

「她送我出來時，要我給你帶一句話！」她止步湖畔，靜靜回望過來：「我很想念你們小時，那時太子、小六、小八、你，都是最親我，還記得跑來找我玩時，一個個都還不到車輪高……」

路過城東宣德坊一些茶館，連綿的瑩黃燈火中，聲音順著夜風傳下，就聽到多有議論朝廷此次在草原上的小勝，最普遍的是稱讚沈允成將軍怎麼樣善戰……

「還沒看能說什麼呢？」

再怎麼放心，也要自己人參與清點，要不陸明坑了一把，就哭也沒有地方哭了。

王妃瞪他一眼，忍了羞惱小聲嗔著：「她們人都還在呢。」

「再說他這樣的才能，也不是甘心文學之流啊，想不通！」

「不過山寨不在此例，說實際，我家戰死二十三人，要厚厚體恤才能激勵士氣，非得靠破寨后搜刮才行。」

譽郡王瞧出她們擔心，心裏有些鬱郁難消，卻隱藏著不再表露，只是笑著轉移話題：「不瞞你們說，堂堂榜眼公寫小說，弄出來和尹家刊行合作不說，還搞什麼連載分成，出名不至於，鑽錢眼裡也不是這個鑽ｈetｕbｏｏk.cｏm.cｏｍ法……葉青怎麼想的，我現在真弄不清楚了。」

鐵坊的反饋大好，譽郡王心情還算不錯，這時掀起車簾，饒有興趣聽著看著，半晌一嘆：「真有些羡慕這樣的簡單生活。」

一進後院，湖畔小亭里傳來誘人香香，王妃正指揮著侍女布菜，笑盈盈回首：「估摸著您要回來了，還沒用晚膳吧？」

有沒有冤殺就難說了，又不是專線秘奏和緊急軍情，環節太多，誰知道哪個傢伙透了口氣出去，有的自己也忘了……

譽郡王一怔，醒悟過來：「封神三國演義？是有些非議，堂堂榜眼公，寫這些小說，本來就是丟了面子。」

譽郡王一身便裝從在車裡，閉目聽他們的交涉，手指一下下敲打著几案，沒有意外，城門衛不敢多說就放行了。

王妃抿嘴笑起來，再賢惠，對於丈夫的不著家也是難免微詞。

陸明聽了嘆一口氣，轉眼一看，就見得橫七豎八全部是屍體，裏面絕大多數是曾家的人，曾家也有二千族人，但大半分居在周圍的田宅里，這主園裡人不多，就算這樣，上上下下至少有三百口男丁，這時一起殺了。

生活在帝都這樣的地方，人人心中都有著一份政治感，本來天下事就匯聚於此，風聲總是會有，內閨的八卦且不說，單說大政、邊事這兩種，涉及各人切身利益，又或所居帝朝心髒的安全感，傳播速度更快。

而且這樣說話，卻真讓人瞠目結舌，一時間，一句都說不出來，陸明呆了良久，才問著：「胡七呢？抓了沒有？」

說著長長吐了一口氣，笑著：「您既來了，家產和人口清點，就委託您了，按照朝廷制度，這些都是當地主官的權。」

「哈哈，難說……」

笑完后，譽郡王淡淡說著：「此人不是簡單就寫這本小說，寫了也不會寫信給我，耗費一次人情，必有圖謀啊！」

葉青起身，說著：「我這就去迎接。」

並且這裏就有張大網，越體型巨大ｈeｔｕboｏk.cｏm•ｃoｍ，越體會這束縛窒息，這是捕盡天下魚龍的羅網啊！

「至於大魚，哪個不謹慎言論，一不小心就會栽個大跟頭！」

「哦？」

去年，皇帝有一回剛收到戰報，事情就已傳得滿城皆是，雖不是準確信息，但還是惹得帝怒，下令徹查無果，最後砍了兩個小黃門的腦袋做交待。

「哪有，她一早去青源觀了，聽說有個遊園文會，一些進士啊，同進士啊……小姑非得要她去，可能留了晚宴……」王妃望見他身後，眨了眨眼睛，微笑起來。

蛟龍出則興風雨，再是潛淵，有不渴望飛龍在天？

宴后，一家人在湖畔散步閑聊，護衛遠遠避開。

「他這書看的是不對我胃口……」譽郡王訕訕辯解，說起葉青，就想起了密信中話，就問著：「小姑怎麼說？」

「到官員就是魚，網眼尺寸就配上了，小魚還可以就國家大事發發議論，指點一下江山文字，但敢論一下頂頭上司看看？」

說到這裏，他抿的嘴，若有所思：「讓我再想想！」

「這拖也拖垮了我，不如現在就乾脆殺的乾淨，沒有了苦主，又有鐵的證據，自就容易結尾了。」

家裡女人是知道一點政治，這時有些關心：「外面紛紛擾擾，一會說是退敵，一會說是斬首兩千，戰況怎麼樣了？」

這就是出家的公主！

葉青引著而去，從容說著：「陸大人，我不是殺人為樂，只是有些私心，這曾家別的不說，單是這三十個胡騎，就已足夠證明勾結北魏了。」

說著，再一作揖，轉身離去，隨之，大批人潮水一樣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十幾個人清點者。

譽郡王回頭一看，也笑：「正說你呢，阿姊怎麼回來這麼快？」

「還當真留著那裡用宴，文宴吶……」明玉縣主回身掩好門，一身合體得宜的衣裙，卻黑著俏臉：「這許多……俊傑，有些話聽得很煩惱……」

「如果我預料的不差，還可以抄出了大批證據，包括私藏的大批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