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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大哥，等你好了，帶我去放一次紙鳶吧！我們要剪斷紙鳶的線，讓它自由地飛走。」我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明。

「蘇大人愛怎麼想都行。」我輕笑，抽出被他拽住的那隻手，「曾經你也那麼輕狂過，和他還真有些像，不過你畢竟不是他。」

「記得什麼？」我有些不解。我只是單純地想看著紙鳶斷線飛走。

我點頭，準備離開。一腳正要跨出宮門口，他忽然又叫住了我。我回頭看見他的笑臉，聽到他問：「鳳兒，需要我帶你過去嗎？」

我愣了一下，看向嫂嫂，才知道原來她也叫滿兒。這不禁又想起莫小牙之流。嫂嫂下去后順手將門也給帶上，大哥見我一直不說話，便問：「歌兒，你在想些什麼？」

踏進宮門開始，心底的涼意就開始慢慢的暈化開來，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這個地方，除了比當年更加新之外，幾乎是一模一樣。是的，一模一樣。

「二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一段漫長的路后，終於到了御書房，見到了許多年沒見的朱棣老爹。歲月終於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他已經不再是十幾年前我見到的那般神采飛揚。人終究會老。身為兒女的我們年華也漸漸逝去，又何況是身為長輩的他呢？

我帶著娃娃去看他，娃娃一到東宮，就跑去ｈｅtuｂooｋ•ｃom.ｃｏｍ和大哥的孩子們玩得高興，我去看大哥時候，太子妃在屋子裡陪著他。

看著四周熱鬧的場面，安靜地想，終於還是回來了。在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的同時，即使不願意承認，我依然很想念這裏。

「歌兒，這麼多年沒見，你越發遵禮了。不過，變得有點不大像你。」他語氣帶著調侃，拍了拍自己的床沿道，「坐這邊來吧！」

我和他側身而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攔著我。有的人註定錯過，這樣的事在我的身邊居然已經習以為常了。

「大概是有些倦怠了吧！」我看著眼前眉眼依舊溫和的大哥心思又飄得很遠。當初這東宮裡住著的，也是像大哥一樣眉眼溫和的男子，而且，那個男人為了我付出了許多。只是如今，也不知道那男子在什麼地方，也許，死了吧！

「大哥，嫂嫂。」我安靜地行禮。

「公主？」蘇炎弦驚愕中帶著難以置信。

一步步地走在皇宮地走道上，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或歡樂或悲傷。在這裏看到了年少時的自以為是和輕狂，後悔過，卻已經什麼都無法挽回了。

春天的花兒開得越發燦爛的時候，大哥朱高熾卻生病了。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溫和一笑：「你們這般花樣年華才是最美的。」

「我讓人帶他們下去梳洗了。怎麼，你還擔心人被你二哥給吃了？」朱高煦開玩笑道。

我深呼吸一口氣，認出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蘇炎弦，卻不開口，身後的宮女則朝他大聲道：「蘇大人，ｈｔtps://wｗw•ｈｅｔｕｂｏoｋ.com•ｃom公主正準備去見皇上呢。」

一切準備完后，回到方才的宮殿，見到那兒只剩下朱高煦一人，環看四周，還是沒有看到娃娃和上官可憐，心下一急，就朝朱高煦沖了過去。也許是在外面太久了，不怎麼適應皇宮中的長裙擺，腳踩到裙擺后整個人就那麼向前撲去，然後聽到身後的宮女們的尖叫聲。朱高煦眼明手快，上前一步接住了我，我整個人落入他的懷中。

從他的懷中退出站好，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環看四周，還沒找到娃娃和上官可憐，心裏很急，臉上卻掛著微笑，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二哥，娃娃和上官呢？」

「怎麼會呢？二哥是最好的哥哥了。」我似小女兒般嬌嗔，心下卻打了個冷突。一回到皇宮這個人吃人的地方，我似乎又變成了很多年以前的我了。

他笑了笑，像很多年前那樣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道：「父皇還在御書房等你，快過去吧！」

忽然開始瘋狂地想念藿香和鴦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再和她們見上一面。那兩個曾經那樣美好的姑娘們，如今是什麼模樣了？

當年的徐王妃，也就是後來的徐皇后在永樂五年的時候已經死去，后位一直空置著。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北京的燕王府中，她溫良斥責的聲音。這個女子號稱全天下最尊貴，可死了就是死了，那一切美名又算得上什麼？還有那些姨娘們，雖然都成了貴妃，可是會有一批批的秀女進宮，她們的年華都會老去，除了那些富貴榮華，她們又有些什麼？

「歌兒來了呀？」朱高ｈｔtｐs://wｗw•ｈｅｔｕbｏｏk.com•com熾笑著坐起身來。

「只是哥哥嗎？」朱高煦低喃一聲。

我朝他露出真摯的微笑，道：「二哥，你還擔心我會不認得這宮中的路嗎？」

日子出乎意料地平靜，我沒有歇斯底里，即使依舊會想到某些人。因為新府邸要修葺一段時間，所以我們現在還住在宮裡。我時常一個人去逛皇宮，一個人走在走道上，懷念著那些日子。有的時候會想，也許我是真的老了。

每一個地方都不會變，轉角處看著左方的那座廢棄的宮殿前的那株老梅樹，腦子裡居然浮出了很多年前的畫面。那個溫柔似水的俊美男人，在樹下攬著她，然後她的有淚水滴落在手中，濺落成了磨滅不了的傷痕。

蘇炎弦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我也不介意，繞過他準備走，卻被他一手拽住。我惱怒地回頭，對上了他的視線。他問道：「多多，這就是你當年拒絕我提親的原因嗎？你是公主。」

「太醫也來看過了，只說是小傷風，過兩天就好了。」朱高熾動了動，「聽說歌兒最近都沒什麼精神？」

熟悉的記憶如潮水般湧起，我哽咽發不出聲音，在頃刻淚眼矇矓，卻沒流下眼淚。抬頭，看到眼前之人的臉時，開始覺得自己真傻，怎麼會以為那個人還會和自己在此處相見呢？

我離開這裏這麼長時間，一切都已經變了一番，只是人的記憶丟棄不了，總會因為一點點的小媒介就開始在腦海中泛濫wwｗ.ｈetuｂoｏk.coｍ•ｃoｍ。

「沒，沒什麼……」大哥的神色又恢復了正常，他溫和地摸了摸我的頭，笑道，「歌，兒，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終於還是到了皇宮。下了馬車后，牽著娃娃的手跟在朱高煦身後朝宮門走去。守門的衛士見到我們行禮，恭敬地問好，然後讓我們一行人進去。終於，在我的強烈要求再加上上官可憐原本就是我的侍衛的份上，朱高煦答應我帶上他一起去。

朱高熾看著我漸漸泛紅的眼神問道：「歌兒，你怎麼了？」

這天以後，我多了個永平公主的頭銜。然後是過年，十多年來，又一次回到這個地方過年。明明是很熱鬧的一個年，卻因為姐妹們幾乎都沒有回來而冷清了下來。我再次體會到，皇家的年，總是人很多，卻過得清冷。

他點頭，我在他的微笑下，緩緩地唱出聲來：

享受著皇宮裡極致的服務，原本因為風塵僕僕趕路而暗淡無光的肌膚在瞬間又煥發出光彩，長長的黑髮被高貴地挽起，身上也換上了華美的宮裝，看著鏡子中那張瞬間年輕了一些的臉，輕輕地笑起來，彷彿又在鏡中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與我相撞的那個男人見到我很是驚訝。他問道：「多多，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微點頭，笑得很是客套。「蘇大人，若沒什麼事，煩請讓一讓。」

大哥的神色在聽了我的話后變得和-圖-書有些激動，他抓住我的手問：「歌兒，你還記得是不是？」

我走在熟悉的走道上，腦海中滿是那些雜亂的會議。也許是走神的緣故，居然讓自己一頭撞進了一個人的懷中。

身旁偶爾有宮女、太監經過，秀麗的宮裝襯出我的狼狽，不知不覺被帶到了一座華美的宮殿中。幾個年輕的宮女迎了上來，給我們行了禮問了安，雖然對於我感到無比好奇，卻只敢偷偷地拿眼神打量我。她們帶著我下去梳洗，其他的人則都留了下來。

我看嫂嫂一眼，見她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也就安下心走了過去。我在床沿坐下后，就聽到大哥對嫂嫂說：「滿兒你先下去吧！」

所以，我回來了。終於還是決定不住在宮裡，所以老爹給賜了府邸。在原先的燕王府附近。原先的燕王府，現在是漢王府，有時間還可以過去找朱高煦串門。

他起身走向我，在我的身邊坐下。這是從十二歲到現在，他第一次和我坐得這麼近。他獃獃地看著我的臉，我則看著他眼角細微的皺紋。他問道：「這些年，在外面過得還好嗎？」

「沒什麼。」我一笑帶過，「大哥，你的病沒什麼大礙吧？」

我笑著點頭，道：「父皇，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公主，您真美。」身後的小宮女不吝嗇地讚美道。

繼續向前，跟在朱高煦的身後朝前走去，遠遠地看到那面高高的宮牆，淚水瀰漫了雙眼，眼前似乎全都是鮮紅鮮紅的血。有一個女子站在那高高的牆上笑著說：小姐，對不起。然後是風吹過的聲音，呼嘯中帶著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