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章 初設殺局
看來她放出的京城流言也不是完全對這位端莊典雅的京城第一才女沒影響么。
『度』字音落，她已經忽然伸出手將西涼仙狠狠一推，西涼仙不防，頓時花容失色地尖叫一聲，向後仰栽，一頭摔進湖裡。
何嬤嬤不由一怔，隨即笑道：「郡主多想了，千歲爺說了，若您真想成為太子良娣，他亦樂見其成。」
西涼茉眼底掠過一絲冷笑，面上卻不可置否地道：「你說呢？」
說罷，她擺了一下手，讓金香端上來一個首飾匣子，金香將匣子打開，西涼茉目光一瞥，不由定在那匣子裏面的首飾上，那是一套很華美頭面，以最頂級的翡翠鑲嵌金絲所製成，那樣的水頭，一望過去便是引人魂魄的碧水幽幽，不是何公公送來的那一套翡翠嵌金，水頭頂尖的頭面又是什麼？
西涼茉一口氣順溜地說完話，然後打算乘百里青暫時被繞暈的時候，退到一邊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歇口氣，順帶與妖孽保持一定安全距離。
「郡主果然好氣度，三嬸娘自愧不如。」
如此一來，斷了許多想要在她的胭脂花粉里動手腳栽贓的人的念頭。
紅蓮和紅蕪看著西涼仙近乎扭曲的神色，嚇得立刻過來將西涼仙拉了上來，西涼仙一上岸，便咬牙切齒地左右開弓「啪啪」地各自賞了紅蓮和紅蕪兩巴掌，這才稍稍緩了怒氣，在哭喪著臉的兩人的攙扶下踉蹌地回了自己的閣樓。
「哦，那你自去用你那一千種方法讓我當不成太子良娣就是了。」西涼茉輕撫了下自己的髮鬢，淡淡地說完，轉身就要走。
西涼茉確實有所觸動，只是她心中中冷笑，區區幾個卑賤的下人？
韓氏微微眯起眼狐疑地盯住了西涼茉，或許九千歲還未必與她素不相識……
黎三太太見她竟然不搭話，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又長吁短嘆幾聲，就起身告辭。
西涼茉心中百轉千回，定了主意，她便上前拉住了西涼仙冰冷的手，看著她溫柔地道：「二妹妹，如今我要參加太子良娣的甄選，你本就是京城第一才女，不若一同前往甄選之宴，我們本是姐妹，自然當守望相助。」
西涼茉目光微冷地看著那套首飾，淡淡地道：「原來如此。」
西涼茉一下子倒退一步，『呯』地一聲坐在了凳子上。
西涼茉將何嬤嬤的神色看在眼裡，微微一笑，讓白蕊取了一隻精美的墜著昂貴翡翠麒麟香囊過來交給何嬤嬤。
西涼仙森寒地盯著西涼茉優雅纖細的背影，幾乎要在刺出個洞來，直到西涼茉消失在視線里，她才一轉頭惡狠狠地對著紅蕪和紅蓮尖利地怒斥：「都在那裡傻站著做什麼，難道你們這些賤婢也想看本縣主的笑話么！」
她在本家歷劫歸來，她這當國公爺的父親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一旦當上那『赫赫王妃』，住進香墨軒會發生什麼事，他不曾提點一句，多問一句，回絕一句。
她按捺下疑惑，領著大家進了正廳。
直到黎氏看到了西涼茉，立刻眼睛一亮，大聲咳了一聲：「郡主，您來了。」
府邸里的日子，在西涼茉回來后，依舊平靜，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眾人驚異於西涼茉竟然沒有立刻出手對付膽敢血洗自己蓮齋的西涼仙，有那知道內情的，便有人覺得西涼茉到底是對國公爺的警告顧忌了些，畢竟都是賣了死契的家奴，打死一些也算不得什麼。
西涼茉雖然心中極度憤怒，但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挑撥之意，黎氏這好似希望自己再次出手對付韓氏母女，她也好漁翁得利吧。
西涼茉的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分明就是要拿自己出這口氣，才肯幫她進入太子良娣的甄選。
西涼茉轉身走近看著她，忽然輕笑：「妹妹果真好氣度。」
老太太慈愛的微笑著道：「茉姐兒，想來你也知道，仙兒如今身子不好，外頭那些人都是踩高捧低的，如今祖母做主，將這內造府邸送來的兩套頭面和暹羅進貢的香粉各自勻一套出來，就當是你送予你二妹妹添妝的了，不但讓外頭那些人看看你的氣度，也讓他們知道咱們府邸里的姑娘都是不能輕慢的。」
畢竟皇帝雖然似乎正值三四十的盛年，但百里青推薦了那些術士給皇帝，引誘皇帝服食了太多含有鉛與水銀的丹藥。
「這……」白嬤嬤有些奇怪，隨後不著痕迹地看向西涼茉。
而白珍早已經忍耐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西涼茉面前，淚流滿面：「郡主，你要為白珠和白晶，還有咱們院子里的人做主啊！」
韓氏卻是毫不焦急的樣子，西涼茉更是日日只在自己院子里採花、曬花，氣氛平靜到詭譎。
黎氏雖然驚異，卻只推拒道：「哪裡，區區小事，不足掛懷，如此貴重之物，嬸子哪裡能收。」
同時百里青還讓何嬤嬤傳話，讓『愛兒』去自己府邸一趟陪他磕瓜子，西涼茉估摸著這位九千歲不知道又要出什麼鬼，她暫時還不想再借用他的勢力，應付他更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便索性找借口回絕了，九千歲倒也沒有說什麼。
「哪裡，這都是些小玩意兒，郡主本就是這調理香脂的高手，且送給小姐玩玩看看，九千歲從來對為自己辦事的人都很寬厚，郡主可是個有福的，以後要用什麼香料、花葉，且只管跟咱家這報來就是，誰要是與郡主過不去，那就是與咱家過不去，更是與九千歲過不去，與九千歲過不去……」陳公公翹著蘭花指笑著點了點那些首飾，意味深長地掃了在場諸人一眼：「那更是與皇上過不去了，呵呵。」
她柔聲道：「我采了些有辟邪與安眠作用的香草，特意制了一隻香包，還請嬤嬤轉交給千歲爺。」
沒過幾日西涼仙的毒辣名聲卻不知怎麼地在京城裡沸沸揚揚地傳開了來，加上她之前在賞荷宴上那一隻舞卻縱馬驚了聖駕，貴族世家都知道她必定為皇帝陛下所厭棄，一個被皇帝厭和_圖_書棄的女子，哪怕身份高貴，娶來也是要顧慮三分的，何況還是個心腸毒辣，隨意砍人手腕如切韭菜的女子，所以上門提親的人幾乎是門可羅雀。
怎麼，終於不再姐姐妹妹地裝腔作勢了，這算是要把話挑明了么？
可惜百里青這輩子什麼聽得不多，就是馬屁聽得多，他瞅著西涼茉，也只楞了不到一秒，地笑得極為愉悅，順帶流水水袖似不經意地朝西涼茉一拂，西涼茉就覺得腰上一緊，然後下一秒就不受控制被卷進了一個散發著惑人曼陀羅香氣的男子懷抱里。
韓氏為自己大胆的猜想心中頓時掀起興奮的波瀾。
「這不過是個小小利息罷了，白珠的性命，白珍的手，都要有人賠！」西涼茉淡淡地道。
陳公公滿意地一笑，拂塵一揮，施然離開，竟然都沒有搭理一眼一直想要搭話的韓氏，只惹得一邊黎氏偷笑不已。
西涼仙語氣極為自信，端麗明媚的臉上一片傲然，淺淺陽光落在她髮鬢邊怒放的丹鳳朝陽銜珠釵上，熠熠生輝，倒是頗有幾分渾然天成的貴氣。
莫不是皇後娘娘有旨意了，這些日子，西涼茉一直都有調製香粉花露進給皇后與各位得寵的主子，她還借用皇后懿旨將整個太醫院的正副醫正和毒科、千金科的人都拉了進來，只道是調理養生之品。
麗姑姑也笑道：「也不曾有什麼風，只是老太太說這些首飾到底是九千歲送的，聽說精美華貴，老太太也想看上一看。」
只是她的優雅面具不到一秒鐘，就被百里青毀得渣都不剩。
「大姐姐說笑了，妹妹不敢，不知大姐姐可允妹妹同游花園？」西涼仙也報以端麗笑顏，發現自己越發琢磨不透西涼茉了，她怎麼可能這麼毫不計前嫌，輕易地答應幫著自己參選太子良娣？
說著紅蓮也已經端了一個紅絨盒子上來，裏面是一套碩大的纏金絲紅寶頭面，也算是名家手工所打造，但比起內造府送來的兩套就顯得粗苯了，價值更不可同日而語。
麗姑姑似很滿意西涼茉的識時務，便笑眯眯地又說了不少恭維西涼茉的話，才禮貌地告辭，轉身離去。
而轉眼間，皇後娘娘要在東宮舉辦甄選太子良娣，擴充後宮的日子也漸漸來臨。
老太太身為老榮王的郡主，當年什麼珍寶未曾見過？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並不排除百里青打算利用她來控制這天朝帝國的繼承人的打算。
西涼仙勉力睜開眸子，在紅蓮的扶持下坐起來，雖然燒得很難受，但她眼裡還是射出犀利的毒芒：「母親，不必憂心，不過是風寒而已，女兒的腿都……這一點點苦還吃得起，若不是順了西涼茉的心意，讓她出了這一口氣，還不知道她要在甄選的時候出什麼妖蛾子，等我當上太子良娣，今日之辱便讓她百倍來還。」
西涼仙一身新綠的襖裙，襯托得她有些蒼白的端麗面容里多了几絲嬌弱可憐，她見自己一進門，一雙細長的宛如盛著盈盈秋水的眼便閃過一絲陰森和獰色，但也只是一瞬間，便換上了溫然笑容，彷彿那種猙獰從來不存在一般。
他立刻起身領著兩個小太監迎了上去，韓二夫人跟在其後，對著西涼茉笑道：「茉姐兒，還不來給陳公公行禮。」
西涼仙眼中含淚，似委屈地瞥了西涼茉一眼，又努力地展顏：「奶奶，仙兒不苦。」
那陳公公趕緊扶住西涼茉：「不敢，咱家今兒可不是領著皇命來宣旨的，哪裡敢受郡主的大禮。」
西涼仙沒想到對方竟然一點都不買自己的賬，頓時心下羞惱又發慌，上前一把拉住西涼茉的衣袖：「西涼茉，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緊緊地閉上眼，握住椅子手柄的雪白手背上爆出一條條青筋，心底彷彿有熔岩在涌動，燒灼，有想要噴發而出焚毀整個國公府邸的衝動。
白珍啞著嗓子，目光慘然地道：「郡主，珠兒她……珠兒她不堪受辱，就在這裏觸柱而亡了，白晶……白晶不肯交出咱們庫房的鑰匙，右手被……」
否則，她們早就收拾她了……
『為自己辦事？！』西涼茉攏在袖子里的纖白柔荑忍不住『啪』地一聲竟然捏緊了自己的手鐲，眸光里閃過一絲冷色。
「大姐姐。」
爹爹？！
兩人便一同沿著鸞壽堂前的路一起往花園而去。
如今莫不是後宮娘娘們又想從她這打秋風，弄點兒什麼去？
直到看著西涼仙凍得嘴唇烏紫，瑟瑟發抖地將所有荷花都攬在懷裡，方才悠悠嘆了一聲：「二妹妹，荷花雖好，但水冷天凍，你可要小心著涼。」
西涼茉唇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來。
西涼茉只得點頭，便領著大家一同進入蓮齋，自從西涼茉晉了郡主，她雖然愛清凈，沒有比照正規宮制，四個大丫鬟，六個二等丫鬟，十二個三等丫鬟地往身邊添人，但身邊丫頭婆子和管事媳婦林林總總的也有十來個，往日蓮齋里丫鬟婆子來往都極為整齊有禮，如今卻只看見幾個面生的丫頭正在打掃。
一番話聽著溫柔又體貼，只知道內幕如黎氏只忍不住想要笑這大小姐果真夠狠，那兩人這般模樣，整日羞憤欲死，哪裡還提見人？她專拿刀子去戳韓氏的軟肋。
如今她既然挑明了講，倒不若……
西涼茉只覺得眼裡似乎有極為尖利的東西磨過，有什麼熾熱又冰涼的東西要湧出來。
她再沒有心情與人打機鋒。
西涼茉這才真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女紅確實挺差，只一門心思都撲在了練功和休息草藥經與研磨脂粉毒物上頭了，這一個香包，尋常貴族女子綉一周即成，她卻拆了綉，綉了拆，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月才弄好。
可如今……
「郡主不可對國公爺生怨，端陽縣主做下此事後，國公爺已經將她軟禁在了韓夫人的宣閣，畢竟從道理上而言，縣主動的也只是您的下人……嬸子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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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貴妃姨母知道皇後娘娘有意讓西涼茉進宮甄選，所以和母親改了主意，要取她性命，卻不知這小賤人如何能逃得過，貴妃與皇后又是平生大敵，所以才改了主意要利用這小賤人參選太子良娣。
西涼茉一怔，不是來傳旨的，那是來做什麼，忽然間她眼前掠過百里青那張妖異邪魅的眸子，心中有不妙的預感，但她尚未來得及一問。
這小人果然小肚雞腸外帶十分卑鄙，十有八九是為上次自己的拒絕在報復！
西涼茉頓時只覺得一道天雷劈下來，一千萬頭草泥馬從她頭上呼嘯而過，然後打著響鼻，飆著尿，揚長而去。
西涼茉笑笑，眸光幽幽：「咱們很快就知道了。」
只是連何嬤嬤都納罕，千歲爺居然提前在這裏等郡主，這輩子從開始伺候九千歲開始，她還沒見千歲爺等過誰呢。
「這太貴重了……」西涼茉不由一怔。
且不論百里青出手這般大方的助她的目的，但只此後韓氏和老太太想要動她，多少會投鼠忌器，當然也有可能更加狠下殺手要除掉她這個『勾結外敵的叛徒』。
西涼茉正在梳頭，便讓白玉隨便給自己挽了個墮馬髻，頭上簪了幾隻通體碧綠的長簪，耳朵上也只戴了兩隻翡翠玉墜，再揀了一件秋香色的半臂配了層林漸染胭脂紅的寬袖上衫與齊腰襦裙便跟著去了。
只是這一次，西涼茉卻是猜錯了，她剛踏入廳內，便見著一名著常服的中年公公正坐在廳內喝茶，一邊兩個小太監不知捧了什麼東西恭敬地站著，看那通身氣派也是領著二品以上差事的，韓二夫人正在一邊優雅地笑著與他說著什麼，黎氏幾次想擺出當家主母的氣勢插話，卻都無果，只氣得拿眼刀子狠狠地戳韓氏，韓氏卻只當看不見。
隨後不理會韓氏瞬間一僵的表情，上前對那位公公盈盈行了一禮：「陳公公。」
那公公立刻看向門口，只見一曼妙的佳人款步而入，美麗清雅的面容雖然還有些削瘦蒼白，卻帶著異樣溫柔的笑，觀之可親。
她們剛打算打道回蓮齋，卻聽見身後有人喚住了西涼茉。
看來這都是已經將她的東西都分配好了，這是來給她交代一聲，意思是讓她最好不要到內造府去嚷嚷，是她給的『心甘情願』的。這對母女果真夠是貪心，竟然連九千歲的東西都敢打主意么？
「白珍是我的丫頭，我的丫頭欠了人情，自然是我要替她還，莫說是一隻夜明珠，便是十斛南海明珠，珍兒一條命也受得起。」西涼茉雖然語氣溫婉，但目光卻極為堅持。
最終，直到所有人都沉寂下去，連白珍和白蕊、白玉幾人悲傷的哭聲都漸漸低落下去，她才緩緩睜開眼，伸出手拂去眼角冰冷的淚珠，西涼茉低低地冷笑：「難怪呢，難怪國公爺要命寧安來送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只是國公爺卻不知道，這大海里有一種喚作鯊魚的海中霸主在生出來之前，就在娘胎里將所有的兄妹都吃掉，才能儲存夠足夠的力量，從娘腹里生下來。」
西涼茉回了院子，白蕊便逮著機會，繪聲繪色，義憤填膺地將這事描述給白玉和白嬤嬤聽，何嬤嬤正好帶著小丫頭拿著午膳進來，聽聞此事後，雖然沒有說話，目光卻陡然冷了下來。
西涼茉含笑著受了，又與老太太噓寒問暖了幾句才退了出來。
她隨著金香進了老婦人的鸞壽堂院子里里，一進閣樓便見著一張久違的面孔，一是老太太正與西涼仙笑吟吟的不知說些什麼，老太太一副慈愛老祖母的模樣握住她的手，韓氏則在一邊笑著偶爾插上一兩句話。
老太太看著她們姐妹二人似握手言和，自有一番親昵態度，不由露出個滿意的笑：「我就知道茉兒是個識大體的。」
至於其他的人早在看到那金光燦燦的東西時不由眼都直了。
西涼茉微微一笑：「替我謝過千歲爺，製作香料與脂粉作為犬戎的貢品，不過是小女為自己的家國做的一點事情，如何能擔當得起這樣的賞賜，這可是折殺小女了。」
一路上，兩人彷彿尋常姐妹般扯些家常，西涼仙有些左顧右盼，西涼茉看在眼裡，嘴上也自然隨她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白嬤嬤便讓白蕊和白玉將那兩隻精美的嵌寶盒子送到了麗姑姑帶來的兩個小丫頭手裡。
在紅蓮與紅蕪的愕然目光下，西涼仙只覺得臉漲得通紅無比，極盡屈辱。
白嬤嬤一怔，麗姑姑和金玉當初是老太太放在西涼茉身邊的人，彼時西涼茉尚未起勢，老太太原是怕西涼丹去找西涼茉的麻煩，也帶有監視之意。
後來西涼茉成了郡主和宮裡貴人面前的紅人，人人巴結，她也培養起了屬於自己的心腹，並不信任麗姑姑和金玉，於是老太太就將麗姑姑調了回去，只留下金玉在這一頭，表示老太太也不是什麼都看不見的，讓西涼茉行事要有點顧忌。
果然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何況是這樣一尊邪神。
西涼仙低頭再次狠狠地咬住了唇，隨後抬起頭對著西涼茉一笑：「大姐姐說的是，仙兒最是喜歡秋荷了。」
「小姐，這宮扇材質還真是奇怪，但卻真真精緻。」白蕊並不知道這扇子製成的血腥內部，還想好奇地撫摸它。
直到房子里都只剩下自己的人，白嬤嬤這才紅著眼眶道：「是我害了白珍她們，若當時我不藏私，多教她們一些，至少能保命……」
她淡淡地道：「嬸娘費心了，茉兒自有分寸，如何敢怨恨國公爺，至於二妹妹，她不過是病的日子太久長，所以心情鬱結，我又如何會與她計較。」她只是早已對這個所謂的『父親』徹底心死而已，又何來怨恨。
紅蕪、紅蓮大驚失色，迅速和_圖_書地衝上前驚叫不已，試圖伸手去拉起西涼仙：「縣主，縣主，你怎麼樣了？」
黎氏也看出來了，自己到底是外人，也不惱，只囑咐了她們好生休養，便也出了了蓮齋。
「郡主稍等，奴婢去請九千歲……」何嬤嬤剛推開門，話音未落，就見著房間里雕著密戲圖的窗邊鎏金鋪紅的錦榻上慵懶地斜倚著一個修長的人影，一身深紫的素錦長袍沒有一絲紋路，只宛如流水一般覆在他優雅的身軀上，睫羽華美，飛眉魅眸，重紫石胭脂在他白若飛雪的肌膚上重重綻開，不是九千歲百里青又是誰？
西涼茉聽著白珍斷斷續續地述說當初的情況，她幾乎能夠看見白珠拚死不讓人在自己的屋子裡玷污她，一頭碰在柱子上的模樣，和白晶寧死也不肯交出庫房鑰匙的而被脫去砍了手腕時候的凄楚。
讓這府邸里的主子們都不大看得明白了。
一番話說得白珍淚光盈盈，看著西涼茉的眼底滿是感激與震撼，而黎氏則在心中暗嘆，這小郡主果真是好手段，當初自己救下白珍，指望著未來挾救命之恩，能把白珍發展成自己人的打算，是不成了。
自己一番計較，卻為她成全了白珍日後的一番死心塌地。
西涼茉含笑點頭：「正有此意。」沒有此意，她也不會將香囊交給何嬤嬤，何況……百里青那個記仇又小心眼的老妖，她若不親自去見一見，還不知道要給她折騰什麼麻煩出來。
韓氏立刻附和一笑：「茉姐兒，母親我總不會虧了你的呢，已經給你備下另外的出嫁頭面。」
西涼茉只得淡淡道：「白珍，送陳公公。」並吩咐白珍送去一包謝儀銀子。
西涼茉看著西涼仙眼底的隱恨，挑了眉矜淡地著看她：「二妹妹說的沒錯，我不是君子，不過是個小人，最是記恨的了，那白珠和白珍雖然不過是府外養的賤婢，連家生子都不是，還有那蓮齋里的奴婢們，怎麼也是大姐姐我的顏面，二妹妹說弄沒了就沒了，說打也就打了，以後這府邸里大概誰都能踩在我這郡主頭上了吧？」
果然，隔日一大早，老太太就讓麗姑姑過來請她過去了。
但到底麗姑姑和金玉都是曾經庇護過西涼茉的，又一同住了好些日子，所以白嬤嬤還是笑著道：「不知什麼風將姑姑吹來了？」
小姐這是讓何嬤嬤去當傳聲筒子呢。
於是，第二日一早，西涼茉借了去城裡知名的花鋪子買制香原料的由頭，輕裝簡從出了門，在香鋪子里與白玉換了衣裳，留下她望風，自己悄然與何嬤嬤一同從香鋪後門出去，乘著早已等候的小轎子一路到了百里青的府邸，也未曾下轎，而是直接抬了進院子。
西涼茉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道：「茉兒孝敬母親的地方多了是呢。」
這九千歲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上一次是為一個素不相識、甚至是政敵的女兒請封誥之命，這一次又送來如此貴重萬分的首飾。
西涼茉身子一震，眸光瞬間有些模糊，她閉了閉眼，再次開口，聲音有些尖利：「白珍怎麼了？」
卻沒想到今日之禍。
韓氏一僵，冷冷地瞪了西涼茉一眼，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西涼茉倒是不以為意，對白嬤嬤點了點頭。
皆是極其貴重千里挑一的首飾，便是多見多世面，二夫人也不由錯愕地挑了眉，這些東西件件都比她給自己兩個親女兒準備的嫁妝中最貴重的那些手工還要好，那兩套暹羅胭脂蜜露更是只有貴妃那裡看到過一套，還有就是最得寵的六公主那裡有一套，她們都視若珍寶，卻不想這九千歲一送竟然就送了兩套。
如今，卻急不可待地來保護他的愛女了么？
黎氏自己原在閨中就以聰敏強勢而聞名，如今面對這十五歲的少女，她卻還是不得不嘆服。
如今看著便是身子有虧，就算不是慢慢衰弱而死，暴斃也不足為奇。
西涼仙見她如此，反而笑了：「我就說了，你根本不會這麼好心，可你最好也放明白了，只要韓家在一日，韓貴妃娘娘在一日，你就不可能真的壓在我這正經嫡女的頭上，便是你不幫我，我也自有一千種方法讓你當不成這太子良娣，你信是不信？」
何嬤嬤聞言，彷彿想要說什麼，卻還是謹慎地住了口，沉默片刻道：「不若如此，郡主親自去見一見千歲爺，聽聽千歲爺的意思？」
西涼仙卻是在池水中凍得瑟瑟發抖，如賭氣一般，抓住那幾支殘開的花朵，狠狠地一揪住，將花朵折下。
西涼茉冷眼看著她，只微微一笑：「哪裡比得上二娘你的路子廣，連本家眾人都要聽你指揮。」
一進正廳，她動作一僵，即使已經熏了昂貴的沉梨水香，但那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她卻是最熟悉不過了的。
這話老太太說得極為真誠，似難得的掏心窩子的話，便覺得西涼茉定是會有所觸動。
直到走近了湖邊的九曲橋，西涼仙忽然一轉臉，緊緊地盯著她問：「西涼茉，你真的不計前嫌要幫我參選太子良娣？」
只有彼此之間才能在對方眼底看到入骨的寒意。
怎麼，是怕她對西涼仙做什麼？
兩人的丫頭都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頭，有些不知所以地看著主子間流動著的詭異氣流。
西涼茉深呼吸一口氣，平定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起身恭謹地笑笑，卻沒有一絲一毫打算到『爹爹懷裡』去的打算。
「嬤嬤且慢。」
西涼茉一番話，就讓滿腹驚怒，準備爬上來找她算帳的西涼仙停住了拉著紅蕪的手欲往上攀爬的動作，僵在了當場。
「三嬸娘過獎，如今這世道，日子都不好過，還要彼此守望互助才是。」西涼茉淡淡地道，說罷便起身送客。
……
白蕊一愣，隨即心領神會地笑吟吟道：「是。」
韓氏淚眼朦朧地端來煎好的葯，看著躺在床上發燒的大女兒，心疼不已：「你這個丫頭，為何不告訴老太太是那歹毒小賤人hｅtｕbｏｏk•ｃom.cｏm推你落水？」
說罷，斂了披風，領著白蕊頭也不回地走了。
百里青讓何嬤嬤送了一隻極為精緻的匣子過來，裏面正是以西涼家五人的人皮製成的五把宮扇，扇子極為精美，上面還紋了詩詞或者牡丹蝴蝶。
韓氏的臉色瞬間露出一絲猙獰來，但下一刻又恢復了正常，居然絲毫不以為意地微笑道：「還是茉姐兒知道體恤人呢。」
將西涼仙名為禁足，其實是在保護她免受自己的報復吧，這位國公爺倒是真心心疼這二女兒，不知若西涼仙毀了，國公爺會有多心疼，她還真是期待他和韓氏的表情。
彼時，她擔心這些丫頭武藝若高於西涼茉，難保哪日要生了二心，就不好辦了。
「你也知道有人厚顏無恥，咱們自不必管她們，如果九千歲的東西是好拿的，就不會有這樣讓小兒止啼的名聲在外了。」西涼茉淡淡地道，隨後又吩咐白蕊：「一會子，見到何嬤嬤，你只管將今日情形細細說與大家聽就是了。」
西涼茉立刻將扇子收了起來，只將匣子交給白蕊，淡淡道：「不要隨意碰這些東西，日後，這些東西說不定要派上用場的。」
自打她登上郡主之位后，老太太便稱病在床，不肯見她，如今卻忽然如此動作，竟然是因為西涼仙被皇帝厭棄了，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太子頭上，果然真是打的好算盤，也虧她們竟然能忘了之前的怎麼對付蓮齋的，竟想得出來，說得出口，果然是西涼一脈，夠厚顏無恥，既然如此，她自然要成全她們的苦心孤詣。
「千歲爺，您說笑了，您風華正茂，茂齡顏玉，玉樹臨風，風流瀟洒，洒脫不羈，怎麼生得出我這年界十五的女兒來呢？」最重要的是，雖然，這輩子自己有個渣爹，但她卻非常確定、肯定以及篤定，她爹真不是個太監。
但，就算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殺局，她又何曾怕過？
西涼茉還是規規矩矩地上前給韓氏和老太太行了禮，老太太倒是沒有為難她，讓她起身坐下了，看見韓氏那種如刀子一樣刻薄的眼神，她淡漠地瞥了韓氏，無驚無怒，卻彷彿在看死人一般，倒是韓氏倒是自己嚇了一跳，趕緊別開眼。
「可你……」韓氏看著自己的女兒，憐惜地趕緊喂她喝葯，心中將西涼茉詛咒了一萬遍。
可偏偏是這幾個卑賤的下人比你們這些所謂至親，更讓我心疼，又該怎麼辦？
「姐姐辛苦求得這樣的前程，自然不該為了我們之間的鬥氣而輕易放棄，若你我能同時成了太子良娣，未來後宮還不是你我姐妹的天下，妹妹知道當初的事傷了你我和氣，如今妹妹願意領罰，只要姐姐能消氣。」西涼仙想了想，看著西涼茉一字一頓地道，目光平靜而從容。
時節已經是深秋，冷風蕭肅，西涼茉優雅地攏攏薄錦銀絲綉綠芍藥的披風，抄手入袖，似笑非笑地道：「自然，我正好去看看前些日子種的依蘭花可開了，咱們『親』姐妹似也從未曾同游花園呢。」
九千歲百里青還有一個嗜好，或者說壞習慣就是——遲到，哪怕是皇帝陛下宣召，他也照樣姍姍來遲，奈何皇帝陛下卻絲毫不以為意，寵信如故，所以群臣——也只得適應九千歲這個代稟御筆的大人物的小小習慣了。
「她的右手被端陽縣主命人……命人……砍了下來！」白珍再支撐不住，哭倒在西涼茉的腳下。
若能控制天朝的繼承人，自然能保他權勢長存。
那南海夜明珠一打開，便通體碧綠，如嬰兒拳頭般大小，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但她臉上卻不見絲毫異常，只溫婉地輕道：「老太太嚴重了，茉兒自然是知曉輕重的。」
何嬤嬤眼底掠過一絲驚訝，笑著接了過來：「郡主心思靈巧，手也靈巧。」
要不要這麼重口味？
她幾乎可以確定這是百里青純粹是為了當日自己沒答應去『陪他嗑瓜子』，而攜私報復告。
西涼茉正領著丫頭婆子們在院子里晒乾花，就在這時，一個小廝匆匆跑來，在門外和守門的三等丫頭白霜說了幾句話，那白霜匆匆進來恭敬地道：「郡主，宮裡來人，請您一見。」
西涼茉輕挑了一下眉，這位縣主倒是越來越沉得住氣了，不可小覷呢。
池塘的水到了秋日幹了不少，也不過齊腰深，卻很是渾濁，所以西涼仙掉下去掙扎著喝了幾口帶著淤泥的水，就拉住了紅蕪的手。
「千歲爺，萬安。」西涼茉卻並不知道，只是笑著上前，優雅完美地對著百里青福了福。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西涼茉臉上，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西涼茉下轎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到了上次描繪滿了春宮圖的書房前，何嬤嬤熟門熟路地讓在這裏伺候的宮女和太監給西涼茉準備茶和上點心，引了她進去。
老太太拉著西涼仙的小手，一臉心疼地道：「乖孩子，怎麼越發的瘦了，便是心裏再不如意，再苦，總不要折騰自己的身子，腿治好了就是，日後你總還是要進宮的人。」
她淡淡一笑，揮退了左右伺候的丫頭，只留下何嬤嬤：「替我多謝千歲爺，茉兒自會想法子在太子選妃宴落選，只是不知千歲爺有意讓哪家千金入主太子東宮，或許我可以在選妃宴上助其一臂之力。」
她還沒爬起來，下巴就被人捏住了，耳邊就傳來男子悠悠極為好聽卻異常詭譎的聲音：「本座的愛兒的小舌頭真溜真甜，來，伸出來給本座瞅瞅，本座愛兒可長了兩條小舌頭？」
她緊緊地閉上眼，眼眸前仍掠過白珠帶著點兒憨然的笑容和未滿十三歲的白晶一雙巧手撥打算盤的模樣，當初就是因為白珠性子實在淳樸，白晶年幼卻極為細心，所以留了白珠看院子，白晶跟著白嬤嬤學習管理庫房。
「看樣子，不光是國公爺心疼自個兒的愛女，便是老太太也要出手了。」西涼茉看著麗姑姑離開的身影，嘲謔地勾m.hetubook.com.com了下唇角。
未幾，國公院子里就流傳開了二小姐不知怎麼地看上了池塘里剩下那幾隻荷花，突然跳下池塘去採摘，結果弄得一身淤泥，渾身狼狽，還得了風寒。
「茉姐兒倒還真是交遊廣闊。」韓氏對著西涼茉露出個似有深意的笑容來。
「宮裡？」西涼茉一怔，隨後點頭，轉身向屋子裡匆匆而去：「白蕊，白玉，伺候我更衣。」
西涼茉伸出纖長手指輕撫鬢邊，淡淡地道：「這雖然是條捷徑，看似回報高，但風險也最大，茉兒並不認為一定要走這條路，但若千歲爺想要茉兒嫁給太子，那茉兒也會從命。」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被縣主拖下去打了板子，奴婢……奴婢去了三太太那裡，是三太太護下了奴婢，將奴婢藏起來，所以才有了這一條命來見郡主，可是珠兒還有白晶……她們……」白珍伏在地上，淚如雨下。
下人們都私下議論這二小姐，大概是受不住瘸腿的打擊，有點兒不正常了才大冷天的一個大家閨秀跳下湖做這樣的蠢事。
西涼仙咬了唇，卻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冷冷地睨著西涼茉，她果然還是在計較為了自己對蓮齋動手的事，若她連這些話都不予自己說，那自己反倒要好好提防。
西涼茉轉過頭去，正對上西涼仙那張端麗明雅的臉，她眸光閃過一絲幽芒，隨即對著西涼仙一笑：「怎麼，而妹妹可是還想要那一套珊瑚首飾？」
果然是韓氏悉心以後宮高階妃嬪標準來栽培的女兒呢。西涼茉心中輕嗤，只可惜，她這話里怎麼聽著都有些強弩之末，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她便把這事拋到了腦後，專心布起自己的『局』來。
也有的說那是二小姐要尋死。
「愛兒，到爹爹懷裡來，讓爹爹看看你這幾日瘦了沒有。」百里青眸光幽幽，朝她招招手，唇角笑容堪稱『慈愛』。
那陳公公已經上下打量了西涼茉一番笑眯眯地道：「哎呀，人人都道郡主賢德又身負天工巧技，今日一見，果真不錯，這模樣都是出類拔萃的，難怪會被提名太子良娣，咱家是內造府副總領事，九千歲爺聽聞大小姐好事將近，便命咱家選了些好的首飾，脂粉過來給大小姐先添些妝。」
說罷手一擺，只見兩個太監掀開他們手上捧著的東西，一個紫檀雕花盒子里是一套極其精緻的翡翠嵌金頭面，水色極好，一套東珠鑲正紅珊瑚的頭面還有各色華美的寶石戒指十幾枚，另一個則是擺放了暹羅進貢的宮妝胭脂蜜露兩套，一打開，便異香撲鼻。
「嬤嬤放心，珠兒不會白死，白晶的手也不會白白斷了，既然她們沒能在西涼本家除掉我，那麼也該嘗嘗本郡主的手段，才好對得起他們這番大禮。」西涼茉摸著伏在自己膝頭上的白珍的頭髮，目光幽冷間有銳利得彷彿能割破人皮肉血脈的淬亮鋒芒閃過。
西涼茉讓白嬤嬤去庫房取了一隻南海夜明珠來算是謝禮送了黎氏。
自然，也有那愈發惴惴不安的，可表面上仍舊是一片祥和。
「老太太到底是要做什麼？」何嬤嬤有點不滿意，那可是千歲爺給郡主的心意，好吧，就算帶著點惡意，那些東西卻真真是千里挑一不打假的，郡主都還沒戴到頭上，怎麼半途上就給人截了？
陳公公似乎也沒有料到西涼茉反應如此快，一下子就將事情合理化了，但他也不多加為難，反正千歲爺交代的事兒，他已經做到了，於是陳公公只是笑笑：「若人人都能有郡主這般情懷，何愁我天朝式微。」
老太太愛憐地拍拍她的手，又看向西涼茉，嘆道：「奶奶知道你和仙兒之間有些誤會，總歸都是親姐妹，區區幾個卑賤的下人，怎麼比得上自己的嫡親血脈，若因此傷了姐妹間和氣不值當，若日後你成了太子良娣總是需要姐妹間相互照拂，才能走得更遠。」
不一會，她終於得以退出鸞壽閣，白蕊忍不住滿面怒色：「小姐，她們真是欺人太甚！且不說皇後娘娘中意的人是你，橫插一杠子送上門去像什麼樣子，就是那套首飾和脂粉，也是小姐的私物，憑什麼就讓她們那些無恥之徒給奪了！」
說罷她一轉身就向湖裡那還開著幾隻荷花的池水處走去。
西涼茉攏著袖子，靜靜地看著底下雞飛狗跳，悠悠地道：「二妹妹，這秋荷雖美，卻也只剩這麼兩三支了，你不若摘回房裡，好好地養著，等入宮甄選太子良娣那日簪在髮鬢上，倒是別樣風情。」
「白珍，珠兒和白晶她們到底怎麼了，你起來慢慢說。」西涼茉心頭一涼，果然出事了，但她還是冷靜地看向跪在地上，不管白蕊和白玉怎麼攙扶，拉扯都不肯起來的白珍。
白蕊捂住了嘴，看看橋上好整以暇地西涼茉，又看看西涼仙，頓時若有所悟似地看著水裡一身狼狽的西涼仙，厭惡地低聲嗤笑：「活該！」
紅蓮和紅蕪驚愕無比地看著西涼仙，彷彿見鬼一般，大小姐這大冷天的要親自去采荷花，莫不是瘋了？
西涼仙眸中閃過一絲微訝，手上卻被西涼茉冰涼入骨的手拽得生疼，她卻忽然想起韓氏就是因為被西涼茉暗算而推開了她，才被父親認為刻薄厭棄，所以西涼仙生生忍不住了幾乎被西涼茉捏碎骨頭的痛。
白嬤嬤正要將九千歲命人送來的東西收進蓮齋庫房，忽然老太太身邊的麗姑姑領著兩個小丫頭過來了。
百里青這哪裡是來維護她的，分明就是來拆她的台，這是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她和他有勾結了么？
她勉強笑道：「既然大姐姐如此說了，仙兒必定前往甄選宴助大姐姐一臂之力。」
態度溫柔可親，仿若慈母，刺得白蕊等人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但西涼茉卻面不改色，只是笑著瞥了韓氏一眼，似很關心地問：「母親今日如此得閑，想必二妹妹和四妹妹身子都好了許多罷，不若請二妹妹和四妹妹一同出來坐坐，整日悶在屋子裡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