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何歡的神經驀然一松，雖然是冬天，背後卻沁出一身冷汗。
三年後的何歡二十八歲，脾氣依舊溫柔，笑容依舊嫵媚，也依舊順從地聽著何夫人的話，開始為自己的人生大事負責，逐一相見何夫人覺得滿意的孫女婿人選。
只這一點，就夠了。
何歡很快反應過來，舒展眉頭，露出一個笑容，「喬先生。」
電梯門重新關上，隱隱還傳來女孩兒雀躍的聲音，「以漠哥，我們等下看什麼電影？」
因為工作的關係，何歡的一頭長捲髮已經挽成一個利落的髮髻，看起來乾淨清爽，又顯得成熟穩重。偶爾不笑的時候，還透出幾許從前不會出現在臉上的清冷。
梁子謙早就耳聞何家憑空冒出來的大小姐，模樣標緻，性格乖巧，就是有些難以接近。相親的時候他一看，可比傳聞中的還漂亮，扎紮實實的大美人，而且氣度修養也不是一般的小家碧玉可以比的，所以壓根沒想到對方能看上自己，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約她第二次，卻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何夫人樂呵呵地拿著筷子指了指他，「你這嘴巴，改天都可以直接去賣蜜了。」
何歡笑：「是的，奶奶。」
而且，縱然他有再多缺點，他能讓她笑。
吳慶芬剜她一眼，「都跟你姑姑學壞了！」
是她未婚夫不錯，可是……
何歡也在想接下來去哪裡。
唐婉回：「什麼跟什麼！分明是大冬天的，你哥還是個超級無敵制冷機，我穿再多都不管用好吧！」
接ｍ.hｅtuｂoｏk•coｍ•ｃoｍ受相親對象的二次邀請，就算默認還看得上對方，有繼續發展下去的意思。
已經到了車前，何歡只是客氣地笑笑，「有勞費心。」繞開他就上了車。
只是淡淡地瞥過站在一起的兩個人，接著瞥了一眼梁子謙伸出的手，眼神落回何歡臉上。正好電梯門又開了，他緊抿的唇角微微一松，露出一個幾不可查的客套笑容，極為紳士地點點頭，就帶著身邊的未婚妻走了。
她和喬以漠又有三年沒見了。
「都是奶奶教導有方。」
吃完早飯何夫人就在幫傭的陪同下散步去了。何歡和何念衾一起上班。
自從何歡進了天鴻，何念衾也搬回何宅，美其名曰彼此照料，工作上有什麼問題也更好協商溝通，還可以請教何夫人。
何歡和梁子謙的晚飯約在本市有名的一家西餐廳。
誰知道她還真是不負眾望，長大后古靈精怪那股勁頭，跟她姑姑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三年前喬以漠出獄，三天不到高調訂婚，緊接著出國了。
喬以寧啃了一口蘋果，回：「我哥雖然很帥，但這麼冷的天你別只顧著臭美，多穿點衣服嘛。」
收到信息的唐婉頹喪地收起手機，看了眼旁邊坐得筆挺，盯著電影屏幕眼都不眨的男人。
梁子謙手還僵在空中，被人甩了個臉子，還是在苦心討好的相親對象面前，頓時覺得裡子面子都丟沒了。轉而想到何家和喬家向來不合，自己剛剛還在何歡面前一臉諂媚地討好喬以漠，更
ｍ•hetu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覺失策。他收回手，馬上啐了一口，罵道：「一個蹲過監獄的耗子，牛什麼！」
電梯「叮」一聲，門開了，進來兩個人。
喬以寧笑嘻嘻地說：「奶奶，姑姑說吃就要吃得自由！」
何歡一直垂著眼，見狀往梁子謙那邊挪了一下，給那兩個人讓出空間。
他一手隨意放在大衣口袋裡，另一隻手……
喬以寧笑眯眯地朝她吐了個舌頭。
去車庫的時候何念衾就笑道：「阿歡姐，動作挺快的啊。」
梁子謙的確很擅長吹溜拍馬。就算是在這麼安靜的西餐廳，他的嘴都沒停過，將何歡從頭髮絲誇到了腳趾蓋，里裡外外，恨不得給捧到天上去。偏偏他的吹捧還不露痕迹，中間夾雜著他吹噓的許多奇人異事，以及各種笑話段子。偶爾能讓何歡捂嘴笑起來。
「那也得看你阿歡姐到什麼年齡了。」何夫人對何念衾向來是和顏悅色。
她跟他也不熟啊……
何歡的臉色當即冷下來。
一來她年齡越來越大，比不得從前中氣十足，可以肆意發怒。二來何歡規規矩矩，說向東她就向東，說向西她就向西，絕不會有半點忤逆。三來何歡進天鴻之後，無論工作能力還是行事作風，都引得高層交口誇讚，讓何夫人心裏舒坦許多。
三個人的早餐，何念衾坐在她對面，還沒等她答話，已經開口笑道：「奶奶，配得上您孫女兒的，那自然得是人上之人，阿歡姐看不上也正常。」
這個熟悉又帶著陌生清冷氣息的聲音，讓她腦部和_圖_書的某根神經隨之一跳。
何歡也算和他一個圈子裡的人，身邊的朋友都多少和他有些交集，就比如三年前他出獄，上午出來，下午她這邊就知道了。所以壓根沒想到，他從歐洲回來，她竟然會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喬以寧撇了下嘴。嘁，她哥明明是超級無敵大暖男。
她沒理會唐婉的抱怨，接著回道：「你別口口聲聲『你哥你哥』的，那是你未、婚、夫好吧！」
雖然不相熟，一頓飯下來卻也不冷場。
穿著合體的商務西裝，外面是件長款的羊絨大衣，顯得身姿格外修長。微微垂眼，說不清是在看她還是在看梁子謙，不過眸光清淡，臉上的表情也是波瀾不驚的，就和他的聲音一樣。
何夫人只當是他擔心和何歡之間有工作上的衝突，需要她在其中調和，欣然應允。
何歡沒說話。
電梯里很安靜，只有軌道滑行的聲音。
所以這次他自然是格外重視，有備而來。
「原來真的是喬先生啊！」梁子謙跟著恍然大悟，上前一步，大笑道，「我看著像，又不敢肯定。喬先生果然是英姿颯爽器宇軒昂啊，我是梁子謙，久仰久仰。」
眼看話題就要繞過去，剛剛沒答上話的何歡卻輕笑著說：「奶奶，梁子謙挺好的。我們今晚已經約著第二次吃飯了。」
梁子謙這人雖然浮夸，卻也簡單。他那點小伎倆在她眼裡，就跟小朋友過家家似得。何念衾說他喜歡縱情聲色也沒錯，但就像她跟奈奈說的，她的心思不可能在對方身上，所以得找個心思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不在自己身上的，這樣對彼此才公平。
所以壓根沒想到，她會在電梯里撞上他。
「梁家那個子謙也覺得不合適嗎？」這三年來何夫人對何歡的態度好了許多。
眾人都以為他是出國讀書洗去身上的穢氣，順便鍍層金再回來。哪知道他是直接轉去喬氏的歐洲市場，喬氏國內的產業繼續交給職業經理人。三年來他在歐洲做過幾個國內都有耳聞的案子，也算混得風生水起，不復往日落魄，而喬氏在國內的影響力卻大不如前。所以早有輿論，喬氏會陸續放棄在國內的產業，包括喬家祖業盛世集團。
喬氏縱然這幾年在國內有衰敗跡象，但人家那是家族跨國大企業，要重振旗鼓不也就分分鐘的事么？梁子謙當然不放過套近乎的機會，連忙再往前一步，伸出手。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葯。
本來當年喬以寧出生，吳慶芬特地給她選了個「寧」字，就是希望她能長成個安安靜靜的小淑女，別像她小姑姑那麼調皮搗蛋。
正好手機來了條信息，唐婉發給她的。
「喬以寧都怪你！非要我跟你哥來看什麼電影！我都要凍感冒了你賠我精神損失費！」
他不再像三年前那樣削瘦蒼白，皮膚已經恢復成健康的小麥色，身材似乎反倒比從前更加挺拔了。因為比梁子謙個子高些，只垂下眼皮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
「何小姐，我們也去看電影怎麼樣？」梁子謙只當是他剛剛討好喬以漠得罪了何歡。
何歡看了眼電梯樓層，按了最近的一層，冷ｗｗw•ｈｅtｕｂoｏk•ｃｏm•ｃｏm聲道：「不用了。我還有事，再見。」
吳慶芬看她那個樣子，扶了一把老花鏡，「寧寧，要吃就坐起來好好吃。你那是個什麼樣子？」
何歡只輕輕抬頭，就下意識地盯著他看。
何念衾揚起眉頭道：「怪只能怪奶奶，把阿歡姐生得這麼漂亮，跟您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阿歡姐眼光當然就高了。」
「何小姐，接下來想去哪裡？」走進電梯，梁子謙問她。
正是在一天的早餐桌上。
「哦？」何夫人也有些意外，接著笑道，「我看那孩子也挺好。再接觸接觸，覺得合適的話，儘快把婚事定下來吧。」
「只是那位梁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孬種，最喜歡縱情聲色，最擅長吹溜拍馬，遇事逃得比誰都快。」何念衾笑意妍妍地說道，「阿歡姐真喜歡那路貨色？」
喬以漠卻沒有回應。
何念衾站在原地盯著她的車遠去，眼裡的笑意漸漸消散。
何歡還在尋思著等會兒去哪裡，等她意識到周圍太安靜，聒噪了一晚的梁子謙竟然閉嘴了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男朋友？」
喬以寧吃完晚飯，躺在沙發上，一邊啃著蘋果，一邊愉快地刷著微博。
何念衾臉上的笑容略略一僵。
雖然三年前沒有仔細看她的臉，雖然三年前因為場合重要，她臉上帶了濃妝，何歡還是一眼認出來，挽著喬以漠手臂的，正是他的小未婚妻。因為沒穿高跟鞋，看起來比最初的印象嬌小許多，這會兒正好奇地盯著她看。
電梯門打開，何歡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留下一臉懊惱的梁子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