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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天下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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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輾轉深宮斗朝堂 第二章 夜遊競技

第二卷 輾轉深宮斗朝堂

第二章 夜遊競技

「奴才是為了報仇。」花著雨絕對謊言和實話參半來說,這樣半真半假,才會令他相信。而且,從今夜的形式看,皇甫無雙和姬鳳離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
怡紅樓的蘭兒姑娘是撫琴,偎翠院的綿綿姑娘是吹簫。
「奴才明白!」花著雨曼聲說道,聲音清麗,雖然謙恭,卻沒有一絲奴才相。
「方才,你為何不反抗,本殿下知道你武功很好,你能打過我,你也能殺了我!」皇甫無雙緩緩問道。
「屬下沒見到溫小姐,只得了溫小姐侍女傳的話,說是感謝殿下盛情邀請,只是她今日身體不適,早已歇下了,實在是不能陪殿下游湖,還請殿下恕罪。說是過幾日,身子好了,她會親自向殿下請罪!」那個侍衛口齒伶俐地將經過說了一遍。
「不瞞殿下,是姬鳳離,奴才原本來禹都是要刺殺他的,但是他手下能人甚多,奴才只好到醉仙坊落腳。不想遇到了殿下,奴才陰差陽錯進了宮,如今,決心要相助殿下,扳倒姬鳳離的。」花著雨說道。
皇甫無雙好生無趣,他原本是要和姬鳳離爭上一爭的,但對方卻根本不屑和他爭。心中正一腔火沒處發,忽然眼尖地瞧見他起先扎的人形花燈,漂漂蕩盪便到了姬鳳離那艘畫舫附近。
花著雨曼步從艙內走出,站在船頭,揚聲喊道:「我家公子喜歡偎翠院綿綿姑娘的簫聲,送綿綿姑娘一千兩銀子!」她喊完,早有皇甫無雙的侍衛拿了一千兩的銀票送了過去。一千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想必收到銀子的綿綿姑娘必是極其歡欣的,不想那綿綿姑娘臉上卻不見絲毫喜色,倒是一副悲凄欲絕的樣子。
花著雨將四個花魁的優劣說了一遍。
待到四個青樓的花魁都表演完后,花著雨微笑道:「溫柔坊的冰柔姑娘,那曲《蝶戀花》聽上去熱鬧,實則嬌軟,聽著歡欣,又暗含愁怨,她歌喉很美,曲子的意境也拿捏得很是到位。相對而言,琵琶聲倒是差了一截。不過,相對於後面牡丹閣的艷舞,要勝出一籌。另外,怡紅樓蘭兒姑娘的琴聲很動聽,但不及冰柔的琵琶清歌。綿綿姑娘的簫也吹得不錯,和冰柔姑娘的琵琶不相上下。」
「呸,誰知道你這花燈是哪個愛慕我家小姐的臭男人做的,也能和我家小姐親手做的花燈比?再說了,我家小姐可不輕易收別人的花燈。」小丫鬟掃了一眼花著雨手中的花燈,語氣傲慢地說道,她家小姐,可不缺男人送花燈。
皇甫無雙托腮想了想,「要表示愛慕之意的燈謎。」
青湖,諧音情湖。顧名思義,是禹都的公子小姐夜遊邂逅的地方。
花著雨站在皇甫無雙身側,隔著一道珠簾,瞧向外面那艘白色遊船。只見那艘白色遊船始終低垂著珠簾,令人難以看清船艙里的情景,那些奔走相告想要一睹左相風採的遊人難免大失所望。
小丫鬟愣了愣,未料到花著雨這麼快便答了出來,當初她看到這燈謎可是絞盡腦汁一番苦想的。
花著雨看了半晌,最後卻啞然失笑。其實這個卻並不難猜,只不過這個謎底說是一個字,卻也不是一個字。只不過是一個偏旁部首,是以很多人才猜不出來。
午後的日光灑在皇甫無雙身上,帶來一種輝耀人心的明亮。他坐在那裡,專註而沉靜地忙活著,和平日里的飛揚跋扈截然不同。薄冷的唇此時微微上揚,面部表情十分柔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令他愉悅的事情。
果然,最後勝出的是冰柔。說的是誰得的彩頭大,誰就勝了。皇甫無雙的一千兩銀子怎麼也比姬鳳離送的一株墨蘭要值錢,墨蘭雖是珍品,但也不值這麼多銀子。顯而易見,在這些禹都百姓眼中,姬鳳離的賞識可比一千兩銀子還要值錢。
「回來了,回來了!」一直在船頭守候的侍衛大聲應道。
花著雨正要說話,就見姬鳳離那艘白船的船頭走出來一個侍衛,高聲喊道:「我家相爺送一株墨蘭給溫柔坊的冰柔姑娘。」
皇甫無雙深夜出宮,自然是喬裝出行,但是,這小太子一向奢侈慣了,也不曉得低調,且不說馬車的珍珠玉簾、錦繡團墊,就說馬車外前呼後擁的數十名侍從,一個個高挺彪悍、怒馬鮮衣,以及拉著馬車的踏雪名駒,便知是哪家的富貴公子出來夜遊。
「別走!」只聽得船艙中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把我家小姐的花燈踏在了湖中,連句道歉的話都不說,這便要走了嗎?」
「咦?你這花燈上,怎麼會有我家小姐的畫像?」那個拿繩索襲擊她的小丫鬟瞪大眼睛問道。
皇甫無雙黑眸頓時一暗,冷森森吼道:「本太子知道,不用你說,還不快滾和*圖*書下去!」說完話,他自個兒氣呼呼地從艙內走了出去,來到了船頭。
「方才他們的船走遠后,你這雙眼睛里,全是濃濃的恨意,似乎要將姬鳳離生吞活剝。本殿下要是再看不出來,不是成了傻子了。」皇甫無雙發泄完了,心情似乎便好了,拿起竹筷,開始用膳。趴在地上的侍衛們早起來聞到他身邊去伺候。他一揮手,那些下人都退得乾乾淨淨。
夜色凄迷,湖面上水霧極大,花著雨還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個白衣廣袖的男子,正是當朝左相姬鳳離。
京師重地,天子腳下,果然不同凡響。安平大街本就是禹都最熱鬧繁華的街市,這一夜,更是熱鬧,處處張燈結綵。有的大商戶還在門前燃放煙火。
以前,花著雨還有些納悶,既然溫婉不願嫁到北朝,何以將自己那麼美的畫像送到了賢王手中。如今,在皇甫無雙手中看到了這幅畫像,那麼,別的貴家子弟手中不一定沒有。這麼說,帝都第一好女的畫像已經在禹都流傳開了。
這情景,讓花著雨相信,他的拳頭隨時都會想自己砸過來。冷眸一掃,卻見船艙內其他的侍衛和太監已經歪歪斜斜地躺倒在地上,臉上都不太好看,青青紫紫的。
「方才你將我家小姐做的花燈踏落到湖中了,還請你幫我家小姐撈上來。」小丫鬟聲音冷冷地說道,一雙妙目凝視著湖面,眸中滿是惋惜。
花著雨聞言身子一頓,還來不及轉身,就聽得一陣風聲襲來,一條繩索朝著她的腳腕卷了過來。
青樓中的花魁爭相向姬鳳離獻藝,叫花著雨瞠目結舌。原來,姬鳳離在禹都這般受歡迎,想當初,她差點嫁給姬鳳離,不知多少女子在背後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呢。
馬車從安平大街一路風馳電掣而過,出了禹都,到了郊外的青湖。
「這是你家小姐的畫像?那你家小姐就是溫婉了?」花著雨玉手托著花燈,笑意盈盈地問道。
不過,不管如何,現在皇甫無雙對她不再懷疑,她在宮裡總算站住腳跟了,以後的事情,要慢慢計議了。
另一艘畫舫也盪了過來,這一次卻是牡丹閣的一個女子,在綉台前開始跳舞。
花著雨依言將花燈一個個放到了湖中,最後是那盞畫著溫婉畫像的花燈,她拿起時猶豫了一下,生怕自己放入湖中后,皇甫無雙又後悔了。她這麼一停頓,皇甫無雙也感覺到了,冷聲道:「放下去啊!」皇甫無雙也不是傻子,似乎猜到溫婉並不願意出來陪他游湖。
「別再和本殿下說什麼為了輔助本殿下,為了突現自己的抱負!」他陰沉著臉,薄冷的唇角輕勾著冷冷的笑。
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太子殿下,這一次是徹底被打擊到了。
鶯兒聽到溫婉的話,慌忙走到花著雨面前,賠禮道:「方才對不住了!」
「你再猜這個!」小丫鬟指了指另一個紅紗圓頂的花燈。
眉如畫,鬢若裁,白衣蹁躚,墨發流泉,一身清雅之質,風華無雙。
花著雨扯下字條,凝眸一看,這一次卻是猜一個字,謎面是:古月照水水長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處好泛舟。花著雨略加思索便答道:「這個是『湖』字。」
此語一出,綿綿姑娘頓時喜極而泣。
「慢著,這船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便走的,得猜出來我家小姐出的燈謎。」小丫鬟曼聲說道。
「小寶兒,你會出燈謎嗎?」皇甫無雙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絹紙,糊到花燈上,做成一個人形花燈。
「點?」小丫鬟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望向花著雨的眸中忍不住轉為欽佩。
「這消息本太子怎麼不知道?」皇甫無雙軒眉一揚,瞪眼吼道。
「那隻花燈就算是再撈上來,恐怕也不能用了,不如,就用這隻花燈賠與你家小姐吧。」說起來,這件事確實是她不對,不該將人家的花燈踏入湖中。反正她手中這花燈原本就是皇甫無雙為溫婉做的,送給她再合適不過了。
等待……
花著雨聞言,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水墨深瞳中,一絲鋒芒隱現。原來是當朝左相縱情山水,夜遊青湖。怪不得氣勢如此宏大啊!
所幸,今日穿的這身衣衫,衣袖極其寬大,否則,這幾錠銀子她是拿不了的。
花著雨因為出了那幾個燈謎,被皇甫無雙冷哼著評價了一句「還算是有幾分才氣」,便也獲得了出宮隨侍的資格。
就在此時,一艘畫舫堵住了那艘白船的去路。這艘畫舫前面,搭著一座綉台,周圍一圈鮮花環繞。
一白一藍兩道人影,在溫柔朦朧的月色映照下,似一雙天照地設的璧人。
花著雨凝視著白船漸漸遠去,清hetubook.com•com眸中布滿了歷歷寒意,冷極,利極。
他喘息著仰面躺倒在地上,忽然憶起方才花著雨那抹笑意。
皇甫無雙有一個皇弟,名叫皇甫無傷,比他要小,是炎帝後宮里的宮女所出,小時候摔斷了腿,是以一直不得聖寵。他與皇甫無雙的待遇可說是天差地遠,皇甫無雙五歲就做了太子,可皇甫無傷到了現在連個王爺都沒有封上。
如斯美麗,如斯婉轉,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就好似一股清泉將他心頭的怒意全部澆滅了,他心中一震,翻身起來,朝著花著雨脖頸中望去,只見她低著頭,隱約看到她脖頸上鮮紅的手指印痕。他訕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了,他是他派人閹的,就算再美,也是男人。好吧,現在應該說,是不男不女的人。
皇甫無雙啪地一聲將竹筷拍在桌子上,卻是再也吃不下去了,冷聲道:「他想扶植那個二弟做皇帝,卻也要看看二弟有沒有這個能耐。」
皇甫無雙招手將花著雨叫了出來,無限寂寥地說道:「你把這些花燈放到湖中吧,反正她是不會來看的!」
就見白色遊船上走出來一個侍衛道:「姬相說了,綿綿姑娘得到的彩頭大,那便是綿綿姑娘勝出了。」
燈山火樹,讓禹都的夜晚如花般燦爛盛放。五色煙花,將黑沉沉的夜空點綴得絢爛而多彩,就連那一輪明亮的圓月,都有些自慚形穢。
皇甫無雙冷嗤一聲,道:「你別看姬鳳離文文弱弱,但自從他入朝為官,可是收攬了不少江湖敗類為朝廷所用。方才襲擊你的那個人,是他手下的散打名士之一,江湖人稱銅手。據說也是名門之後,後來不知犯了什麼事,遭到武林中人追殺,這才投靠了朝廷。姬鳳離那廝就見不得本殿下手下有一個能人,方才他是故意派那個銅手試探你的武功的,他肯定是猜到這是本殿下的遊船了。」
她看到皇甫無雙的那隻遊船已經悠悠蕩了過來,這一次不用再在水面上借力,可以直接縱躍過去。手中這隻花燈,還是拿回去,由皇甫無雙親手送給溫婉吧。只是不知皇甫無雙看到溫婉出現在姬鳳離的遊船上,是怎生氣惱?
眾人這才知悉,最後一個燈謎,原來是姬相所出,花著雨能將才華橫溢的左相的謎面才出來,周圍畫舫上的人都向花著雨投來讚歎的眸光。花著雨凝立在船頭,回首望去,方才那襲擊她的身材魁梧的漢子已經不見。
白船恢弘的甲板上,只有兩個人迎風而立。
「殿下,這裏應該糊上……這裏還缺一根竹條……」
當她掀起珠簾,迎面是皇甫無雙憤怒的臉龐,他似乎一直就凝立在珠簾邊,凝視著簾外發生的一切。
花著雨凝眸思索片刻,說了幾個燈謎,皇甫無雙聽了覺得不錯,便命小太監磨墨,他親自執筆寫到了做好的幾個花燈上。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退了。方才之事,確實是在下不對。但是,除了這盞花燈,在下確實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賠,或許我家公子有東西賠給溫小姐。」花著雨黛眉輕蹙,淡淡說道。
「鶯兒,你太無禮了。」一道女子嬌柔的聲音從船艙中傳了出來,接著船艙的珠簾被一隻纖纖素手掀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慢步從艙內走出。
「小的向殿下說起過,不過殿下當時沒在意。」那侍衛撲通一聲跪在地下,極其冤枉地說道。
皇甫無雙一招手,一個侍衛便快步走了過來。
皇甫無雙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這麼說,我應該壓冰柔姑娘了?小寶兒,你出去喊話,就說本公子送五百兩銀子給冰柔姑娘。」
沒想到讓姬鳳離搶了個先,皇甫無雙氣得眼睛里冒出了火,冷聲道:「不送冰柔了,送偎翠院的綿綿姑娘一千兩銀子。」
他看出來了?看出來自己和姬鳳離有仇了?難道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那豈不是姬鳳離也會看出來?
花著雨在一側眉頭微蹙,很明顯,人家溫婉根本就不打算陪他來游湖,方才的話只不過是推托之詞。不過,這小太子倒是信以為真,當下就要動身去溫府探望。回話的侍衛慌忙說道:「溫小姐說她已經歇下了,還說要殿下好好賞燈!」
兩船交錯而過之時,夜風忽盛,揚起他拖曳的廣袖寬袍,白衣行雲,皎若雪蓮。
「多謝姬相賞賜!」花著雨聲音清朗地說道,恰好皇甫無雙的遊船駛了近來,花著雨身形穩穩地飄落在船頭上。
侍衛躬身答道:「早已經去請了,算時辰,也應該快到了。」
東宮後花園里,有一片空地,擺放著刀槍劍戟還有大沙袋,是皇甫無雙平日練功之地。這一日,這裏卻擺滿了絹紙、綾紗、竹條、羽m•hetubook.com.com毛等各種物事。皇甫無雙也沒有練武,而是坐在小竹凳上,在親手扎花燈。幾個太監圍在他身邊,有的遞給他竹條,有的在剪絹紙,都忙得不亦樂乎。
船頭上黑漆漆的,擺放著他親手扎就的花燈,盞盞造型款式不同,有蝴蝶燈,有紅紗圓燈,有五色龍頭燈、二龍戲珠燈和畫著溫婉畫像的花燈,在船頭競相放出燦爛光輝。
「殿下這幅畫像畫得真是漂亮……好像仙女一樣……」
皇甫無雙冷眸掃了花著雨一眼,「小寶兒,你支著耳朵聽,瞪大眼睛看,到底哪個花魁比較好,一會兒我們也壓一個。」
夜色漸深,凄冷的風透過窗子吹進船艙,讓花著雨感覺到絲絲寒意。
花著雨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便在此時,就聽的皇甫無雙怒吼一聲,將花著雨撲倒在船板上。那雙原本握成拳的手,此時緊緊扼住了花著雨的脖頸。
燈火搖曳的船倉內,她的笑容慵懶而艷麗,有著說不出的迷人和魅惑。
花著雨凝立在船舷上,隱隱感覺到透過珠簾,船艙內有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如有實質般,似乎要將她整個人看透。
「殿下可知方才襲擊奴才的那個人是誰?」花著雨緩緩問道。
他一邊喊叫著,一邊手下用力,花著雨被他越收越緊的雙手勒的雙頰通紅,喘不過起來。她考慮著自己要不要還手,否則這樣下去會被他勒死的。正想著,看到皇甫無雙向她望了過來。
看來溫婉的南朝第一好女的名號也不是徒有虛名,人果然是美貌傾城。方才那幾個在這裏獻藝的青樓花魁也是漂亮的,但或許是因為淪落於風塵的緣故,她們的美都帶著一絲風塵味道,分外風流裊娜。而溫婉的美,是一種端莊的、婉約的美,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氣度和風采。
皇甫無雙一行人抵達青湖時,湖中就已經停靠了幾十隻偌大的花船,當然,零零星星遍布的小舟更是不計其數了。皇甫無雙從馬車中下來,登上了靠在湖邊的一座畫舫,顯然是這廝早就派人在此備下了畫舫。一眾侍衛手腳麻利地將馬車上載著的花燈搬到了畫舫之上。
那個侍衛一見到皇甫無雙,便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頭,渾身戰慄著稟道:「回殿下,屬下罪該萬死,沒有將溫小姐請到!」
其實這事應該不怪侍衛,估計是皇甫無雙這幾日扎花燈扎得忘記了,到頭來卻怪罪到侍衛身上。
一聽這人的聲音,花著雨便能感覺到此人內力渾厚,乃是武林高手。
原來是請了溫婉,皇甫無雙對溫婉極是愛慕,自然不會在意中人面前召歌舞伶人。堂堂南朝太子還要費心思追求一個女子,想必他是真心喜歡溫婉的。
皇甫無雙只覺得自己被雷擊了一般,似乎乍然明白自己再勒下去,會要了眼前之人的命。一般凜冽的涼意從脊背沖了上來,他渾然顫抖著,慢慢地鬆開了手。
「她病了?」皇甫無雙軒眉一皺,眸中頓時露出了擔憂之色。
這麼說來,皇甫無雙和姬鳳離的敵對並非單純是因為溫婉,還涉及到朝堂之爭。
湖中的花燈越來越多,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皇甫無雙終於坐不住了,負手站起身來,沉著漂亮的小臉問道:「是派誰去的,怎麼還沒回來?」
花著雨聞言頓住腳步,倚于白船甲板的花梨木欄杆之上,淡笑道:「那好,既然你們這船有這樣的規矩,那便出題吧!」
花著雨鳳眸一眯,一隻手托著花燈,另一隻手向下一探,伸手便抓住了那根繩索,一用力,整個人如雁落平沙,飄落在船頭。
花著雨信步走到一盞花燈前面,將下面垂著的字條扯了下來,只見上面寫著:蟲入鳳窩不見鳥,七人頭上長青草。細雨下在橫山上,半個朋友不見了。這是一首詩,每一句打一個字,連起來四個字是一個詞,倒也不難,她不假思索道:「風花雪月。」
「仇人是誰?」皇甫無雙凝眉問道。
「姬相來游湖了……」
花著雨還從未在禹都參加過初夏節,沒想到這一日的花燈比之上元節的花燈毫不遜色。
花著雨鳳眸冷冷一眯,一手托著花燈,暗運真氣,身子在半空一個翻騰,好似夜鶯一般,避過了那幾錠襲擊過來的銀子。然後,趁著下墜之勢,右手一揮,長袖鼓風,向著幾錠分散的銀子籠去。
這樣子,似乎已經發泄了,但怒氣卻還沒有消完。
花著雨掃了一眼湖面,只見湖面上到處分散著晶瑩剔透的花燈,方才最後借力的那隻花燈,早已經沉入湖底了,要她到哪裡去撈?看小丫鬟面上神色,方才那隻花燈應當是溫婉親手做的。
那侍衛誠惶誠恐地說道:「殿下,今日是禹都幾個青樓中的m.hetubook.com.com花魁比賽才藝的日子,方才出來彈琵琶那個,是溫柔坊的花魁冰柔姑娘。現在這個跳舞的,是牡丹閣的花魁柳依依姑娘。另外還有怡紅樓的蘭兒姑娘和偎翠院的綿綿姑娘。聽說是哪個姑娘討的彩頭最大,就算是最後的贏家,所以這些青樓的姑娘們才堵住姬相的遊船,為姬相獻藝,希望獲得姬相的青睞,討得最大的彩頭。」
「這位小哥別急著走,你猜出了相爺的燈謎,相爺有賞!接住……」只聽得甲板上一道洪亮鏗鏘、厚重沉實的聲音大聲說道。
皇甫無雙暗沉的臉頓時亮了起來,雙眸放著光,大步迎了出去。不過,門外並沒有他苦苦等待的佳人,只有那個侍衛孤零零地回來了。
花著雨在梁州可從未看過這麼炫彩繽紛的焰火,她靜靜站在皇甫無雙後面,一時之間看花了眼。這些絢麗的焰火,讓她暫時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憂傷,只是單純地欣賞著。
花著雨正猜測著這艘遊船的主人是何人,就聽得周圍畫舫上有人奔走相告。
當然,這也或許是皇甫無雙的猜測,大臣和皇子結黨營私謀取皇位,那可是死罪,皇甫無雙若是有證據,怕是早到皇帝老子那裡彈劾姬鳳離了。
遊船上的遊人紛紛動容,翹首盼望。
皇甫無雙做的花燈,確實不算精緻,但也寄託了他的一片痴心,如此被這個小丫鬟嫌棄,他還被稱為臭男人,估計皇甫無雙聽了會一腳把她踹到湖裡去。
皇甫無雙的話,讓花著雨心中一驚。
他到底是太子,自小被一幫奴僕前呼後擁地奉承著,他若是喜歡什麼,大約連勾勾手都不需要,那些人就會雙手捧著奉上了。如今,卻嘗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就在這時,只見幽暗的天空中一片炫彩,原來是岸上湖上開始燃放焰火,將湖面映照得明亮若晝。
他起身指著那花燈道:「小寶兒,你去把那花燈再撈回來。」
花著雨坐在船板上,懶洋洋笑著道:「我是殿下的奴才,既然殿下要出氣,也是心甘情願的,哪裡敢反抗,哪裡能反抗!?」
溫婉果然並非身有不適,而是早已有約,所以才拒絕了皇甫無雙。她的婢女既然出現在姬鳳離的遊船上,那麼溫婉肯定也在這艘遊船上了。
「再看這個,這個你若是能猜出來,那隻花燈也就不用賠了。這個可是我家小姐都猜不出來的!」小丫鬟說道。
他手中剛做好的是一個人形花燈,畫的是一個素衣翩翩的仕女,女子螓首娥眉,粉面杏目,秀鼻朱唇,如幽蘭初綻一般微笑著。這幅畫雖然和蕭胤手中的那幅畫不太相似,或許沒有蕭胤手中那張畫像美,但是畫的卻是同一個人——溫婉。
船艙之中,並未請樂姬歌女,除了他們這些剛上來的人,就是幾個事先派來的侍衛和宮女。這令花著雨很意外,按照皇甫無雙的性格,不是應該樂姬歌女請一大船嗎?但,花著雨馬上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當夜,明月初升,皇甫無雙便帶了一大堆貼身侍衛,出宮去了。
第一波焰火過去后,四周剛恢復平靜,忽而,一陣細樂之聲傳來,那樂聲極其動聽,聞之只覺此清音沁人心脾,似天上仙樂。
她朝著他咬牙切齒的臉婉轉一笑。
「這是怎麼回事?」他繃著臉,叫囂著問道。
「本殿下已經看出來了!」皇甫無雙從船板上站起身來,緩步走到桌前,慢慢坐了下來。
一時間,立時有許多遊船圍了過去,爭睹姬相的風采。
一個懷抱琵琶的綵衣少女從畫舫中飄身而出,走到綉台上,朝著白船福了一福,曼聲道:「溫柔坊的冰柔請姬相賞曲。」說完,那名叫冰柔的女子便抱著琵琶在綉台上錚錚彈了起來,邊彈邊唱道:「十里樓台倚翠微,百花深處杜鵑啼。殷勤自與行人語,不似流鶯取次飛。驚夢覺,弄晴時,聲聲只道不如歸。天涯豈是無歸意,爭奈歸期未可期。」一曲終了,冰柔盈盈告退。
只見前方駛來一排焰火船,從中間盪出來一條潔白如月的船。這遊船比不上皇甫無雙的船雕欄玉砌富貴奢侈,但是在這滿湖璀璨燈火和豪華遊船中,恰如白雲出岫,皎月出雲。
她身著淡藍色長衫和同色的羅裙,腰間束著月白色絹帶。一頭烏髮梳成嬌俏的垂馬髻,眉黛唇紅,明眸皓齒,唇角漾著淺淡的笑意,溫柔而婉約。
皇甫無雙聽了侍衛的回話,精緻的小臉頓時如花兒綻放一般,笑得極是開懷。他踱到了桌案旁,吩咐幾個侍女將美味佳肴全部擺上來。
「無限心頭語,盡在情絲中。」皇甫無雙看著花燈越漂越遠,輕聲念著上面的詩句。這個燈謎的謎底是一個「戀」字。他站在船頭,任憑湖風吹過面頰,和_圖_書靜如冰玉的黑眸中,充盈著深沉的落寞。
「姬相來游湖了!」
這是花著雨第一次見到溫婉的真人站在眼前。這些日子,她的所有遭遇,無一不是和這個女子息息相關,忍不住上上下下對她好一番打量。
他朝著花著雨淡淡頜首,幽深如夜的眸光映著天邊初升的月華,漾出瀲灧波光。
皇甫無雙得知結果氣極了,吩咐侍衛出去高聲喊道:「我家公子再送綿綿姑娘一千兩銀子,不知這一次卻是誰勝出?」
皇甫無雙一上船就問一個侍衛,「去請溫小姐了嗎?」
白船漸去漸遠,隱約瞧見他手中執著一管玉笛,吹出一曲綺麗清澈的樂音。仙樂一般的笛音,映著波光瀲灧的湖水,纏纏綿綿,裊裊繞繞,動人心弦。
皇甫無雙從船板上翻身做起來,緩緩說道:「元寶,你進宮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已經派人到醉仙坊去查問過,卻沒有查出花著雨的來歷。難道果然如她自己所說,只是一個江湖上無家可歸的浪子?可是,他看到花著雨通身的氣質,卻不像是平民百姓家的子弟或者是什麼江湖浪子。
花著雨心中一凝,抬眸看皇甫無雙,發現他並非她想像的那般胡鬧,還知道去查她的來歷。而現在他這樣臉色微沉,薄唇微抿,這般肅凝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威嚴的氣度。
圍觀的遊人看到有熱鬧可瞧,都聚在船頭觀看。小丫鬟伸手一指船頭上掛著的幾盞花燈,「就是這上面的燈謎,你可以猜了。」
皇甫無雙聽到這話,反應也不小,冷哼了一聲,轉身進了船艙。艙內早有侍衛搬了一個座椅,皇甫無雙冷著臉坐了下來。
這樣的皇甫無雙令花著雨很意外,沒想到小煞星也有如此沉靜溫柔的一面。像他這樣平日里連吃飯都讓人喂的主兒,竟然會親自動手製作東西,真讓人難以置信。
大街上處處是結伴步行的百姓,此時看到馬車駛來,都爭相避讓。
「溫小姐不必客氣,方才的確是在下不小心將小姐的花燈踏落湖中了,萬分抱歉,在下告退。」花著雨一手托著花燈,雙足在甲板上一點,從白船的欄杆處瀟洒地一個翻身躍了下去。
花著雨拿到謎面神色一凝,這一次的謎面是:寒則重重疊疊,熱則四散分流。兄弟四人下縣,三人入州,在村裡只在村裡,在市頭只在市頭。她凝神思索良久,小丫鬟得意地說道:「怎樣,猜不出來了吧!」
怒意,讓他精緻漂亮的五官和俊臉上每一抹顏色都濃郁了十分,眉峰更是濃烈的好似燃燒了起來。拳頭緊緊握著,手背上青筋已經暴起。
花著雨也騎著馬,身著一襲青色衣衫,夾雜在皇甫無雙的侍衛中。好在皇甫無雙還算有腦子,沒讓她穿著太監服出來,否則豈不是昭示眾人,這是太子出遊,想刺殺的就放馬過來吧!
花著雨為難地瞧了瞧,只見湖光瀲灧,碧波蕩漾,她各種技藝學得都不錯,唯有這游泳卻不太精。只得施展輕功,從湖面上掠過。雙足每每在降落之時,輕輕點在一隻花燈上,卸去下墜之力,稍一借力,便再次縱身而起。青衫隨風起舞,如蝴蝶飛舞,再縱一程,已經到了白船附近,這次因為要彎腰,借力的力道便大了些,將足下一盞花燈踏入湖中,才將前方的人形花燈撈在手中。拿到了花燈,恰巧面前便是那艘白船,花著雨遂輕輕點在白船船舷上,整個身形如同花影搖曳一般,飄然再次向湖中掠去。
「這位公子,小婢無禮,多有得罪,萬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溫婉朝著花著雨福了一福,語音曼曼地說道。秋水般的眸光再一轉,臉色冷凝地朝著小丫鬟叱道,「鶯兒,向這位公子賠禮!」
花著雨眼角餘光一掃,只見船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容貌粗獷的男子,那男子手一揚,幾綻閃著銀光的銀子衝著她身上幾處要穴襲擊而來。什麼打賞,這分明是試探她的武功。
花著雨心想,日後,自己還是要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見到姬鳳離就這樣了,若是見到炎帝,她真懷疑自己會變身刺客衝上去殺了他!
「這個謎底是一個點。」花著雨勾唇笑道。每一句都含有「點」的字,且每句都指出「點」在該字的位置,從而可以推出這個謎面的答案就是一個「點」。
皇甫無雙的臉頓時又沉了下來,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你說本殿下哪裡不及姬鳳離了?本殿下是太子,父皇母后寵著我,這天下早晚是我的。可是,她卻為了他拒絕了本殿下的約請,你說,我該怎麼辦?」皇甫無雙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不一會兒,原本就粗噶的嗓子已經漸漸啞了。
花著雨道:「燈謎倒是會出,但不知殿下要哪一類的燈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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