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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天下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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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紅裙妒殺石榴花 第三章 銀瓶乍破

第四卷 紅裙妒殺石榴花

第三章 銀瓶乍破

花著雨勾唇扯出一抹笑,「沒事!回宮吧!」
兩人出了皇宮,既不乘馬車,也不坐轎,只管施展輕功,從隱蔽的街道飛縱而過,一直到了安和巷一處院落門前。
皇甫無雙仰首哈哈一笑,「你呀,明明很想知道的。也罷,此事也沒必要隱瞞於你,我這就帶你去見一見這個人。」
皇甫無雙勾唇笑道:「小寶兒,你真的很想知道?」
花著雨手捧聖旨,緩步走入殿內。溫太傅看到她進來,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在他眼裡,花著雨縱然有萬般才能,那也是一個妖言惑眾、妖孽禍主的宦官,縱然權力再大也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
泰靜靜地望了一會兒花著雨,眸中情緒翻卷,聽到康的話,唇角輕輕勾起一抹笑,靜靜說道:「將軍,在宮中當差,銀子肯定沒少賺,今夜可莫怪泰不客氣了。」說著,慢悠悠地扔了一張牌。
康捏著骨牌的手哆嗦了一下,有些瞠目結舌地指著花著雨道:「你……你是什麼人?」
花著雨撲哧一聲笑道:「你又何必瞞我,皇上的手段我還不知道。」
皇甫無雙抬眸瞥了一眼花著雨,放下手中的奏摺,起身緩步走到花著雨面前,「誰又惹我們小寶兒生氣了?」
「皇上打算動左相嗎?」花著雨淡淡問道,雖然說姬鳳離此次北征,主要是藉機拿到北方兵權,但不可否認,他確實也立了大功。在百姓心中,他聲名鵲起。而且最關鍵的是,姬鳳離的把柄很難拿到,根本就不好動。
他無限懊惱地跺了跺腳,平安康泰四個人打馬吊正好一桌。在戰場上閑得很了,他們便打馬弔取樂。偏偏每次將軍都要硬加進來,而每次,他們四個人都要被踢出來一個。今兒,輪到自己被踢出來了,他愁眉苦臉地搬了張椅子,坐在花著雨身側觀戰。
「如皇上所願,溫太傅已經下到牢里了。」清澈的聲音透著一絲寒冷。
等待!
「皇上,你真的想除去溫太傅?」花著雨沉吟片刻,緩緩問道。溫太傅絕對是姬鳳離的人,除去他,便是除了姬鳳離的左膀右臂。
他在笑!
花著雨挑了挑眉,看來溫太傅又上了惹怒皇甫無雙的摺子了。
皇甫無雙眯眼察看了一番這個掛墜,好奇地說道:「這不是掛墜嗎?有何特別?」
皇甫無雙的登基,為花著雨帶來的是烈火烹油的榮寵。但是,這並不能帶給她絲毫喜悅。她知道,自從皇甫無雙登基那一日,她便踏上了和左相一派爭鬥的征程,無論前方是黑暗還是光明,都再也沒有了退路。
花著雨猛然變招,鞭子向姬鳳離的手指抽去。姬鳳離猛然撤回手,長袖帶著凌厲的真氣向鞭子迎去,長鞭如同蛇一般纏住了姬鳳離的白袖。
「張牧,你真的從太傅府查抄出來那麼多東西?」花著雨站起身來,踱到張牧面前,淡淡問道。
幾日後,溫太傅便將清查虧空之事辦好。清查的結果牽連不少人,其中不乏貴胄子弟和朝臣,查抄了不少的錢款和銀兩。花著雨感嘆溫太傅果然清廉,看來要想扳倒他,怕是不容易了。
「妖孽啊,妖孽,你迷惑皇上,誣陷老夫,你會遭報應的……」溫太傅被帶走,一邊不斷地高喊著。
「想又如何,她如今遠在北朝。」皇甫無雙在屋內緩緩踱步,皺眉說道。
吉祥尖細的聲音在大殿內靜靜回蕩,然而,就是這樣的聲音,讓花著雨感覺到了巨大的震動。
花著雨一下子僵住了。她想起,當日花家軍被斬時,泰和安是不在梁州的。安是被爹爹派回了皇宮,去調查花家被陷害之事。而泰也被派走了,她一直以為他是和安一起到了皇宮,卻不承想,他竟然去借兵了。
花著雨騎術極好,將一眾侍衛甩在了後面。走到安寧巷時,迎面一匹馬從斜刺里衝出,隨即停住,阻住了她的去路。
「皇上,您還想著溫小姐嗎?」花著雨想起溫婉已經和蕭胤在一起,輕聲問道。不知皇甫無雙可知悉溫婉在戰場上為蕭胤彈奏《殺破狼》。
「皇上,左相夫人不在府中。奴才問過左相府的下人,說是一早便去上香了,可是奴才派人尋遍了京城各處庵堂,均不見左相夫人的影子。」吉祥俯身跪拜后,細細稟告道。
「姬愛卿,你可有話要說?」皇甫無雙一字一頓緩緩問道。
她抬眸朝姬鳳離望去,只見他站在群臣最前面,冷眼看著聶遠橋和皇甫無雙一唱一和,唇角兀自掛著一絲淡淡的笑。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寂靜下來。
一眾大臣聞言,不甘地退了回去。
皇甫無雙的話一說完,群臣頓時一片嘩然。
皇甫無雙點了點頭,「這和*圖*書個老匹夫,當初朕喜歡婉兒,他便諸多阻攔,總是看姬鳳離順眼,想要將女兒嫁給姬鳳離。不過,這個老匹夫表面上甚是剛正,兩袖清風,倒是讓朕無從下手。」
花著雨也不看康,掃了一眼自己的牌面,喝道:「吃!三四五!」
當日,自己帶著錦色的掛墜到了北朝,被蕭胤認出,以為自己是他的妹妹。那時候,她才知錦色是蕭胤的妹妹。按說,她是第一個知道的,蕭胤是第二個知道的,如今蕭胤已經失憶,那麼,這世間也就剩下她和錦色知道了。
花著雨並不以為然,派人清查了一番,竟然發現查抄出來的金銀珠寶都被換成了假貨。這件事很顯然是溫太傅做了手腳以中飽私囊。當下,花著雨派跟隨她的刑部官員張牧帶人去查抄溫府。
一殿的寂靜無聲。
花著雨心中如釋重負,趁著幾人悄悄說話,偷偷換了張牌出去,一看是自己心中所求,心下暗自歡喜。
很顯然,姬鳳離已經知曉了溫太傅之事。這件事是她經辦的,他大概以為是她誣陷溫太傅的。此事花著雨確實理虧,因為清查虧空確實是她提出來的。然而,別人都可以質問她,姬鳳離這樣奸詐的人,卻又憑什麼質問她。花著雨心頭一悸,胸口在這一剎那好似燃起熊熊大火,手心卻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皇甫無雙黑眸一亮,在殿內來回踱步,思索片刻,粲然一笑道:「如此甚好,就依小寶兒。」
日光輕淡,在姬鳳離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他在光影里緩緩勾唇,唇畔劃過一絲淡笑,眸光驀然一轉,直直地落在花著雨臉上。鳳眸睥睨,眸光冷冽。
不知過了多久,吉祥執著拂塵,急匆匆地步入了殿內。眾人的目光頓時落在吉祥的身上。
「這件事,寶公公可以作證。」聶遠橋忽然轉對花著雨道,「這個掛墜是不是左相未婚夫人的?寶公公據說是認識左相的未婚夫人的。」
暈紅的燭火下,平、康、泰三位兄弟以及一個護衛正圍坐在桌前打馬吊,安一出現,替補的護衛欣喜若狂地跳起來對安說道:「二爺再不來,屬下的銀子怕就輸光了。」
姬鳳離抬眸向皇甫無雙望了一眼,跪拜施禮,隨即驀然回身,朝著大殿外快步而去,自始至終,再沒有看花著雨一眼。
「下官所說句句是真!」張牧垂首說道。
花著雨心中一滯,瞥了張牧一眼,快步走了出去。到了戶部大門外,她翻身上馬,沿著朱雀大街,徑直向宮中奔去。她確實向皇甫無雙提了這個法子,卻想不到皇甫無雙真的會誣陷。
花著雨回望過去,清眸中帶著一絲猖狂,但當她的目光從姬鳳離身上掃過時,唇角的笑緩緩凝住了。
待到塵土散盡,花著雨回首望去,只見姬鳳離一人一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長街盡頭。她抬袖緩緩擦去唇角滲出來的血絲,衣袍在風裡獵獵飛舞,一雙寒眸卻沉靜猶如深潭。
平輕嘆一聲道:「姬鳳離的勢力極大,王煜在北疆屯兵,皇甫無雙若是動了姬鳳離,恐怕王煜會揮兵南下。」
花著雨快速掃了一眼摺子,唇角勾起一絲冷笑。要說,這溫太傅也是一位剛正不阿的大臣,不過這摺子裏面的話卻說得有些偏激了。說什麼皇甫無雙找一些妖言惑眾的宦官隨駕,說什麼宦官專權,雖然沒有直接點她的名,但是,任何人一見便知矛頭指的是她。
一時間,殿前寒光爍目,殺氣逼人。雙方皆是怒目相對,殿內氣氛凝滯,猶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康撇了撇嘴,咕噥道:「就知道吃!將軍就是肚子大,要是能將王煜的十萬大軍吃掉就行了。」
「你們都退開,此事相信皇上一定會徹查清楚,還本相一個清白的。」姬鳳離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內響起,語氣不疾不徐、輕若熏風,卻分明帶了一絲威嚴。
這一瞬間,花著雨腦中心思急轉,無數個念頭閃過。
「未嘗不可!」一直不說話的泰忽然說道。
大殿內明明溫暖如春,可是花著雨心中卻被那些念頭擊得生出無邊無垠的冷意來。這冷意似乎順著肌膚,一直滲入心底,讓她幾乎要忍不住顫抖。她極力克制著,寬袖中的手緊緊握著,才保持住面上的淡然不驚。
安止住腳步,回首掃了一眼花著雨的太監服,說道:「我看,你還是換身衣服,再戴上面具,不然恐怕會將康和泰嚇到。」安依然毒舌不改。
姬鳳離修眉一挑,在馬上抱臂問道:「不知寶公公要如何對本相不客氣?」花著雨唇角勾著爛漫的笑容,伸手撫了撫手中的鞭子,嫣然笑道:「左相大m•hetubook•com•com人,你以為你阻住去路,咱家就過不去了嗎?」言罷,她忽然舉起手中鞭子,向姬鳳離狠狠抽了過去。
「你看看,這都寫的什麼!」皇甫無雙將摺子扔到花著雨手中,氣憤地說道。
這似乎不可能,若真是錦色所說,那麼其實她也等於將自己的命搭進去了。再說,錦色對姬鳳離明明已經深愛,怎麼可能去害他?
花著雨心中卻是大驚。
兩人四處看了看並無人跟蹤,便閃身翻牆入院,院內早有看守的護衛發現了動靜,提刀迎了上來,看到是安,低低說道:「三位爺正等著您。」
兩人又過了幾招,姬鳳離忽然勾唇一笑,真氣猛然一收,筆直的衣袖忽然變得柔軟。花著雨心中一凜,電光石火間,姬鳳離的手指已經從袖中探出,花著雨只覺得眼前一花,只聽啪的一響,三尺長鞭竟被他手指夾住,以內力生生震碎。
花著雨緩步下去,將那物事拿在了手中。縱然花著雨身經百戰,遇事極為鎮定,但是看到這個物事,頭腦忽然變得一片空白。
奇怪的,當看到姬鳳離被帶走時,她心底竟然沒有一絲欣喜或者快|感。相反,一種濃濃的空落落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來。
「好了!」皇甫無雙忽然一拍龍案,冷哼道,「這件事朕會查個清楚的。來人,去左相府,傳左相夫人進宮!」
皇甫無雙聞聽此言,凝眉道:「此事可是真?」
她抬起頭,唇角刻意勾起一抹得意至極的笑容來,慢悠悠地說道:「不錯,咱家確實認識左相的未婚夫人,而這掛墜,也確實在左相的未婚夫人身上見過。」
花著雨微微笑了笑,還是泰比較細心,居然猜出了她的身份,「銀子確實沒少賺,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從我這裏贏走。」
花著雨大怒,命安帶領禁衛軍將溫太傅拖走了。
「左相大人此番北征,明裡將北軍擊退,實際上已經私下和蕭胤達成了協議,所以北軍佯裝敗走。左相姬鳳離趁北征將兵權拿在手中,意欲回兵以謀南朝,屆時和北朝瓜分南朝。皇上若是不信,臣有證據,因為左相大人的未婚夫人便是北帝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卓雅公主,陛下想想,若是左相沒有和北帝達成協議,北帝如何會將自己的親妹妹嫁給左相。」
花著雨心中也一凜,抬眸瞥了一眼聶遠橋,只見一向板著棺材臉的聶遠橋唇角勾起一抹笑,高聲道:「臣並非誣陷,臣有證據。」
康指著花著雨,哈哈笑道:「果然是將軍,就知道吃!慢!先別吃,我要碰!」他慌忙又閃了回去,再看時,安已經穩穩噹噹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了。
「如此一來,就好了。」安扔下一張骨牌道,「京師有我,泰再帶兵前往北疆截擊王煜的大軍,如此,將軍在宮中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你……」有幾個大臣怒聲喝道,無數道目光集中在花著雨身上,有嘲弄的,有憤怒的,還有憎惡的……
花著雨轉首稟告道:「稟皇上,奴才並非胡說,奴才在戰場上還曾為救左相夫人而違反了軍規,左相大人甚至為此事罰過奴才。這件事,軍中將領都曾親眼見到,皇上一問便知。」
康看了看安又看了看花著雨,疑惑地說道:「這還用猜,你不是太監嗎?安,你讓個太監來這裏做什麼?」
「是什麼?!」花著雨黛眉一凝,忽然冷喝一聲。
花著雨笑吟吟地走過去,自行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坐在護衛剛讓出來的椅子上,端著茶盞飲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道:「猜!」
「寶總管這麼急著回宮,是要去邀功嗎?」他的語氣悠揚,帶點兒慵懶,帶點兒嘲諷,帶點兒冷冽。那聲音,像是帶了無數魔力,一點一滴滲入到花著雨心中,寒意如霜,透膚而入。
皇甫無雙即位以來,雖只寥寥幾日,但頗為勤政,事必親躬,倒是和以前那個飛揚跋扈的東宮太子判若兩人。正是因為如此,當花著雨知悉溫太傅之事是皇甫無雙耍的手段時,她覺得非常不能接受。
花著雨淡淡一笑,凝眸道:「奴才實在沒有看出來,皇上手段如此高明。姬鳳離如今聲名正盛,原本不好定罪。卻不想,他的夫人竟是北朝公主,這是他自取滅亡,也怪不得旁人。只是,那女子是北朝公主之事,定是極其機密的,皇上是如何得知的?」
新帝登基后,便是祭祖大典,待到一切忙碌初定,已是臘月十五,眼看著年關將至,宮中自然是一番忙碌。
泰聞言抬首掃了花著雨一眼,眸光頓時一凝。
花著雨閃身從安身後踱出,笑靨如花地問道:「那若是我來和_圖_書呢?」
「我感覺太上皇有些不對勁。皇上登基那日,他看了先皇后那封血書,竟然毫無所動。姬鳳離做事,不至於這麼沒把握。安,你去查一查,太上皇出了什麼事?」花著雨凝眸道。她也得去查一查,那封血書到底寫了什麼。
花著雨凝視著掛墜,心中一陣波濤洶湧。她有些說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似乎在興奮地叫囂著,終於可以扳倒姬鳳離了,她終於做到了,終於可以為枉死的將士們復讎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隱隱感覺事情不對勁,很不對勁,她感覺自己似乎陷入到了一團迷霧之中,有些事情越來越看不清楚了。
長鞭划空,帶著尖厲的呼嘯,向姬鳳離兜頭而去。姬鳳離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冷眼看著鞭梢挾勁風掃至眼前,一揮袖,白袖鼓風,修長手指從袖中探出,向鞭梢迎去,眼看著就要將鞭梢夾住。
這是一個掛墜,是錦色戴在脖子上的掛墜。
這個掛墜,當日在陽關,她被蕭胤抓走後,以為錦色已不在人世,便將掛墜交到了蕭胤手中。而蕭胤此時正在北朝,這掛墜又是如何跑到聶遠橋手中的?
剎那間,空氣里漾滿了危險的氣息。
泰眯眼笑道:「哪裡,侯爺哪裡能有兵?南朝若是大亂,他東詔還能安寧?」
黑鞭白袖,纏纏繞繞,竟有那麼一絲纏綿的味道。然而,酣戰的兩人誰也不覺得纏綿,只覺得肅殺。
「元寶,朕這裏還需要你伺候,派別人去吧。吉祥,你去相府傳旨。」皇甫無雙冷聲吩咐道。
「大胆!你們要造反嗎?」聶寧冷聲質問道。
花著雨站在皇甫無雙身側,她知道這是皇甫無雙和聶遠橋早就定下來的計謀,如今兩人不過是在演戲。只是,皇甫無雙這麼快就對姬鳳離下手,難道已經有了萬全之策?紅口白牙說人謀逆,哪裡有人會相信!
花著雨壓下心頭的驚詫,慢慢地走到皇甫無雙面前,托著掛墜,交到了皇甫無雙手中。
「侯爺早知朝廷會忘恩負義,早就派屬下借了五萬兵馬,只不過,侯爺怕你造反,所以才沒敢交給你。如今看來,是到了用的時候了。」泰溫言說道。
花著雨皺了皺眉,依然不敢相信。
皇甫無雙抬眸笑道:「朕也想啊,但是還沒想到萬全之策。不過應該也快了,小寶兒,你不是向翼王借了兵嗎,只需屯兵在北方阻住王煜的兵馬即可。」言罷,他回身坐到龍案前,繼續批奏摺。
張牧從溫府查抄出的金銀珠寶、銀兩共計四十萬兩。
花著雨從聶遠橋手中接過摺子,呈到了皇甫無雙手中。
三人之中就數平淡定了,他在戰場上剛見過花著雨的,見到康驚詫的樣子,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小寶兒,自朕登基以來,朝堂上,那些朝臣對朕諸多非議。這些日子,朕承受了多少壓力,尤其是溫太傅和姬鳳離一黨。你也說過,左相不除,朕的江山便坐不穩,而溫太傅不除,朕也不好對姬鳳離下手。有些時候,權術是不得不用的。朕已經想好了,溫太傅今日下獄,他日,朕還會放他出來重用他的。」
「借兵?借誰的兵?難道是翼王的?」綜觀南朝,也只有東詔的翼王手中還有兵。但是,這位翼王遠居南朝東南部的東詔,歷年來除了向南朝進貢,諸事不理。他的兵就連朝廷北征都借不來,泰又如何能借到。
「說!」皇甫無雙冷聲說道。
花著雨靜靜地立在皇甫無雙身側,垂眸望向殿堂下。
「如此說來,需要有兵力和王煜抗衡才行。」安緩緩說道。
「將軍,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樣打牌的?」身側傳來康驚訝的聲音,他指著她,虎目圓瞪,眸中滿是不可置信。怪不得將軍總是贏,原來她偷牌換牌。
花著雨微微冷哼了一聲,再一撥馬,不想姬鳳離再次撥馬,依然將她阻住了。
皇甫無雙接過摺子,打開掃了一眼,臉色忽然變得凝重。他將摺子向龍案上一拍,冷然道:「右相,你這完全是誹謗。左相為了南朝,親自到軍中監軍,將北軍驅逐出我朝。左相對我南朝忠心耿耿,是國之柱石,你竟然說左相大人有謀逆之心,是何居心?」
「元寶,這件事事關重大,你可不能胡說啊!你怎麼會認識左相的未婚夫人呢?」皇甫無雙眉頭一擰,沉聲問道。
平望了一眼花著雨,微笑著搖了搖頭。
花著雨站在皇甫無雙身畔,遙望著姬鳳離那襲玄色朝服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眼前。
花著雨勒住韁繩,悠然一笑,「左相大人,不知攔住本公公可有事?」
幾個上過戰場的將領答道:「hetubook•com.com寶公公認識左相夫人確實不假,但,這也不能說明這個掛墜就一定是相爺未婚夫人的。請問,寶統領是男,相爺夫人是女子,怎麼會讓他看到這種貼身之物。」幾人一番慷慨陳詞,極其憤怒。
花著雨緩緩笑道:「奴才自然是很想知道,皇上也知,奴才和姬鳳離原是有舊仇的,奴才早就想扳倒姬鳳離了。對於那個相助之人,奴才也是極其感激的。不過,皇上若是不想說,奴才就不問了。」
花著雨斂下睫毛,良久說道:「皇上,溫太傅真是你設計陷害的?」
如此,恐怕,姬鳳離的罪名便要糊裡糊塗地確定了。
「皇上,奴才願前去傳旨。」花著雨眉心微微一凝,轉身跪下說道。
皇甫無雙劍眉微凝,若是旁人和他這般說話,他早就惱了。但是,不知為何,卻和元寶生不起氣來。
張牧嚇了一跳,直覺眼前的寶公公剎那間就好似出鞘寒刃鋒芒畢露。他腿一軟,額頭便滲出了汗珠。他躬身說道:「寶總管,這個……確實是皇上,您可以直接去問皇上。」
她強自鎮靜著,緩緩笑道:「很抱歉,動了溫小姐的父親,讓左相大人心疼了。不過,證據確鑿,咱家也沒辦法。還請左相大人讓開路,不然可別怪咱家不客氣了。」
殿外早有禁衛軍在恭候,聞言一對金甲兵士疾奔而入,為首一人正是聶遠橋之子聶寧,他抱拳跪在地上道:「禁衛軍統領聶寧在此聽令。」
日光透過窗欞,映照在他的衣衫上,明黃色的袖子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奪目。
花著雨輕嘆一聲,看來皇甫無雙並不想讓溫婉扯上叛國的罪名,遂緩緩說道:「皇上,你剛登基,不是要查軍中和戶部的虧空嗎,你大可將這件差事交給溫太傅去辦。他若是清白便好,雖然和聖上政見不同,卻是股肱大臣;但若他不清白,趁機貪污,皇上自可定他的罪名。」
大殿之上,只剩下皇甫無雙和花著雨。
花著雨吃了一驚,慌忙拉住韁繩,身下駿馬長嘶著,四蹄揚起,半晌方落下來。她抬眸望去,姬鳳離端坐在面前的馬上,駿馬重重地噴著鼻息,在原地尥蹄。馬背上的他卻神色淡定,唇角噙著一絲冷冷的笑。然而,他這種淡定的神情卻有股洶湧的力量,將花著雨的思緒攪得天翻地覆,她慢慢地抽了口冷氣,一撥馬頭,向旁邊空當衝去,便要從姬鳳離馬側過去。但是,姬鳳離也同樣一撥馬頭,所騎駿馬再次橫在了花著雨面前。
「將左相姬鳳離拿下收監,待事情徹查清楚后,再行判決。」皇甫無雙冷聲命令道。
花著雨蹙眉說道:「皇上,溫婉已經完全投入北朝,在戰場上,她曾在大戰前撫琴助北帝。溫太傅的千金相助北朝,不知這個罪名夠不夠?」
「皇上,她分明是知悉自己掛墜丟失,怕事情敗露,所以逃走了。」聶遠橋高聲道。
「寶總管,你怎麼樣,沒事吧?」尾隨而至的侍衛小心翼翼地問道。
勁力反彈回來,花著雨只覺得虎口一麻,有些收勢不住。她慌忙伸手扯韁繩,力道極大,身下坐騎受驚,前蹄揚起,長長嘶鳴一聲方才重重地落回原地。
姬鳳離薄唇微微一勾,淡笑道:「右相對本相倒是很關心啊,只是不知右相從何知曉,本相的未婚夫人是北朝公主?」
聶寧帶領禁衛軍快步跟了上去。
康掃了一眼安,不以為然地哼道:「他來一樣輸。」
聶遠橋轉首對姬鳳離說道:「本相起初也不信,左相怎會做出謀逆之事,可是,事情由不得人不信啊。這件東西,相信你們可以看出來這是哪國的東西。」言罷,聶遠橋從袖中取出一個物事高舉在頭頂。
張牧垂首連連稱是。
花著雨一愣,忘記康在她身側了。她慌忙說道:「我怎麼打牌了?」一面用口型威脅他,不許說出去。
姬鳳離沒有說話,只是凝眸看著她,接觸到他的目光的那一瞬間,花著雨似乎感覺到周圍的人聲都慢慢地淡去了。
在花著雨的淫|威下,康哀嘆一聲,住了口。
花著雨點了點頭,「你們迅速召集孤兒軍,人數雖然不多,但總能擋上一陣。吃!六七八。」
這一日上朝,右相聶遠橋上了一道摺子。
安點頭稱是。
皇甫無雙面色一沉,緩緩說道:「婉兒她可能是恨我們將她嫁到北地。」
姬鳳離上前兩步,卓然凝立,目光極其冷峻地從聶遠橋的身上移過,再轉到皇甫無雙的身上時,眸光收斂轉為惶恐和悲涼。他躬身道:「微臣既沒有和北朝串通,也沒有謀逆,至於微臣的未婚夫人,雖然她身世不明,但微臣相信,她絕對不會是北朝公和_圖_書主。此事還請皇上明察,還微臣一個清白!」
錦色失蹤了?!
原本喧鬧的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眾人齊齊望向花著雨。
「末將聽令!」聶寧揚聲說道,站起身來,便向姬鳳離走去。
這日,皇甫無雙派她前去督查銀兩入庫之事。她抵達戶部時,溫太傅正指揮戶部人員將銀兩入庫封存。
「皇上,這個掛墜可並非一般的掛墜,皇上可以看看上面鐫刻的圖騰,這可是北朝皇家祖傳下來的圖騰,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以佩戴。而這個掛墜,正是左相大人的未婚夫人佩戴的。」
「你說吧,朕不過是和你下下棋,怎麼他們就這麼看你不順眼了?如若是這樣,這宮裡乾脆一個內侍也別要了。」皇甫無雙負手冷然看向窗外,渾身籠罩著冷酷的氣息。
聶遠橋是如何得知的呢?
「怎麼講?」花著雨挑眉問道。
花著雨聽著那一句句的妖孽,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她從溫太傅那慘白的臉、顫抖的話語中,隱隱感覺到事情不對勁。莫非,真的是誣陷?
「他如何肯借給你?不會是侯爺留下的兵吧。」花著雨疑惑地問道。
聶遠橋如何得知,錦色是蕭胤失散多年的妹妹?
臘月二十二,年關將近。
皇甫無雙也倒抽一口冷氣。
花著雨撫了撫臉龐,冷哼道:「我這張臉,有那麼恐怖嗎?」安和平甚至丹泓都已經知悉她的真面目,她沒必要在康和泰面前掩飾了。
「小寶兒,朕終於可以除去姬鳳離了,你高興嗎?」肩頭上忽然一緊,皇甫無雙伸手拍了拍花著雨的肩頭,唇角噙著一抹志得意滿的笑。
「哦!不在府中?繼續尋找!」皇甫無雙冷然下令。
大殿內鴉雀無聲。
勤政殿內,皇甫無雙正坐在龍案后批閱奏摺,看到花著雨進來,他抬眸問道:「小寶兒,事情辦得怎麼樣?」
這一夜,花著雨不當值,在皇宮的甬道內緩步走過,冬日的寒氣清冷得似乎能沁入到骨子裡。她趁著夜色朝著東北邊而去,那裡有個角門,平日里都是倒夜香的馬車從此門進出,看守此門的正是安手下的禁衛軍。花著雨走到門邊,便看到安從暗影里緩步走出向她招了招手,兩人一起閃身走了出去。
這一夜,雖然幾人商量著戰事,其間不乏驚心動魄,然而幾人久未聚首,這一玩,卻是花著雨幾個月來最為暢快的一日了。
「笑話,聶遠橋,你拿出一個破墜子,就說是左相夫人的,誰能證明呢,我還說是你女兒的呢。」一個大臣在後面冷冷說道。
在場的一眾大臣,有的面色焦灼,有的暗自欣喜,有的心驚膽戰……唯有姬鳳離冷然站在大殿內。自從花著雨說認識錦色后,他始終一言不發,面色平靜猶如湖面,似乎天大的事情也驚不起半分波瀾。
泰頷首稱是。
康倒吸一口涼氣,手中的骨牌啪的一聲落到桌面上,滿面驚愣地從席間利落地閃出,快步走到花著雨面前,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不可置信地說道:「你真是將軍?」
勤政殿內,皇甫無雙將手中摺子一把拍到龍案上,站起來冷聲道:「這個溫太傅,別以為朕不敢動他!」
安掃了一眼花著雨,問道:「將軍,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姬鳳離非除不可,太上皇昏庸無道,被姬鳳離蠱惑,害了花家。」
很淡很淡的笑容,還是那樣溫文爾雅,那樣風華無雙,然而他的目光卻一分一分地涼了下去,那種涼比冷還要令人心悸,就那樣隔著不遠的距離,慢慢滲透了過來,涼透了花著雨的心胸。
「退朝!」皇甫無雙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花著雨猛然一驚,抬眸時,看到一殿的大臣三三兩兩地退出去了。
皇甫無雙長長嘆息一聲,沉聲道:「好,左相大人不必驚惶。此事朕一定會徹查,不過,這段日子恐怕要委屈左相大人了。禁衛軍何在?」
馬蹄落地,無數塵土飛揚。就在塵土漫天之時,姬鳳離撥馬從她身側疾奔而過,耳畔飄過他如水清冽的聲音:「你說得很對,再見面,便是你死我活!」
吉祥答應一聲,率領幾名禁衛軍前去相府宣旨。
花著雨站在大殿內,隱隱察覺到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這種壓抑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安點了點頭,帶著花著雨緩步向室內走去。
花著雨拿著掛墜,手微微地抖了起來。
聶遠橋此言一出,群臣更是嘩然。
難道,是錦色說的?
「慢!」幾名大臣聞言,快步上前,將姬鳳離團團圍護在中間。還有幾個武將甚至快步上前,擋住了聶寧等人。
花著雨凝眸笑了笑,她倒是小看皇甫無雙了,才登基不久,帝王權術已經玩得很嫻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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