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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天下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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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紅裙妒殺石榴花 第十七章 抵死糾纏

第四卷 紅裙妒殺石榴花

第十七章 抵死糾纏

那雙深邃的墨色鳳眸,依然是一貫的淡定從容,只是眸底,卻隱隱透出一抹絕望。
頭上被大紅喜帕遮蓋著,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任由他執著她的手,沿著華麗綿延的紅毯,一步步走進了慶安殿內。在禮官的唱喏聲中,跪拜行禮。
花著雨躺了一會兒,便撐起酸痛的身子,穿好衣衫下了床榻。視線掠過繡花錦被,心微微一沉,昨夜並非她的初次,被褥上並無落紅。姬鳳離並不知軍營中那一夜是自己,不知他看到這乾淨的被褥心中會有什麼想法?弄玉將早膳端了上來,朝著她俏皮地笑道:「王爺臨走前吩咐,要王妃多睡一會兒,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或許是婚事太快了,一直到了大婚那一日,花著雨還有些難以置信,以為自己在做夢。
外面雨絲蒙蒙,透過從窗子里流瀉出去的光,花著雨看到不遠處的一株桃樹下,一道人影靜靜站在那裡,雙手執笛。
是國喪的規格。
「寶兒,叫我的名字!」他是真的醉了,在她耳畔強硬地要求著。
燭台上火苗劇烈地撲閃,帶得滿室光影散亂,曖昧糾纏。
炎帝臉色乍變,一雙眼睛痴了一般望著畫像上的謝皇后,嘶啞著聲音說道:「拿來!」
花著雨淡淡一笑道:「我沒有為他做事。」
一直到了入夜,桃源居才總算清靜下來。弄玉吩咐小宮女在湯池備好了熱水,要伺候花著雨沐浴。
這一夜,她在激|情的纏綿中忘記了所有的痛楚,所有的不快。
蕭胤沉默一瞬,朗聲道:「無論如何,她既是當日的和親公主,就不該再嫁給王爺!」
弄玉笑吟吟道:「那好,不叫就不叫,反正不差這三天!」
花著雨心底生出一陣揪心的痛,她攬住他的腰,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攙扶著他慢慢向屋內走去。將他安置在床榻上,回身關住門,將凄風冷雨全部阻隔在外。
一襲濃郁到極致的紅袍穿在來人身上,襯以金冠華纓熠熠生輝,直照得人眼睛幾乎晃瞎。
姬鳳離聽到斗千金的話顯然很震驚,但他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淡笑道:「寶兒,瑞王說的可是事實?」
天地萬物,風聲雨意,似乎都在這笛聲中緘默了。
她想要起身,只覺得渾身酸痛,忍不住又躺了回去。昨夜的一幕幕,瞬間風馳電掣般從腦中涌過,玉臉頓時羞紅,她竟然和他纏綿了一夜。
花著雨心中一滯,雖然看不到來人模樣,但聽聲音便知曉是北帝蕭胤。
「禮成,送入洞房——」禮官扯著嗓子,顫聲喊道。
花著雨將畫像放到他面前,冷眼看著炎帝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撫摸著畫像上的人,良久不發一言。她曾經不止一次想要手刃炎帝,可如今,她悲憫地凝視著炎帝,縱然一生戎馬,得了天下,卻失了和自己榮辱與共的畢生摯愛。這份悔、這份痛,勢必將糾纏他一生,於他而言,這比死還要痛苦。
下頜一緊,被他以指輕輕勾起,花著雨抬眸,望進一雙清雋眼眸,此刻那裡映出她的容顏,那麼清晰。他靜靜凝視著她,在她唇角親了親,一股烈酒的醇香頓時襲了過來。花著雨輕輕顰眉,「鳳離,你喝酒了?」
姬鳳離翻身壓在她身上,呼吸漸漸轉為急促,微微眯起的眼看入花著雨的雙眸,各種情緒在其中翻滾,好似困獸,欲解脫而不得其法,聲音里夾雜著一絲痛楚。
漆黑如墨的深眸專註地鎖住她,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心中升起一種戰慄和膽怯。她想起了那一次,心頭更有些不安。
「好!」她毫不猶豫地說道。不是因為喝了些酒有些朦朧的醉意,而是她真的願意嫁給他。
花著雨用罷晚膳,弄玉吩咐宮女收拾了碗碟,為她沏了一杯茶便退了出去。姬鳳離今夜沒有來,往常無論他多忙,晚膳他都會來陪她一起用。
回到桃源居,姬鳳離迎親的鸞轎已經到了,宮女們匆忙為她換上大紅廣袖霞帔,戴上華麗繁複的鳳冠,最後再細細為她整理了一遍妝容,便攙扶著她向門外而去。
湯池內,一室的水汽氤氳,水面上漂浮著玉蘭花瓣,清雅的花香夾雜著淡淡的葯香。花著雨步下玉石淺階,將自己埋入到水中,熱水將身子重重包圍,好似綢緞一樣柔軟絲滑。
「王爺,東燕的瑞王前來恭賀王爺大婚。」一個內侍上來稟告道,聲音微顫。
花著雨長久的沉默,讓www.hetubook•com•com姬鳳離的眸中閃過一絲黯淡。
姬鳳離不僅不走,反而朝著池畔俯身。花著雨本能地後退,足下一滑,人已經跌倒在池水中。或許是心中緊張,或許是水中的藥味太濃,她竟然被嗆到了。身子忽然一輕,整個人已經被攔腰抱住。他用他的披風裹住她,抱著她向內室走去。她埋頭在他胸脯上,鼻間,全是濃郁的酒香和他身上清貴的男子氣息。
「哎,你可不能賴賬啊,你可是收了我很多聘禮的。」斗千金唇角輕揚,勾著邪魅的笑意對花著雨說道。
這一夜,她的世界只有一個人的存在,這個人是姬鳳離。
「什麼王妃,不許這樣稱呼!」花著雨輕聲糾正道,顯然這丫頭什麼都知道了。
最後一次相見,還是那一次他醉酒後的纏綿。短短兩日未見,她早已有些想他了。原以為再相見,會是洞房之夜,卻不料,會是在此時此刻。
「你發病了?」她初進宮時,姬鳳離奇經八脈受損,在昏迷中也曾經因為痛楚而難受得戰慄。上一次發病,便是她照顧他的。知道了病因,她心中微微一松。從柜子里取出干絨布,將他濕漉漉的頭髮擦乾。再將他身上濕漉漉的外袍剝了下來,扔在地面上。
姬鳳離神色微頓,面上笑意漸漸斂去,冷冷說道:「那可不一定。」蕭胤低聲說道:「姬鳳離,今日你能將她娶回去,總有一日,我會讓她心甘情願離開你。」他說完,也不待姬鳳離回答,深深凝視了花著雨一瞬,轉身離去。
花著雨不習慣被別人伺候沐浴,尤其今日,她身上歡愛后留下的痕迹還沒有消去,更是不想讓她們看見。她淡笑著說道:「弄玉,你們不必伺候我,早點下去歇息吧。」
玄承宮住著的是太上皇炎帝,顯然是炎帝要見她一面。花著雨沉吟片刻,摘下頭上鳳冠,帶著弄玉快步而去。她也恰好有許多事,想要問一問他。
「姬鳳離,我沒有殺他!」她凝視著他的眼睛,靜靜說道。
「慢!」就在兩人正要行禮時,一道冷冽的聲音悠悠傳來。
「鳳離,我……」她方開口,他的吻就落了下來,「寶兒,不要拒絕我!」他低喃著說道。
國喪!除了太上皇炎帝,再沒有別人。她上轎前才剛去見過炎帝,難道說,這才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已經薨了?
花著雨萬萬沒料到蕭胤會出現在婚禮上,難道說,他已經記起了她?
兩人到了玄承宮,常公公快步迎了上來,躬身道:「太上皇有些私事要和王妃說,請其他人在外面候著。」
這一世,她終究是要辜負他了,辜負他的一腔深情。
「不錯,王爺不會如此善忘吧。花穆之女花著雨已經被你在洞房之夜休掉,被太上皇炎帝封為暮雲公主,和親到我朝。朕聽說,寶公公便是女扮男裝的花著雨,她既是朕的妻,便不能再嫁給王爺了吧!」蕭胤劍眉肆意斜飛,霸氣凜然地說道。
到了屋內,藉著明亮的燭火,花著雨才發現,姬鳳離的臉上毫無血色,就連唇色都蒼白至極。
花著雨清冷一笑,淡淡問道:「太上皇這一生可有真心?」她從袖中將謝皇后那張畫像掏了出來,緩緩問道,「她可是太上皇的真心?」
第二日,花著雨醒來時,身畔是空的,只有那金線所繡的錦繡花被被揪得皺成了一團。花著雨心中些許失落,她多麼想,一早醒來,身畔有他。
炎帝回首看到花著雨,示意隨侍的宮女和太監全部退出去。
隔著蒙蒙雨絲和裊裊雨霧,雖然看不清他的容顏,但是,她卻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痴纏的目光。她關上窗扉,快步到門邊打開木門,忘記了拿傘,便快步向外走去。
「和親一事未成,如今寶兒願嫁,本王願娶,有何不該的?」姬鳳離溫煦地笑道,只是擁著花著雨的手卻越來越緊。
炎帝目不轉睛地望著花著雨,似在分辨她話里的真假,良久,方緩緩說道:「如此甚好。你回吧,孤要歇了。」
花著雨察覺到不對,他怎麼可能因為淋雨而冷成這樣,她摸了摸他的額頭,並不燙。可是他,卻渾身顫抖著,好似忍受著痛楚。
蕭胤紫眸中劃過深深的絕望。他早已料到她的回答,可真正聽到了,心中還是會痛,令人幾乎窒息的痛。
「寶兒,不管以前你心中有誰,以後,你www•hetubook•com.com心中只能有我。」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著,簡單的話語里,卻深埋著不容人忽視的犀利。爾後,他將她放到床榻上,毫不客氣地俯身狠狠吻住她。
屋外,鼓樂喧天,熱鬧非凡。
不到半個時辰,花轎就已經到了乾慶殿,鸞轎落地,鼓樂暫停。寂靜之中,轎簾被掀開,一雙修長的手朝著她伸了過來。
「寶兒,我要你!」他微微喘息著低語,低頭看她,鳳眸深處黑得灼人,卻又彷彿有火在激烈燃燒。世間縱有千般風情,萬種芳華,可是能讓他動心的,卻只有她一個。弱水三千,他只取她這一瓢飲。
「如此說來,那便是沒有嫁給瑞王了,既然如此,禮官,繼續行禮!」姬鳳離冷然吩咐道。今日,就是天王老子來,也不能阻止他們行禮。
原來,愛一個人,莫過於身與心的交付,如此自然,如此美好。
「繼續行禮。」他一字一句好似從齒縫裡擠出來一樣,仿若將一生的力氣用盡。
花著雨伸手將頭上的大紅喜帕揭了下來,纖瘦身形決然挺立,目光高傲疏離地掃過眼前一眾大臣,最後凝注在咫尺天涯的姬鳳離身上。
花香和酒香瀰漫的屋內,氣氛乍然變了。
「你到底在雨地里待了多久,怎麼會淋成這樣?」她抓住他的手,緊緊握住,卻感覺到他的手抖得愈發厲害,冰涼得厲害。
花著雨沒想到斗千金會出現在這裏,還一來便說自己是他的王妃。其實,說起來,她當日也是利用了斗千金,她原本就沒想要嫁給他,只不過要藉著大婚,從北朝逃離出來的。這件事,對於斗千金,倒是有些不公平。而北朝收了斗千金不少聘禮,也是事實。沒想到,躲了這麼久,終於還是被他找了出來,知曉了自己便是當日假扮卓雅的人了。
「奴婢哪裡敢騙姑娘,內廷司的女官正候在外面,等候為姑娘量體裁衣,挑選珠寶,好趕製嫁衣,製作鳳釵。雖然此次大婚日子緊迫,但王爺已嚴令吩咐不能有絲毫紕漏,唯恐委屈了姑娘。」弄玉笑意盈盈地說道。
姬鳳離緩步走到池畔,側身坐在玉階上,雙手撐在池沿,傾身俯視著她,唇角輕揚,一抹邪魅的笑意在唇角漾開,「怎麼?我不能來嗎?」他的嗓音低低的,帶著一絲濃重的濁音。
「太上皇又何必如此悲傷呢,當初若非您親手殺了謝皇后,鳳離又何必這麼多年隱姓埋名,縱然宮變得到這個天下,也不願意認你這個父皇。」花著雨靜靜說道。自從聽納蘭雪說了謝皇后的事情后,她便猜測到,謝皇后很可能是被炎帝親手殺的,若非如此,姬鳳離也不會這麼多年不認這個父皇。
花著雨的臉再度紅了,這次不是羞的,是惱的。她發現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越來越沒有戰場上的豪氣了,變得越來越女人了。
浴房裡花香藥味很濃,她竟沒有注意到他滿身的酒氣。姬鳳離聽到她問,水墨黑瞳微微眯起,眸底好似縈繞著朦朧的霧氣,「喝了,不過我沒醉,一點也沒醉!」語音醇厚蠱惑,極具磁性,盪人心魄。
花著雨只得灌了一大口酒,含在口中,俯身吻到他唇上。上一次在宣州她是哺葯,這一次是哺酒。
姬鳳離低低一笑,淡然重複道:「尋妻?」
她斜倚在卧榻上,手中握著茶盞,淺飲慢品。隱隱約約中,有悠揚的笛聲傳來,夾雜在雨聲中,是那樣虛無縹緲,極為不真切。花著雨側耳聆聽,卻又似乎沒有了。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握著茶盞的手緊了緊,唇角勾起一抹縹緲的笑意。
姬鳳離好似冷得失去了意識,闔著眼睛,只知道瑟瑟發抖。她從柜子里拿出一件男式外袍,這還是她上次出宮時,從成衣店隨意買來的。當時不知道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就買了一件男衫。她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動手。
喝醉的人一般都會說自己沒醉。這更讓花著雨確定,姬鳳離是真的醉了,而且,還醉得不輕。
「瑞王遠道而來,本王深感榮幸!」姬鳳離淡淡掃了一眼斗千金,不徐不疾地說道。
八聲,這是喪鐘。
床榻上,放著火紅色流彩錦緞嫁衣,燈光照耀在嫁衣上,猶如雲蒸霞蔚,灼灼爍目。這嫁衣,也不知是多少人趕製出來的。
炎帝聞言,猛然抬首,眸光犀利地凝視著花著雨,狀若瘋www.hetubook.com.com癲,嘶聲道:「你怎麼知道?」隨即慘然笑道,「是了,你是花穆的女兒。」
「你的王妃?」姬鳳離渾身一震,聲音嘶啞地問道,空氣中一瞬間風雲暗涌,氣氛緊張。
花著雨頓時面頰滾燙,幾乎想整個人都鑽到水裡去。她伸手一把打落他的手臂,整個人埋到了水中。
禮官的聲音早已被喪鐘聲淹沒,再也不聞。大殿內瞬間亂了起來,已經有不少太監和宮女腳不沾地地飛奔了出去。
姬鳳離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將花著雨輕輕攬在懷裡,笑語道:「北帝前來觀禮,本王很是榮幸。來人,請北帝喝一杯喜酒!」
她起身將茶盞放下,方要吹熄燭火,窗外笛聲隱約又起。她心中微微一顫,快步走到窗畔,將窗子打開。笛聲夾雜著疏風冷雨撲了進來,雨絲飄至肩頭,一片沁涼的冷意。
「寶兒,你說的,是真的?不許反悔……因為,我會當真!」話音一落,唇就已經落了下來,席捲了她的氣息,吞噬著她,淹沒著她……
「姑娘,時辰快到了,該梳妝了。」弄玉輕聲提醒道。
「她真的願意嫁嗎?朕想親自問一問。」蕭胤朗聲說道。
弄玉抿嘴笑道:「姑娘還不知道吧,王爺已經吩咐禮部籌備大婚了。三日後,你就是不讓奴婢稱王妃,也不行了。」
花著雨猛然想起,上次太醫就是讓他喝了些酒暖身子的。她慌忙取了一壺酒過來,倒在酒盞中,捏住他的下巴,將酒灌入到他口中。姬鳳離卻連連咳嗽幾聲,方喝下去的酒全部吐了出來。
花著雨心中猶若被重鎚擊過,一陣驚惶,她提裙疾奔向他,發間玉釵墜地,長發如雲飄散,卻猶不自知。
她小心翼翼地推他,他倏然放開她的身子,躺在床榻上,痛苦地哆嗦著。她衝上去將他抱在懷裡,他身上冰冷的寒氣好似能透過衣衫滲入到她的肌膚內。
姬鳳離面色深沉的令人難以看透,但黑眸中卻情緒翻湧,待蕭胤說完,他淡淡地瞥了蕭胤一眼,冷然道:「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本王不來也不行啊。本王聽說,王爺娶的王妃就是本王曾經的王妃,所以特地趕了過來。」斗千金一直走到花著雨面前,駐足打量她,末了,勾唇笑道,「本王當日也是瞎了眼,竟沒有想到寶統領就是本王的王妃!」
花著雨感覺自己的耳根都羞紅了,怎麼以前沒發現姬鳳離這麼無賴呢。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誰沐浴的時候,願意被別人看。
「王爺,不能再行禮啊。太上皇薨了,是被人刺殺而亡的。她可能是兇手啊,最後一個見過太上皇的人,是她啊!」一人撲倒在殿內的紅毯上,不斷地磕著頭。這人的聲音,花著雨聽得出來,是太上皇炎帝身邊的常公公。
花著雨心頭一片恍惚,任由她們攙扶著走了出去。
花著雨頓了一下腳步,唇角扯起一抹苦澀笑意。這個事情,其實她早就猜到了。
「不公平!」花著雨狠狠瞪了他一眼,恰與他灼燙的目光相接,那裡瀰漫著絲毫不加掩飾的深濃慾望,只一眼,便讓人心動神搖。
便在這騷亂之中,姬鳳離的聲音壓過了一切聲浪,悠悠傳來。
「這麼說,這件事我爹爹花穆也知道了,所以這麼多年,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勞,你也不容許他回京?待西疆一旦安定,你就要設計將花家滿門除掉?」花著雨問道。
「鳳離,鳳離,你怎麼樣,好點沒有?」花著雨焦急地喊著,他卻不肯撒手,就好似抱到了火爐一般。
「夫妻對拜!」就在禮官最後的唱喏聲響起時,只聽得殿外有渾厚的鐘聲驀然響起,「噹噹噹噹……」徹底打亂了禮官的唱喏聲。
「嗯!」花著雨低低答應道。
「寶兒,嫁給我吧?」他問。
窗外凄風冷雨,屋內紅綃帳暖。
花著雨顫抖著伸出手,手指相觸的那一瞬,心慌亂地跳個不停。十指交疊的那一刻,一顆心終於平定下來。
花著雨眼眶微微發熱,低低說道:「大哥,謝謝你,可我不能走!」
「即使是疑犯,本王就不能娶了嗎?本王有說要包庇她嗎?來人,送王妃入牢房!」冷冷的聲音,好似沉著冰,又好似凝著火,使人聽起來有一股莫名的冷肅之感。
熱水繚繞,暖意熏人,一身的酸痛似乎有了紓解。只是身上被姬鳳離留下的一朵朵印記,用力搓,還是不見變淺。
「不錯和-圖-書,我正是花穆的女兒花著雨,您曾經命我去北朝和親,也曾經想將我毒傻的花著雨。」花著雨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繼續行禮!」他說,語氣低沉,沒有任何情緒,令人難辨喜怒。
「原來,你是花穆的女兒?」炎帝眯眼問道,眸中閃過一絲鋒銳。
一整日沒見到他,花著雨以為他今夜不會再來。此時乍然見到,她的臉瞬間羞紅,將身子埋入到水中,緊張地問道:「你……你怎麼進來了?」
皇宮的殘夜,只有雨聲點綴,淅淅瀝瀝,如泣如訴。
蕭胤眯起眼,臉上浮起一抹酸澀的冷笑,「姬鳳離,倘若沒有你,她會嫁給我。」
「王爺,朕今日不是來喝喜酒的,朕是來尋妻的!」蕭胤朗聲說道。
四周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她的呼吸,在這寂寥的清晨,那樣清晰可聞。隨後兩日,花著雨再沒見到姬鳳離,而他們的大婚之日,終於到了。
花著雨快步走向殿內,空氣里浮動著熏人的葯香,在重重垂地的明黃色煙羅后,曾經叱吒風雲的炎帝病懨懨地躺在軟榻上。常公公快步過去,攙扶著他靠在了軟榻上。
他蓄謀已久,因此做起來駕輕就熟,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只是,這一次姬鳳離可不像那次那麼乖,每次都趁勢吻住她,到最後,她也不清楚,這酒到底是喝到他口裡了,還是喝到她口中了。總之,她感覺到了輕微的醉意,眼前好似有無數個花朵在夜色中鋪陳。
「是啊,當日,她扮作北朝的卓雅公主,本王和北朝和親,迎娶的便是她。」斗千金一雙似醉非醉的琉璃桃花眼瀲灧生波。
花著雨眸中瞬間水霧氤氳,為何,不徹底地忘掉她,為何要記起來。
「丫頭,隨我走吧!」蕭胤顫聲說道,眸光灼亮而逼人,含著深深的期待。
乾慶殿好像一下子變得很空曠,空曠的聽不到一絲聲音。
花著雨心中一陣恍惚,她不明白事情怎麼發展到這地步的,他只是冷,而她只想溫暖他。而如今,他說他要她。
花著雨心神俱震。
花著雨只聽得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低眸看大紅喜帕下一雙羊皮靴突現。她盯著他的腳,心頭一片恍惚,不知他究竟要對她說什麼。
花著雨尚在震驚中沒有反應過來,弄玉已經吩咐小宮女過去傳女官們進來。這一日,花著雨就在挑選布匹珠寶中恍恍惚惚度過了。
「再多泡一會兒就沒事了,這水裡我一早吩咐人放了藥草。」一道溫柔醇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為什麼?」他低低問道,唇角含著疏懶的笑意。
這一夜,他不知饜足,似乎想要將這難得的甜蜜延長再延長……
禮官半晌才反應過來,尖著嗓音喊道:「夫妻對拜!」最後拖長的尾音竟帶著不可遏制的顫意。
姬鳳離眉心微凝,深眸中劃過一絲犀利,他淡淡吩咐道:「請!」低沉的聲音里,很明顯透著一絲冷意。
花著雨看著他狀若珍寶般捧著那張畫像,目光痴迷,她心中百感交集,緩步向殿外退去。
花著雨心中五味陳雜,她剛想說話,姬鳳離唇角一揚,一絲似有似無的矜傲笑意從唇角漾了出來,「繼續行禮。」
花著雨驀然大驚,慌忙回首,卻見姬鳳離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靜靜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默默望著她,漆黑的眸中,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專註。
《弱水》,姬鳳離譜的那首曲子。
「冷……冷……」姬鳳離喃喃低語著,修眉痛苦地攏在一起。
笛聲,絲絲縷縷,裊裊不絕,纏繞在她身周,鑽入到她心中。
花著雨能夠從炎帝的語氣里聽出來,他對爹爹花穆深惡痛絕,對她亦是沒有絲毫好感。不過,他顯然對姬鳳離極是疼愛,所以並未阻止她和姬鳳離的親事。
花著雨對斗千金道:「王爺,當日我們的婚事,恐作不得數,你要娶的是北朝公主,而我不是北朝公主。何況,我們也根本沒有行禮。」
今日這大婚,真是一波三折啊!這一次恐怕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行禮了。
炎帝冷聲道:「不錯,如若他當初真的將你毒傻,很多事情就會不同。他連這些都告訴你,可見對你倒是真心。」
略一恍惚,就聽得姬鳳離低低說道:「寶兒,從此後,你就是我的妻,日後,無論生死禍福,危機險境,我都會用生命來保護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莫失莫忘……」
耳畔,是他的聲音,在喚著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名字,一聲連著一聲,低啞的,疼惜的,渴切的……
「王爺,您不能包庇這個弒殺太上皇的疑犯啊,王爺,您這是罔顧我朝律法!」是溫太傅痛心疾首的聲音。
「不……不能!」花著雨緊張地說道,被他看,她非常不自在。
「誰說怕你看了!」她恨恨說道。
一身吉服,燦若火蓮,燒得她心口灼燙,燒得世間萬物都煙灰飛散,燒得她眼裡只有他。
一瞬間,花著雨感覺到大殿內無數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喧鬧的大殿內霎時安靜下來。
「怎麼不公平了?」他自上而下看著她,低低地笑道,「是不是我也脫了衣衫就公平了?」
「大婚?弄玉,你說的是真的?」花著雨驀然想起,昨夜,她好像答應嫁他了。可她沒想到,他這麼快便去籌備婚事了。
這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她的心有些慌了,起身就想出去叫太醫,姬鳳離卻低喃著說道:「酒……酒……」
「鳳離,你這是怎麼了?」她吃驚地俯身問道,她伸指撫上他的臉頰,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滑落在指尖,濕漉漉的冰冷。
「大哥!」她低低喚道,渾然未覺自己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花著雨的心瞬間也好似揪在了一起,都到什麼時候了,她還顧得上害羞。她手指顫抖著解開他衣衫上的盤扣,將月白色內衫脫下,飛速地將乾淨的內衫披到他身上,他卻趁勢伸出雙臂,一把將花著雨緊緊摟在懷裡,抱得那樣緊,似乎要從她身上汲取暖意。
她有些擔憂,想從湯池中出來,無奈衣衫掛在他身後的衣架上,她如果想要拿,勢必要從水中出來,繞過他去拿。可是,他坐在那裡低頭看著她,鳳眸深處黑得嚇人。「你,你先出去一下!」花著雨咬唇說道。
「丫頭……」一聲低低的呼喚。這一聲,飽含了無盡的絕望與刺骨的傷痛。隔著一層紅色蓋頭,她依然能感覺到蕭胤灼熱如火的目光,那目光里也似乎掩藏著錐心之痛。
姬鳳離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黯沉,他一言不發,從花著雨手中扯過來大紅喜帕,手指顫抖著蓋在她頭上。
他已經記起她了。
「丫頭,不管任何時候,我都歡迎你來。我等著你!」蕭胤一字一句說道,其實他更想說的是,他的懷抱永遠等著你。
「你錯了,之所以想要除掉他,並非因為此事。有些事,無襄沒有說,所以孤也不方便告訴你,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知道。如果你是真心喜歡無襄,希望你不要再為花穆做事。孤這一生失去了摯愛的女子,不希望無襄也失去。」
他醇厚嘶啞的聲音在她耳畔低低說道:「寶兒,我愛你。」
姬鳳離臉色變了變,鳳眸瞬間幽深如寒潭,只是唇角笑意卻不減,淡然道:「北帝所言差矣,暮雲公主確實是花小姐沒錯,只是,當日送親隊伍在連雲山上遭到了劫殺,所以,她並未和您行禮,也算不得是您的妻吧!」
「離,你還冷不冷?」她放下酒壺,上床抱住了姬鳳離,身子緊緊貼住他的身子,想要將他的身子暖熱。
姬鳳離懶懶笑道:「躲什麼?現在才怕我看,是不是晚了點?寶兒,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三天?什麼意思?」花著雨微微一怔,問道。
「攝政王大婚,本王怎能不來!」肆意的笑聲從殿外傳來,轉瞬間,一道紅影緩步而來。
冰涼的唇忽然貼在她的唇上,明明是冰涼的唇,卻讓她感覺到像熾烈的火團。
「寶兒,我好冷!」姬鳳離低低說道,抱著肩頭瑟瑟發抖。
「姑娘,玄承宮的小公公傳太上皇口諭,有事要召姑娘到玄承宮去一趟。」小宮女在門外低聲稟告道。
「還有一事,當初,要你去北朝和親,並非無襄的主意,而是……無雙的主意。」炎帝低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清脆的鳥鳴聲將花著雨從睡夢中喚醒,她睜開眼睛,窗外的天空一片湛藍,雨早已停了。日光透過窗紗,暖暖灑在帳上,讓她的心也跟著亮了起來。
弄玉遲疑了一瞬,但伺候花著雨這麼些日子,她也知曉花著雨一旦拿定主意的事,是不會輕易更改的,遂帶領小宮女們施禮退了下去。
滿堂賓客的喜堂內竟鴉雀無聲,姬鳳離身上,散發出一種氣勢,讓人戰戰兢兢不敢太放肆的氣勢。
等她奔到桃樹下,方才還站在那裡的人已經蜷縮著靠在樹榦上,好似在極其痛苦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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