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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

作者: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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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朝看盡盛京花 三 斜路杏花

第六章 一朝看盡盛京花

三 斜路杏花

面具被取下,發簪被拔下,衣裳被解下,我身著薄衣伏在西日昌身上。這個男人風流溫存起來可以膩死人,狠辣兇殘起來就腥風血雨,他是帝王也是武者,他會君子更會奸人,他說的很多話都不能只聽表面,他的心思我總捉摸不透。我唯一肯定的是,他確實是我的男人,我的夫婿。但他有太多妻妾,他對女人的了解不止於女人的身體,他可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西日昌拉我入懷,止住了我的言語。我也很少說那麼多話,覺得很不適應。
侍女送上茶點后,西日昌又問起眾女的喜好。他的記性極好,每位少女的名字都沒有叫錯。眾女的回答無非是書畫舞樂,只有一女道喜好養蠶。接下去西日昌的問題更加煩瑣古怪,怪到諸如西秦的勺子是木勺還是瓷勺好,臨川是上游還是下游魚多。但他與她們說著說著,氛圍就微妙地一點點變了,有幾位少女話多了起來,也不再羞澀。
西日昌無聲而笑,肩膀顫動。
很強的氣勁,我盯著西日昌,以前我總看不透他的修為,此刻這一袖卻叫我覺得,他的修為只怕不在上官飛鴻之下。
廳內頓時一片靜默,少女們的目光停留在我的面具上。我冷冷道:「第一,既然出自寒家,喜好書畫舞樂,也只是喜好而已,根本無緣接觸,談不上擅長,若擅長都得賣身姬肆或被大家買養……」
「我沒你想得那麼遠,我不知道。」我訥訥。
廳外侍衛行禮並道:「見過莊主。」他揚長而過,穿過廳堂上等候的十二位美女,徑自入座。我跟著站到了他身後。只聽他問:「蘇太醫,這些就是進獻給陛下的西秦女子了?」
「是的,大人。」
「一個真諦,奸,首先學的是仁和-圖-書義。同樣的,仇恨,也要會愛。陰陽相合,黑白相襯,世上全是壞人哪來的好人?愛憎分明,美醜涇渭。恨的時候就勢不可擋剷除面前所有敵對,愛的時候就要敞開胸懷縱情投入,這才是你的快意人生,我未來的武聖大人!」
我思來想去,道:「什麼都沒勁。」
我看了文書封頭的名姓,萬國維,不禁脫口道:「好名字!」
「一會兒送來十二位西秦美女,你留心看著,應該有點意思。」
「哦。」我就琢磨百家姓里沒西日這個姓氏。
我軟回他身上,懶懶道:「沒勁。」
我只靜靜地看,靜靜地聽。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西日昌忽然打住了話頭,轉身招手,我走上前去。
我撐起雙手,佯裝兇狠地道:「再笑!再笑老娘就閹了你!」
我眉一擰,但現在的我有面具遮掩表情。
我應了聲,他說的遊戲指這個。
蘇堂竹告退後,西日昌饒有興緻地問起眾女的名姓、家事。這些女子年紀都在十五左右,出身多貧寒,十二人之中有三位姿色上品,余者也差不到哪裡去。
我嘴角無聲浮起冷笑。我低伏著,但我的心思依然被他捕捉。他根本不用看我的表情,就把我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蘇堂竹微一躬身答:「正是,陛下命大人先行挑選幾個。」
我莫名想起西日明,但聽西日昌悠悠道:「風趣與說笑的界限,萬國維把握得不錯。此子是個人才,不辱董家的門第。」
我本就是西秦人,對西秦了如指掌,而我度過富貴也經過貧寒,對兩種不同的生活都有體會。這些女子哪個言不由衷或哪個根本不是寒門,大約我都弄清楚了。在我的冷言漠語中,不少人變了神色,不少人和_圖_書強作鎮定,還有些則很驚訝。
邊境事了,西日昌輕裝簡從地帶我回了盛京。一路上我的傷病有了起色,但他依然沒有碰我,只是白天黑夜地黏著。晚上也罷,白日間我戴著金光閃閃的面具,一身寬大的服飾,任誰見著一個俊美的男人摟著個難分男女的面具人,都會多看幾眼。好在絕大多數時間我偎在馬車裡,確切地說是依偎在他身旁。
我默了片刻,道:「還行。」
「可在你心底,我這棵大樹和世上所有的樹並無區別。」他悠悠道,「你總以為自己所受的苦比世人都深都重,你也習慣了不接受也不付出。這樣的你,給你天一訣看一生都看不出個所以然。」
過了良久,他才低著聲問:「他死以後,你怎麼辦?」
我又癢又顫,西門姝,他給我冠了他的祖姓,連起來就是西門的女人。
西日昌攜我手去了廳堂,簡單地用了午膳,這簡單也只相對宮裡。近有侍女布菜,遠有樂師清彈,外有侍衛守衛。午膳中,蘇堂竹回來了,他一個手勢打發了他。
十女驚詫,有幾人投眼地上暈女,十二人同行大杲,只有她被西日昌留用。
「其實都是些雞毛蒜皮,不過我很喜歡聽聽真真假假的話,當做一種消遣也不錯。」西日昌依然溫柔細語,但眾女已心生畏懼。
我只聽西日昌耳畔呢喃:「這該怎麼好呢,你還病著,上邊行嗎?」
西日昌有批不完的文書,他的字依然醜陋。有一日他抓著我的手,寫了個知字,兩日後那份文書就又發回他手中,最下面多了一行字:臣愚昧,不識此字。西日昌將文書丟給我看,笑道:「這人就是表妹夫。」
西日昌不答,卻一手掀起車簾,對著來時的https://m.hetubook.com.com路道:「那邊是西面。」
他嘆道:「連撒嬌都不會,真懷疑傾城苑那老媽子年老眼花,被你混去了五年。」
西日昌摸上我的後腦勺,輕聲道:「可惜了。」
西日昌把玩著我一縷髮絲,繞在指間,滑下,又再繞上。
我緊緊抓著他的衣襟,揪起一重褶子,揪起我的心。
「我們西日家族以前不姓西日,而姓西門。」
唐洲到泉州,時間上要比到盛京短許多,西日昌選擇微服駐泉州,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的文書多關於邊境,佔據了唐洲三城的後續安排,軍力配備。我睜開眼,他還在批閱文書。
西日昌摟住我的腰一一將眾女掃過,沒有人敢抬頭再望他,「十二個名字想必你都記住了,你挑一個。」
「告訴她們,都答錯了什麼。」
我的長發拂過他的面頰,他不動聲色地望我,時間彷彿這一刻停止。我越望他越覺得根本看不清他,漸漸地我感到被他扣握的雙手再支撐不住身體,視線越來越模糊,虛汗驟生,我蹙眉慢慢伏回他的身軀。他微微搖頭,鬆開我的手,重將我摟抱。
我的下巴抵在他胸口,目光卻垂了下去,一對清晰標緻的鎖骨映我眼底。他問的問題我從來沒想過,以前是沒的想,殺死一國國師不可能活著逃離,後來是沒去想,我始終不清楚西日昌的心思,更不敢信賴他。可現在他將我扣在懷中,他暗示我他會幫我。
我心下微涼,原來無論我選哪個,哪個都會死。
西日昌喚來蘇堂竹,平聲道:「五個送董將軍那兒,五個送上官那兒。那個暈過去的,留下。」
吃完飯後,他帶我去了正廳,讓我跟在身後。
西日昌笑了笑,「敢情你一個都不要啊!」他一和-圖-書揮袖,下一刻那叫麗苡的少女便躺倒在地,她邊上的少女暈倒在椅上,剩下的十位少女都慘白了臉色。沒有流血的殺戮,離得遠的少女們尚能支持。
「殺死葛仲遜很難,但這個對我有勁。」我眯眼望他,他不笑的眼眸在幽暗中神秘莫測。
「我的先祖,大杲開國皇帝曾對著西下落日發誓,一定要打下江山,後來他成功了,便改姓西日。」
西日昌道:「此人貌極丑,為人風趣,有膽有識。初見他者,都鄙夷他貌,但只要他開口說上幾句話,美女立拋媚眼,男人即引為知己。」
「在上邊感覺如何?」
「吻我。」他道。
他將我的頭側壓在他胸膛,雙手摟住我道:「聰明的時候聰明之極,糊塗的時候就是個死心眼。你既然看得出麗苡是姦細,為何看不透世上所有的女人都要尋個歸宿。我的母后說,女人哪,就是藤,男人是她們纏繞的樹。有些女人很強,但一樣會偽裝成藤的模樣,讓樹為她阻擋風雨。」
他的側面如旭日初生明亮而動人,專註的樣子很難和我記憶中溫柔卻殘忍的面容聯繫在一起,但他擱下筆轉過臉來,又變回陰狠清俊。
我想了片刻,道:「麗苡。」
西日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低低問:「以什麼身份?還躺棺材里嗎?」
他緩緩握住我的雙手,鬆開我的十指,交錯穿扣。
「是的,大人。誰願坦陳寒酸,誰又不願風光美好?」
他放下手,西邊的晚霞被車簾遮蔽。
我以柔軟的胸,摩過他的胸膛,移上前去,在他薄而完美的唇上輕輕一啄。這一啄很輕,一觸即離,這一啄極重,幾乎耗盡了我所有心力。我終於領會到他所說的部分東西,舉重若輕莫過於此。仇恨和*圖*書是要深埋於心底的,流露出表面就會被輕易擊潰。
「既然如此,我幫你定個名吧!這次定下再不會改。」他吻著我的耳垂道,「西門……姝。」
「嗯,西面。」
「上邊下面,你都不行啊!」
「十二名西秦女子,原本叫你挑一個,你喜歡什麼名以後就用她的名,可惜你一個都不喜歡。」
「睡吧……睡吧……」他輕柔地拍我的後背,回復溫柔體恤的模樣。而就我對他的認識,估計他放過我,只因怕我嘔吐到他身上。我充滿惡意地入睡了,一個御女無數的君王有一日也會把一個女子做到嘔吐為止。
我們彼此對視,十指交纏,身體相依,親密無間卻並不恩愛,如膠似漆卻各懷鬼胎。上天總在迫我低頭,天它是黑的,它強我接受的男人也是黑的。不過這無所謂了,我早就白不了。
蘇堂竹點頭道:「是的,陛下。」
侍衛拖走了麗苡的屍體,也帶走了十女,蘇堂竹則帶走了暈的那個。
他收了笑,摸著我的背問:「那什麼有勁?」
「往後他們便管你叫西門大人,但我還叫你當日的名諱,姝黎。」
十二位西秦女不少一怔,再望西日昌神色已有所不同。
我只當故事聽了,反正他極會說故事。
我想說沒興緻,但他慫恿著道:「婚禮當初我辦得太簡,葬禮我會隆重操辦的。人生紅白大事,你當初沒好好體味紅的,現在就該細細感受白的。」
我身子一顫,奸人總歸是奸人,他腦子裡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苟合之事。
我猛地抬頭,卻立即被他壓制。
我偏頭道:「我會,但那樣很假。」我翹起蘭花指,在他肩上一掐,「你好壞喲!」
放下文書,他從我背後摟抱住我,問:「馬上就要回去了,有沒有興緻看看自己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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