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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氣也沒辦法。可人家又拋出了一條路子：悅眾和晴朗，誰拉到的冠名商肯出更多的冠名費，這場聯展便由誰主辦。

回到市場部，檀晴才知道聯展的事又出了岔子——原本公司已經獲得了這次活動的主辦權，主管部門忽然間又下了通知，說活動主辦方要從悅眾獨家變成與晴朗公司合辦，原因很奇葩，扶植錦城傳媒行業共同發展。

他瓮聲瓮氣地說：「對不起什麼？」

裝滿啤酒的玻璃杯碰在一起發出清響。一頓飯蕭澈吃得不亦樂乎，紅彤彤的四川火鍋雖然香，但真是辣。季朗基本沒動筷子，檀晴陪著蕭澈吃了幾口，辣得直流眼淚。

她上了車。季朗一邊開車一邊道：「剛才來接你的路上遇見蕭澈，便捎了她一段。好久沒一起吃飯了，晚上想吃什麼？」

「啊？」她有微微的失落。這一瞬微妙的情緒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他翹唇笑笑：「要不要一起？」

公司里，關於檀晴與大BOSS的關係，已經成為公開的秘密。

檀晴有些不耐煩：「我說了不想吃東西。」

檀晴微笑：「偶爾吃點也不礙事的，你最近怎麼樣？忙得很么？」

可是那個人是個禽獸，險些欺侮了檀晴！

檀晴也默然，心中暗暗難過。墨墨，你不知道他的心裏還有你呢，只是你已經嫁人了，要讓江遠遙和她面對面地談公事，只怕他心裏真的是煎熬呢。

夜色漸深，她也有了睡意，托著臉頰不停地打瞌睡。忽然她聽到床上的人唇間喃喃，以為他醒了，忙湊過去，輕輕喚：「江遠遙？」

那麼自己這樣，到底算什麼呢？檀晴望著床上沉睡的男人，喉間有著滿滿的苦澀。也許在他眼裡，他們之間不過仍是一場浮光掠影的遊戲，即便彼此生了好感，有那麼一絲淺淺的喜歡，然而要說愛，那還是十萬八千裡外的事情。

檀晴愣了一愣，覺得自己也過分，明明是他的助理，卻不去他跟前做事，偏跑到公關部來打下手，在旁人眼裡是腦子有病，在他眼裡不是擺明了嫌棄人么？

這頭的許靖墨也是滿腹苦水，她怎麼會不想和江遠遙直接接觸？只是分了手，嫁了人，他那樣清淡高潔的性子，必定不願再和自己沾染。而參展的事，更是半公半私。今天她忽然聽人說江遠遙交了女朋友，名叫檀晴，她的心裏顫顫悠悠地難受，最後忍不住還是開了口：「晴晴，你和江遠遙是不是……」

唉，算了吧，即便距離再近，他的心裏裝的不是你，再怎麼樣也沒有用。

檀晴卻沒進那間最大最豪華的總裁辦公室，而是徑直朝市場部走去。看到蕭然捧著茶杯喝水，她甜甜一笑：「蕭師兄，你這兒有什麼工作需要我做的么？」

「我希望師兄說到做到，至少在悅眾一天，就不要做有損它的事。」檀晴很認真地說完，也不管自己上司驚愕的表情，兀自低頭開始做事。

檀晴垂下眼帘，有些落寞：「說實話，季朗，你把我送到江遠遙身邊，是不是真有什麼目的？」

蕭然說，主管這次活動的人去了北京開會，江遠遙此番出差，就是趕去斡旋這件事的。

她深深嘆了口氣，將水杯擱在床頭柜上。看看時間，已經午夜，寥落的星辰在窗外墨藍色的天空中眨著眼睛，幾片雲飄過來，將原本清朗的月亮輕輕罩住。

檀晴有些不忍，握住她的手說：「我幫你叫輛車。」

「江遠遙，你……」檀晴氣結。真是好厚的臉皮，昨晚上夢裡還喊著別人的名字，這會兒又在這和我唧唧歪歪，當自己是兒戲么，這麼耍著玩兒！

「沒有的事。」檀晴飛快地答完，肚子餓得咕咕響起來，「參展的事我會向江總彙報，至於誰來做，看公司安排。墨墨，我手頭還有一堆事……」

他說罷起身，伸手想來拉她，卻被她身子一閃，觸了個空。

三人站在停車場，蕭澈看看默不作聲的季朗，有些黯然地揮了揮手：「我走了，再見！和*圖*書」

他點點頭：「你想必也知道，我在爭這次聯展的主辦權。如果能夠拿到，並圓滿舉辦這次活動，晴朗才算在錦城真正立足。我不能失去這次好機會。」

這明顯是嘲諷。檀晴呵呵地乾笑道：「江總說笑，我哪有那麼大本事！」

檀晴覺得這個長舌婦也真是夠了，跟誰說話都帶著三分敵意。她淡淡道：「我不找江總，只是去艾姐那兒取份資料。」

檀晴愣了一瞬，繼而心間像被一盆冷水潑過，原先湧出的千種情愫萬樣熱切都被這兩個字澆得冰涼徹骨。

檀晴道聲拜拜，掛了電話，一抬頭，眼前一道筆直的身影松竹似的擋住了視線。

他跨出房門，忽然轉身，低低的聲音飄進檀晴的耳朵：「你放心，這個仇，我遲早替你報。」

蕭然一口茶葉卡在了嗓子眼。一通劇烈咳嗽后，他紅著眼睛，手指江遠遙的辦公室：「我這兒就免了，去把裏面那位伺候好就行。」

怪只怪自己，一個不留神，就輕而易舉地失了心。

他的臉色不甚好看，眉頭蹙著，略帶嘲諷的黑眸盯著她，半天不說話。

原本伸長脖子打算看熱鬧的員工悄然縮回臉悄悄地笑。不是昨晚上還小手拉著秀恩愛么？這一大早就開始冷戰甩臉子，敢情是吵架了？

「哎，晴晴真好！」

季朗心中天人交戰，像有一塊大石沉沉地壓在胸口，他茫然地看著檀晴。她用泫然欲泣的目光回應他：「所以，季朗，你還要和他合作么？」

蕭然望望周圍，看人很少，這才壓低聲氣：「這個說不準，身在其位謀其事，若哪一天在悅眾待不下去了，不排除我去晴朗的可能。」

「要不是那個檀晴，天霖早就冠名咱們聯展了！現在倒好，到嘴的肥肉便宜了晴朗！」公關部的辦公區，趙芫仍舊一派閑適地抱臂和人講閑話，目光掃到走過來的檀晴身上才住了嘴，笑道：「小檀這是去哪兒？江總好像不在，就是在，可能也沒時間見你……」

檀晴趕緊說：「蕭澈喜歡吃什麼？不如一起吃火鍋？」

「那你先幫我把這些客戶資料核對一下吧！」趙芫眉開眼笑，擱下杯子道，「正好我約了位客戶喝茶。你先忙著，有不懂的問小李，我先出去了。」

檀晴撂下手裡的文件，吁了口氣，換上薄薄的微笑：「江總感冒好了？」

她想起來了，是蕭澈。

他們怎麼會在一起？談戀愛了么？檀晴想起第一次見蕭澈，她就對季朗垂涎三尺的樣子，心中不免感嘆：果然是好郎怕女纏，這季朗這麼容易就被搞定了！虧她以為他眼高於頂，還常常琢磨未來嫂子長什麼模樣呢。

他卻厲聲喝住她：「站住！」

「我叫人送你回去吧。」他說著站直身子，可頭猛地一暈，腳下一個踉蹌。檀晴扶住他，慌道：「怎麼了？剛才喝多了？」觸到他的手臂，才發覺他整個人都是燙的，她驚叫起來：「江遠遙，你發燒了！」

「我來做？」檀晴苦笑，「我一個新人，又只是老總的小助理，哪有資格跟單子呢！想便宜我拿提成，得你出面找江總，他肯定買你的面子。」

趙芫給她的資料又亂又多，不知不覺間大半個上午便過去了。許靖墨的一通電話才將她從如山的文件中救了出來。

怕她受傷害，更怕她不可自拔地愛上他。但他不能說，只能將這份苦澀默默地藏進心裏。

「好，不打擾你，再見吧！」許靖墨很知趣，不再深問。

他的嘴角泛起冷諷：「商場如戰場，沒有過不過分，只有輸和贏。」

她果然有事瞞他！

於是她便有些不忍，嘆息道：「所以我能幫上什麼忙？」

「他江遠遙做過的缺德事不比我少。年紀輕輕就執掌一家偌大的公司，那個人遠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簡單。」他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嘆息道，「其實我有點後悔把你送到江遠遙身邊，真怕……」

自然是大嘴巴趙芫的功勞。

蕭ｈttps://m.hetｕboｏk•cｏｍ•coｍ然愣了一下，呵呵道：「市場競爭嘛，很正常。」

「都怪我，害公司丟了一個大單子！」檀晴心裏雖覺得他又男人又仗義，但終究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撲閃著睫毛說，「今後公司需要做什麼，江總儘管吩咐，我一定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墨墨？

終究還是他先投降：「早上沒吃飯吧？我們現在下樓吃點東西。」說著又來拉她的手，卻再次被她用力隔開。

她搖搖頭，心裏覺得屈辱，臉一別，快步出了辦公室。

悅眾自然不同意，辛辛苦苦飯做熟了，突然闖出個人要和你平分，這事擱誰也不願意。

江遠遙張嘴怔在那裡，片刻后怒極反笑：「收斂是應當的。只不過如今公司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我便是抱了你親了你，旁人見了，又能怎麼樣呢？」

「晴晴，錦城房車聯展的事你想必也知道。我結婚後，爸爸將公司的一些事宜交給我打理，這次聯展……華深地產應該會參加，而且寒水的公司也會參加。」

季朗的拳頭緊緊攥住，一股怒火從心底蔓延。他坐直身子，緊緊盯著檀晴。她道：「後來我逃了出來，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才騙你說沒事。」她忍著眼淚抬頭望向他，「季朗，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天霖集團的翟天昭。」

「那我送你。」

趙芫轉轉眼珠，並沒有放她走的意思，「我聽說晴朗的季總跟你關係也很近，那個公司如今發展得不錯。我就奇怪了，你既然和季總要好，怎麼不去晴朗發展？估摸著在那你至少能混個經理之類的……噢，我差點忘了，」她俯近檀晴的耳朵，故意神神秘秘地說，「你是江總女朋友嘛！」

「事情都做完了？」淡漠的一道聲線，讓趙芫將脖子迅速收了回去。檀晴轉過視線，看到眼前站著的男人穿著白色的襯衫，系著灰色的領帶，一貫潔凈優雅的模樣，只是面色淡漠。他眼神投到她身上，僅僅一瞥便轉向趙芫：「整個公司就數公關部清閑，若真無事可干，回頭我會讓趙總撤掉這個部門。」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季朗好像沒有送蕭澈的打算，檀晴覺得有些尷尬，要不是她今天有話要和季朗說，她肯定會知趣地離開，然後讓季朗送蕭澈回家。

他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一轉身竟甩手走了。

這是他第二次邀請她了，她還會拒絕么？

蕭澈抽出手，笑容十分勉強：「不用，我家不遠，走走就到了。」說罷忍住將掉的眼淚，轉身揮了揮手，貌似洒脫的身影卻被路燈拉得又長又落寞。

「這是老闆送的酒，季朗你喝嗎？」她扯開易拉環，將面前的玻璃杯倒滿。

檀晴的臉上浮現出難堪的神情。她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聲音沉緩：「有個男人將我騙到清山酒店，差點……」

檀晴聽完問蕭然：「蕭師兄，你說這事季朗是不是故意的？」

夕陽餘暉溫柔，映在她的臉上。她正想著待會兒去找一趟季朗，耳邊卻傳來熟悉的聲音：「晴晴！」

她質問的語氣讓季朗心裏一陣懊惱：「過分？你覺得我過分？」他握緊手心的杯子，心中暗痛，她到底是向著江遠遙的。

北京的事情進展得很不順利。江遠遙找到這次錦城房車聯展的主管部門負責人，但對方的態度很堅決：要麼與晴朗合作主辦，要麼退而求其次，晴朗主辦，只給悅眾掛個協辦的名頭。

江遠遙氣得牙齒打戰，雖然奇怪一向淡定的自己為何被個小丫頭弄得亂了心神，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蹙著眉眼恨恨地道：「你怎麼這麼沒良心？我為你跟人揮拳頭，丟了幾百萬的單子，你當我跟人說你是我女朋友，是為了什麼……」

呂艾說得沒錯，這會兒江遠遙的確正和檀晴在江邊漫步。只是這會兒他頭重腳輕，走路軟綿綿的，連呼出的氣息都覺得灼熱。

看他吃完飯心滿意足的樣子，檀晴緩緩開口：和圖書「季朗，你知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他丟開手，鬆開眉頭笑起來：「怎麼辦？被你看穿了！既然如此，你還是不要留在我身邊好了。下午到市場部報到，我也懶得再看見你。」說罷，他轉身坐進椅子里，隨手拿起一份文件，語氣淡漠：「我要忙了，你出去吧。」

檀晴默默站了半分鐘。他抬起頭，精緻的眉眼間充斥著淡淡的嘲諷：「還有事嗎？」

想起昨晚江遠遙口中的名字，檀晴心中一悶，澀然接了電話：「墨墨，有事嗎？」

還好，一切都發生在說出口之前，所以即便明日變成路人，見面也不會尷尬。

「公關部的事情做完了？」一道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原來他出去了，瞧見她過來，便尾隨在身後。檀晴嚇了一跳，看到他的臉仍黑著，尷尬地點點頭：「差不多了。」

他安安靜靜地睡著，偌大的卧室里，只餘一盞柔和的小燈和一個伏在床邊的倩影。檀晴的手指掠過他漂亮的臉龐時微微顫抖，生怕一個不注意弄疼或者弄醒了他。她的心底漫開一圈圈溫柔的漣漪，回想著相識至今，那一段迷醉時的舞蹈，那一些未見面時的牽挂，那一晚傷心處的撫慰……也許，他便是上天派來呵護她的人，看看如今的情形，她的心中深深地生出兩相守護的絲絲甜蜜。

檀晴哎了一聲，眼見她拎起手包，攏了攏波浪捲髮，裊裊婷婷地出門去了。

她轉身要走，忽然聽到有人親熱熱地喊：「檀晴！」

他垮下肩膀：「可是我什麼都沒吃。」

江遠遙聽得倒吸一口氣，虧她想得出來！他以為從認識到現在，她多少總會感受到自己對她的不同，卻原來這丫頭一點心肝也沒有，他的所作所為，她壓根就沒往心裏去。

季朗的廚藝很好，大概是在英國磨鍊出來的生存技能，一碗簡單的面也能被他做得香氣四溢。

她試著抽了抽手，以為是徒勞，沒想到他卻鬆開了。他轉身靠在江畔的護欄上，看上去懶洋洋的。

事實上他的感冒的確嚴重，回到家吃了葯，江遠遙便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中。

「墨墨……」

江遠遙悶悶地笑道：「我不喜歡醫院那種地方，家裡常用藥都有，回去吃點就好了。」

許靖墨笑起來：「真聰明!正常的報名參展程序我會讓底下人去做，你就幫我跟江遠遙說一聲，這兩筆單子交給你做就好了，到時提成肯定多多的。」

「能幹得很！」他瞟她一眼，回到皮椅中坐下，「下午行政部、市場部、策劃部都還有很多事，你可以每個部門待一天，把他們手頭壓的工作都做了。」

她果然不再出現在他的眼皮底下，即便同一個公司，也甚少打照面。她像隱身了一般，默默地待在市場部。只是難為了蕭然，江遠遙把檀晴從這裏搶走又支回來，他著實摸不清老闆的心思，看檀晴就跟看一隻燙手的山芋，不讓她做事不好，讓她跟別人似的拚命加班也不妥，只好任她自由來去。

檀晴忙道：「怎麼能，都是為公司工作！我賣力工作，他還能說什麼！」

燈光下他合著眼，齊整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排小小的陰影。檀晴不時地摸摸他的額頭和手指，覺得高熱不下，便又絞了濕毛巾，在他臉上、手臂上輕輕擦拭著。

他嗯了一聲：「去北京一趟，可能要兩三天。」

他想了想，露出一抹竊竊的笑：「好。」

趙芫擎著一杯咖啡，軟軟地靠在公關部門口的牆壁上，精心描繪過的臉上堆滿微笑，沖她招招手：「來。」

季朗面色清寒，並不作聲。檀晴忙道：「他一會兒要開車，我陪你喝點吧。」

小鍾連早餐都買好了，雙人份的蘇記灌湯包……

是季朗，開著敞篷車，副駕駛上還坐著一個女孩。

好吧。

小李走了，檀晴嘆了口氣，朝江遠遙的辦公室走去。

「可不是么！聽說那個季朗是以前的凱旋集團……」

檀晴垂著頭，只覺得他攥hｔｔｐs://m•ｈetubｏｏｋ•com•ｃｏｍ著自己的手心熱得燙人。她有些不好意思，扭過臉，說：「對不起啊！」

就這樣過去了一段時日。房車聯展開幕在即，公司上下忙成一鍋粥，但所幸主辦權已經拿到手，參展商也已經籌備得差不多，餘下的只剩冠名商的確定事宜了。

這一晚，她拋給他的問題都太棘手，季朗無法回答。他在椅子里獃獃坐了一陣，忽然起身：「晴晴，我走了。」

待到凌晨兩點多，江遠遙終於退了燒。檀晴看他睡得安穩，放下心來，這才悄悄離開。

趙芫極優雅地噙了口咖啡，挑眉道：「剛聽見你在找事兒做？這江總也真是體貼，把你調到辦公室里金屋藏嬌，什麼事都不捨得你做，卻不知新人剛進公司，手頭沒點事，心裏還不踏實呢。」她輕晃著咖啡杯，沖檀晴細細地笑，「我這兒倒是一堆事忙不過來，只是擔心江總知道了怪罪。」

檀晴還是拒絕了：「市場部還有很多事沒做完。」

他剛漱完，乾乾淨淨地坐在她對面，看到她那樣鄭重的神情，一種預感浮上心頭：「你是說清山酒店……」

要不是他渾身發燙，那個狐狸似的笑容足以讓檀晴以為他是裝的。

「我看你本事大得很！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助理不好嗎？非要到處去顯擺？」他瞪著她，一副憤懣的樣子，但看她站在那裡抿唇不語，好像攢了許多委屈，不免心軟起來，語氣也緩和了許多：「昨天還好好的，今兒一大早是怎麼了？我哪裡得罪你了？」

許靖墨沉默了一會兒：「遠遙么……我想他可能不願意看見我。」

她信誓旦旦的模樣看得他發笑，但他渾身還是沒勁兒。這江畔的夜晚，小風吹著，佳人伴著，原本是挺浪漫的一件事，只可惜他身體不爽，沒那個精神頭。

走廊里只剩了檀晴和江遠遙二人。兩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話，半晌，她才張張口：「江總要出去么？」

他走了，帶著呂艾去北京出差。檀晴望著他挺拔磊落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心裏有些難過，其實這次跟他去的，可以是自己的……

敢情就是這個小太妹？不過五官倒是甚美，眼珠兒跟黑葡萄似的。

檀晴垂下眼眸：「江總自己吃吧！您給我安排好座位和工作，下午我踏踏實實在這兒幹活。」她說完，轉身便要走。

門沒關，她在門框上敲了幾下，沒得到回應，只好輕輕走進去。

檀晴頂著兩隻黑眼圈匆匆趕到公司，還是悲催地遲到了。但是沒有人給她白眼，同事們的微笑真是又親切又熱情。這當然是拜她的身份所賜——江總的女朋友！這不，自打看見她踏進公司，BOSS就坐在辦公室里巴巴地等著呢。

「唔……」他並沒醒，唇間發出含混的囈語，也許是在做夢，更可能是燒得開始說胡話。檀晴有些著急，摸摸他的頭，仍是燙得厲害。她心想，還是去醫院吧！她正思忖要不要給公司打電話，讓司機來接，突然聽到兩個清晰的字眼從江遠遙的口中逸出——

「公司人多口雜，江總收斂些吧，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和你怎麼著呢。」

季朗將車開過來：「我們去吃點東西，有家香港人開的粥鋪很好，去嘗嘗？」

她上了車，賭氣似的不和他說話。直到車在她樓下停住，他開口：「我上去煮點面好不好？」

檀晴定定地望著他：「那你是向著季朗還是江總？會不會有一天你跳到晴朗去？」

到了中午時分，同事們都吃午飯去了。公關部的小李湊過來，「檀晴，要一起吃午餐嗎？」

這個消息很快傳回悅眾內部，員工們都有些泄氣，幾個月來忙忙碌碌竟落得個這樣的結局。有人憤憤地怨起晴朗：「這個姓季的也真不厚道！之前攢著勁從咱們手裡搶客戶，現在又橫插一杠子！明明是咱們策劃的活動，又來搶主辦權！」

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

他看她小臉緊繃，暗暗嘆息女人真是心思多變，昨晚他發燒時明明還那麼溫柔體貼和*圖*書，怎麼一轉眼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到底自己在她心裏佔據怎樣的位置？他此時也沒了底，只覺得心裏苦苦地難受。

對面的人藏起眼底的失望，淡淡道：「知道了。」

檀晴輕笑：「很好啊，公司多了兩筆大單子！不過你們是大客戶，這事應該直接和江總談。」

火鍋店裡人滿為患。季朗眉頭緊皺，檀晴心知他不喜歡過於嘈雜的環境，又擔心說出來折了蕭澈的面子，所以盡量選了個比較清靜的位置。蕭澈跑去和相熟的店老闆說話，檀晴與季朗對面而坐。他給她要了敗火的菊花茶，皺眉道：「你腸胃弱，待會兒辣的少吃點，回去我給你做夜宵。」

「上車！」他沖她一笑。身側的女孩短髮飛揚，也沖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檀晴，還記得我嗎？」

許靖墨笑起來：「臭丫頭，沒事不能找你嗎？聽說你在悅眾上班？」

「住嘴吧，被上司聽見你還混不混了！」說話的是個公司的老人兒，似乎不願有人在公司里提起凱旋。

她瞥了眼他的辦公室，笑笑：「你先去吧，我一會兒再說。」

「所以就不擇手段嗎？」檀晴忍不住開口，「晴朗的人瘋狂地從悅眾這裏挖客戶，連不少和悅眾合作多年的老客戶都被晴朗搶去了。季朗，你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分？」

她吧啦吧啦說著地址。檀晴笑起來，看看季朗的背影，仍是沉默的，車卻向平安大道駛去。

檀晴撇撇嘴，「我是助理，又不是女僕，『伺候』這話用詞不當。算了，我去看看哪個部門缺個打雜的……」

「趙經理有事么？」檀晴走過去。

檀晴一臉疲憊：「算了吧，我沒胃口。」

「得趕緊去醫院。」她說著，扶著他便開始張望，準備打車。

蕭澈興奮地轉過頭：「好啊好啊，我最喜歡吃四川火鍋啦！我知道有一家特別地道，季朗你聽我說，在平安大道……」

趙芫愕然：「不要啊江總！我會好好乾的，別告訴我爸！」說完趕快閃進辦公間，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檀晴也沒辦法走開，只好端了杯水，盤腿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以備他隨時醒來要水喝。

如果她沒有猜錯，他喚的是許靖墨。她苦笑起來，險些忘了，他們相識之前，許靖墨是他的女朋友，不管是怎樣分的手，他們總歸是談了很長時間的戀愛。

她靜靜地說完，卻好像在他心裏投擲了一枚炸彈——就在今天下午，他剛剛和翟天昭談好了聯展的冠名費用，六百萬。如果悅眾客戶的冠名費不能達到這個數目，聯展的主辦權便將被晴朗收入囊中。

下班時間到了。檀晴默默地收拾東西離開，算算時間，江遠遙也該回錦城了。

「好……我不送你了。」

入了盛夏，夜風也不再清涼。樓下的停車場里，江遠遙靜靜地坐在黑色的奧迪R8中，目送季朗駕著藍色的凱迪拉克離開。

檀晴嗯了一聲，又想到翟天昭的事，莫名對昔日的好友生出幾分疏離，語氣便淡淡的。

蕭澈回來了，笑呵呵地拎著幾瓶啤酒，一屁股在季朗身旁坐下，酒紅色的短髮中一縷挑染的紫色被燈照得發亮。

原來並不是約會。檀晴看看蕭澈，小姑娘聽他這麼說，一臉失望，別過臉假裝看路邊的風景。

檀晴滿心苦澀：「或許，江總有了我這個女朋友當靶子，會擋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至少，那個趙經理不會再打你主意了吧。」

他無奈：「那我叫人送上來。」

「可是，這次活動原本是悅眾策劃的，公司上下忙了那麼久，到頭來卻被別的公司搶去主辦權。如果同事們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大概要把我罵死了。」檀晴悶悶不樂地看著他，「季朗，雖然是工作上的事，可我總覺得有點過分。」

可檀晴和他面對面地坐著，還是沒什麼食慾。昏黃的燈光從兩人頭頂射下來，季朗吃著面，臉上浮現出柔和滿足的笑容。他有一種錯覺，好像這才是他們生活的本來樣子，他和檀晴每天晚上面對面地吃飯、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