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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飛不過滄海

作者:易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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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人間

Chapter 10 人間

「我一朋友,外國人。」頓了頓,她又說,「黑人!」
「謝謝你,我會儘力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接受。」蘇荷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下樓。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個女人,讓她離開夏寂,現在又回過頭來求她,實在是很可笑,既然如此,當初何必處心積慮地讓他們分開呢?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哪,他們倆是多麼難能可貴天造地設的一對啊,拆散他們,菩薩都不會放過你的。
一連串的事故讓人應接不暇,跟電視劇看到高潮時一樣,瞬間誰都被拉扯了進來。蘇荷又開始雙手合十,特虔誠的模樣,讓歐瀚生看了直想笑。他喜歡這樣的女孩,節目中和生活中一個模樣,率真而簡單,全然沒有小女生的哼唧和陸丹笛那樣的霸氣。
「詆毀?對我的感情?蘇荷,你可真會演戲,你不是挺能耐的嗎?挺會講道理的嗎?我聽了你和歐瀚生的節目,聊起愛情這個話題一套一套的,那你為我分析分析,我是哪兒出了問題,認識了你,愛上了你,然後,又開始恨你!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受這種痛苦,為什麼事到如今還要重新見到你,為什麼不幹乾脆脆永遠不要再和你糾纏,而你現在又出現在我面前,還要告訴我你是情非得已,這都是為什麼?」
蘇荷死了。
「你怎麼知道非洲人就說英語?」
「夏寂你變了。」蘇荷並不看他。
他曾經是她最愛的人,是她最引以為傲的男孩子,如今已成陌路。儘管或許只要她一句話,他便能重回她的身邊,但她沒有。她並未理會他的淚水,只簡單地說了一句:「你得好好伺候咱們家薇薇,要是她再有個什麼閃失,我可不放過你。」
現在的蘇荷敢直接地告訴一個男孩子她對他的愛,這是蘇荷最大的進步。她不想再等,如果等不到,會後悔的。
「我們還是姐妹嗎?當年的你,還在嗎?」
她們擦乾眼淚,回到桌子旁,門鈴響,夏寂回來了。
「蘇荷,謝謝你給我留下那些美好的回憶。」說完,他一把扔出去,玉墜從樓上飛出去,在夜空中劃下一道弧線,消失不見。
陸丹笛很早便預料有這麼一天,從蘇荷的父母相繼去世之後,陸丹笛和杜薇薇便明白蘇荷有家族遺傳白血病,她的頭髮最近已經開始脫落,她的指甲越來越乾枯。
「她是一個這樣的人,永遠不讓朋友為她擔心的女孩子,她寧願自己過得比誰都悲涼,也不忍心看著任何人受傷。」陸丹笛站在醫院的花園裡對夏寂說著,花園的花都枯萎了,它們等待來年的春天能夠蓬勃地開放,它們可以等待,但如果蝴蝶跌落進滄海,便是無法挽回的悲劇,「她不允許我和杜薇薇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知道她身世的人非常少,所有人都以為她是一個幸福又快樂的人,甚至,是一個幸運的人,因為她永遠不會讓周圍的人感覺到她的痛苦和絕望,我們每個人都沒有資格在她面前說難過啊傷心啊這樣的詞語,她經歷過人生最大的悲痛。我曾經對蘇荷說,小荷子,你會過得很好的,因為你把苦都吃在前面了,這樣,接下來的就全是幸福和快樂了,你相信嗎,她每次都回答說,丹笛啊我倒不是怕吃苦啊,反正大苦大難都吃過了,都吃成觀音菩薩了,我擔心的是會麻煩你們啊,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累贅。所以,任何人欺負蘇荷,我和杜薇薇都會氣急敗壞地和他們鬥爭到底,因為,我們發過誓,要做一輩子的姐妹,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把蘇荷保護得好好的。夏寂,蘇荷從沒有對不起你,她一直把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只是,她必須離開你,她總是在愛與不愛,敢愛與不敢愛之間徘徊,她之所以離開你,或許,是因為她不敢傷害你,她希望你能夠有一個可以不給你添麻煩的女朋友。因為,從去年開始,她已經開始有病發的跡象了,我們一直在暗地裡治療,並且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
她好奇地打開那瓶指甲油,突然發現裏面有一張小字條,是蘇荷的筆跡:老天爺,讓我指甲好起來可以塗龍澤給我的指甲油,拜託啦!
「我真不是人,還找來小艾扮演男女朋友騙她,如果你們早一點兒告訴我蘇荷的身世和病情,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不讓她離開我的。」
那天做節目時,我突然問他:如果蝴蝶發飆了一定要飛過滄海,在海中央掉了下去怎麼辦?這傢伙竟然頓了頓,毫不客氣地對我說:所以,游泳這項運動,必須從娃娃抓起。氣得我在直播的時候和他打了起來,然後我光榮地對聽眾朋友們宣布我獲得勝利,原因是,我一把抓住直播音頻的電源說如果他不投降我就拔了它,他被嚇得渾身哆嗦,只好立刻舉白旗。
兩個女人互相看著對方,蘇荷的眼裡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奈和悲傷,夏媽媽的眼裡是絕望和歉疚,沒有人知道如何開口。
「我現在能做什麼?我現在能做什麼?丹笛,就像當初你偷偷告訴我去廣東一樣,你再告訴我,我還能做什麼?」
「別說了,都過去了,總拿過去的事情折磨自己,是最愚蠢的做法,幾個月沒有見到你了,除了不願面對,其實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全心全意做出一番成績,既然失去了安佑寧,那麼,就應該多為自己的將來考慮,因為我已經沒有退路。」陸丹笛忍住淚水,眼睛看著別處,她之所以寬容與平靜是因為她一直在強迫自己忘卻,「我有時候也在想,可不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重新面對他,甚至,重新去愛他,但是不可能了,一顆心破碎了,縫合起來,中間仍然有條明顯的印痕,不如不去補救,讓它碎在那裡,閉上眼睛假裝沒有看見。」
「你知道?」杜薇薇略微有些驚訝,卻更加慚愧,原來自己一直生活在陸丹笛的寬容與原諒之下,自己卻一再地堅持要勝過她。原來,自己一直都是輸家。
「蘇荷,我陪你去吧。」夏阿姨站了起來。兩人走到陽台上,現在是深冬,但他們家有很好的保溫措施,陽台上有透明的天窗,草地竟然綠油油沒有枯萎。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它們竟然可以這樣蓬勃,那為什麼別的生命都已經枯敗,並且凋零了呢?誰的雙手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能夠讓一顆心一直保持這樣的溫度,不會因為四季的轉換而生死無常。
陸丹笛起身,正想去看看去買水果的蘇荷和歐瀚生回來沒有,卻看見安佑寧淚流滿面地站在門口。他瘦了很多,頭髮長了,眼睛里有一種深刻卻悲哀的迷離色彩。
晚上洗澡,突然發現最近頭髮掉得厲害,指甲也越來越枯,有點兒擔憂,擔憂歸擔憂,可不能把這情緒帶到節目中去。現在做節目就是我的命,和所愛的人做|愛做的事,真是世上最美妙的事了。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啊,蘇荷現在已經成功變成了陸丹笛,人間妖孽啊,天下大亂啊,血雨腥風啊,哇咔咔咔咔咔!
「那白羚呢?」尚總繼續追問。
「薇薇,其實我一直知道這件事,但我沒有喝那杯胖大海,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尤其是蘇荷,她一定無法接受。」
陸丹笛趕到的時候尚總正好出來,他說:「我兒子挺好,白羚需要進一步觀察,謝謝同行們的關心,他們需要休息。」他看見了陸丹笛,對身邊的助理示意帶她進來,陸丹笛順利地進入搶救中心。
「尚總,對不起。」她也不管什麼身份什麼立場了。
「出息了啊,什麼時候讓咱們姐妹幾人瞧瞧,那元朗清到底長個什麼人模狗樣兒,讓西西三年如一日,都快成望夫崖了。」
「不會吧,就你那英語水平還能跟非洲人交上朋友?」
「我也要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以前是我們家小保姆,但從今天開始不是了。媽,您可別怪我沒事先跟您說,我是今兒突然決定的,我打算畢業以後就娶她。她小小年紀就在咱們家工作了,咱也不能虧待她是不,保姆可以再找,女朋友可是過了這一村就沒這一店了,這一次,我不打算錯過了。」他有點嘲諷地說著,然後繼續摟著小艾,在餐桌一側坐下。小艾不敢坐,他拉拉她的手說沒事兒從今天開始你也是這個家的主人之一了,保姆咱重新找一個。小艾這才敢坐下來,卻不敢抬頭看人,如坐針氈般難受。
和他做節目簡直是一種享受,首先,是一場思想的交鋒,我們幾乎可以從節目的開場便展開唇槍舌劍,一直就一個問題說到節目的尾聲,任何一個聽眾的問題都可以被我牽扯到我們爭論的話題上來,然後呢,我覺得他是我的良師益友,我可以從他那兒學到不少專業知識,他雖然偶爾會頑皮一下,但是直播起來,有礙節目質量的外界因素他會很嚴肅地對待,比如有一天我手機沒關,陸丹笛那死人竟然給我轉發一條黃色簡訊,被他發現,立刻嚴肅地批評了我,還在工作記錄上寫下某年某月某日蘇荷在直播間不關手機。算了算了,精神可嘉。總而言之呢,我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喜歡他,但現在還不是表白的時候,陸丹笛說等他忍不住了自己主動說比較好,送貨上門的女人,男人一般不會太珍惜。但我又不敢太信任陸丹笛的這些屁話,她能比我懂多少?我這樣一說,她便諷刺我翅膀硬了處女也能頂半邊天。氣得我無話可說,其實我這人特能舉一反三,所以,我談過兩次戀愛,跟談過六次戀愛的收穫是一樣的。陸丹笛一聽這話笑得更厲害了:哈哈,談了六次戀愛還是處女,真是沒救了!
歐瀚和_圖_書生介紹說他姐姐是有名的商人,溫文爾雅,一定會喜歡蘇荷這樣的女孩子,在他們家,他們兩姐弟感情最好。

「誰啊,這麼激動。」歐瀚生問。
「你沒資格說我。」夏寂的眼神里有怨恨的光芒,「你平白無故地失蹤了三個月,現在和我舅舅一起來我家,你說我變了?你自己呢?你不是變得更厲害嗎,從我女朋友,變成我舅媽,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我在你的背包里看到那個白色紙包,上面有艾司唑侖片的藥用說明,當時我不以為然,卻覺得很納悶,因為我知道你平時並沒有吃安眠藥的習慣,恰逢比賽的時候,更不可能會碰這樣的藥物。當我從洗手間出來,看見被扔在桌角的紙包已經空了,心裏便明白了一切,所以在你離開的那會兒,我已經把我那杯胖大海換掉了,但我一直告訴自己,你的所作所為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連這點原諒都不能承受,那怎麼做姐妹呢?」陸丹笛把這件幾乎沉澱得要忘卻的事情娓娓道來,似乎在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夏寂手裡捧著一束康乃馨,他向各位禮貌地點頭,然後走到媽媽面前把花給她。
如果還有如果,你還是不是你,而我,還是不是我?
星空很美,像灑落一地的藍色花瓣。
唉,不願再去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想一想歐瀚生這人吧,怎麼說呢,從來沒有在日記里總結過他,卻在心裏反覆地把他翻來覆去想過很多遍。他是一個好男人,我所認識的這些小青年,除了歐瀚生,統統都只能稱作男孩,龍澤是,夏寂是,安佑寧也是。他們都沒有歐瀚生的這種氣宇,寬容,坦蕩,無所畏懼,不像這些小孩,遇見個什麼事兒就慌張得恨自己沒有機器貓。總之,嘿嘿,和歐瀚生在一塊兒就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總之不說漢語!」
「歐瀚生,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孤單,你是否會接納我?」是蘇荷先開口,歐瀚生太客氣太懂禮節,他永遠不會先對一個女孩子說愛,蘇荷卻敢。
「情非得已?說得好聽。」他譏諷地笑著聽她把話說完,然後輕輕地鼓掌,他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感與仇恨,他死去了整整三個月,每天都憧憬著或許蘇荷想通了,願意回來了,那麼他會很坦然地接納她,「你當初離開龍澤的時候是不是也是一句情非得已呢?蘇荷,你永遠是這樣,不給任何理由就離開,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是的,我是很可笑,可笑得讓人嫌棄,就像嫌棄一個街頭小混混那樣。我也想不明白,我和龍澤怎麼會都看上了你,現在,是我舅舅。蘇荷,你又打算什麼時候離開他呢?然後也說一句情非得已,讓他怎麼找也找不到你?作為你的前男友,我只好勸勸你,別再讓更多的男孩子受這種折磨了。」
「蘇荷,我知道你一直有怨恨,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明白,這一切原本都是為了夏寂,可是我錯了。」夏阿姨眼睛紅了,卻堅持著自己的雍容而不肯擦拭,她的模樣,說一句狠心的話,其實比上一次見面要老了很多,「自從你離開他之後,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經常一個人坐在窗口流淚,我叫他也不答應,他把所有的複習資料全扔掉了,我看著就心疼,以為他挨過一段時間就會好,誰知道過了這麼久,他還是這樣,作為母親,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丹笛,我是一個罪人,應該受到懲罰。」她已無大礙,只是虛弱,被送進人民醫院時已經昏厥,所幸傷勢不算太嚴重。
陸丹笛輕輕念了一聲,蘇荷,你渾蛋,你答應我好好活下去的呢?
「薇薇,你還是你,真的,我也還是我,我的躲避是為了保護自己,而不是要放棄你,我們是依靠感情生活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即使我們什麼也沒有了,我們還有對方,這永遠是我活下去的勇氣,不管發生什麼我就驕傲地把你們放在心裡,這樣,我受傷了,心還頑強地跳動。」陸丹笛在病床邊抽泣,她是一座容易被摧毀的城堡,僅僅看似堅固,此刻病房裡只有她們倆,「可是,薇薇,你為什麼這麼傻呢。」
老天爺很慈悲,他沒有讓杜薇薇死去,嚇壞我了。薇薇固然可恨,但骨子裡卻是善良的,或者,老天爺是給陸丹笛面子,因為萬一薇薇有個三長兩短,丹笛一定會難過一輩子,丹笛實在沒有做錯什麼,為何要承受這樣的懲罰呢?
「丹笛,你無法想象我有多麼可恥,我嫉妒你的一切,痛恨自己為什麼不如你,什麼都不如你,而我又悲哀地愛上安佑寧,原本,我對他毫無奢望,看著你們能夠恩愛我只是暗暗地難過,但我多麼渴望他能夠注意到我,注意到在和*圖*書一個光輝燦爛的你身後有一個我,所以我才參加辯論賽,那麼渴望勝利。因為我知道,只有勝過你我才有可能真正吸引到他。於是,我又報名參加主持人大賽,雖然沒有信心贏你,但我仍不死心。我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爭取,如果輸了,我也認命了。」她稍做停頓,微微顫抖地握著陸丹笛的手繼續說,「在主持人大賽之前,我去見了白羚,她給了我一包艾司唑侖片粉末,要我偷偷讓你服下,丹笛,你相信我,其實我原本不想這麼做的,可不知為什麼鬼使神差,我犯了錯,從那一天開始,我每天做噩夢,夢見你們所有人都離開了我,都鄙視我,嘲笑我,不過還好那天未給你帶來什麼傷害,不然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哪怕是勝利也不會開心。」
「你真讓我失望。」蘇荷看了他一眼,回頭就下樓。她要去把玉墜找回來,那是她媽媽送給她的最珍貴的禮物,當初義無反顧地送給夏寂。原因只有一個,是的,她愛他。
「謝……謝,我介紹一下,這位是你小舅舅的女朋友,名叫蘇荷。」夏阿姨尷尬地說。歐瀚生和夏爸爸在一旁樂呵呵地笑著。
「我是情非得已才這麼做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想告訴你,那時我不得不這樣選擇。你為了我而離開自己家,為了我連父母都不要了,這讓我覺得很沒安全感,我希望你能夠有一個健全的人生,而不是為了我放棄其他的一切。你不要什麼都說為了我為了我,我蘇荷這一輩子從來還沒稀罕過誰願意為了我做出什麼犧牲,我現在看見你這個樣子,我不覺得心痛,只覺得很滑稽。你是一個男孩子,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墮落?你做給誰看?讓你媽難過,讓我難過?我告訴你,最後受傷害的是你自己,沒有誰會因為你的墮落而蒙受什麼損失。」
「薇薇,不要再說了,有的事情,過了就過了,並非任何努力都有結果,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坦然一點呢?就當為了我,你們倆要好好的,好嗎?」
蘇荷有點緊張,穿戴整潔,在車上就開始讓自己努力變得端莊起來,今天是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歐瀚生的家人面前,一定不能夠含糊。
「夠了。」她一巴掌拍過去,兩人的眼淚都開始不停地往下滴,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是曾經天天相守不離不棄的戀人,今天居然在這裏爭吵,「你可以恨我,但是請別詆毀我對歐瀚生的感情,也請不要……詆毀我對你的感情。」
歐瀚生的姐姐歐瀚妮,便是夏寂的媽媽。
「滾蛋吧你,告訴你得了,西西姐我日盼夜盼的元朗清從美國回來了,嘿,真夠浪漫的,你也該把男朋友弄出國待幾年。想當年元朗清還是一土包子,如今可氣派了,一身Gucci(古馳)的西裝,留了極具藝術家氣質的長發。我西西憋悶了多少年啊,昨天終於光明正大地挽著男朋友的手上街晃蕩了,覺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望著我,我成為最幸福的那一個。蘇荷,談戀愛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啊,西西我現在的模樣一定比戀愛前漂亮十倍,不!一百倍,我都快要飛起來了,真的!」她壓制不住自己興奮的情緒,放聲大笑道。
「尚恩倫和白羚。」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聽……聽說他們倆昨晚喝高了,凌晨飆車,結……結果出了交通事故。我剛聽說,外面有很多記者呢,都是來採訪白羚的,我不知道有多嚴重,你要不去看看?對了,你們台的尚總也來了。」
「夏寂,你別說了,求求你。」蘇荷嗚咽著,她害怕歐瀚生知道這一切,她不能再失去歐瀚生了,老天爺行行好,就讓她可以獲得一份持久永恆的愛情吧。
「不不不,蘇荷,你誤會阿姨了,阿姨看著你和瀚生這麼好,心裏也踏實了。只是,你能不能幫阿姨勸一勸夏寂呢?他現在這個樣子,我都不忍心多看他一眼,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事到如今,我再也不會破壞你的幸福了。但是,就當是為了夏寂,畢竟他是你愛過的男孩子,你幫幫他,好嗎?」夏媽媽斷斷續續地說著,害怕蘇荷的拒絕,夏媽媽明白,眼前的這個短髮小姑娘,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謹小慎微的小朋友了,她有了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氣宇自己的選擇,她驕傲地站在這裏,眼睛堅定地看著天空,像一株沐浴在陽光里瘋長的植物,光合作用讓她健康地茂盛著,狂風算什麼,暴雨算什麼。
「傻孩子,你沒對不起誰,我兒子太調皮了,這隻能怪他自己,太不小心了,他正昏迷,醫生說可能有四處骨折,我算是放心了,這小子,早知道不讓他開車,害人害己。」尚敏的聲音沉穩而理智,與醫院的藥水味混雜,聽起來很不是滋味。
夏媽媽尷尬地接著花,又害怕自己露出什麼蛛絲馬跡讓歐瀚生覺得可疑。
蘇荷正躺在病床上接受治和-圖-書療,醫生無情地宣布是白血病晚期,除非出現奇迹,不然她很難活下去。奇迹,哪裡才有呢?如果有,可以儘快到來嗎?
總之,如果還有如果,我們,就還能在一起。
他們正在去參加歐瀚生姐姐的生日派對的路上。歐瀚生開著車。蘇荷接到西西的電話。
搶救中心門口來了很多人,有不少是C市各媒體的記者,他們都希望尚總能夠給一個說法。
如果還有如果,冬天的雨可以溫暖。
「這話怎麼說?」夏阿姨緊跟著她一起下樓。
她突然就心酸起來。
「丹笛,又……又有倆人被送醫院來了,就在搶救中心,你快去看看吧。」蘇荷一把抓住陸丹笛的雙手喘著氣說,她還沒反應過來,只當是老天爺睡迷糊了隨便再製造一點事端。
「我今兒來電話就是要說聲對不起,最近這倆月我可沒時間見你們了,天氣太冷啦,我和元朗清打算去海南度假,過完年再回來。」西西的聲音激動得在顫抖,她的語速放慢了,「蘇荷,真讓我給等到了,我還真不敢相信,你可得好好珍惜你男朋友,千萬別像陸丹笛那麼凌厲,西西雖然不如你蘇荷對愛情那麼有研究,但也知道一點,男孩子嘛,都喜歡溫柔賢惠的女孩,就像你西西姐這樣的。」
「考得怎麼樣啊,快過年了,有什麼打算沒?」蘇荷一開口就把歐瀚生嚇了一跳,心想原來這也是一「妖孽」,不比那陸丹笛文靜多少,剛才還思索著這丫頭表裡如一,唉,被騙了被騙了。
他們現在在一起了。蘇荷接受了歐瀚生。
如果還有如果,時光便可以輕易地倒流。
走到門口,聽見杜薇薇和龍澤的哭聲,她和夏寂對視一眼衝進去,不會的,一定會有奇迹出現,蘇荷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陸丹笛的眼淚在眼眶邊旋轉,心裏念叨著老天爺我求求您了,您要怎樣沖我來好了,讓蘇荷再好好活幾年,咱們承諾了要好好的,老天爺我求求您了。她看見了,所有人都在,蘇荷靜靜地躺在那裡。
「丹笛……和你比起來,我是多麼渺小,渺小得卑微,卑微得讓我看不起自己。」
她們道過再見后掛了電話。
「尚總,恩倫怎麼樣?」她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或者立場來問這個問題,仔細想想,對,他們可是中學同學。
陸丹笛不假思索地推開他們,趕去搶救中心,心裏罵道怎麼跟人民醫院就脫不開關係了呢,尚恩倫你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兒,你要有個不測風雲我還有什麼臉面對你爸。
可他姐姐的家為什麼這麼眼熟,似曾相識。分明,就來過的。
「媽媽,生日快樂,我也沒什麼大出息,只能給您買束花以表心意,希望您的生意蒸蒸日上,希望您幸福美滿。」他說話的語氣很漠然,也沒有欣喜的神色。
她要下樓,卻突然感到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她明白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到來了。一腳踩空,一陣眩暈,她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陸丹笛面無表情。
冰紅色的指甲油摔碎了。
「如果每個罪人都應受到你這樣的懲罰,老天爺多累啊,別總說傻話,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就當是為了我。」
她原以為在電台的生活,愛情的力量,可以讓蘇荷慢慢戰勝可怕的病魔,她們盡量從不提及這事,以為,她們不提及,這可怕的事,將永遠不會到來。
「她還在昏迷,她的情況比較危險,即便醒來,可能也不能夠正常走路了,繼續做主持人,恐怕不太可能。」醫生說完便離開了。
尚總心裏一直希望尚恩倫能夠追到陸丹笛,嘴裏不說但誰都看得出,尚總認準了這個兒媳,誰知道陸丹笛沒接受尚恩倫,讓他在灰心喪氣的情況下選擇了白羚。尚老頭為這事懊惱了很久,他可不願意讓一個空有外貌卻臭名昭著的女人進尚家。
「夏阿姨,您是需要我做什麼嗎?如果有,您直說吧。」她絲毫不害怕眼前這個華麗的中年女人,如果說與夏寂戀愛是攀附顯貴,那麼,與歐瀚生的戀愛是她極力爭取的,她絕對不會因為夏阿姨的幾滴眼淚就再次放棄了。
剛出門,她就看見蘇荷神色驚慌地沖了過來,歐瀚生提著水果緊跟其後。
一頓晚飯尷尬地吃完,歐瀚生卻似乎並未覺察出什麼。他和姐姐一起聊天,而蘇荷卻與夏寂站在陽台上。
他見到蘇荷並不驚訝,倒是讓蘇荷驚訝了一把。他用力摟著小保姆小艾慢慢地走進來,他頭髮剪得極短,像是光頭剛剛長出一點髮根,他穿著厚重的棉襖,戴著一條與棉襖顏色極不相稱的圍巾。小艾在他身邊極其不自然,不時慌張地看看夏寂的臉,然後又很委屈地看看夏阿姨的臉。
「夏阿姨,」蘇荷突然一團火直逼腦門,「您以為我們都是木頭人嗎?」一句話問得她不知所措,她原本以為可以過一個舒坦的生日,雖然兒子每天病懨懨的,但至少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大家聚在一起,或和_圖_書許可以讓家庭的氣氛更融洽一點。
如果還有如果,仙女棒可以真實地握在手中。
「你複習這麼久沒考?你瘋了吧,西西,你還好吧,你要有想不開的事兒一定得跟我說,別老藏在心裏好嗎?」蘇荷還真有點擔心,感覺最近事兒特多,大冬天的,蕭瑟又悲涼,四處都看不到新鮮的綠色,「你要有什麼感情問題亟待解決,記得打咱們《人間》節目的熱線電話,哈哈哈,由我蘇荷親自為您老人家療傷。」
「是的,永遠是,但是你必須堅強地活著,不管怎麼樣,安佑寧是你爭取到的愛,你也要好好地珍惜他。」她說得並不違心,不屬於自己的,也應該好好的,這樣,對於自己也是一種恩賜。
夏寂很快就要回來為母親慶祝生日,那麼,蘇荷即將看到他。即將看到,第二個被她傷害的男孩子,如今是什麼樣子,如今是不是仍然充滿了恨呢?
「我的……你還留著?」是夏寂生日時蘇荷送給他的。
夏寂還未回來,所有人都很平靜,圍坐在桌子前等待。
「如果我知道能做什麼,我早就豁出命來做了,蘇荷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她的存在,讓我明白了生命的堅強與偉大,當我為自己的事情難過傷心的時候,一想想她,就覺得自己那點小傷小痛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和她比起來,自己是很幸運的了,醫生說,需要奇迹,可是什麼是奇迹呢?是愛的奇迹嗎?我們誰也不會知道,我們現在能夠做的,就是慢慢等著奇迹出現了。」
「我去參觀參觀你們的陽台,歐瀚生說有一塊特漂亮的草地,我想看看,行嗎?」蘇荷溫柔地提問。
世界真小。不得不發一句這樣的感嘆。
「我們要堅持,對嗎?」
「他醒了,情況穩定,但是需要休息,不易激動,你們可以去看看他。」
「他還好,過了危險期,白羚恐怕……很難說。」他仍然平靜,但手在抖。
——《蘇荷日記》
「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我們去看看龍澤、杜薇薇和上官老師他們來了沒有,西西說她也要回來,這『妖孽』正在海南幸福著呢,聽說蘇荷病了立馬要飛回來。總之,我們所有人都要在她的身邊,給她最溫暖的力量,只要有一絲希望存在,我們就要把握住,老天爺不會那麼絕情的,給蘇荷關了那麼多扇門,一扇窗也不為她打開,那我真要挖老天爺祖墳了。放心,夏寂,或許,還真的有奇迹出現。」
「你看看這是什麼?」他把脖子上的玉墜取下來。
哼,誤交損友啊!她什麼時候嫁出去啊,等她嫁出去了一定能收斂點兒,天下太平嘍。
「蘇荷!」夏寂大喊一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我是!」尚總回答,他們湊過去。
「我沒考了,考上又怎麼樣,沒多大意義呢。」電話里,西西的聲音神神道道的。
「你別急,慢慢說,是誰?」陸丹笛冷靜地問。
2003年 1月10日 天氣:雪花紛飛
他們走回病房,陸丹笛突然想起背包里正好放了那瓶冰紅色的指甲油,是龍澤送給蘇荷的,因為蘇荷的指甲很難看所以一直沒有用過。那麼,無論如何,在這段時間也要讓蘇荷滿意地塗幾次。這是蘇荷一直的願望。
「我是不是要叫你一聲舅媽呢?」他油腔滑調地說,一如當年坐在台階上等蘇荷的語氣,只是多了很多頹廢,聽起來,居然有陣陣的悲哀。
門鈴按響,他姐姐開門,溫柔地笑著,看清歐瀚生女友蘇荷的模樣時面露驚訝的神色。換作誰都會驚訝,她並未大聲叫嚷,證明她是一個極優雅的女士。
「你們不可以重來了嗎?丹笛,如果我退出,我離開,你們會不會和好,你可以嘗試一下嗎?」薇薇迫切的神情讓人看了心疼,她沒有享受過陸丹笛曾經炫耀過的安佑寧做的豐盛午餐。陸丹笛離開后,他瘋狂地喝酒,整日都不回來,回來以後,在黑暗中看見杜薇薇那張抑鬱而悲傷的臉,他只是流淚,一句話也不說地倒在沙發上。
如果月亮上的雲朵是我的思念,那你一定看得見。
「真的嗎?奇迹會出現的,是嗎?」
「蘇荷,我會愛你,如同你對我的愛,我們無所謂接納,而是永久的相守。」歐瀚生為她的表白而感動。
人民醫院的門口,冬天是死灰色的。
醫生從尚恩倫的搶救室走出來說:「哪位是尚恩倫的親屬?」
「我很驚訝,夏寂……他還好嗎?」蘇荷站在陽台邊上,看著天空,冬天的天空乾燥而深遠,永遠看不見它背後天堂的門。
如果故事里的浮光掠影可以讓人停泊,那麼我願回頭觀望。
陸丹笛翻著蘇荷的日記,最後一篇只有一句話:童話都是騙人的吧,當我變成天使,卻發現你並不是我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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