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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心宜摘2

作者:風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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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戲如人生

第八章 戲如人生

「你會後悔的!」
小鄭迷迷糊糊醒來,聲音虛弱:「什——什麼事——」
化妝師冷笑:「要想讓所有人認不出你,那不叫化妝,那叫易容。」
其實這完全沒有必要。陸雅安是典型的配音型藝人,如果按照她自己的聲音來,演出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所以在日常的拍攝中,她只要大致記得台詞,嘴型基本對得上了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優秀的配音足以挽救她。
陶可咬著果凍沉默。的確,眼前的衛碧與當年熒幕上的很不一樣。重新定位之後,她的模樣與真實年紀相符了,她的受眾群體也因為這次的緋聞大洗牌而變化。她現在的確說不上灰溜溜,應該說是青春煥發……
衛碧兩個字從巴結秦則寧的艷照花瓶變成了忍辱負重的勵志偶像。網路上,一直苦苦支撐抵抗著辱罵的貼吧吧主發了個帖子:為什麼現在一切都好了,我卻委屈得想哭?
衛碧並沒有多做解釋,就如同她之前接受的所有採訪一樣,既不見人就跑,也不戀戰,她有著自己的優雅與驕傲,隨著發布後會的結束,她留下了滿堂疑問的娛記自行離開。
衛碧此舉,大概是想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站起來,這其中最倒霉的,恐怕就是這位「玉女」了。於是大家望向陸雅安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同情——陸雅安的人氣說到底和衛碧是不同的。陸雅安的受眾群體是偶像劇人群,衛碧摸爬滾打征戰大熒幕的時候她還在穿著輕紗裙吊威亞,而《天生尤物》是走院線方向,能指望一群喜歡看花花綠綠的衣裳、粉紫色眼影古裝片的孩子有多大的院線消費能力?
「阿碧!」
五年前,金曲獎頒獎典禮后第二天,正好與網傳的時間符合。
不再碰煙酒。
衛星定位儀的失蹤,她並不意外,陸雅安會出走原本就是在她的計劃內。她不會甘於平庸,更加不會滿足她帶走了攝像,所以藉機失蹤幾乎是用腳指頭都能想到的計劃。但是攝像的手機消失……
衛碧搖搖頭,走到了記者圈前,揚聲道:「我知道你們都想要結果,如果你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只需用兩分鐘,我就能給你們滿意的答覆,可以嗎?」
秦季仁臉色不佳:「衛小姐,秦某真心賞識,以禮相待,為何小姐總是字句帶刺?」
娛記們讓開了一條道兒,牧之帆換了個姿勢,托著衛碧的手去主台落座。頓時,陸雅安的臉色有些不太掛得住。
時間一絲絲流走,衛碧的呼吸也漸漸平緩,思路也越來越清晰,清晰得恨不得穿越回幾天之前,掐死準備參加《叢林星野》的自己——這一檔節目一開始就是一個局,也許是秦季仁,也許是秦則寧,也許是他們在相互設計的過程中共有的默契。不然以秦則寧的身份,參加這樣的節目不是個笑話嗎?
「走吧。」她說。
「……我覺得你現在就醉了。」
「休息嗎?」秦則寧沉靜開口。
至少她還在他看得見的地方,在他身旁。
秦則寧並沒有撒謊,的確,在距離沙灘不到十分鐘路程的地方,有一座假日酒店。酒店的露台是二十四小時服務的酒水吧,那兒已經準備好了紅酒與燈光。輕柔的鋼琴聲與朦朧的燈光,應和著遠處的海浪聲,美麗而又安詳。
「能、能行嗎?」
「我記得在他環球的休憩室里,有許多你的東西,你是不是覺得已經深入了他的生活呢?」她低笑,「你究竟是哪裡來的優越感,才會覺得一個公司休憩室就是他的生活?」
衛碧安靜下來,聽海風從耳邊刮過。
牧之帆笑得很沒節操:「這是環球要的《天生尤物》。」
不是嗎?
景區內總共有三座連綿的山,山腳下是望不見盡頭的樹林。每個隊都得到了一張殘破的地圖,被分派到不同的地點出發,不論是匯合還是靠著殘破地圖共同抵達營地都算贏。看起來很簡單的任務,可是走到一半卻有人開始掉隊——
牧之帆攔住衛碧,輕聲問:「老衛,你要不要避一下?」
牧之帆趁著這空檔淺笑:「快看小白花。」
衛碧笑了:「你猜呢?」
好吧,環球的作風向來如此。
記者騷動起來,幾乎要突破保衛圈。
陸雅安如此看重的真人秀的主題是野外生存,這是一個政府項目,主要是為了推廣H市一個正在籌建的還沒有開放的4A級景區。這樣的項目一般會在央媒投放,特點是不差錢,製作精良,渠道寬廣,並且不會有過多的負面炒作,因此受到許多圈內公司與藝人的追捧,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哦。」衛碧認真回應。
月光下,一個樹葉織成的環正靜靜地躺在石頭上,周圍是空蕩蕩的矮草。衛碧有些緊張,蹲下身撿起葉環,仔細觀察,卻發現樹葉還很新鮮——這確實是她自己剛才編的。但是她從來沒有把環扔在地上,而這周圍根本就沒有可以被風吹落的地方……
「那就找個機會打斷渣男的腿。」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她在逼著自己與他溝通。
大部分休息時間給了陶可。
陸箏卻忽然安靜下來。他說:「如果真醉了,就不讓你去冒險了。」
也許是沒有料到她有這樣的反應,秦則寧久久沒有回應。過了許久,海風中才響起他的聲音:「我來,是因為這裡有個濱海項目……就在步行十分鐘的地方,去喝一杯?」
衛碧:「……」
呵呵……業內小場記起底某位玉女的成名爬床史。
秦則寧靜靜地看著她。
半小時后,每個娛記都領到了一張刻碟。
衛碧冷笑:「敢問這裏哪座墳是你家?」
「你……」
「您對於半年前的事件,是否會召開發布會解釋?」
衛碧在交換的一瞬間出了神,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清純可愛的小玉女已經扯著她的手高喊了一句「不要」,直直地朝閣樓下摔去!
姜子燃傻眼:「我靠,這就兩分?總共有多少分啊?」
無數網友反清洗了陸粉棲居地,更多的是嘲諷——
「啊啊啊——」姜子燃興奮地叫了起來,拼上了最後的力氣衝到了湖邊,小心用手舀了一點點。
衛碧勾勾嘴角:「有啊。你想知道,等下我私下告訴你。」
道具妹子滿臉擔憂,欲言又止。
「走吧!」衛碧忍無可忍,把那個大少爺扯回了隊伍,率先進入了樹林——分組很有意思,娛樂圈的這一撥人被集中到了一個隊里,連帶著攝像都是娛記里選的,果然是要挖花邊挖穿地球的節奏。
秦則寧只是微喘,也在她身旁找了個位置,點了一支煙。
……秦則寧?
衛碧學著他的模樣靠在他身旁,淡然道:「《天生尤物》還有迴轉的可能性嗎?」
氣氛很微妙,這種和睦的氛圍已經太久沒有出現在他和衛碧之間了。他想過再見的時候的模樣,也許是劍拔弩張,也許是冷言冷語,或者她掉頭就走……無數種設想里都沒有現在這種情況:她就坐在他的對面,語氣溫和,面帶笑容,卻遠得好像無法觸及。
衛碧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已經長長了的頭髮,猶豫片刻,撥通了造型師的電話。
這三條必須嚴格遵守,不然後果概不負責!
手錶顯示已經過了兩個小時,除了感覺到坡度上升,他們甚至無法判斷是否已經上了山。每個人都飢腸轆轆,水早已經喝完。之前還有閒情逸緻的人也開始焦躁起來,姜子燃已經踹了不知道多少塊石頭,陶可也已經臉色泛白……
她的聲音已經含混起來,不一會兒,呼吸漸漸均勻。凌亂的髮絲有許多黏著到了兩頰邊,略顯蒼白的唇始終緊繃,彰顯著主人並不舒適的身體狀態。
衛碧揉她的腦袋:「你等節目開始后也可以去卸掉一些,不然等下可能會狼狽。」
電話那頭,陸箏乾號:「你要保護好自己啊小白菜!爸比與你隔著千山萬水保護不周啊……萬一那人渣動手了,你廢他三條腿!知道不?!」
不相干的衛碧冷眼站在原地。
海風吹來,涼得透骨,衛碧不敢多停留,掏出之前就一直沒有掛斷的手機:「陸箏,我出來了。」
衛碧笑道:「說不上是戒,並沒有很難受。」其實煙酒之類的,難以割捨不過是因為還有錢與健康的身體,一旦你知道真的能危害到你的身體健康乃至性命,任何人都是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類,最大的本能就是生存。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疏遠。
已經往回走了三十分鐘,回去的速度他們的腳步其實是偏快的,總共才四十五分鐘的路程,不論如何……應該出現熟悉的事物了。而現在,她已經走到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地方,裸|露的岩石,低矮的草叢——這根本不是他們來時的路。
如果說這葉環真的是有人故意調換的,那麼能不能行已經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了。
劇組所有成員的目光頓時有些微妙。
陸箏弔兒郎當地笑:「我跟你說,小爺就沒有醉過。」
「阿碧?」
一個全家桶,全部招呼了到了陸箏的腦袋上。
只不過,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不內疚?
忽然,攝像一個踉蹌,衛碧匆忙去拉,卻被他的重量拉扯得自己也滑向了地面。
衛碧睜開了眼睛。其他人會忽然消失,就代表現在的情況已經並不僅僅是做一個節目那樣簡單了,的確沒有必要繼續延續著規則下去。她匆匆在小鄭的身上翻找,一遍,兩遍,三遍……毫無收穫。甚至連他的攝像包,她都已經翻了個底朝天,還是空空如也。
忽然,昏暗的山頂閃起刺眼的燈光,幾個暗黑的影子直直地向衛碧撲去!
衛碧到得不算晚,她的中性打扮讓所有人小小地矚目了一番,陶可小小「哇」了一聲,軟綿綿遊走到了她身邊,聲音壓低:「喂,你真的沒有化妝?」
「秦總並不了解我,我從前就很追名逐利。」衛碧笑得牽動了身上被荊棘劃到的傷口,頓時狼狽得不敢動。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她在秦則寧心目中是朵不求名利的白蓮花。他可能並不知道,若干年前,她可以為了讓他多看一眼,拼著命練習,鉚足了勁兒去拜師學演技,只因為每一份名利都能為她帶來多見他一次的機會。
海水正在慢慢退去,沙灘上留和_圖_書下了許多細碎的貝殼碎片。
重啟的新聞發布會比不得當年的立項酒會那樣隆重。幾個主演落座,主持人簡簡單單重新介紹了下主演與劇本改動的事項,宣布了投資人的名字。
衛碧失笑,朝她勾勾手指,等她探過腦袋的時候再一記拍中她的腦門:「你是不是三流泡沫劇看多了?」
幾個年輕娛記想張口,卻被老記者扯住了手強行攔下。
獵犬沒有主人的命令不會咬人,它們只圍在衛碧的身旁,不斷地從喉嚨底擠出一兩聲壓低的嗚咽。
衛碧早在看完劇本時,就窘然問牧之帆:「這真是你打算送戛納的片子?」
「……嗯!」
他說:「這一次節目,我的確收到過一些消息……所以……」他微合眼瞼,卻沒有說下去。衛碧似乎已經聽完了她感興趣的部分,安靜得像是睡著了。
說歸說,化妝師還是沒經得住沙灘燒烤的誘惑,仔細給衛碧的容貌進行了休整。
衛碧把包狠狠甩向了他:「秦則寧,你到底什麼意思?我現在很好,心情愉快,生活健康,事業向上,我現在不需要你的憐憫!」
夜色漸深。
「據我所知,你並不是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的人。怎麼,我於你,還有沒有榨乾的利益?」
「曲小姐,您這次是按照之前半年的慣例,來演女一替身嗎?」
小鄭抱著攝像機,怎麼都站不起來了,他大口喘著氣,不一會兒就合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暈了。
衛碧撐著樹榦喘息,頭暈目眩。
……
……他居然有臉講健康。
「阿碧!」秦則寧的聲音終於帶了一絲慌亂。
陸雅安。
「那次……的電話,對不起。」
陶可瞪眼:「……可我們才開始。」
她的身體彷彿是被粘合劑粘在了閣樓上。
這目光讓衛碧有些噁心。
衛碧想了想,輕聲道:「我已經不記得路了,不過記得白天的時候,我們一路能感覺到自下而上的風,出發的時候是迎著風的,應該是在朝山下走;現在是晚上,穀風變成山風,方向會相反,賭一把,繼續迎著風走。」
第二,聽從教官命令;
概括得好。
陸雅安的眼裡閃過一絲懊惱,用力掙脫了她的手:「胡攪蠻纏,你不覺得丟人現眼嗎?!」
「笑什麼?」秦則寧的聲音和緩下來。
衛碧沉默,不知道從何講起,只好笑了笑。
「阿碧。」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曲小姐,您能接受採訪嗎?」
秦季仁笑著搖頭:「則寧,衛小姐雖然與你生疏,卻是我的貴客。好不容易齊聚一堂,自然不是什麼不相干的人。」
這個彆扭的宅男夢中小情人剛剛出現在她公寓門口的時候,還臭著一張臉。衛碧尷尬了好一會兒,才草草收拾了髮型,問她:「你想要進來坐一會兒嗎?」
等待的時候,她抱著果汁去海邊。
「身體,恢復得怎樣了?」沉吟好久,他終於開口。
第三,全聽從教官命令!
衛碧在片場向來混得開,閑暇時,她的愛好是混在人群中調戲小姑娘,一窩人從美容講到男星八卦,幾次讓牧之帆抓狂得喊「你們搞小團體瞧不上男人啊」?
衛碧就趁著這空檔離開了酒水台。
陸雅安卻遲遲沒有動作。
她有了新的經紀人,新公司,新朋友;
當天午後,每一家主要圈內雜誌與報刊也收到同樣的一張刻碟:那是片場拍攝的畫面,還附帶了唇語專家的解讀,精緻得簡直像一支單行曲大碟。
衛碧聽見他怪聲怪氣的音調噴笑出聲:「知道啦,你別擔心,我自己有分寸。你又喝酒?」陸箏是個典型的雙重標準,不許她喝酒,自己卻有收集美酒的癖好,這詭異氣場,看樣子還是喝了不少……
衛碧哭笑不得,忽然看到了片場外探班的記者群體,這才明白陸小姐這一出是為了什麼。她不僅是要這個項目暫時停滯,還想往剛剛洗白的「曲欣衡」身上再潑一盆髒水。「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戲里戲外真假難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精彩的?
發布會定在W市最大的酒店舉辦,當日,幾乎半個C國的主流媒體都趕到了酒店,這其中不僅僅是因為這部劇命運多舛,更因為還有個更加多舛的衛碧。衛碧挽著牧之帆入場,周遭的閃光燈以亮瞎人眼的節奏匯聚成海洋,記者們瘋狂地圍堵住了各個通道,話筒幾乎要戳到她的臉上……
衛碧閉著眼睛,耳朵卻不能閉上,只能聽著秦則寧堪稱溫和的聲音。
「你能撐嗎?」顧少司木著臉問。
她掃視一圈,問:「為了拍攝秩序,劇組一般是清場的,而今天陸小姐入組更是很隱秘,各位是否是接到線報,才如此默契地來到這裏?」
「怎麼了?」
衛碧當著他的面撥通了陸箏的電話,向他說明緣由。
下午一點,刻碟內容出現在網路上。一時間下載無數,不消幾分鐘,興奮的網友就衝破了層層阻礙狂奔在所有主流論壇——
秦則寧皺起了眉頭。
牧之帆也被雷到了,他一直坐在監視器前面,當然很清楚地知道那幾步的交換位置根本就是陸雅安主動的,衛碧不過是變成了戲外的女一,不過這發展真是……
……
人人都覺得她會飾演女一替身,因為這半年來衛碧幾乎只接武替工作。而就在另一側,陸雅安在吳中的陪同下緩緩來到。在場的記者小小轟動了下,有一撥人逐漸靠近了新目標陸雅安……
衛碧已經累得不想解釋,拖著疲乏的身子往前走。這一路都沒有人說話,小鄭不知道什麼時候更換了攝像器材的電池,秦則寧一直沉默地跟隨。等終於抵達白天的湖邊的時候,攝像小鄭再也走不動了。
如果說陸雅安是如今圈內炙手可熱的人物,人人都想攀一攀這高枝的話,那麼這一定律在《天生尤物》劇組並未行通。如果沒有陸雅安,《天生尤物》恐怕早就可以殺青了,劇中人物除了幾個年青一代的演員之外都是老戲骨,走的路數也大約會是高大上路線,牧之帆早在立項的時候就已經做了送戛納的準備……而陸雅安打破了這一切的平衡。青春玉女、少男偶像、夢幻系教主……她的存在,讓一個劍走偏鋒的文藝片變得有些不倫不類。所以在片場里,大部分人對她都懷著一股暴躁的情緒,有人外露,有人內斂,幾乎所有人都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秦則寧居高臨下低頭看著她的睡顏,許久,才伸出指尖碰了碰她毛躁齊短的髮絲。
衛碧全身僵硬,咬著牙才忍住不抽回手。
天色終於徹底暗沉。夜晚的叢林要比白天恐怖許多。衛碧不敢多耗費體力,只沿著隊員指的方向慢慢行走,一路走,一路摘下沿途的樹枝,編成一個又一個的葉環,扎在灌木的頂上。
娛記們好久沒有聲音。
溫暖的午後,衛碧在公寓的陽台上喝完了一整杯果汁,終於把這一年的遭遇甩在了腦後。她已經不再喝酒,陸箏這廝自己喝著酒抽著煙,卻從半年前要求她滴酒不沾。起初,的確有些困難,片場歸來身體疲乏,沒有什麼可以提神醒腦的飲料……到現在,果汁已經完全替代了酒。
衛碧沒有開口。
她草草收拾了隨身的包離開座位,手腕卻被秦則寧拽住了。
原本只是簡單的一期求生節目,忽然變得險象環生起來。
衛碧的頭髮長到齊肩的時候,做了一次小小的髮型,在黃昏時趕到了世嘉會所,見到了久違的牧之帆。
「我……」
一臉高冷的顧少司厭棄地移開了視線。
「當然,消息外露的確很難免,不過各位不妨相互看看台標,是不是可以發現,大家都是日常跟SE這支線的同事?你們當中許多人,連我都很面熟。」
衛碧的思緒微亂,最終拉起了小鄭道:「我們回之前的湖邊。」
「是不是你?」她靠近衛碧,聲音顫抖。
衛碧一愣,忽然發現了她眼底的惡意。陸雅安並沒有按照台詞來演戲——的確,導演的鏡頭是從另一座閣樓拍攝,這一幕戲捕捉的是她們的遠景,其實就算口型對不上也未必會被發現。
衛碧嘲諷地勾起嘴角:「秦總還是留在原地吧。」
「衛小姐,請。」又是那個熟悉的墨鏡男A。
最後,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那如果她不願意公開呢?」
有了衛碧的首肯,《天生尤物》項目有了微妙的變化。牧之帆召集了編劇團隊,連夜對劇本進行了修改,半個月後,新版的《天生尤物》劇本出爐,經過重重審核,最終重啟了項目。這一次,牧之帆對環球拋出了橄欖枝,很快得到了環球方簡單粗暴的回應:
衛碧輕笑:「大家想聽的解釋,我想換一種方式與大家討論。」
她已經在他身邊十年,十年裡,她的圈子裡所有人他都認識,她的每一件衣裳,每一次片約,都經過他的手。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怎麼看怎麼是一出狗血大戲。
「那你一而再,再而三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姜子燃又嘀咕了一句「我靠」。
衛碧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其實陸雅安不傻。明知道是怎樣的節目卻穿著不合適的衣裳與鞋子來,自然有更多的鏡頭,還有更多的話題。對於一個藝人來說,成名的方式有很多種,有人靠日積月累的演技,有人靠鋪天蓋地的宣傳,有人靠緋聞,有人靠話題度。而現在的陸雅安有著得天獨厚的話題度。
全場靜謐。
衛碧瞭然,默默為環球點了一盞蠟燭。牧之帆仗著他們的投資,讓幾個編劇連夜修改,根本是把原本的精髓故事整個兒挖了出去,剩下一個空洞的模子,美其名曰,根據角色特質修改劇本……
陸雅安輕道:「你已經輸了,碧姐,何苦再自找羞辱?」
衛碧略略回憶了下劇本,估計著對戲的時間差不多了,就抓住了陸雅安的手,按照計劃露出驚慌的神情:「我從來沒有對你做出過什麼!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們不放心,讓我跟上來。」攝像小哥笑得靦腆,「我身上還有手機。而且隊長獨自去尋找隊員,是不錯的素材。」
衛碧一行人帶著水返回集合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二點,太陽最過猛烈的時候。原地待命的人早已經面色和-圖-書蒼白,看她帶來了水,眼睛都快發綠了。
「四叔說得有理。」秦則寧淡然道,「不如把不相干的人先打發走,我們再敘舊?」
小船在湖面劃出一道道波紋,衛碧的心也在浮沉——沒有衛星定位儀,沒有手機,如果有人要追蹤他們的行蹤只有通過犬類尋找氣味。而水是能夠隔絕大部分氣味的,現在如果能摸索到河對岸……
衛碧站在酒水吧門口咧嘴:「我今天的打扮好像不太適合這裏。」不僅不適合這裏,還不適合秦則寧,簡直是奇形怪狀。
衛碧吃力地笑了笑,道:「我是個藝人,這一期節目不論投資還是投放頻道都很優渥,為什麼不參加?」
——聽說有人在片場被從那匹馬叫到青蛙,有人想聽八卦嗎?一線小場記向您爆料。
這近一年來,所有人都支撐得不容易。
陸箏在電話那頭輕笑:「小衡,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明天陸雅安會進組,秦則寧如果沒有迴環球的話,就有好戲了。你要是又吃虧,就別回來見我了,丟人。」
秦則寧點了一杯酒,輕輕推到了衛碧面前。衛碧搖頭笑了:「我不喝酒了。」她又推回去,「我的身體這幾年來一直不是很好,陸箏已經不許我碰煙酒。」
秦則寧語結,臉色不太好看。
她終於知道了秦則寧參加這檔節目的緣由,也終於開了眼界,什麼叫作衣冠禽獸斯文敗類世家。
衛碧卻忽然驚醒:「誰?!」
一時間,陸粉犯了眾怒。
在她踟躕的時候,秦則寧已經跑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身上已經濕透,白襯衣上留下了好些灌木劃過的污漬,臉上的神色堪稱慌亂——
「……鞋子沒穿對。」
陸雅安偷偷望了一直沉默跟隨的秦則寧一眼:「則寧……」她伸出了手,瘦削的小身子楚楚可憐。
「……湖?為什麼?」
排除陸雅安的因素不說,這節目本身也是相當不錯的資源,難怪她寧可放下《天生尤物》也要帶傷參加。
的確,經過一天的跋涉,所有人的耐性已經抵達了極限。她不再叫人,獨自深入密林,還沒走出幾步,身後便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笑了笑,淡然道:「攝像身上有手機。」
「那你想要什麼?」
道具妹子委屈得撇嘴:「可是等下一場就是你和她的對手戲……」
「你不該來這期節目。」船到湖中央,秦則寧開了口。
「我……」
等待《天生尤物》開機的日子里,陸箏停了所有的替身通告。衛碧有了近半個月的假期。這半個月里,她依照陸箏的要求出入各種美容場所,把之前當漢子的粗糙稍稍收斂了一點點,剩下的就完全是她自己的休息時間了。
陶可嘆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奔跑的時候那裙擺撩撥得我都心癢了。」
「這年頭,居然真會有這樣的事情啊……」到最後,導演牧之帆如此總結。
「丟啊。」
陸箏笑道:「我是怕你真人秀熬不住。到時候上山下水,人家是『啪』掉在地上,然後『嚶嚶嚶』,我見猶憐。」
「嗯。」衛碧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雞翅,嘆口氣換了薯條。
所有有經驗的娛記會很樂意幫她解釋,為什麼一個受害者不願意公開受害過程。
——Yoooooooooooo你家大大這麼努力我們都造呀,真是拼呀。
「什麼——」
衛碧笑了,抱著電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陸雅安,我哪裡逼過你?」她從來沒有追著她糾纏過什麼,倒是她一次次送上門來。
「你少挑撥離間!」
「現在怎麼辦?」
他輕聲喃喃,也不知道是想告訴衛碧還是告訴自己。他阻止過的,只是……沒成功。
夜色深沉。
「你,隊長。」教官用筆戳向衛碧鼻尖,「當成員有生命威脅的時候,才能啟用攝像的電話。」
秦季仁大笑:「秦某真是越來越欽佩衛小姐的風趣了。」他的目光投向秦則寧,聲音慈祥,「則寧,越是與衛小姐相處,我倒可以理解你為什麼對她偏偏上心。可惜你終究還是本性難移,辜負了衛小姐,四叔對你很失望。」
「……小爺不去。」姜少暴躁,「那貨自己跑的,為什麼要小爺們埋單?!不去!不去!老子不去!說不去就不去!嗷——」
道具小妹打個酒嗝:「我覺得……我覺得他特別有錢還長得特別好看!可是……可是一個男人……如果讓女朋友承受……承受那麼多,就、就不要了!再好看也不要!」
衛碧:「……」
閣樓不高,它本來只是一個比較高的亭子,被道具組裝扮成閣樓的模樣,下面是草坪,大約只有兩三米的高度。不過當紅明星就這樣砸下去,場上還是尖叫聲一片——
掛斷電話,衛碧,跑到醉成一攤的劇組中間,找了幾個還算清醒的,交代:「我去去就來,如果周禮過來了,請他打我電話。你們留在原地,等其他人來接你們,不要亂走,知道嗎?」
陸雅安的妝容依舊是清純系的,她站在閣樓上,破碎的裙子中露出一點點白皙的皮膚。燈光師的光打在了她的眼睫上。明亮的眼眸中噙滿了淚水,長長的睫毛彷彿一合上,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大導演牧之帆笑得前俯後仰,到最後卻漸漸帶了苦澀,他道:「反正我最近也沒有事情做。」
秦則寧眼底閃過一抹陰霾,卻最終沒有開口。
「嗯。」
劇組所有的拍攝都停滯,只是為了給她開一個接風宴。牧之帆包下了海邊的酒店,找了一片沙灘,擺開派隊陣仗,可是直到日上三竿,陸雅安仍遲遲沒有露面。
「那是……」
他很愜意,懶洋洋地倚靠在扶欄邊。
「嗯!」陶可直接翻包,掏出了卸裝濕巾。
她在黑暗中勾起了嘴角:「好久不見,秦則寧。」
他不是很開心,於是伸出手,拉著她的身體側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衛碧輕笑:「我需要一個名正言順地接近秦則寧的機會呀。」
離開的車上,周禮眼圈泛紅,一邊開車一邊問:「碧姐,既然有這種證據,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衛碧瞭然,微笑道:「謝謝關心,我明白。」
小船搖搖晃晃靠了岸。接下去又是漫長無休止的長途跋涉。不過好在有了這一個大湖作為明顯的地標,那一份殘破的地圖總算是派上了用場——順著湖泊再翻過一座山,就是目的地。
陶可與衛碧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百無聊賴的其餘人各自發獃。大概每個藝人都有著自己的高冷,不過十五分鐘后,再淡定的人也開始焦躁——劇組約定時間是早晨八點,陸雅安與秦則寧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裏比她人氣高的人多得去了,她耍大牌也該有個度啊。
所有民工打扮的眾人:「……」
衛碧:「……」
好在一路寂靜,他始終都沒有開口。
衛碧笑而不語,轉身朝保姆車走去。
那時候,衛碧的頭髮已經長過了肩,被陸箏御用的奇葩化妝師與造型師折磨了八百遍后,最終以淡妝清新形象參与了《天生尤物》重啟發布會。
秦則寧沉默。
姜少跳腳,朝主持人喊:「小爺我拒絕和她一組!我帶個比基尼大胸妹也比帶這貨好啊!」
衛碧被束縛在身後的手一陣陣酸痛,比沉默更加讓人煎熬。剛才過湖的時候不慎落水,沾了冷水,她的身體已經漸漸開始發熱,就像每一次淋雨之後一樣。她極力想要睡過去,扛一扛身體的癥狀,可是越野車卻不斷顛簸……
陸雅安咬牙:「你為什麼總要搶奪別人的東西?你總是這樣陰魂不散!」
陶可紅了臉。
墨鏡男A鉗制住了衛碧的動作,渾身緊張,很快他就放下了心。這個女人已經經過了將近一天一夜的跋涉,她的體能已經快要耗盡,身體有微微的燒,再沒有水源與食物,恐怕等下就不止沒有力氣了。而她似乎正在掩飾這一點,不論是肢體還是語言都正常得很。
可惜秦則寧最終沒有配合,他只是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畔呢喃了幾句。頓時,陸雅安就開心地笑了起來,悄悄拿眼角斜睨衛碧。這一次她倒沒有再喊累,只是把高跟掰斷了,簡單製作了一雙臨時的平跟鞋。
……
「大家原地休息,這樣漫無目的走也不是辦法。」衛碧道,「姜子燃、顧少司,你們跟我一起去前面找水源,或者找到路也行,其餘女同胞留在原地休息,衛星定位儀放在你們這兒,攝像本身有電話,跟我們走。」
衛碧輕道:「但是還有很多事我無法預測,現在的我只能用這種蒼白解釋的方法來讓大家相信。不過監視器還在運作,鏡頭是最客觀的記錄。我作為當事人,願意公開監視器內容。至於最後是否公開,還需徵得劇組與陸小姐本人的同意。」
「為什麼把攝像帶來?」顧少司輕聲問。
「……好……」
「碧姐!」陸雅安好像剛剛看見衛碧的身影,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
那就是想的意思。
真正開拍的時候其實當初設想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她和陸雅安見面的機會並不多。陸雅安因為日程繁忙,她的戲份會集中在月末拍攝,而其他人的戲份則根據導演的要求隨傳隨到。這是很常見的大牌操作方法,大家司空見慣,卻也忍不住悄悄吐槽。
「哦。」衛碧答。
衛碧拍了拍躺在地上的小鄭,卻發現他已經叫不醒了,只有急促而又凌亂的呼吸打在她的手上。她也幾乎耗盡了體力,在他身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了,閉了一會兒眼睛感覺還是不夠歇息,乾脆躺下了。
陶可說:「哼。」
衛碧猛然回頭看他,卻對上了他陰沉的目光。她心中原本還殘存的那一點點希望徹底破滅了。
衛碧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緩緩從包里翻出了一份資料,放到了那個記者的鏡頭前。
陸箏默默取了一包番茄醬,沉吟片刻,緩緩開口:「你胖了。」
他像是恍然初醒,僵在原地。
他急匆匆抓住了衛碧的手腕:「你怎麼樣?」
驚天巨雷!那些你以為只能在腦殘片里才能聽到的女配台詞!陸仙女簡直是天然黑蓮花啊!
陸雅安臉色一沉,加快了腳步上了主台。
四十五分鐘后,衛碧駐足,開始往回走。但凡在野外,最忌諱hetubook.com.com的就是一個人去尋找另一個人,然後越走越遠,最後自己卻成了失蹤人口。所以她一開始就只給自己四十五分鐘路程的時間與精力,找不到就再折回原地。
樹林遮天蓋地,遠處的山早已經看不見。
衛碧:「……」
衛碧:「……所以?」
青春玉女系偶像陶可抱著她的腰,踮腳在她耳邊私語:「小衡,我們等下要不趁亂打斷那個渣男三條腿?」
衛碧笑了,舉起酒杯輕輕碰牧之帆的杯壁。的確,她與牧之帆,年少時相識,在最艱難的歲月相互扶持著走來,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情感,沒有男女之情,卻有手足之誼,雖然沒有說破過什麼事情,卻總能在最艱難的時候保持當年的姿態。
可惜她被陸雅安氣暈了頭腦,對這一點只是意外卻沒有深究,等到不久之前陸雅安失蹤,衛星定位儀丟失,路上的葉環被人扔在了南轅北轍的地方,還有小鄭的手機也忽然蒸發,她想要逃出這山野已經為時已晚。秦季仁已經準備了天羅地網,等著他們按照他的思路翻山越嶺,甩脫「跟蹤」,最後自投羅網。
「你不覺得不對勁嗎?這裏……我們沒有來過。」
衛碧低垂下眼眸,朝寂靜的娛記群鞠了個躬。
衛碧看著那一張木頭臉冷笑:「秦老闆看起來很缺人啊,每次都是你。」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平安地過一生。」秦則寧的手有些抖,他狠狠握緊了拳頭。明知前方是一攤渾水,會讓她深陷其中,他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讓他夜不能寐,幾近瘋狂。
衛碧獨自一人坐在閣樓之上,直面陸雅安。
周禮曾經小心表達過:「碧姐,您為什麼非要去接《天生尤物》呢?何必自找不愉快?」
衛碧:「……」
「我灰溜溜嗎?」
是啊,普通人都能明白的道理,她當初怎麼就想不通?
「半年沒有見,你還好嗎?是不是因為休息好了,感覺皮膚也變好了呢。我這半年忙得頭暈目眩,感覺都快老了啊……有沒有什麼秘方?」
衛碧眯眼望向陸雅安,發現這一朵小白花果然還是那樣子。她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她了,只是會陸陸續續聽到聲音,和顧少司傳緋聞,和秦則寧分分合合,受瘋狂粉絲騷擾,收了秦則寧香車名表……她總是用各式各樣的方式出現在她的世界里,所以即使半年不見,她依舊對這位玉女熟稔得很。
秦則寧的目光漸漸柔和:「我了解你的,阿碧。只是你不了解我。」
娛記們面面相覷,每一個人都難掩眼裡的激動。
漆黑的夜,這樣的衛碧,幽閉的空間,像極了許多年前的模樣。當年她擋在他的身前,像一隻護住自己地盤的小獅子,而現在她卻坐在最近的地方,合著眼睛,疏遠而又冷漠。
……獵犬?
「大家都了解我的遭遇,相信你們也了解,我現在的處境已經無法承受負面新聞。十年圈內生涯,到今天這樣的處境,我很珍惜所有人對我的理解,也願意從跌倒的地方站起來,即使是爬著走也會朝前。」
湖中有原本劇組準備好的小船,衛碧與秦則寧上了船,輕輕滑動船槳搖著小船前往對面。一路上,秦則寧都沒有開口,只是他的目光都跟隨著她,帶著一點點探究,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不高興,說出來。」
陶可瞪圓眼睛:「為什麼?」
眾:「……」
秦則寧詫異:「戒了?」
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慘烈,陸箏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出了聲,伸出油膩膩的手戳了戳她的臉:「不健康。」
墨鏡男A不再說話,他用一個手銬把衛碧的雙手束縛到了身後,連同秦則寧一起,押送到了一輛越野車上。
衛碧遲疑了一會兒,道:「我不記得我在這裏放過葉環。」
秦季仁。
「這次要與環球合作,您是否有壓力?」
——據說粉絲的平均智商等於偶像的下限,你家仙女出生在馬里亞納海溝吧?
「你以前似乎並不是會計較這些名利的人。」
「阿碧?」
衛碧呵呵笑:「沒關係啊,拍完不搭理她就好了。」
牧之帆認真道:「看倫家美嗎?能不能傍個狂酷轉的霸道總裁?」
突然,巨大的力道把她整個兒從地上拎了起來,拖拽著到了燈光最強烈的地方,又把她狠狠砸下。一個很是耳熟的笑聲在她的腦袋頂上響起:「衛小姐,真是好久不見。」
衛碧拽回手腕,冷笑:「秦則寧,我已經說過了,你不必擔心我泄了環球什麼秘密,秦季仁都沒能逼我做的事情,別人更加做不到。更何況陸箏從來沒有逼迫過我,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下作。你儘管放心!」
陸雅安淡然道:「昨天晚上,海邊,你真以為沒有人知道?我那時候正在酒店,則寧是送我來劇組才下榻在那個酒店的。」
「阿碧!」
衛碧喘息笑:「為了好好表現呀,讓更多的觀眾認識我,嗯……洗白之前的很多事情,然後……」
這隻能說明今天是有人故意通知,而且是故意通知SE方面,為了撇清關係的人。
那是一份公安局出示的立案證明。
姜子燃窘臉:「我靠,玩這麼真?這不是一檔節目嗎?」
衛碧默默扯回劇本台詞:「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的確,她是胖了。陸箏不僅從來不控制她的飲食,反而各種垃圾食品隨意投喂,她怎麼可能不胖?很久之前,她也曾經問過他,為什麼會縱容她的飲食?那時候陸大魔王的答覆是「看你們女藝人平時怪可憐的,心疼」,結果現在他居然嫌棄了!
寂靜的山頂,呼嘯的野風中依稀有著一點不屬於它的聲音。
不過,這樣也不錯。
一時間,眾生嘩然。
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可以站在他的身邊,陪他出席各種場合了。功成名就之後,她開始提攜後輩,只是想要讓環球能夠在各種場合勝SE一籌,於是衛碧不圖名利的名聲倒傳開了。
她冷笑:「我已經很努力了,秦則寧,你不能要求我在經歷過這些之後,還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做得到不代表我做得到。」
能熟練地摸到SE來而不是去環球圍堵執行製片的,都是娛記中十分老道的人員,他們有著比尋常記者多出許多倍的敏銳直覺。而這個直覺現在正在激動地顫抖,因為陸箏的允諾——如果SE願意公開資料,而陸雅安拒絕,這說明了什麼每個人都很清楚——自捅一刀,栽贓陷害;當紅玉女虛偽陰險——這絕對是猛料啊啊啊!
「我說的不是那一次。」秦則寧忽然打斷,神色複雜。
「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秦則寧。」
幽幽的火光在叢林里閃了閃,夜風帶來一陣陣泥土的味道。過了許久,秦則寧的聲音輕飄飄響起:「午後,我與其他人去尋找雅安,送她抵達聚集地后,發現衛星定位儀遺失。而你……也不在營地,於是我折回去沿途找,等再回到營地時,其他人都不見了。」
衛碧不再管他,帶著姜子燃與顧少司進入了森林。她的體力要比普通人好上一些,其實這一路跋涉還在她的承受範圍內,只不過沒有水源與食物確實是很大的問題。荒郊野外,其實找水源並沒有想象中的容易,到後來,攝像也已經累趴了,扛著攝像機坐在石頭上喘氣——終於,一個巨大的湖泊出現在幾個人的面前。
「可是我們不能……」
衛碧:「……」
衛碧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嘆息:「老牧,這一次,你真是被我害慘了。」
「曲小姐,我知道我不該提陳年舊事,不過,相信如今還有許多關注著你,喜歡你的人都有這樣的疑問,請原諒,我沒有任何不尊重您的意思,我只是想代表喜歡您的人問一句,之前的暴露照片,究竟是不是艷照?」
艷照竟然只是傷照,而環球方居然從來沒有想過要澄清?
陸粉頓時席捲了每一個討論剖析這一個事件的論壇、貼吧、博客,無數的謾罵與詛咒如影隨形,一字一句不堪入目的文字攻擊所有的質疑人。他們就像蝗蟲一樣過境,激進的已經從衛碧的粉絲聚集地向外延展攻擊,甚至與衛碧合作過的藝人都受到牽連……
陶可的眼裡滿是嫌棄:「你非得那麼賤嗎?」
「嗯,你做得不錯。」
「我的確不了解秦總。」
秦則寧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伸出手覆蓋住了她的額頭。
在這荒山野地的,不可能還有另一隊人馬用相同的方式在相同的路線上做記號吧?這天下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除非……是有人故意跟在他們的身後,把作為路標的東西都撿了起來,扔到別的地方去。
「小鄭——小鄭?」她拍打著攝像的臉。
這是半年來衛碧第一次出演露臉的角色!
這有些超出她的預期。
那邊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攝像小哥問。
「我在這裏等你們,」他喘息,「反正……反正這裡有水渴不死,有樹可以躲避野獸,餓了還能抓魚吃……」
陸箏的預測的確沒有出錯。
衛碧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她抓住了胳膊,親熱地貼近了——
卻也有意料之外。衛碧居然不是武替,而是女二!
「白隊,私自議論,扣兩分。」教官面無表情地宣布。
「我腳疼。」陸雅安紅了眼睛。她穿了一雙高跟鞋,漂亮的水晶鞋跟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數月不見,牧之帆瘦削許多,年輕的容顏,頭髮卻依稀有了一點點灰白。
衛碧正懊惱,本能地一拳朝墨鏡男A揮去,卻只輕飄飄落在了他的胸口。
「沒有砸中。」小周禮如此概括。
秦則寧沉聲道:「比那早一個月,那次你打我電話,是不是……」是不是正在危險的路上?
陸雅安一愣,咬牙:「衛碧,我從來不知道你會是這樣的人。」
衛碧的眼睛被忽然亮起的燈光刺|激得刺痛不已,好不容易緩解了癥狀,睜開眼第一幕躍入眼帘的卻是一張蒼老得溝壑縱橫的臉。
真是戲如人生啊!
手電筒的光芒在深夜裡有些微不足道,她在叢林中行走,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秦則寧卻收斂了笑容,連呼吸都有些僵滯——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實並不擅長撒謊。和-圖-書十年前的衛碧莽莽撞撞毫無心機,在圈中摸爬滾打十年的衛碧即使喜怒不外露,卻依舊無法做得天衣無縫。
「你何必反抗。」他想了想,道,「反正也逃不脫。」
秦則寧輕笑起來,抓過了她的手腕,從湖裡舀了一點水,替她清洗手腕上的擦傷。
尷尬的氣氛在場上蔓延。
陸雅安咬牙切齒:「你清楚我說的是什麼!衛碧,我要是你我就退出《叢林星野》,否則小心你的半年經營付諸東流!」
衛碧微微一笑,按照劇本要求伸出手挑起陸雅安的下巴:「你指的是什麼?秦則寧,還是《天生尤物》?」
陸箏大大咧咧躺在她的沙發上抱著上網本,操作了一會兒,伸出爪子搶了一隻雞翅:「真人秀入組事宜已經幫你安排妥當,拍攝會在三天後開始。」
起初,是因為不想把當年遭綁架的事情公之於眾,因為這涉及秦家的狗血爭鬥;後來是破罐子破摔,幾乎有點自我輕賤,不願意去維護這卑微的自尊;到真正地離開環球后,則是受陸箏阻撓。陸箏的城府極深,運籌帷幄,他從大半年前就開始慢慢鋪設著娛論導向,直到合適的契機合適的點才把這個真相公佈於眾,一挽狂瀾。
小鄭終於也反應過來,震驚得啞口無言。
第一,聽從命令;
她眨著漂亮的眼睛掃視一圈,俏生生道:「對不住大家,路上比較擁堵,來遲了。」陽光下,她的白色連衣裙輕盈飄逸,露出細長白皙的雙腿,一雙松糕鞋俏皮可愛。她的肩上掛著某家大牌新出的鎖鏈小包,手上是同品牌的當季手環……
車子在寂靜的山地里行走。
「啊——」衛碧本能地護住了眼睛。低啞的咆哮就在她的耳側響徹——
太陽終於落下,晚霞滿天,恐怕再過不久就會天黑。
記者群霎時安靜。
「我願意公開。」牧之帆的聲音響起。
「衛小姐,聽說您這次是主動讓位?」
真到了森林里,大家才發現給的半張地圖根本就是個笑話,上面最小的標誌物也是以三岔路口為單位的,而他們根本就找不到路,更不用說是對應地圖上的位置了。
「不錯。」
那時,衛碧正坐在自己公寓的地毯上,抱著陸箏投喂的全家桶啃。
「……嗯,沒關係,並不嚴重……」
「我並不是擔心這個。」
衛碧搖頭,卻沒再解釋。
「看來你還有體力。」顧少司冷道。
接下去的事情成功回歸了劇本,暴怒的陸雅安一把抓住了衛碧的手腕。衛碧掙脫了幾下,一心裝出被推下樓梯的模樣,這時候陸雅安會扯住她的手——
衛碧:「……」
宮心計啊!甄嬛傳啊!金枝欲孽啊!霸道皇帝愛上我啊!陸仙女簡直是宮斗女神投胎啊啊啊!
「……好。」衛碧輕道,「不過我得知會我的經紀人與公司一聲。」
秦則寧輕輕頷首。
這種認知讓他有些惱火,卻又追尋不到惱火的根源。
衛碧勾起嘴角,照著劇本中的模樣稍稍交換了位置:「你猜!」
海風吹拂。
這幾天混得爛熟的道具小妹醉醺醺問:「衡姐,你和秦則寧真的有過關係嗎?」
「好,碧姐……」
衛碧:「……」
為什麼通知?
頭暈目眩。
欄目組的主持在一片亂七八糟中宣布節目開始。節目最初是有主攝像負責全場拍攝,簡單的熱場活動之後,跟拍正式開始。
衛碧:「……」
《叢林星野》是一檔比較殘酷的節目,為了推廣4A級景區,全程不許攜帶通信工具、金錢,每一個人只得到了一個水杯、一小份乾糧、刀、火柴,還有一個睡袋。隊員被分為四隊,每一隊分派一個聯絡器、一個攝像師,隊長身上綁定衛星定位儀——熱身後,教官代替主持人,宣布這一次節目的規則:
最後SE家的假一線真富二代姜子燃從喉嚨底擠出了一句:「我靠,誰把這神經病放進來的?!」
衛碧在人群中草草看了一眼,問:「陸雅安呢?」
秦則寧身旁已經圍滿了保鏢,他的身上髒亂泥濘,微笑卻已經從容。
「你的手機呢?」
陸雅安黑了臉。
於是就有路人呵呵笑:除了你家仙女粉,其餘路過說句公道話的就是衛碧粉?這得多大臉。
她玩性大起,用手機照著沙灘,想要從裏面找出貝殼來,一路走一路看,到後來脖子都酸痛無比了,結果半隻完整的貝殼都沒有找到。
酒足飯飽,一群人躺在沙灘上聊天。
眾:「……」
陶可翻了個白眼,答:「剛才和秦則寧爭執了幾句,不知道又是哪一出狗血劇,後來就跑了。現在剩下的人分為兩組,男人全部去找她了。衛星定位儀在她身上,我們不敢動,不然指不定就是十年後發現的荒山枯骨了。」
衛碧的脊背出了汗。
「衛小姐,剛才是意外還是……」
衛碧憋笑,卻不小心看到了從保姆車裡下來的另一個人,心情頓時陰鬱了幾分——秦則寧。他的目光也正落在她的身上,看到她又短得跟漢子似的頭髮,皺起了眉頭。
陸粉打臉陸粉打臉陸粉打臉陸粉打臉陸粉打臉陸粉打臉……
大約是默認了。
果然,童話始終是童話,沙灘上根本就沒有撿貝殼的小姑娘啊!
攝像小鄭看看手錶,答:「已經有三十分鐘了。」
牧之帆想跟,被衛碧無情地拒絕。其他人在她身後偷偷笑。二十分鐘后,一群年輕人開了保姆車去往沙灘。
電話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裡頭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依舊能勉強辨認出來聲音的主人。她說:「衛碧,我不想和你多作糾纏,你不要逼我。」
少了一個人,大隊當然不敢再繼續前行,只好就地紮營。有了充足的水源,乾糧也變得容易下咽,黃昏來臨的時候,所有人都基本上恢復了體力。然而出去找尋公主的勇士隊伍卻依舊沒有回來。
「聽說你接了《天生尤物》女二?」
時間一點點流走,月亮漸漸升上了星空。衛碧的心已經漸漸焦躁起來,然而前路卻像是永遠走不到頭似的。攝像小鄭的脊背已經被汗浸濕,粗重的喘息在山谷中一聲比一聲急促。到後來,連攝像機都已經沒電了,路途卻依舊遙遠。
要錢?可以,女主定下陸雅安,資金馬上到位。
120在十分鐘后就趕到,陸雅安被送往醫院。
又過十五分鐘,一輛保姆車緩緩停靠。車門打開,裏面一抹清亮的白色飄然下了車,露出了妝容精緻的臉。
「你不是也沒有阻止嗎。」衛碧冷笑,「如果你真有心阻攔,我未必能加入《叢林星野》。」
「我沒有要求你回到從前,我只是……」
「我叫曲欣衡。」
衛碧與秦則寧沉默相對,最終秦則寧先開了口:「你不該來這裏。」
好久不見,秦則寧。
一時間,不知道讓多少人心酸了。
「各演員就位——」
娛記們顯然比她更加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好多個人已經退後了幾步,拿起相機連連拍了好幾張全景——
忽然,遠處亮起了微弱的燈光,衛碧揚聲呼喊,那燈光也越來越靠近——
牧之帆冷笑:「衛碧,你不至於這麼賤吧?」
衛碧在當下被雷得不輕,哆哆嗦嗦下了閣樓。
姜子燃咬牙站起身來,顧少司面無表情地跟隨。秦則寧皺起眉頭跟著走出幾步,卻被一個個柔弱的聲音阻攔:「則寧……」
衛碧不太喜歡狗,更加不喜歡被狗咬,於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歇息,看眼前的這一對叔侄溫文爾雅地寒暄。
「你在發燒。」
衛碧憋笑,把這尊大神迎進了門,結果在之後半個月里,她幾乎一得空就上門。一周過後,陶可的惡劣性格暴露無遺。她佔了她的沙發,搶了她的影碟,吃光了她的零食,最後還打包帶走了小周禮煮的口糧!
的確,她才是主角,導演卻和替身演員手挽手上台,這讓她的面子往哪裡擱?
「有。」牧之帆眯眼,「等哪天我想通了,去賣個色相,資金就能到位了。」
「手機……」小鄭艱難地支起身子,睜著惺忪的眼睛在包裏面翻找,越翻越清醒——「不、不見了……我一直放在包里,為了省電,從來沒有拿出來過!我……」
「衛碧!」
衛碧咬牙:「你的禮是這些獵犬嗎?我不吃狗肉,所以無福消受了。」
衛碧卻不給她繼續往下說的機會了。的確,下一場戲很微妙。《天生尤物》講的是古代教坊中的故事,天生麗質的女一在初入府時,就憑藉著天然純凈的氣質博得了坊主青睞,而她的好姐妹,長相不佳心眼頗多的女二卻只能憑藉著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朝上攀登。在教坊選拔入宮的第一次比賽中,坊主為女一特地準備的金縷衣在臨上場前被人破壞,女一穿著破爛的衣衫上台,仍然博得了滿堂喝彩,下台後,女一找到女二想要問金縷衣的事,卻被女二陷害「意外」把她推下了樓……
她始終無法理解的是秦家人的做事風格。這一家人似乎不論做什麼都迂迴婉轉,說什麼話都是話里藏話,就連如今在這樣的場合下,秦季仁和秦則寧依舊是謙恭有禮,好似久別重逢叔侄情深似海一般。可惜秦季仁的臉上滿臉褶印,不然她大概能看到一個老年版的秦則寧。
衛碧搖頭:「不,我這樣做不僅僅為了你。」
牧之帆面色冷淡下來:「衛碧,你不需要這樣做。資金我會想辦法。」
秦則寧的手是在身前的,他忽然伸出了手觸碰衛碧的額頭,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果然,陸雅安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為什麼不願意公開?
網上一片鬧騰,在SE高層辦公樓里,陸箏正面對著無數的攝像機鏡頭,託了托他的金絲眼鏡微笑。他說:「SE是曲欣衡的經紀公司,公司對藝人的名譽向來十分看重。各位媒體朋友想要的資料,我公司早已與牧之帆牧導協商完畢。相信裏面的內容能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天生尤物》再一次登上各版頭條,只不過這一次攻守易局,所有的文字與畫面都別有所指——玉女陸雅安片場高空失足,究竟是巧合還是別有用心?
衛碧當時只是笑,摸了摸周禮的腦袋。
新的穿衣打扮,新的妝容;
最後一句,成功阻止了秦則寧所有的動作。
和*圖*書理之中的事情。
越野車已經進入了盤山公路,偶爾有路燈的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身上。
「讓我猜一猜,你不會是根本就沒有——」
秦則寧沉默。
我阻止過的。
空閑時,道具妹子悄悄在她耳邊問:「衡姐,你真打算咽下這口氣?要不我們借拍戲的時候失手,假裝狠狠揍她?」
衛碧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原本有機會拉住她的,不過看她滿眼決絕,她愣是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著那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閣樓上。
提問時間,娛記們的問題大同小異。最後一個問題時,一個戴眼鏡的娛記衝到了禮台前:
衛碧輕輕抽回了手,專心地划動船槳。她的確不了解秦則寧,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解了。她笑了:「不過秦總如果能給一個讓人信服的解釋,我倒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或者秦總先把那九千萬違約金還給我?陸箏老是用這個來威脅我……」
衛碧晃動手裡的酒杯,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力氣:「老牧,我過不去,真的過不去。」
網路永遠是一個誇張化的場所,任何情緒與變化都能在網路上得到渲染過後的結果。陸雅安的粉絲掙扎無果,最終選擇了破罐子破摔,以侮辱和謾罵抵禦別人的攻勢,結果卻招來更多的嘲諷……
片場設在C城濱海森林,衛碧在片場向來開啟怪阿姨氣場,迅速與工作人員打成一片后,在收工的時候一群小姑娘浩浩蕩蕩喊著衛碧去逛沙灘。衛碧想了想,假公濟私找化妝師求助,能不能把妝化得不好認出來一點?
然而,陸雅安卻忽然與她交換了一個位置。
秦則寧感染了她的情緒,微笑起來:「沒關係,這裏不會再有其他客人。」
娛記面面相覷。
衛碧一愣,脊背都有些僵硬。遠處的燈光太昏暗,她看不清來人的臉,只能聽見他低緩的聲音:「好久不見。」
馬上有人冷笑:「什麼意外,不就是耍大牌,爬上秦則寧的床還沒多久呢,就這麼大的譜兒,也不怕摔下來。」
衛碧頓時窘臉:「我以為你應該去勾引個富婆……」
衛碧學著她小聲答:「化了呀。」只有一點點打底,在這圈內,的確算不上「化過妝。」
陸雅安一直不遠不近地看著,這一次她不再腆著臉過來叫「碧姐姐」了,而是臉色冰冷,一臉的高高在上。
「那你為什麼非要和那個渣男湊一塊兒?他現在春風得意著呢,你何必灰溜溜送上門?」
化淡妝,穿牛仔褲,喝果汁,早晨跑步,黃昏時去湖邊小坐一會兒,這是她半年的生活。
「不會是路上遇到了什麼意外吧?」有人擔憂。
衛碧淡然道:「金玉良言,同樣送給你。」
沙灘上的人越來越少,劇組圈著的那片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倒了一片。唯一沒喝酒的衛碧在一旁嘆息,打了個電話給周禮,讓他喊上劇組的男人們過來把這一地醉鬼弄回酒店。
終於,衛碧與陸雅安的對手戲部分開拍。
「注意安全。」
夏天來臨時,萬眾矚目的《天生尤物》終於開拍。
那時,衛碧正在馬不停蹄地奔赴各種片場,當各式各樣的替身演員。所謂的武術替身其實並不是真的職業,只不過是給娛記一些爆料的點,她在每個劇組最多只待半個月,馬上馬不停蹄趕往下一個……漸漸地,武替曲欣衡的名字成了一個劇組的營銷點,三個月後,《天生尤物》終於重新開機。
四周閃光燈一片。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一期節目做到這樣的地步,衛碧嘗到了一點點荒誕的滋味。
「讓他留下。」秦則寧忽然開口,「留下反而沒有危險。」
「曲小姐……」
陸雅安身上的衣裳是法國FX.手工定製出品,脖頸上的海藍墜子是一月前秦則寧拍下的,似乎是她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也許太貴重,日常出席活動她鮮少佩戴,難為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低胸禮服,那一抹海藍色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陸箏沉道:「你本來就個子高,到時候小心『咚』一聲,然後『嗷嗷嗷』,嗷嗚……」
遭遇過這些,裝大度放手了,才叫真的賤。
「白隊,提問請舉手,擅自插問,扣兩分,上繳一份乾糧。」
秦季仁笑得斯文無比:「本來不想叨擾衛小姐,不過這一次似乎是緣分。小姐臨門,蓬蓽生輝。」
衛碧藉著拉扯的動作悄悄靠近她的耳邊,輕道:「你這麼惱怒,是不是秦則寧根本就拿你當空氣?」
「秦則寧有輕微的潔癖,你不妨回想一下,你用過的杯子,抱過他的衣裳,喝過的酒水,有沒有見過第二次?」
衛碧滿意微笑,掃視了一圈鏡頭,不急不緩開口:「《天生尤物》劇組從立項到現在風波不斷,而我作為最初的既定女主角,我最近的遭遇相信也不用向大家細說了。今天我是作為女二號參演,發生這種事,我想我是最尷尬的當事人。我在這裏向大家保證,我會一直是女二號,並沒有也絕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替代陸小姐成為女一。」
衛碧一愣,笑了:「沒有關係,我還沒有向你道謝,多虧你的電話,我才能那麼快脫險。不過那時候我的神智並不清楚,若有有衝撞的地方,還請秦總見諒,我並不是有意的。原本想要登門道歉……」
衛碧皺眉咳嗽了幾聲,卻終究沒有醒來。
之後是一路的顛簸。
衛碧沉靜下來,苦笑:「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沒有衛星定位儀,沒有手機。」
衛碧笑了:「那就還差陸小姐本人。各位,不妨去醫院問一問陸小姐的經紀人,如果他同意公開拍攝內容,相信大家會看到滿意的答案。」
監視器記錄的內容並沒有立即曝光,網上早已經掀翻了天。經過之前幾次翻轉,網友們早就已經理性許多,仔細討論過利弊之後,七成網友偏向了衛碧。陸雅安的粉絲群體年齡偏小,暴跳著:我們雅安已經被那個老女人推下閣樓住了院,還想怎樣?某家粉絲不要太無恥!
他上前兩步,柔聲道:「四叔從新加坡重回故里,相信爺爺泉下有知也會開懷,怎麼不回老宅?」
「小鄭,我們……往回走了有多久?」
娛記們相互看了看,越發沉默。他們的確是被人通知到今天有新聞,而一個環球投資的劇,出動的確都是跟SE線的人,環球那支線的幾乎沒有……而且還有許多根本就不是跟訪衛碧的!
衛碧失笑:「色相?」
因為早就預料到會有一場好戲。
陸雅安就是被她「提攜」的最後一個。
這個人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非要通過這樣迂迴的方式,去接近秦則寧?
牧之帆卻微笑著晃動酒杯,聲音慵懶:「你我之間,還需要說什麼客套話。」
第二天,當紅玉女陸雅安果然順利入組。
衛碧失笑,揉了揉陶可的腦袋。
衛碧沉默了好久,最終淡然道:「我不記得了。秦總如果找我過來只想說這些的話,那恕我不奉陪了。劇組明天還有早戲,我不便多耽擱,下次聊吧。」
上面的照片是局部圖,鑒定傷級為三級,時間是……五年前。
牧之帆大笑:「本來我也以為是這樣的,不過有次無意中撞見秦則寧身邊那個Mako偷偷摸摸拿手機在敲字,秉承著一個導演對每一個文字工作者的好奇心,我就記了下關鍵詞,去網上搜了下。她寫的是男男之戀,叫什麼耽美,嗯……還蠻好看的。」
可葉環卻真實地躺在這裏。
衛碧不再扭捏,徑直在露台上選了一個靠海的位置坐下來。
牧之帆真誠道:「我每天都在她專欄留『大大快更新』,昨天還寫了個長評。」
「衛碧!」
接《天生尤物》只是不愉快,不接卻是一輩子如影隨形的噩夢,權衡之下,她當然想要有仇報仇。
爸比說今晚做了大餐,某家仙女粉能支援下嗎?聽說你家多出了很多餐具和杯具用不完……
海邊只剩下一層又一層的海浪聲,衛碧悄悄攥緊了拳頭,阻止自己離開的念頭,靜靜等候著好久不見的故人。
秦季仁獰笑:「秦宅重重保衛,就算我有心故地重遊,恐怕也是插翅難飛。倒不如這裏山清水秀,風景獨好,你我叔侄把酒言歡,好好敘一敘舊情,不是更好?」
圈內風向一夕之間發生了逆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參加這類節目?」如果是一期節目,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如果只是一期普通節目,秦則寧也不可能參与拍攝。這一期節目究竟是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衛碧做完這一切,才發現秦則寧的臉色有些陰沉。等她走到他身邊的時候,那些陰沉悄悄退去,他又換回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競爭嘛。
微風,樹影,白裙子的少女纖細的手。秦則寧站在原地,既不伸手也不走動。特別日漫式的場景,所有人被雷到了。
後半夜來臨的時候,衛碧的頭腦有些昏沉。剛才在上船的時候她失足過一次,跌進了水裡,現在已經有了一點癥狀,恐怕再過一點時間就會出現眼睛不適和發燒了……
「姜子燃。」
她輕道:「老牧,你換女主吧,我願意做女二。」
衛碧昏昏沉沉睜開眼睛,對上了秦則寧的眼。
衛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裝扮,牛仔褲,白襯衫,一條馬尾辮,又看看一身西裝革履的秦則寧,頓時笑了。
三天後,一身短髮運動裝加裸妝的衛碧進入《叢林星野》欄目組,總算明白陸雅安急匆匆威脅她不許參加的原因,不僅僅因為這一檔欄目的設備配置,更因為這一次的人員配置——秦則寧,陶可,姜子燃,陸雅安,顧少司,還有一些圈外人。
「你……」
不過,她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秦則寧了。醫院那一次,其實算不上相見,她的意識一直沒有完全清醒,現在想來,她好像是朝他扔了什麼東西,後來呢?
衛碧搖搖頭,在路邊折了一枝樹榦當拐杖,一點點朝山上攀爬。終於,山頂近在眼前,她精疲力竭地躺倒在草地上,意識差點模糊了過去。
衛碧在距離入組三天的時候接到了陸雅安的電話。
「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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