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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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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回無量山去

第九章 回無量山去

彼時的他生出靈識不久,最是懵懂的時候,她憑空出現,一嘮叨就是上百年。
岳上青如約而至。
具霜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一遍又一遍在心中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回頭!千萬不能回頭!他與你本就不屬於同一個世界,選擇遠離,無論與你,還是與他都是最好的結局,終將有人能將你替代,你亦能用這漫長到幾乎沒有盡頭的時光將他遺忘。
於是他又開始想,無量山被這麼一個笨蛋給統治管理著,會不會還沒等他化形,就整體覆滅了。
甚至有某任山主直接下定論說,他之所以全身覆蓋黑色斗篷,臉上又戴崑崙奴面具,正是因為他畏光,黑山道人究竟畏不畏光具霜不知道,他畏懼陽氣強盛的東西,具霜倒是親眼目睹了,而後轉念一想,倒也覺得那個山主推斷他畏光不無道理,只不過,那個光僅僅只是陽光。
無量山與黑山地界幾乎可以說是有著化不開的血海深仇,因兩地相隔太近,而導致兩方霸主不得不產生些許交集,除卻上任山主,無量山上前好幾任山主都算是栽在了黑山道人手中。
她緩緩轉過身體,赫然長了張與具霜一模一樣的臉。
具霜說這話的時候,龍蘭兀自沉寂在又有一株絳珠草成功化形,整片後山僅剩他一妖的悲痛之中。聽到具霜說出這樣的話,他無端就想朝她翻個白眼,奈何他還只是棵蘭花,做不出如此高難度的動作,只能在心中碎碎念叨著,以具霜聽不到的聲音來吐槽。
太久沒說話使他的嗓子變得格外乾澀,他試著張開嘴,卻連一個單音節都發不出。
沒有人逼他,是他自己甘願受黑山道人的誘惑,一點一點出賣自己,出賣具霜。
他牙關緊咬,不肯發出哪怕一丁點的聲音。
她比無量山上所有的妖都來得聒噪,即便只有她一人,也能連綿不絕地嘮叨上大半天。
病重的時光,他常常會做同一個夢。
一瞬間有無數個念頭從心間劃過,他早就習慣把疑問憋在心中,旋即便將其拋之腦後。
他本就問心有愧,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麼顏面去解釋去狡辯,倒不如就這麼任憑具霜打下去,至少還能減輕他心中的罪惡感。
方景軒險些冷笑出聲,這串短短不足十個字的話,猶如冰錐子般扎入他心中。
具霜目光移至龍蘭身上,表情辨不出喜怒,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許久才問龍蘭,「你難道就不想與我解釋?」
它帶來一朵沾染了死氣的深紫色墨蘭,具霜一眼便認出那是龍蘭的花,至於那些死氣,毋庸置疑是黑山道人身上散發而出的。
她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柔柔的,彷彿帶著怯意。
「咦,難道你就是小蘭花?」
方景軒不知道具霜究竟與龍蘭說了些什麼,也不好過問,以免給具霜更添煩惱。
傳聞黑山道人的母親原本是個有著傾城之貌的狐妖,他父親則是個已有通天之術的修仙道士,狐妖本是他的妖寵,兩人卻莫名其妙搞在了一起,沒過幾年,那隻狐妖就懷了身孕,這倒是件蹊蹺的事,但凡長了腦子的女妖都不會讓自己懷上凡人的孩子,否則就得面臨保大保小的艱難抉擇,若是選擇要孩子,那些女妖就會以自己身上妖力作為養分,去護住自己腹中的孩子,孩子降世的那一瞬,女妖自然就會因為妖力枯竭而喪生。
具霜與龍蘭在泳池中待了很久,等到他們從泳池中出來,已經入了深夜。
方景軒向來就不善言辭,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話語去安慰她,思索許久,乾脆決定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尚未習慣這種有手有腳,還得直立和_圖_書行走的感覺,最最糟心的還是,她從頭至尾都不曾出現。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猜測出,他的出生並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在她即將擰開門把手的時候,方景軒終於起身,一路追來,「阿霜別走!」近乎在祈求。
具霜將方景軒流露在表面的痛楚統統視而不見,放下手中的玻璃水瓶,徑直走向門外。
眾所皆知,黑山道人本是妖族與人類的混血,最初還是個淳樸安良的半妖,他黑化的原因至今都是謎。
方景軒微微頜首,「要不要去我辦公室休息?」稍作停頓,「不過,昨天一天堆積了太多事,我或許沒空陪你。」
病房外空蕩蕩的走廊里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明顯在他病房外停下來。
不少山主把矛頭指向了黑山道人的生生父親。
「阿霜!」
她口才不見得有多好,卻總能把一件在平常人看來枯燥無趣的事情演繹得既生動又形象。
她渾身癱軟地趴在龍蘭胸口,聲音嘶啞至極。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擁有一副怎樣的肉身,亦不曾想過將來究竟要做男的還是做女的這個問題,滿腦子都是,她怎麼還不過來。
引擎聲打破這片寂,黑色邁巴赫揚長而去,藏匿在茂密枝葉間的龍蘭縱身躍下,現出身形。
她神色淡然地將那張巴掌大小的紙片摺疊成六折,收入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此後再無任何言語。
無邊的孤獨感與恐懼迫使他掙扎著自夢中醒來。
他想伸出手去抓,她卻忽的消失不見,一切都在他眼前恢複原樣,沒有漫天流螢,沒有笑聲如銀鈴的具霜,天依舊那麼暗,陰冷的風擦著頭皮陣陣吹過,孤獨似潮水翻湧而來。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白眼翻破天際,他是真不明白,這麼傻缺的妖究竟是怎麼化得形。
再度醒來,漫天繁星已被碧空如洗的藍天所取代。
他本就緊抿成一條線的唇抿得越發緊,微微闔上了睛,任憑那一絲又一絲的尖銳疼痛在自己身上肆虐蔓延,就這樣吧,他無不沮喪的在想,就當在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贖罪。
再度醒來之時已是深夜,他剛睜開眼,就對上一雙流光溢彩的大眼。
他眼睛雖然一直盯著電腦屏幕,餘光卻總在具霜身上掃。
龍蘭的異常之處太過顯眼,別說是與他相依為命近八百年的具霜,即便是他都能察覺到他定然藏著什麼秘密。
只是她一時間並無辦法讓這些東西派上用場。
車中依舊一片死寂,就連岳上青都能輕易看出具霜今日的沉寂。
具霜是真恨,怒其不爭,蘊含妖力的拳風暴雨般落下。
意識在那一瞬間聚集,神經突而變得緊繃,他有些神經質的在想,會不會是具霜。
無量山上,是誰守著一株墨蘭,痴心苦等了整整一百年。
既然是男身又怎能用美來形容,他自是接受不了具霜的誇讚。
也正因有太多山主喪命黑山道人手上,那些後上任的山主對黑山道人就不免有些忌憚,生怕自己也會落得與前輩一樣的下場,於是,無量山山主之間唯一傳承下來的東西便是上任,乃至上上,上上上任山主的手札,雖說是手札,裡邊卻沒有任何與黑山道人無關的記載,具霜將這些積灰的手札翻出來的一瞬間,莫名產生了一種,無量山上每任山主都是變態跟蹤狂的錯覺。
黑山道人與那些動不動就要毀天滅地的大能想比較已經算是遜色很多,即便如此,他也依舊是個能讓人聞風喪膽的可怕存在。
具霜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做準備。
偶爾也會有從前與他交好,現如今已經成和_圖_書功化形的妖跑回來看他。
不得不說,龍蘭那一剎無疑是震驚的,深刻懷疑,再過幾年無量山就會敗在具霜手上。
五彩的流光從他眼前滑過,立在他身前,枝幹遒勁的木芙蓉樹突然迸發出一陣刺眼的碧光,清潤柔媚的笑聲自那株木芙蓉身上傳來,而後,他眼睜睜看著那一整棵樹化成個身姿蹁躚的古裝麗人。
具霜並未回答,而是不聲不響跟方景軒坐電梯上了頂層。
夢中是流螢漫天的夏夜,小小的他拖著疲倦的身體,在古木間穿行。
他手掌緊握成拳,薄涼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時間過去很久,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徐徐傳來,他說:「如果我不準呢?」
然而具霜也似乎在下一瞬就發覺了他的異常之處。
他化形的時候是在一個既無風也無雨的悶熱夏夜。
他們之間本就該在此處了斷。
「小蘭花快快長,等你長大了化成人形,我就有人陪著玩啦。」
起先,他也曾嫌棄過具霜,覺得她不僅聒噪還很煩人,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似乎已經漸漸習慣了,每逢戌時都會突然冒出個聒噪的女妖,與他訴說這一整天所發生的趣事。
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原本就輾轉難眠的具霜越發難以入眠了。
具霜打累了,豆大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似得從她眼中滴落。
具霜曾經的男友,ZY公司總裁方景軒卻閉門不出,不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
他明知道具霜又傻又笨,心中還有個忘不掉的人,偏偏就這樣栽了進去。
得知具霜就是那個常被人吐槽的新任山主已是三日後。
具霜乖巧地接過,卻並沒準備開瓶喝,雙手捧著流線狀的玻璃瓶身,不停用拇指在上面細細摩挲。
她勉強彎了彎嘴角,強顏歡笑。
準時準點等待具霜來嘮叨,彷彿成了這漫長歲月中唯一的慰藉。
有時她也會因一切瑣事而耽誤了時辰,未能按時趕到。
幾乎國內所有媒體都爭相報道。
方景軒腦子裡像是有根緊繃著的弦突然被人扯斷,他瞬間就紅了眼,「這些日子你究竟把我當什麼?」
第十一天的時候,一隻渾身長滿硬鱗的怪鳥突然造訪。
除卻那些她無力操控的自然之物,還有核桃、糯米、桃木、雄黃、雞血、狗牙等物陽氣重。
她向來就有這個壞習慣,說著說著總喜歡動手,這次也不例外,話音才落,她就伸出一根削蔥根似的白|嫩手指在他臉上戳。
她說:「方景軒,我該回去了。」
「白頭偕老?」他扯了扯嘴角,彎出個諷刺的笑,「多麼可笑。」
那隻怪鳥來此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不言而喻。
然而,現世就是這般殘酷,你越是害怕什麼,越是逃避什麼,它往往就會接踵而至。
方景軒一怔,下意識皺起了眉頭,「你要回哪裡去?」
眾說紛紜,更有甚者傳言說,具霜找到比方景軒更粗壯的大腿,果斷棄了方景軒,另尋金主。
具霜向來粗神經,對此渾然不在意,還以為他是被灼灼烈日給曬焉了,當即就用枯枝給他搭了個可笑至極的涼棚,末了,還跟隔壁山頭那王婆似得自賣自誇,「呀,我搭得涼棚就是好看,簡直和小蘭花你太相稱了。」
說這話的時候,方景軒的心跳下意識加快的跳動的速度,他突然覺得很害怕,害怕具霜會說出那個他所不想聽到的答案。
具霜的平靜無端讓方景軒感到恐懼。
再然後他又會去將那個傳說中的笨蛋山主與具霜進行比較,兀自思索著,同樣都是笨蛋,也不知究竟是誰笨得更厲害些。
一連戳了近十下,方才眯著眼睛嘖嘖稱https://m•hetubook•com•com奇,「簡直比隔壁山頭的牡丹花妖還美。」
隨手一翻就能看到諸如:「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我在某某地點遇到黑山道人,他獨自在某處待了多長時間,最後又帶走了什麼東西。」之類的痴漢話語,最引人遐想的是,那些偶遇記后甚至還會寫上黑山道人那天看起來怎麼樣,黑色的斗篷外袍上是綉了花還是印了暗紋,自己見到他時又有何感想。
說是血海深仇,卻無任何人將其放在心上。
她總愛深夜造訪,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個不用睡覺的女妖。
正因如此,半妖才會成為這麼尷尬的存在。
妖族向來惜命,肯與人類生孩子的女妖幾乎絕了跡,如此一來,半妖這種存在自然就很少,又或許是他們的出生本身就帶著邪性,以至於幾乎每個現世的半妖都能創造出不同程度的血腥傳說。
他想過很多次揭露真相的那一瞬,具霜會以怎樣的狀態來應對,唯獨沒想過,她會這麼平靜,無端讓他想到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夜,於是他在想,你究竟是把這些痛都藏在了心底,還是在著手準備醞釀出一場暴風雨。
具霜愣是盯著這股異樣的感覺,將整整八本四厘米厚的手札全部看完。
方景軒喉嚨依舊幹得厲害,像是有一團火在裏面灼燒,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也不想與任何人交談,除了具霜。
他紮根在被具霜刨得蓬軟又肥沃的土裡面,一波又一波,彷彿未有停歇的疼痛,使得他緊緊咬住了牙關。
具霜依舊神色異常,直至下了車,她才心事重重地與方景軒說:「我今天不想訓練。」
具霜不愛吹空調,方景軒一進去就把清潔阿姨率先開好的冷氣關掉,推開了窗,又從冰櫃中拿出一瓶具霜最愛喝的礦泉水。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龍蘭,從一開始她便察覺到龍蘭的異常,只是她不信,也不願去信,這個被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竟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對待自己。
江映畫離開很久,她的聲音卻依舊在方景軒腦子裡回蕩。
大抵她還沒靠近就直接被黑山道人給秒殺五百回,她與黑山道人之間差的不是一點兩點,思來想去,這些東西都沒一個方景軒來得有用,只是她如今又怎麼拉得下臉去找他,更何況,她並不想把方景軒牽扯進來。
本以為是預料中的失望,流淌在心中的酸脹感就可以少一些,直到真正面臨了,他才驚然發覺,非但沒少,反而被醞釀得越發濃烈。
有時候他也會想,具霜喜歡前任山主會不會就像他喜歡具霜一樣,最初從未想過會喜歡上,時間不顧一切往前沖,再回首,才發覺,那看似平淡的一點一滴都深深烙在了心上,無人能取代,除非他與世界都滅亡。
他腦子一片混亂,又因化形之初消耗太大,而使得他有些頭暈腦花,而後他竟就這樣暈暈乎乎地睡著了。
方景軒坐在屋檐下,懷裡抱著一隻圓眼睛的小奶貓,看似淡漠,卻又無形之中透出幾分似水柔情。
疼痛比預期中來得更猛烈,這次她又不知因何原因而遲遲未來。
有了具霜的存在,等待似乎不再那麼孤寂。
還有人說,具霜其實是不滿ZY公司的合約條例,被其他公司重金挖走。
他與具霜的生活說不上太有趣,卻也絕不平淡。
具霜領著龍蘭一同上前,開口便問了句,「你家還有沒有多餘的客房。」
具霜沒有這麼通天的本事,既控制不了陽光,也操縱不了天雷,只得往別處考慮。

2、終將有人能將你替代,你亦能用這漫長到幾乎沒有盡頭的時光將他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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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具霜就回到了她許久不曾回去的無量山。
具霜所看的這些手札中記載了不少關於黑山道人的日常喜好。
在床頭杵立許久的江映畫終於走近,取出兩根用蒸餾水打濕的醫用棉簽浸濕方景軒乾裂的嘴唇,聲音帶著哭泣,「景軒哥,你怎麼了,上青哥說你突然就暈在辦公室里了。」
方家主母原本就不太喜歡具霜,現在再看她跟個野男人哭哭啼啼地抱在泳池裡,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就要上前說話,卻被一直保持沉默的方景軒攔了下來。
與他說的話,十句中有八句是在吐槽而今的無量山山主。
無論結果是哪一種,他都不願意去接受。
於是,他便開始在想,化形以後究竟會看到個怎樣的世界,是不是真如她所說的那般有趣。
呆愣良久的具霜終於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大半瓶水。
猶如往平靜的海面丟擲一顆千萬噸級別的巨石,一時間驚起波濤無數。
具霜與龍蘭在同一天消失。
事態似乎正如方景軒所預料來發展。
她一共在這洞府中待了整整十天,龍蘭都沒回來。
河童的身體瞬間乾癟,呈乾屍狀漂浮在水面。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方景軒只覺自己呼吸一滯。
他是被一陣烈火灼燒般的痛感給疼暈的。
有人說,具霜退團的原因是與團內其餘四人不和,矛盾日益加重,具霜便起了退團之心。
這讓方景軒突然生出一種她在喝水壯膽的錯覺。
於是他那一整夜都會感到不開心,即便具霜來了,也依舊慫拉著枝葉,遮蔽住自己新長出的花骨朵,赤|裸裸地給具霜甩臉色。
方景軒微微頜首,「當然有。」
她與龍蘭住了數百年的洞府內一片狼藉,依舊保留她與龍蘭離開那時的模樣。
無量山主驍勇善戰的名聲就此傳出,然而打出這招牌的具霜卻徹底不想再管事,把所有事務都交由他處理,自己整日好吃懶做,偶爾也會在心情好的時候修鍊修鍊。
具霜不敢妄自行動,四百年前獨闖黑山地界的記憶歷歷在目,她知道自己貿然前去,不僅救不出龍蘭,還有可能會賠上自己的命。
越往後看,她面上的玩笑之意便少一分,神色無端變得嚴肅且認真。
具霜沉默半晌,方才悶悶出聲,「就當什麼都不是吧。」
她不曾停留亦不曾回頭,任憑方景軒的聲音在自己身後迴響。
夏日的陽光穿透枝葉間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待到一整瓶礦泉水見底,具霜終於煽動嘴唇,說出一句話。
方景軒握住水杯的手緊了緊,江映畫的聲音再度響起,「有機會請你替我跟具霜道個歉,還有,我其實很喜歡她那樣的性格,也無比希望你能與她白頭偕老。」
這次他是真準備放棄,至於那些從來都不曾浮現在水面的情緒,不如讓它們一直沉積在水底,只是,從此以後他的生命里再也不會有具霜。
方景軒歇斯底里的聲音破空而來,她身形一頓,咬緊牙關繼續往前走。
花妖一族向來愛俏,哪怕糙如具霜都懷有一顆無比愛美自戀的心,是以,古往今來,壓根就沒幾個男性花妖,即便是有,也都看起來不大正常,不是彎的就是娘娘腔。
GMF名噪一時,原本紅透半邊天的門面擔當具霜卻突然宣布退出,這個曾經風靡亞洲的少女天團就此面臨解團。
實際上具霜看起來雖然不是那麼的靠譜,武力值卻是相當的不錯,那些聽信新任無量山山主是個草包因此刻意趕來挑釁的妖總能被揍個鼻青臉腫一路滾下無量山。
「回無量山去。」
ZY公司當天就在官方微博上宣布了具和-圖-書霜退團的消息。
「那我大概會選擇不辭而別吧。」說這話的時候,具霜甚至彎起嘴角笑了笑。
她心事重重,只要長了眼睛大抵就能發現她的不在狀況。
具霜常年愛與人嘮叨普及八卦,他對那所謂艷壓群芳的牡丹花妖自有所耳聞,彼時的他尚不知自己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只能模糊地知道自己似乎化成了男身。

1、時間不顧一切往前沖,再回首,才發覺,那看似平淡的一點一滴都深深烙在了心上,無人能取代,除非他與世界都滅亡。

他的思緒突然在那一剎飄向很遠很遠的八百年前。
看著他一點一點捧著杯子將水咽下,江映畫嘴角微微翹起,即便在這般寂靜的夜裡,她的聲音也顯得格外柔,她說:「景軒哥,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告別的,現在的我真想通了,有些東西不該強求,命中有時終須有,縱使我與你認識的時間再長,你不喜歡我依舊還是不喜歡我。」
卻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不習慣沒有龍蘭的陪伴,還是不習慣沒有方景軒待在身邊。
「小蘭花,你為什麼長得這麼慢,明明你身邊所有草木都化了形,你卻還是一株不會說話的墨蘭,都沒有人陪伴著你一同吸收露水了,你難道不會感到寂寞嗎?」
泳池裡的動靜引得方家人紛紛上前觀看。
引魂香已斷,泳池外的結界亦被打破,沒有了結界的阻隔,泳池中所發生的一切都能清晰地落入外人眼中。
現在雖已經到了晚上,卻還未入深夜,不過八九點的時間,絕大多數人都還沒入睡,方家人亦如此。
自具霜離開以後,方景軒就生了一場大病。
第二天天剛亮,具霜就發現了龍蘭留下的紙條。
窗外夜色很深,四周靜到連蛙叫聲都無,懸挂在他頭頂的點滴,「嘀嗒嘀嗒」滴落,順著針管流入他的身體,與血液匯聚在一起。
再等幾天,他應該就會回來了吧,他都這麼大了,還總是這麼孩子氣,動不動就玩離家出口,可無論他走多遠,家都依舊在這裏,不是么?
於是他又開始抑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她究竟是移情別戀看上了別的草,還是突然發生了什麼意外。
厚重的實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他倏然瞪大了眼,走進來的卻不是具霜,而是頭髮長長了很多的江映畫。
具霜邊說邊往他胸口摸,半晌以後方才一臉震驚地望著他,「你你你……居然是個男的!」
除卻陽光,天雷也是剷除邪祟的絕佳利器。
四百年前獨自闖黑山地界的回憶歷歷在目,她再也不會那麼莽撞地強闖進去,既然如此,破陣就得多花些工夫……
江映畫見他依舊不說話,又從保溫杯中倒了些溫水遞給方景軒。
龍蘭面露悲戚之色,時至如今,他又該怎麼去解釋?
妖界向來都是弱肉強食之地,前一任山主隕落,自有強者上前頂替其位置,除卻血緣至親,並無任何妖會產生要替前任山主復讎的念頭,甚至新上任的山主還會感謝那個給自己上位機會的大妖。
今天的桐川市格外通暢,平常要開半個小時的車程,今天十五分鐘就到。
「你的胸怎麼看上去這麼平呀?莫非是化形的時候被什麼東西給撞著了,就給壓癟了?」
自那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具霜都會突然冒出來,總絮絮叨叨與他說些什麼。
龍蘭並沒有回來。
龍蘭既不躲也不避,就那麼直愣愣站著那裡,任憑具霜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
他們的洞府因具霜的歸來而瞬間變整潔,突然回到這裏的具霜莫名覺得有些不習慣。
真所謂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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