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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陽光落在空氣里，塗抹出柔軟的暖，帶著流轉的悸動。

我看一眼林一哲，用力搖頭，用確定他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這是我表哥啦。」

籃球場上，校隊正在訓練中，籃球擊打在地面上的聲響比心跳的速率更快，帶著心跳合攏成緻密的網路，隔出一片空白。

「那我給你個臨時的名分，暫時做我男朋友之一好了。」笑著看著他微微皺起的眉頭，我覺得非常痛快，「別說我不給你優待哦，你的排名在周瑋前面哪。就是你需要我的身體，提前預約的話，也是可以的哦。」

「沒想到你還是好學生。」他忽然轉移了話題的重心，打破了沉默的對峙，「看得出你們班主任對你的未來充滿信心。」

絕對。

「程天愛，說謊有什麼意義？要承認你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高中生有那什麼困難？」

不過，你要表現大義凜然心懷天下地滿足於自己在拯救失足少女的幻想，我就陪你玩吧，反正需要打發的時間和空洞有那麼多。

「男朋友什麼的就不必了，表哥這個位置比較適合我——不過市政府秘書什麼的頭銜請你收回。」

即使，和愛無關。

「那當然，我告訴你，治療失戀最好的辦法，就是藉助新的戀情忘記舊的戀情。我可沒打算為了誰從一而終，身材一流帥氣浪漫正太到爆炸的男生多的是，但正直專一而且居然還單身的男生，除了偶像劇之外，是不存在於現實里的。」迎著謝昕濤明顯不予贊同的表情，我搖頭晃腦。「我理解你和-圖-書，真的，過了20歲的人就是大叔大嬸了，像你這種大叔，才理解不了我們年輕人的想法。」

他的語氣里一旦沒有了那種讓我覺得刺心的偽道學的意味存在，就有些靠近磁性啊溫暖啊柔和啊這類形容詞表達的感覺了。

彷彿讀出了我心裏的疑惑，他放下咖啡杯，用非常學術研究的態度看著我：「我最近輔修心理學。」

「所以說呢，既然不了解，能不能別批評別只顧著說三道四的？我們這代人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認同它。因為是自己不懂的東西就非要去批評，就是大叔的壞習慣。你改改吧，也許還能抓住青春的尾巴。」

「程天愛，你是不是雙子座的？」

「無所謂啦，名分不重要。總之我需要的時候，你就大方一點豁達一點讓我依靠一下你也沒有多大損失，所以記得要對我好哦。」我撕下雞翅上最後一塊肉，扔進嘴裏，「我這個人真的很合理的，雖然我一直嚴重懷疑這個世界才上沒有什麼真正的另一半呢，但是如果你找到了女朋友要扔掉我，千萬不要對我覺得內疚，me也anytime。」

他怎麼知道的？

他的笑意明擺著就是嘲諷：「比如你？」

對我來說，李卓也好，周瑋也好，父母也好，林一哲也好，統統都不過是路人甲，更別說謝昕濤了。大義凜然也好，扮演貼心小棉襖也好，誰也別想用什麼方法改變我。

「那個，我們趕時間，不好意思。」謝昕濤大概是聽不下去了，一把拉住我就ｍ•hｅtｕｂｏok.coｍ.coｍ走，臉色看著挺不那麼和諧。

「我知道你把自己的感情和真實的嚮往都藏起來，然後逼著自己用閃閃發光的甚至有侵略性的一面示人。」這傢伙，居然還頗為俏皮狀的對我眨了眨眼，「其實，程天愛，你覺得很辛苦吧？有時候一個人獃著，覺得孤單得害怕吧？」

那簡直是一定的。因為我的演技很好，面具這種存在，我比誰都得心應手。我的成績在班裡所處的位置，絕對不會讓老師搖頭，也絕對不會讓人有覺得我不堪的可能。這是最基本的。

他直視著我的眼睛里，充滿安慰感和承諾感。熟悉的感覺淹沒了我——他的表情，他的姿態，他的承諾，都太像第二個周瑋。

「我才不是你家小白鼠！」我憤怒了，「你打算扮耶穌到什麼時候？」

他笑了，搖晃兩下杯子，讓沉澱了的咖啡再度混合均勻：「大概是因為你老是在我面前晃，讓我不得不看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缺乏安全感到我都擔心的程度吧。又或者是因為我是醫生，醫者父母心，你聽過這句話吧？」

「而且！最令人髮指的是！水瓶座的男生不擅長只愛一個人！所以你是一個花心鬼。」

「我爸也在市政府呢……」

「OK。」他伸出右手和我握手，一副合作愉快完美成交的畫面。

反正我不在意，我告訴自己，我不在意。我為什麼要在意謝昕濤呢？

明明是周末，不知道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多人在學校？更糟糕的是，那同學身後不遠處還跟著https://m.hetubook.com.com林一哲。大概是學生會有什麼活動在進行吧。

可是握住他的手，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的溫度經過手心時，我有種奇異的，無法言說的安心感。

「你要幫我做媒？」他的潛台詞極度明顯——我不要攪他的局就足夠了。

其實得到知識是多麼多麼簡單的事情，有投入，就一定會有產出。

「不要用我對你的信任來攻擊我。」我咬住了唇。

像是希望這個人真的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成為唯一不會離棄我的存在。

「哦。」他完全置身事外，像是他才不是水瓶座的。

「謝昕濤，為什麼你要一直安慰我？你又不欠我。」

「嗯，是哦。」我習慣性的點頭，也不管身後謝昕濤的臉色是不是又青又紫。

完全不在意我對水瓶座的攻擊，他依然做優雅狀地喝著咖啡：「你的上升星座真的不是雙子座？我總覺得你很有雙面性，非常像雙子座，雖然你一直隱藏著自己真實的部分。」

「哇靠你一個醫生，雖然是實習的，但是居然還研究星座啊。」這下對了我的胃口了。「你哪天生日？」

「這麼說你剛才吃下去的兩塊雞翅只是我的幻覺？」謝昕濤坐在對面，一口一口抿著明明就難喝得要死的咖啡，好像是我的臉上有開出花一樣，用非常讓我滋生彆扭感的，偏向有點慈祥的視線看著我。

我知道，仰著頭看著他眼睛的瞳孔里，大概有著很多的倔強，和被人拆穿而產生的恨意。

「水瓶座？哇哇哇哇糟糕了你你完蛋了，水瓶座是最容易錯和_圖_書失真愛的星座誒，據說是萬一不幸就會徹底不幸到宇宙最底層的傢伙！而且星座書上說哦，水瓶座的男性內心世界是錯綜複雜到要命的，無論如何都很難理解，很容易會冷漠殘酷，完全不近人情。」

謝昕濤看著我，沒有移開視線。

「切，我也很坦率啊。我對你已經坦率到超過『坦率』的基本定義了知道么。」我揚揚手裡的雞翅，遞到他嘴邊，滿意地看著他非常勉強地咬上了一小口，「說真的你才不了解我呢，幹嗎忽然跟我裝熟，你會嚇到我哦。」

並不明顯，也無法確認，感覺他輕輕地嘆了氣，我清楚地知道，那是我熟悉的，要放棄掉我的，慣例前置動作。

他並不是第一個，肯定也不是最後一個。

我瞪視著謝昕濤的時間太久了，所以淹沒掉瞳孔的液體，真的只是因為我的眼睛太幹了而已，絕對不是因為其他。

於是我和他，成為了一個完整的遊戲。

「你需要的話，anytime。」

不是契約，不是誓言，只是遊戲，只是玩笑。

「啊啊啊啊我好鬱悶啊，完全沒有食慾。」我非常投入感情的哀嚎。

「說實話，我倒是真的不太明白。」

「也對，那換你來安慰我。」

也可能他的靈魂里，確實住著個麥兜。

但這個人和周瑋，又好像有一些些我說不出來的不同。能確認的感覺只有，他讓我的心裏感覺到輕微的期待感，和隱約的不安。

真討厭，比我還會諷刺人的人，最討厭了。

「很痛誒。」難怪很多劇集啊小說里醫生都是暴力男，和_圖_書我遇見的這個簡直太有暴力潛質了，不但一直對我施展直接暴力，還擅長冷暴力，活生生一個全面發展內外兼修的DV男。

「2月6日。」

「上升星座或者月亮星座呢？是不是都是雙子座的？」

我抓起雞翅毫無形象的大嚼起來：「謝昕濤，你真的沒有女朋友？」

可惜的是，愛、感情，從來都沒有這麼簡單這麼容易這麼直接。

「滾。」

走到臨近校門口的籃球場邊，他才鬆開我的手腕。慣例地，又是一片紅色的指痕，印在手腕那兩道白色的大概永遠不會消褪的傷痕上，有著特別的視覺感。

潛台詞什麼的一律屏蔽，我說：「我才不信呢，現在的人，都是保住一穩住二發展三四五六七，放長線釣大魚的訣竅是什麼你知道么？就是同時放它十條線，總有一兩條是能釣上來的。」

滾，我才不要別人的同情咧，否則我早就去哭訴家庭不幸福，宣揚自己多辛苦多委屈來博得所謂的關注和溫柔了，又何必下意識地一直用自己想起來也會偶爾心虛的謊言來作為武裝。

「哦，就是你常說的那個在市政府當秘書的表哥吧？」

再奉送一個不是不帶著勾引的媚眼。

「你又知道了，怎麼不去算命啊你。怎麼？想在我生日的時候在你的關鍵部位綁上一個蝴蝶結把自己當做禮物送給我？這位先生，我還沒成年哦，犯法的。」

「程天愛，你男朋友？」

安全過關的謝昕濤看起來還頗得我們那班主任的歡心，我拉著他滿意地打算撤離戰場的時候，好死不死在走廊遇見了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