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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宮亦景大受打擊，難以置信撫著額頭喃喃低語，踉蹌地靠在牆上，狹長的眼眸變得有些恍惚。

「既然一切已經發生，再想如果也沒有用。」宮亦景抿了抿嘴，瞥了我一眼，「你們回去休息吧，我在醫院里照顧嵐就可以了。」

可現在，嵐不能跳芭蕾了……那他要如何接受這個事實呢？如何接受失去和媽媽連接的特殊方式呢？

「嗯。」我木木地點頭，仍然無法接受嵐以後不能跳芭蕾舞的事實。

我的手腳開始發軟，全身搖晃著，心中一片悲戚。

宮亦景清俊的五官蒼白如雪，看著手術室，雙手不可抑制地顫抖著，冷汗不斷地從他的額頭冒了出來，他哆嗦著唇，開口問我：「嵐，他的情況如何？」

「醫生，他以後可以跳芭蕾舞嗎？」我訥訥地問出口，害怕從醫生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

「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微微一笑，安撫了我們急亂的心情。

可是，嵐是跳芭蕾舞的，他需要墊起腳尖旋轉跳躍，也需要負擔舞伴的重量來完成優美的動作……他的願望是成為芭蕾舞者，在寬大的舞台上跳著美麗的舞給她媽媽看……這樣的芭蕾舞算劇烈運動嗎？

老天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嵐呢和*圖*書？

宮亦景、蘇筱茉和唐禹飛聽完醫生的解釋，都稍稍放鬆了一點，可我的神經綳得更緊了。

我點了點頭，和禹飛離開。

三十多歲的主刀外科醫生緩緩地走了出來，長時間的手術讓他的額上布滿汗珠，神情有些疲憊。

是意外……嗎？

我本來還想開口，想要留下來等嵐蘇醒，可是一看到宮亦景強忍的愧責表情，硬生生地把未出口的話吞了回來，突然明白，沒有保護好嵐，讓嵐受到這樣的傷害，宮亦景的難過並不比我少。

我和禹飛、蘇筱茉隨之趨步上前，緊緊地圍著醫生，屏息靜氣，目不轉睛地看著醫生，忐忑地等著他的回復。

醫生的答覆，猶如平地驚雷，炸得在場的人一愣一愣的，宮亦景和蘇筱茉都皺起了眉頭，唐禹飛睜大了眼睛，而我整個人都傻了。

蘇筱茉喘著氣，雙腿發軟地癱在我身邊的椅子上，驚魂未定地抓著我的手：「風琴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宮亦景走到我面前，非常鄭重地向我鞠身道謝：「風琴音，謝謝你今天救了嵐。」

正當我們大家都要鬆一口氣時，醫生的笑容一斂，表情瞬間嚴肅，語氣也沉重起來：「你們要有一些心理準備，病人是左小腿脛骨粉粹性骨折，通過和_圖_書髓內針固定手術使粉碎的脛骨複位固定，但病人傷勢較嚴重，即使脛骨恢復重新長好，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恐怕會留下後遺症。」

聽到醫生的話，我剛剛稍微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神經又綳得緊緊的，醫生說的後遺症，不會是指嵐的那隻腿會殘廢吧？我惶恐不安地猜測。

「有什麼後遺症？」宮亦景忙問，他的手都握拳了拳，「對他以後的生活會造成影響嗎？」

紫藤花架下旋轉跳躍飛舞的少年，猶如精靈一樣美麗輕盈的舞姿，在紫花搖曳當中應著清晨的金色光芒，綻放出來的優雅和無比倫比的魅力，變成了記憶中凝結的畫面，無法再展現了……

「病人剛做完手術，等護士把他送到病房之後，如果情況良好，會通知你們的。」醫生提醒道，「但你們不能打擾病人太久，他需要休息。」

「我明白了。」宮亦景最先恢復，心急地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他？」

「謝謝你，醫生，我們會注意的。」宮亦景感激地向醫生頷首示謝。

「不，你不用謝我，是我害了嵐。」一想到嵐是為了我才躲到秘密花園，我就無法接受宮亦景的謝意，無法遏止如驚濤駭浪般的愧疚，「我不見嵐，才會讓嵐躲到小木屋ｈttps://wｗｗ•ｈeｔｕｂｏok.cｏｍ.com的——」

是的，嵐一定會沒事的！

宮亦景和蘇筱茉的恐懼，不少於親臨現場的我和唐禹飛。

蘇筱茉深呼吸，面色沉重，起身拍了拍宮亦景的肩膀，然後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用堅定的口氣，低聲道：「景，嵐一定會沒事的。」

「嵐……」我哽咽著，吸了吸鼻子，無法止住一直狂飆的淚水，他們的問題讓我回想起小木屋裡的那一幕，嵐血淋淋的模樣……我捂著臉抽泣著，無法回答他們的問題。

嵐以後不能跳芭蕾了……

「當然會有影響，比如不能做劇烈運動，也不能負擔重物，長時間的站立可能造成脛骨的酸痛，氣候的變化也可能對脛骨發生作用等等。」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揚起了笑，「當然如果他恢復得好，也許這些癥狀會比較輕微。所以，你們要注意，在治療期間，讓他多配合醫生，多做復健鍛煉，以後和常人一樣行走是沒問題的。你們不用太擔心，我只是提前告訴你們可能的後果，讓你們心裏有個底，但不要讓病人知道，免得影響他的情緒。」

芭蕾舞是嵐的最愛，也是他和他媽媽一種特殊的交流方式。他說因為他媽媽喜歡看，所以他會一直為了媽媽而跳，希望媽媽看到他的舞就會回來看他和圖書，他就能夢到媽媽……

醫生交代完之後，就離開了。

宮亦景焦急地衝上去，堵在醫生面前，失去了一貫的冷靜，惶然問道：「醫生，嵐怎麼樣了？」

我用袖口擦了擦眼淚，嵐那麼善良美好，老天爺一定捨不得再折磨他的……

嵐……會好起來的……

「不管嵐為何在小木屋裡，如果沒有你，也許就不會有人發現他的。」蘇筱茉拍了下我的手，意味深長地說，「你們都不用自責，只是意外而已。」

「琴音。」唐禹飛扶著我，怕我摔著，在我耳邊輕聲說，「宮亦嵐已經脫離危險了，放輕鬆點，一切都會好轉的。」

嵐不能芭蕾舞了，我就看不到嵐跳舞時露出的開心笑容，看不到他一個人翩然起舞時自得其樂的表情了，也看不到因想念媽媽而悲傷的嵐，在茉莉花叢中跳舞發泄了……一陣頭昏目眩襲擊著我，腦中一片混亂，我不敢想象嵐知道這個事實以後的反應。

他的腿，還能支撐起芭蕾舞的夢想嗎？

經過漫長無聲的等待，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宮亦嵐不知道廢棄的小木屋要拆除，呆在裏面被砸傷。等琴音阻止挖掘機，進去找他時，他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不醒。」唐禹飛見我哭得稀里嘩啦，就代我說明事情原委，看著宮亦景白得不能再https://m.hetubook.com.com白的臉，他頓了頓，補充道，「他的腿傷得很嚴重。」

宮亦景正視蘇筱茉，慢慢地恢復冷靜。

「不行，病人的小腿承受不了芭蕾舞帶來的負擔。」醫生搖搖頭，很可惜地說，「如果病人是跳芭蕾的，那這樣的結果對他打擊會很大，你們必須調整好他的心理，否則會影響到治療的效果。」

怎麼會這樣呢？

大家都知道嵐對舞蹈的痴迷，所以，醫生的宣告讓現場變得一片死寂。

接下來，我們四個人在手術室外的守候區里，一句話也沒有再說，默默地為嵐祈禱著，憂慮地等著手術結束。

不能做劇烈運動？不能負擔重物？不能長時間站立？連氣候都可能影響到他？

「我——」

你不但讓嵐受了重傷，還剝奪他的愛好和興趣，掠去他想念媽媽的憑證和發泄悲傷的途徑……他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啊，怎麼可以如此折磨他呢？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能勇敢地正視自己的感情，面對嵐的喜歡不逃避的話，就能避免今天的悲劇吧？

既然一切已經發生，只能選擇面對，採取有效的補償措施，盡量減少遺憾吧！

「是我不讓你和嵐見面的，如果你要自責的話，那就先怪我吧！」宮亦景打斷了我的話，一抹難堪閃過他狹長的眼眸，眼角的餘光漏出了一絲絲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