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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一定又被對方看透了。

「夜昕，你有沒有後悔過，跟我一起來冒險？」我當然知道問題的答案，可是此時，我卻真心希望，他哪怕有一點點後悔都好。

這個少女，可真是奇怪。

我終於鼓足了勇氣：「你還需要一些別的食物嗎？」我說完就低下了頭，裝作並不在乎的樣子。

雖然夜昕平時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又酷又帥，否則也不會成為蘇彼夏的《宮廷花樣男子榜》上第二位。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夜昕一點點習慣我不把他當成侍衛而是朋友和親人時，我卻還是覺得哪裡不夠……

夜昕拿著那枚小銀鈴，打量了半天，也認不出來上面的文字是什麼意思。

而魔法師和鍊金士們，卻有各自的信仰。眼前的這個紅衣巫女，既然能夠看到我的內心，應該也是個非常厲害的魔法師。

我想對夜昕好，又害他跟我一起吃苦；理智告訴我應該推開夜昕，內心又拼盡一切力量，想要牢牢拉住他。

我把心裏的懊惱，一口氣說了出來。

我咬著嘴唇，眉毛擰成一個大結。

忙了一天，我卻一點兒都沒有困意，抱著膝蓋坐在院子里，看著天上的星星發獃。

「可憐的蘿拉。」

「我當然不願意！」我握緊了拳頭，「起先那群無賴在酒館里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哥哥現在的處境多麼艱難啊？如果我不能ｍ.ｈetｕｂooｋ.coｍ.ｃoｍ幫他找回守護龍，哥哥……不是，是整個蘇彼夏，都會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的！」

可是他的笑容，卻像冰雪消融、萬物回春，徹底讓我看呆了。

比斯辛大陸上的王族，一般都信奉聖光之神。所以蘇彼夏的大祭司和神使們，才會對紅衣大法師那麼畢恭畢敬。

「你不用內疚，更加不要自責。」夜昕的聲音，像是帶著某種魔力，一字一句進入了我的腦海中，平息了我焦躁的內心，「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的心得到安寧。」

也許我們都意識到，我們是相依為命的彼此，而不是蘇彼夏王宮的主僕。

我根本聽不明白她的意思，卻愣愣地收下了她遞過來的東西。我低頭看了看掌心的那枚銀鈴，上面雕刻著一些古老的文字，可惜我一點兒都不認識。

我裝作有勇氣，骨子裡又自私得要命！

「可是我後悔了。」

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又可憐又糾結——

我偏著頭，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縮成了一團坐在他的身旁。

「哦，當然。」

我一下子愣住：是他在笑嗎？

她似乎每一次都占卜得很准。

我準備離開，她卻停下了腳步，轉頭問我：「你難道不想讓我替你算一算嗎？」

要知道，在比斯辛大陸上，巫女如果沒有屬於自己的神廟，就會被當成不祥的人，不hｅｔｕbｏｏｋ.ｃoｍ.cｏm但四處流浪，還會受到歧視。

起先我看那麼多人都讓她替自己算命，其實也想湊個熱鬧，看看我和夜昕能不能順利到達龍神之都。

我有些疑惑。

我站在酒館的另一邊，遠遠地打量著這個自稱是「巫女」的奇怪客人。

「我發誓過要效忠你。」夜昕笑了笑。

「你不用害怕我，我只是個流浪的占卜師。」

他的手指，輕輕落在我的眉間。我眨了眨眼睛，他的指尖微涼，一點點撫平我眉心的深鎖。

我到底是怎麼了？

我跑過去，她要付給我飯錢，我就按照大叔的交代，對她說：「老闆說了，今天托你的福，來了不少客人，所以不收你的錢。」

我不敢隨便在夜晚跑出酒館，只好等著夜昕回來，把下午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我明明應該很高興的。

「我明白。」夜昕用他的眼睛告訴我。

「老闆還說，你明天也可以來。」我想了想，連忙補充道。

在我腦子裡飛快轉動的時候，她已經舉起杯子，輕輕喝了一口。

經歷了被綺曼追殺、又掉進懸崖下的大河裡差一點被淹死，我跟夜昕之間的關係，漸漸發生著細微的改變。

我只覺得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什麼都想不明白，煩躁不安：「反正我說不清楚，我討厭自己！」

娜曼莎的聲音，卻從那夜色的最濃重處，清晰地飄進了我的耳中：「我們一ｗwｗ.ｈｅtuｂｏoｋ•ｃom•ｃoｍ定還會再見面。」

「我以為去龍神之都，只是路程遙遠一些，難走一些……我沒有想到，會被追殺，會掉下懸崖，會差一點在大河裡淹死，而現在，還需要應付缺錢。」

夜昕忽然低下頭，看著我，嘴角慢慢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娜曼莎友好地對我笑了笑。

我對娜曼莎越來越好奇，她實在是太神秘了。

她朝我招了招手。

「你太狡猾了！」我想了想，故意挑剔道，「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叫人家不要自責，我反而會更加自責才對吧？」

「在生命和你之間，我永遠，都會追隨你。」

夜昕居然叫我的名字，他居然叫了我的名字耶！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害怕聽到答案。

娜曼莎已經走到了門邊：「我是想來等一個人。既然沒有等到他，我今晚就會離開索曼村去尋找他。」

「當然想，可是這不是我後悔的原因。」我看著夜昕，四周被星星微弱的光芒照亮，夜昕灰色的眼眸，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

我雖然說得理直氣壯，可是一想到我們目前的窘迫，又立刻像只泄了氣的皮球：「保護蘇彼夏，是我的責任，我並不後悔……可是對你，我卻過意不去。」

娜曼莎似乎一點兒也不吃驚，彎腰拿起了放在桌邊的斗篷。

夜昕認真聽我說完，才說：「你不願意回頭。」

我翻了個白眼：「我沒忘啊……」當初和-圖-書我選他成為我的侍衛，他當然會對我宣誓，不過此時他為什麼要舊事重提？

天漸漸黑了下來，娜曼莎忽然宣布，今天的營業結束。

雨漸漸停了，又有客人上門了。

「我叫娜曼莎。」

還是我其實在夢裡？

「喂——」我連忙追出酒館的門外，空蕩蕩的巷子里，只有一片黑沉的夜色。

我偶爾經過他們的身邊，聽到娜曼莎說出一兩句話來，被占卜的客人，都是滿臉的驚訝。

「既然她是巫女，這些文字應該是屬於她信奉的宗教吧。」夜昕最終還是放棄了，「不過你以後還是小心一些，還好她沒有什麼惡意。」

等我抬起頭來，眼前卻空無一人。

我聳了聳肩：「我會轉達給老闆。」

可是她並沒有揭穿我的意思，看起來也不想什麼壞人，應該不會是綺曼派來追殺我的人吧？

我忙著和大叔一起招呼客人，也不知道是誰先起頭，娜曼莎被一堆客人圍住，她就替他們開始算命占卜。

娜曼莎笑了笑，從衣服里掏出了一個小銀鈴，放進我的手裡：「我從你的靈魂里，看到了我們之間的緣分。」

可她卻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我看不起。

夜昕看著我，他灰色的眸子里，映出了我的影子。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卻是我聽過最美麗的語言。

我搖了搖頭：「謝謝你，我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昕微微一愣：「你想家了？」

娜曼莎笑眯www.hetubook.com.com眯地報出了幾個菜名。

附近不少人聽說了，都特意跑來酒館，希望娜曼莎替他們算一算。大叔巴不得娜曼莎在這裏，多替他吸引一些客人。所以對於娜曼莎把酒館當成她的賺錢場所這件事，大叔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夜昕搖了搖頭，連一句多餘的解釋都沒有。

我聽到夜昕關切的聲音，嘆了一口，把頭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酒館打烊之後，大叔就回家休息去了，剩下我和夜昕住在酒館里，順便也幫著他看店。

是我聽錯了嗎？

夜昕的臉色又恢復如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將來的事情，我只是有些擔心。」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夜昕。

夜昕走出來，看到我還沒睡，走過來坐在了我的身邊：「還不累？」

「你今晚的樣子，真是好奇怪，你是夜昕嗎？」

夜昕靜靜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又開口：「我只要你相信我，不管今後發生什麼事情，都請你相信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似乎有陰影一閃而過。

她挑了挑眉尾。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樣傳達我對夜昕的歉意。明明知道是我害他跟我顛沛流離，還受了傷；可是如果他不再陪伴在我身邊，我卻連想象的勇氣都沒有……

「這酒很不錯，是你們自己釀的嗎？」

我當然不知道她所說的「一個人」指的是誰。不過她這麼說，應該是明天不會再來酒館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