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醒時分
他抓住她的手，鬆了口氣的樣子。
小船停泊在一座石橋之下。
「這手環里不但有衛星定位系統，還可以通過皮膚的溫度感知你的情緒——也就是說，具有測謊功能，同時也是你心情的晴雨表……」
紫陌的水性不錯，按理說不該發生這樣的危險，可是這些日子他們不停奔波，逃亡，連飯都沒正經吃過一頓。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他們承受的壓力都已經接近極限。
作為一個深諳心理學的催眠師，凌雪話鋒一轉，語氣中霎時間充滿哀求。
凌雪被困在房間里，有些惱羞成怒，用力拍打著房門，「葉紫陌，你怎麼敢做這樣的事！」
凌雪被關在裏面，大力拍打房門，「葉紫陌！放我出去！」
被他這樣看著，紫陌臉頰發燙，低著頭拿起船槳，「天黑了，我們走吧。」
她奮力踩水，想游出水面，可是腳踝忽然一痛。
凌雪挑了挑唇角，面對紫陌的時候，凌雪一直有種優越感，在她眼裡紫陌太弱小了，因此她覺得自己可以掌控大局，勝券在握。
她欠他的太多了……
「紫陌……我有幽閉恐懼症！」
可憐的iphone6s玫瑰金，代替鄭俊成承受了哥哥的所有憤怒，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剛剛說什麼來著？你竟然當耳旁風！你不許再插手這件事了！」
白蓮花都是長在溫室里的，經歷了足夠多的風雨，柔軟的內心自然會粗糲起來。
……
李寅夕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是矯健地踏上小船，仔細查看一番，才朝紫陌伸出手去——
手環安然無恙，他白皙的手腕卻迅速紅腫起來。
……突如起來的變故改變了她的生活，像大浪淘沙一般衝散了所有，卻留下了李寅夕，因此也並不算太殘忍。
「時間流逝的速度，對每個人來說都一樣的。」鄭俊成轉頭望著窗外，側臉的弧度完美極了。
於是鄭俊成就被警方控制住了，直到哥哥包機飛過來，交了巨額擔保金才可以把他帶回韓國。
鄭俊成忽然明白了什麼，轉身想逃，卻被哥哥一招利落的擒拿手按住——
紫陌揚起唇角，朝他擠了擠眼睛，「經歷了這麼多，有那麼多人想害我，區區一個凌雪又算得了什麼！」
紫陌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扇顫動的門，頭也不回地往隔壁房間奔去。
「快點上來。」李寅夕轉身背對著她。
「紫陌，紫陌！」
李寅夕扶住紫陌，原本一臉得逞的笑意，此時忽然轉為驚訝，「紫陌，你怎麼這麼瘦了。」
「別擔心，他在隔壁房間。」凌雪坐到紫陌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對你們並沒有惡意。」
小船順流而下，紫陌手中的船槳刮在礁石上，導致船身劇烈地顛簸……紫陌只覺虎口一震，整個人便失去平衡，跌入水中。
少年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就像一道道纖細的光束，晨曦一般，柔和而清晰地照亮世界。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哥哥面露慍色，走過去要搶他的手機。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你把他怎麼樣了？」
「如果凌雪不是警察，如果她是綁走我父親的那伙人中的一員……」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放下聽筒，轉頭望著鄭俊成，鄭重地板起臉孔。
李寅夕感受到紫陌的恐懼，抬起手，輕輕扶住了她的肩膀。
可是現在的局面對凌雪不利，威逼恐嚇恐怕起不了作用。
……也許這就是成長吧。
夕陽橘色的光芒籠罩著這座城市，窗外的風景既陌生又熟悉——學校，商鋪，住宅，每個城市都差不多，紫陌忽然想起荊棘。
……越是反抗，那些刺就勒得越緊，她用光所有力氣，已經奄奄一息了。
可是就在鄭俊成要把手機交給哥哥的時候，叮咚一聲，新郵件的提醒鈴聲讓他改變了主意。
伴隨著全身肌肉突如其來的輕鬆感，她險些從長椅上跌落下來。
李寅夕故意逗她，「是嗎？可是怎麼辦，我也很怕水啊……」
這些似曾相識的片段像電影回放一樣從她眼前閃過。
他們就像兩隻驚弓之鳥，為了擺脫追蹤也真是蠻拼的……短wwｗ.ｈｅｔuboｏk.cｏm•ｃoｍ短几天的時間里，已經把美國特工電影中的手段學來用了。
哥哥伸出食指，一下一下戳著鄭俊成的胸口，「你忘了你是怎麼翻車住院，被警察扣留，像霜打茄子似的打電話向我求助？」
……像她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讓自己身陷險境卻毫無辦法？想必方才那一切，都是她為了接近紫陌和寅夕故意為之的。
在凌雪眼中，紫陌一直是個需要別人保護的小綿羊，只要將她與李寅夕隔離開來，她就可以任人擺布。
鄭俊成卻彷彿沒聽到般，低頭自顧自地擺弄著手機。
像是尋找依靠般，她伸手握住李寅夕的手臂——
「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李寅夕打斷了她，語氣里有種堅定的東西。
話音未落，夕陽便又沉了一分。
「李寅夕……」
鄭俊成拾起屏幕被摔碎的手機，飛快地回了幾個字給私家偵探。
紫陌怔了怔，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臟彷彿微微懸起來了……隱隱有一絲可怕的念頭閃過，一時間卻抓不住任何頭緒……
也許只是夢吧，可是每個音節，每個細節卻都那麼有質感……讓人覺得那樣真實。
紫陌並沒有想到這一層，可是一旦李寅夕打開了這個缺口，她即刻跟上了他的思路——
紫陌有些慌張，為了保持平衡而展開雙臂，「自從上次那件事，我就很怕水了……」
「很多時候，催眠就像財富一樣，可以放大一個人內心裡原本就有的善和惡，更不是去改變它。」凌雪倒了杯熱茶，遞給紫陌，「方才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潛意識……是你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與期待。」
——「追蹤凌雪。」
「都說了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跟我住在一起到底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她氣結。
「那我不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鄭俊成蹙起眉頭，用力掰了掰手環，「雖然我是你弟弟，對你說敬語……可是你仍然要尊重我的自由！」
「我們現在要關心的恐怕不是那些事。如果凌雪是警方的人，她為什麼偷偷摸摸地接近我們？」李寅夕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她身上，沉甸甸的，「凌雪不可能是偶然出現在這裏的……而且現在我們逃掉了，她為什麼沒有通知警察，公開來抓我們呢？」
……
像是有一種力量注入體內，因為疼痛而麻木了的身體也緩緩復甦……紫陌回握住他的手。
「寅夕，那兒有一條小船！」紫陌指了指河邊，那條小木船看起來很舊，船身上的藍色脫落成斑駁的塊狀，「正好我們不知道該去哪裡，不如沿著這條小河順流直下，看命運會把我們帶到哪裡。」
忽然之間，一道耀眼的光束迎面而來。
這時，公交車到站了，寅夕輕輕把紫陌的小手攥在掌心裏……
「等等……」此時凌雪還不想撕破臉。紫陌向來性格溫和，凌雪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忽然抱住她，緊緊地，像是要把她揉進胸膛里，聲音溫熱，充滿憐惜。
這是一間破舊的客棧，走廊的角落裡凌亂地堆著一些打掃用具和舊物。紫陌走過去拎起一根拖把，用力踩斷了它，然後用這半截木棍將門插住。
「我也無法確定，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她為什麼不直接抓住我們，反而費盡周章地用什麼催眠術？」
「……如果是這樣，就說明『飛絕』的人已經滲透到警察內部，媽媽隨時都會有危險！媽媽表面上雖然被警方控制著，實際上卻是在那伙人手裡……」
3
「他不會有事的。」李寅夕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因為他是鄭俊成啊。」
「怎麼辦？沒有路了。」
「如果你再敢對我和李寅夕耍手段，我一定會對你不客氣的！」
寅夕的聲音漸行漸遠。
紫陌望著那條河，心底閃過懼意，同時也想到了鄭俊成。
她必須馬上見到他。
鄭俊成臉色一沉。
……那個曾經每天都玩在一起的人，不知不覺就被時間衝散，流落在世界的另一端。
凌雪沒想到紫陌會這樣回答，heｔｕboｏk•cｏｍ•ｃｏm甚至連紫陌自己，也驚訝于自己的「冷酷」。
小鎮的郊區人煙稀少，小路四周樹木繁茂，陽光透過樹影細雨一般落在地上，像是一層淺金色的地毯。
「因為我？因為我沒給你簽名，所以你無家可歸了？」李寅夕放下手裡的活，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拜託，理性一點。」
……是夢，是幻想，還是埋藏在記憶深處的過往？
窗外的風景緩緩倒退。
「凌雪，女，22歲，畢業於W城大學少年班，大學畢業后留學美國，職業催眠師，擁有國際催眠師（IHNMA）證書……」
他彷彿在夢中受到了驚擾，輕輕皺了皺眉。
紫陌抬眼看他……他的臉好近，此刻有些蒼白，可是依然俊美，烏黑的眸子閃爍著星光一樣的光彩……忽然之間，她心裏好像被什麼填滿了，不再膽怯，充滿勇氣。
——在寅夕的夢裡，她會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
多到也許這輩子都還不清。
鄭俊成緩緩抬頭，誠懇地看著哥哥，聲音里沒有半點挑釁，深處反而有一絲絲的無可奈何，「對不起，讓我對紫陌的事情袖手旁觀……我做不到。」
4
小船晃了晃，在水面上搖曳出一圈一圈的漣漪，被夕陽染紅，散發著迷人的紅暈。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能眼看著你顛沛流離，我們只顧著逃跑，毫無還手之力。」
……
紫陌迅速打開房門沖了出去，手腳麻利地在外面將門反鎖。
「俊成，這次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嚴重得多。」
身後隱約傳來咚咚的聲音，是凌雪在砸門，節奏越來越快，可以感受到她的氣急敗壞。
「被催眠的時候，你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紫陌近距離地看著李寅夕，車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線籠罩在他白皙無瑕的臉上，像是一層蒙蒙的霧。
……看到哥哥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寒冰一般的表情，玩世不恭的鄭俊成也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神色逐漸收斂。
李寅夕卻好像心不在焉似的，目光沉靜地望著窗外，好像在想什麼事情。
小路越走越窄，前方有一條小河，在樹木掩映下像是一塊碧綠翡翠，緩緩而無聲地流動著。
紫陌勉力一笑。
「是嗎？嘿嘿，那太好了，我正愁減肥減不下來呢。」
5
這個念頭卻像寒冰一樣寒氣逼人，令她從頭到腳冷到骨頭裡。
看她這幅臨危不懼，賣萌耍寶的樣子，李寅夕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腦門，「還知道跟我鬧，看來果真沒事。」
寅夕的外套從她身上滑落，她這才發覺，寅夕身上濕著，只穿著一層單衣，臉色蒼白。
李寅夕猛地將紫陌攬入懷中，為她擋住所有花藤……那些刺鉤進他肉里，血如泉涌，可他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守護著她，巋然不動。
「至於葉紫陌，我勸你還是把她忘了重新開始吧。」鄭哥哥回過頭來，冷冷的眼神中帶有一絲同情，「你捨命救她，可是她有一分一秒，可曾擔心過你嗎？」
李寅夕安詳地睡著。
紫陌把手交給他。
「你是催眠師……方才是你催眠了我？」
紫陌走到門口，一隻手搭在門把手上，「不管你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以後恐怕都沒有機會再完成它了——因為我們不會再相信你。」
2
「我明明會游泳的……」她覺得有些抱歉，「不知道怎麼的，腿竟然抽筋了。寅夕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也許「成長」就是，在說每一句話之前，會先設想一下聽到這句話的人會是怎樣的心情……自從葉博士出了事，她總是提心弔膽，失去了往日的快樂與坦然。那麼，難道說「成長」就是患得患失么？
可是這份簡歷鄭俊成還沒有讀完，手機就被哥哥奪走了。
「我……」這個問題看似隨意，其實很難回答，近來發生的這些事改變了紫陌以往的一些看法，「我什麼都不信，只相信你和_圖_書。」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對待無家可歸的人就不能寬容一點嗎？」
紫陌狡黠一笑，可是話一出口，臉頰卻沒有緣由地微微發燙……
「真的不用……你先走吧，我一會自己回去就行了，真的沒關係……」
看見紫陌的眼淚，李寅夕沒再說什麼，只是轉身，默默地划動小船。
車子漸漸駛進市區。
「難道你就沒有一絲愧疚之心嗎？蕭驀然是你招來的人，實際上卻是『飛絕』派來接近的紫陌的姦細……現在紫陌下落不明，她的父親生死未卜，你讓我怎麼放手？」
「在我發火前，把手機交出來。」
紫陌只好伸手搖醒他。
後車門嘩啦一下打開，車上的人很少，這一站沒有人下車。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凌雪不是警方的人？」
李寅夕抓住花藤，任那些刺深深刺進他的皮肉中，「紫陌，只要你自己的心沒有放棄，外界的一切都不能傷害到你！」
紫陌猛地坐起身來，睜開眼睛，就看見李寅夕憔悴的雙眼。
她的聲音十分憤怒。葉紫陌這隻小白兔怎麼忽然變成狡猾的狐狸了？
紫陌坐到車尾靠窗的位置上，李寅夕坐在她身邊，兩人看起來就像尋常放學的學生，可是心境卻如那望不到邊際的森林一般，幽深迷離。
「答應我，永遠不放棄。」
「作為跨國企業，鄭氏集團怎麼可能對『飛絕』毫無耳聞？早在五年前，父親就提醒過我，一定要避免跟這個組織有任何瓜葛。……那不僅僅是一群簡單的環保主義者，他們的信徒甚至包括了來自各行各業的高知分子和專業人士……他們對組織的忠誠和狂熱遠超你的想象！對他們來說，『飛絕』的首領是神，是一種信仰，『飛絕』的人已經滲透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包括警察系統。」
紫陌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情景……微風拂過，真希望它也能帶走煩惱。
鄭俊成雖然是弟弟，身量卻已比哥哥高出小半頭……鄭俊成在海拔上的絕對優勢讓鄭哥哥面色越發凝重，一字一頓。
紫陌一聽，果然更加慌張，一個站不穩，整個人跌進他懷裡。
機艙里忽然安靜下來，甚至可以聽到手錶指針細微的沙沙聲。
紫陌走到床頭，緩緩蹲下身子，她伸出手想搖醒他，可是這個動作停在半空，她改變了主意——
「太好了，你沒事。」
「李寅夕呢？」紫陌四下看看，李寅夕並不在這個房間里。
「不用了……我沒事的。」紫陌遲疑片刻，還是拒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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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暗了，霧氣很重，兩側的香樟樹彷彿童話中的魔法森林，寂靜而神秘。
紫陌飛快地抽回自己的手，後退一步，滿眼防備地看著凌雪。
……然而這滴眼淚並不是為了自己。
「我們以後應該怎麼辦？」這句話到嘴邊，她卻沒有說出來。
紫陌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凌雪的時候，她就是這樣毫無預兆地催眠了一個路人。
「真的？」紫陌揚起唇角，心頭竟然五味雜陳，「我也做過同樣的夢！在遇見凌雪之前。」
鄭哥哥拿起手環，在鄭俊成面前晃了晃，「好看嗎？」
方才的夢無比清晰，不像是夢，也不像是製作精良的角色扮演遊戲……它更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真實可觸，歷歷在目。
8
「我不希望她擔心我，哪怕是一分一秒。只要她平平安安就好。」
紫陌猛地睜開眼睛——
寅夕用力一拽，紫陌踏上小船，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小木船晃動不止。
這一刻紫陌眼中沉著的目光，讓凌雪微微驚訝了一下。
鄭俊成鬱悶極了。
……兩個人的手都很涼，紫陌身上也是濕的，風一吹，竟是刺骨的冷。
紫陌揉了揉額頭，自己也覺得自己挺沒心沒肺的。李寅夕就像《變形金剛》里的能量塊，好像只要站在他身邊，她就好像充了電一樣，覺得所有的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
紫陌攥著寅夕的衣角，低下頭，一滴熱淚劃過冰涼的臉頰。
鄭俊成轉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身，急急忙忙點開了這封郵件——
如果方才自己經歷的一切，是在凌雪催眠下關於潛意識的夢，那麼此時此刻的李寅夕，會做一個怎樣的夢呢？
他們的未來，從未像此刻一般沒有方向……可是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要靠自己的雙手，開出一條路來。
「很多時候，人們會對需要自己幫助的人放下防備之心，因此在很多實際案例中，施救者反而成了受害者。但是凌雪，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專業人士，這樣利用別人的同情心，你就不覺得羞愧么？」
一片模糊的視野中，那是李寅夕嗎？臉上還帶著稚氣，卻已經像玉樹一般挺拔。
水面上盤旋著濃重的霧氣。
方才為了甩開凌雪，李寅夕帶著紫陌跑出客棧，飛快跳上一輛不知道往哪裡去的公交車。
紫陌簡單把過程講給他聽，神色有些疲憊，可是同時卻又十分滿足，因為她靠自己的力量保護了他；因為李寅夕此時就在身邊。
鄭俊成站起來閃身躲過，把手機高高舉過頭頂，「哥，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要說什麼，所以你不如乾脆省點口水……」
話音未落，「啪嗒」一聲，白金手環像手銬一樣戴在了鄭俊成的右手。
「方才，你在車門要關上的前一秒才帶我下車……是怕有人跟蹤吧？」
「我也這麼想。」她也同樣心疼他，並且內疚著是自己把他帶入這樣的境地……
「隨你怎麼想。」
蕭驀然已經逃脫，可是警長梁安竟然懷疑鄭俊成與蕭驀然是一夥的。
「你把你的親弟弟當成是動物？而且還是像松鼠，兔子那樣完全沒有戰鬥力的……」
他朝她伸出手來……
天地蒼茫中，一葉小舟漸行漸遠。
7
「紫陌！睜開眼睛！堅持住，這些都是幻覺！」
那雙修長漂亮的手上已經布滿血痕，可是依然那樣溫暖有力，牢牢握住紫陌的手。
「你在想什麼？」哥哥彷彿能夠讀懂他的心，一步一步逼近了他，「你在擔心什麼？你擔心的是葉紫陌，卻對鄭氏集團和你自己的安危置若罔聞，對么？」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會這樣的！都是因為你啊，你現在居然這樣……」
——「以後應該怎麼辦」，事情因她而起，這是她應該考慮的事，而不該把這份壓力放在李寅夕身上。
「沒有特別原因。只是不太想跟你做鄰居。」
鄭俊成聽得出來，哥哥的確是發怒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長幼有序，他對哥哥還是有所忌憚的。
也許是河水太冷的緣故，她的腿抽筋了。
那時為了掩護李寅夕和紫陌逃走，鄭俊成與蕭驀然對峙，不小心踩到油門，撞到一棵大樹……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雪白的病房，門口卻有警察把守……
「上來吧，這小船雖然舊了，卻很結實，船身上一點縫隙都沒有。」
他握住她的手。
這是她對李寅夕的承諾。
哥哥從小就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是所有人眼中完美的榜樣——這樣的人通常不苟言笑，可是在鄭俊成面前他一直是親切隨和的，除了現在。
「別怕，現在他們還沒有硬來，說明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到。你母親還有你，應該暫時都是安全的。」
「那個凌雪挺厲害的。」李寅夕打破沉默，「你是怎麼甩開她的？」
「你醒了。」
說完，鄭哥哥忽然拍了拍手掌，私人飛機上的空姐端了個托盤從門外進來——
「我夢到……我們在同一所學校讀書。」李寅夕忽然側過頭來，對上她的目光，「凌雪說，我這種人很難被催眠，而且那種感覺似曾相識……所以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凌雪，我不會再相信你了！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
就在車門就要關閉那一刻，李寅夕忽然拉起紫陌猛地沖了出去。
他還是那麼瘦，卻不再單薄，散發著可以溫暖人心的體溫。
是李寅夕的聲音。
豪華的私人飛機上，鄭俊成的哥哥正在跟父親通電話。
然而就在這時，紫陌的表情忽然發生了細微的轉變，目光沉下來，眸子亮若星辰，「方ｈtｔｐs://ｗww•ｈetuboｏk.ｃoｍ.ｃｏm才救你的時候，我們對你沒有絲毫的防備，你趁機催眠了我們，對嗎？」
哥哥有些心疼，卻佯裝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很多時候，在險惡的叢林里，只有把弱小的動物關起來，才能保證它的安全。」
紫陌的腳步情不自禁地輕了些。
「哥，放開我——」
他真是個有魔力的少年，即使是簡陋破舊的木板床，一旦他躺在上面，就好像是綴滿鮮花的錦繡床榻。
她只是心疼著，為自己而心疼的，本應在享受璀璨人生的這個少年。
……就像大海的潮汐，清澈並且涌動著無盡的力量。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天邊流雲涌動，形狀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火鳳凰……暮色深沉的橘色與碧綠的河水交相輝映，像是一幅色彩瑰麗的油畫。
紫陌被帶刺的花藤勒得透不過氣來。
「是……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安全帶回……」
鄭俊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結，可是很快彎起眼角，露出雲淡風輕，又深藏著溫柔的神情。
……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裡，其他人自然無法追蹤了。
紫陌的心稍微踏實了一些。
李寅夕——
「你說的對，你不再是個小孩子，而是一個男人了。」哥哥重重拍了拍鄭俊成的肩膀，「所以你必須嚴於律己，不可以再任性只想自己，凡事要以家族利益為先。」
「不知道鄭俊成現在怎麼樣了……」紫陌低下頭，「我很想打電話給他，可是我不能。」
綠色藤蔓爬滿斑駁的橋身，不遠處有星星點點的荷花，有些已經凋零，有的倔強盛開。
「我有一個辦法，稍微有一點點危險……」她用手比劃著，因為睜大眼睛而睫毛上揚，「但是寅夕，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那是一個打開著的首飾盒，一隻做工精細的白金手環安靜地躺在藍色天鵝絨上。
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蕭驀然的護照簽證都是鄭氏集團幫忙擔保辦理的。
他憐惜地看著她，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不知不覺間好像已經消失很久了。
李寅夕走到小木船旁邊，解開系在樹上的繩子，「命運？……紫陌，你相信命運，還是相信自己？」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關於這件事，你都知道些什麼？」鄭俊成走近哥哥，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的眼睛，「我不是小孩子了，請把我當成一個男人，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紫陌的動作頓了頓，心頭閃過短暫的猶豫。
「我背你。」他走到她身邊，單膝蹲在地上。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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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經以為平淡無奇的，甚至有些無聊的時光，原來竟是人間最珍貴的幸福。
他閉著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在白皙的臉上拓下淺淺的影子。
「沒時間了……寅夕，快醒醒。」
「也許……他們以為我知道父親的下落，只是我嘴硬不肯說，所以想通過催眠我的方法找出答案？」
「我爸爸有箇舊同學在青藤大學做校長，那所學校以自由開放的校風而聞名，曝光率高，又離這裏不遠……你帶我去吧。」
此時李寅夕的睡容非常寧和，就像陽光照拂下的寧靜海面，一點都不像在做夢的樣子。
李寅夕不時回頭望望，確定沒有可疑的人，才拉著紫陌疾步往前走。
「那麼當她任務失敗，為什麼沒有警察來圍堵我們？……警方大多是團隊作戰，她怎麼會獨自出現？」
紫陌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上的疼痛已經漸漸麻木……不知不覺間，她內心深處已經萌生退意。
「父親下令，不許你再插手這件事了！」
「承認吧，葉紫陌……在你心裏，李寅夕一直是個會傷害你的，不穩定的存在。」凌雪的聲音忽然從身側傳來，紫陌嚇了一跳，猛然間站了起來。
不管鄭俊成多用力，手環的卡扣都紋絲不動，他有些氣急敗壞，用力把手腕磕向桌角——
「我答應你，無論發生什麼，我一定會堅持下去！」
凌雪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郵件的附件是她的詳細簡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