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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抬頭看了看屋頂以及支撐房梁的土牆，無暇照顧小姑娘的情緒，也不管村支書跟黃新良跟寇老頭在堂屋說什麼官話，他轉身出了門，繞到房子後面。

臘月二十六這一天，天下大雪，從早晨到中午都沒有停下來，時不時大雪灑下來，撲得人睜不開眼睛。

這麼大的雪天，沈淮也不知道小黎有沒有去接寇萱出院，反正小黎放假后就整天耗在鎮衛生院里，沈淮跟陳丹都不去管她。

沈淮就臨時把何清社、李鋒、郭全等鎮領導以及鋼鐵廠的汪康升、徐溪亭、錢文惠、趙東等人召集起來開會，最後決定拿出一百萬來給鋼廠的管理層及一線工人發放年終獎。

各個學校差不多都已經放假，學校即使有人值班，也未必正好是校長；先打電話，電話通知不到人的，就派人開摩托車下去找。

梅溪鋼鐵廠到年尾，除了維持正常的生產運轉之外，外圍的工作也差不多都停下來，也就顯得清閑，也就財務到年關更顯忙碌罷了。

「……」黃新良、褚強愣了愣。

梅溪鋼鐵廠在一月份持續好轉，一月的螺紋鋼及其他鋼材產量達到七千噸，月銷售額達到兩千三百萬。由於螺紋鋼價格在年前有小幅的回升，梅溪鋼鐵廠一月的利潤比十二月還要高出一截，做到四百萬。

沈淮的這個決定，鎮上大多數幹部都是歡迎的。

何清社也顧不得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就召集人手把工作開展起來。

寇老頭家是個土牆茅屋，看上去就無比的寒酸，屋ｈtｔｐs://wｗｗ•hｅｔｕboｏk.cｏｍ.coｍ頂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叫沈淮擔憂這麼簡陋的房子，能不能扛住雪壓。

「前面就是寇老頭家。」村支書努力貼過來，幫沈淮撐住傘擋雪。

沈淮也暗感：這一把手不好當啊！要干好一把手，需要有應對各種突破問題的處置經驗跟冷靜。這也是很多背景深厚的年輕官員，到地方上多從副手做起、不讓輕易擔任一把手的主要原因。

沈淮伸手過去搓了搓小黎的腦袋，笑道：「我不過來接你，你等會兒怎麼回去？」小黎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不過第一年的情況有些特殊，鋼廠全年度是虧損的，但在新的管理團隊成形之後，梅溪鋼鐵廠又實現了遠超乎人期待的盈利能力，不進行獎勵又說不過去。

鎮政府這邊，何清社忙著給全鎮教職工補發工資，巡視全鎮中小學的假期安全工作，李鋒負責綜合治理，看著資產辦到年尾沒有什麼，合資成立紫蘿家紡的事暫時也先停下來，拖到年後再繼續洽談，看上去沒有沈淮什麼事，但黨委書記要統轄全局，即使沈淮很努力把事情往外推，何清社、李鋒、黃新良等人，也都習慣性的有事沒事的找他請示、彙報、商議。

年底閑下來的鎮領導，也要全體出去，挨家挨戶的走訪五保戶家庭，慰問鎮敬老院的孤寡老人。

沈淮也是嚇一身冷汗，全鎮排查出來的、跟寇老頭家差不多的特危房有上百處，他今天要是躲和-圖-書在辦公室里，怕是也沒有防雪災的特別警惕性……

沈淮除了把慰問金翻一倍（實際翻一倍之後，除了糧油年貨之外也只有一百元慰問金）之外，也要專門負責學堂橋村五保戶家庭的走訪。

大家也都知道教職工這兩年的怨聲大，梅溪鎮中、鎮小這兩年的教學質量大幅滑坡，跟這個有很大關係。鎮上幹部除了少數幾個，大多數家就在梅溪鎮，他們的子女或者孫子女，都有可能會在鎮小、鎮初中讀書，他們也就打心底也都希望能把學校的教學質量搞搞好。

以前是沒有條件，大家日子過得緊巴巴，想把事情做好，也沒有辦法。

陳舊的木門掩著，能聽到小黎在裏面的說笑聲，她桔黃色的自行車就挨牆放著，沈淮忍不住苦笑搖頭：這麼大雪天，她都不想想等會兒怎麼回去。

沈淮知道寇老頭是實心人，說話很直接，笑道：「黨員幹部是人民的公僕。我們先要確保人民群眾能過好年，我們當公僕的才敢心安理得的坐家裡等著過年……」

東華地處南方，就是正而八經的建築，在設計時，防雪標準上也要遠遠低於北方城鎮。

一線工人、班組長一直到普通主管級別，都補發一到三個月的工資作為年終獎勵；還剩有四十萬，則在管理層團隊內按係數分配，差不多每人能有兩到四萬的年終獎勵。

沈淮擔任黨委書記的好處就是全局由他來統轄，具體事情又可以交給別人去干。夜裡在渚溪酒店開了五桌工作餐，把各個學校的和-圖-書負責人召集起來，算是開一個動員會。沈淮露了個面，講了幾句話，他就算是把差事做完了。

沈淮裏面穿著滑雪衫，外面罩著防雨雪的衝鋒衣，不怕這點雪花打身上，但也不好把學堂橋村支書往邊上趕，還要他在前面帶路。

村支書跑過去敲門，小黎打開門，看見沈淮，愣了一下，問道：「沈淮，你過來幹嗎？」

床上的被褥打了補丁，還都露出棉絮來，下面鋪的是乾草。堂屋開了北窗，沒有玻璃，用塑料布跟報紙矇著，破了一個口，寒風呼呼的吹進來。屋裡跟屋外的氣溫差不多冷，叫人感覺不到一絲的暖和。

在沈淮的印象里，從沒有記得東華的冬天有下過這麼大的雪過。天氣預報稱這雪還要持續下很長一段時間，中午從鎮上出來，就很擔心有些危房能不能支撐過去。

張秀雲這才知道，杜建今天已經離開梅溪鎮，這些天為她們家成明的事跑前跑后，這個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已經是整個梅溪鎮的掌門人了。

這雪真要照天氣預報所說的，持續明天凌晨才停，這房子有八九成的可能會塌下來。

當然，沈淮一直到十月中旬才接手梅溪鋼鐵廠，一直到十一月末，梅溪鋼鐵廠都還在整頓生產軼序。從十二月份起產量翻倍，恢復盈利能力，也才兩個月的時間，還不能把全年的虧損做平掉。

給全鎮教職工補發工資，沈淮拍板決定，回到鎮上，還是跟李鋒等人知會了一聲。

路上雪爛成泥漿，但田地里、房頂上，已經白ｈtｔps://m.ｈetuboｏk•coｍ•ｃｏm皚皚的一片，像是覆了一層厚厚的被子。

管理層及一線工人的年終獎勵分配辦法，在召開職工大會之前就同時頒布。

小姑娘不再像初見她時給打腫臉，白皙的臉蛋，秀直的鼻樑，除了有些削瘦外，相貌相當的清秀，眼睛也大而有神，只是顯得過於凌厲……

沈淮矮著頭走進裡屋，寇萱卧著床，還沒有坐起來，似乎為家裡的窘困暴露在外人面前既難堪又難過，小臉通紅，眼睛里噙著淚。

「沒事，下雪能有什麼事？」寇老頭搖頭說道，「這房子下雨才遭罪呢。」

沈淮沒跟黃新良、褚強多解釋什麼，就走回到屋裡，跟寇老頭說道：「今天這麼大的雪，東華是好些年沒遇到了。你這房子怕是吃不住，今天你跟寇萱還是要住鎮上去，我讓車送你們，至少要等雪停了，才能回來……」

梅溪鋼鐵廠年度還是虧損，自然不能有紅利繳給鎮上。

寇老頭忙走出來，對沈淮說道：「這真是的，大過年的，沈書記你也是大忙人，過來給我們拜什麼年啊？」

「這麼大的暴雪天氣，天氣預報說還要下一整夜，這房子吃不住啊！」

何清社連夜跟各個學校的負責人及財務人員，把教職工的補發工資核算出來，第二天才能讓財政所把錢款發到各個學校，再通過學校發放教職工手裡，讓大家過個好年。

走進屋來，就兩間土屋，堂屋兼作廚房，泥地，有灶有桌，桌上放著一隻銅水煙台。角落裡還搭了一張小床，想來是寇老頭所睡。

黃新良、褚強看沈和圖書淮反應奇怪，追出來，問道：「沈書記怎麼了？」

沈淮知道寇萱今天出院，雖說傷沒有徹底的好，但農村人沒有誰喜歡在醫院里過春節。哪怕春節過後再去住院，春節之前也要先出院回家的。

沈淮做工業管理出身，在防災及安全上接受的訓練，要比任何一名普通官員都要專業。這屋頂能承受多厚的雪壓，沈淮眼睛看著大體就估算出來，這顯然不是黃新良、褚強他們具備的能力。

如今有些條件了，梅溪鋼鐵廠在強勢的復興，其他方面的經濟工作，在沈淮的主持下，也都在一步步的理順，甚至大家有信心明年就搞建橋拓路及集資建房這兩件大事，對明年鎮上的財政形勢自然也是非常樂觀，有些事自然也就顯得刻不容緩。

今年行政人員的年終獎只要不比去年少，就算今年少一些，也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在黃新良、褚強的陪同，會合學堂橋村的村支書等人，沈淮還要走訪最後一個村民小組。由於昨天雨、今天從清晨開始就是下大雪，從村便道下去的泥巴路給人車踩成爛泥坑，沈淮他們就把車停在村便道上，從相對干硬的麥田邊緣往裡走。

在南方、臨海，要說颱風過境，政府一招呼，群眾轉移起來動作迅速，但在防雪災上很麻痹大意，便是黃新良、褚強他們也都沒有防雪災的警惕跟意識。

村支書不知道沈淮跟眼前這個美少女是什麼關係，但看他們關係親妮，想必非親即故，看到寇老頭探出頭來，說道：「寇老頭，鎮上沈書記過去給你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