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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她嫌太陽的強光晃眼睛，身體微微側著，將光線擋在腦後。

「繽紛水果撻、布朗尼、橘子黃油薄卷餅、中式乾果司康餅、巧克力慕斯、咖啡奶凍……」她歪著腦袋，認真地念著，因為怕在顧客寥寥的餐廳里引人注目，所以她將音量壓得又輕又淺。

「有時候，是這樣。」

「……」

她遲疑著要不要繼續念，泊靈表業的人會不會早就已經發現他們的老闆其實目不識丁。

沒想到行崇寧好像看穿她似的，叫來了服務生，又伸出手拿過她手上的菜單，連同桌上的另一本一起還給服務生說：「兩份黑森林蛋糕，一壺普洱茶。謝謝。」

方昕詫異道：「多巧，你和行先生的生日只差一天。」

待她一說完，行崇寧就勾起嘴角淺淺地笑著。

她又開始可以順利地呼吸。

她的思緒在回憶中轉得那樣快。

若旁邊換成其他人，也許任誰也搞不明白葉佳楠這麼無厘頭地冒一句話出來，究竟說的是什麼意思。

但是嗡的一下，她hｅtubook•ｃｏm•com的耳朵似乎什麼也聽不見了。

如果按照他之前說的，一秒鐘是銫原子放射的9，192，631，770個時長的話，那這總共是多少次銫原子的振動？

葉佳楠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送到嘴裏，頓時覺得整個味蕾都得到了滿足，開心得眼睛也眯了起來。

「你都沒吃過你就推薦給我？」

但是，行崇寧卻聽懂了。

葉佳楠一怔，問：「你吃得了這麼多？」

方昕顯然是餓了，毫不做作地吃了幾口蛋糕后，用紙巾擦了下嘴，繼續剛才的話題，笑著問葉佳楠：「你是什麼星座？」

她蹙著眉咬著唇，看了看菜單，簡單翻了個遍：「剛才方昕說你們是來喝下午茶的吧？那我就只把下午茶念給你聽，你自己選？」

葉佳楠輕輕地發出「哇喔——」的一聲感慨。

那一個個平淡無奇的點心名稱，卻被她溫軟的聲音渲染得格外鮮活。

那黑森林蛋糕甜膩的味道還留在舌尖，而她的心卻有點恍然。

於和*圖*書是，葉佳楠佩服道：「所以你不但挑食，還挑食物的顏色？」

連落在彼此手上的陽光也沒有絲毫變化。

葉佳楠也瞧見了那兩個人。

「你也不關心一下？」

「嗯。」

她說：「我和你正好就是阿布辛貝神廟這三千三百年的誤差。」

這一次她的電話時間很短，似乎還爭執了幾句，而後臉色晦暗地回到座位。

「不知道。」

方昕得到這個允諾后，也沒有過多推辭，和葉佳楠道了別就匆匆離去。

葉佳楠替行崇寧念完左右兩頁，正要翻篇的時候，兩個泊靈表業的人也進了餐廳，遠遠看見行崇寧，沒有貿然上前打擾他，在見行崇寧的視線恰好掃過來之後，才隔著遠距離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找了另一個角落坐下。

西餐廳的背景音樂終於又能進入她的耳朵。

「味道怎麼樣？」她問。

因為這個時間誤差的來歷，原本就是他告訴她的。

可是從這一刻起，她的整個世界卻好像和剛才，有點不一樣了。

葉佳楠想了想，這和_圖_書話也有道理。

窗外的風彷彿凝固了。

「十月二十一日。」他答。

他放下杯子。

他並未發聲。

「行先生可不懂這個東西。」方昕笑道。

此刻，西邊斜照進來的暖陽落在她濃密漆黑的頭髮上。

行崇寧抬眼看她，從額頭和眉眼再看到那隻透著光的耳朵，許久才收回視線，卻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她。

風繼續吹拂著樹枝。

他的杯底碰到桌面的玻璃，發出細小的一聲「咚」。

行崇寧狐疑地看著她。

「我吃過晚飯，就叫小唐送我。」

這個碰撞好像是一個能陡然解開時間咒的秘語。

「聊星座。」葉佳楠說。

「您什麼時候走？」方昕問。

「你是處女座的吧？」

而金色的斜陽卻依舊穿透了她右邊耳朵。

「直男的世界我們也不懂。」葉佳楠說。

他的唇離開茶杯，茶從口中咽下去，喉結微微一動。

她又吞了一口蛋糕，想起方昕剛才說他們生日差一天的話，好奇地問：「你是哪一天？」

服務生將茶和蛋糕都端hｅｔuｂooｋ.ｃｏｍ•coｍ了上來。

這時，方昕的電話又響了。她看到那個號碼后，神色顯得十分煩心。然後，她又出去接電話了。

「天秤啊，我是十月二十二日生的。」

他甚至自己都不記得上一次這樣安靜地聽人擺布是在多少年前，也許成年以後，就再也沒有過。

正在說這個的時候，方昕回來了，拉開椅子在葉佳楠的旁邊坐下：「你們在聊什麼？」

「我不餓，而且不喜歡那個顏色。」他說。

她想起撒哈拉沙漠的凌晨他戴著鴨舌帽熟睡的側臉，想起他在帝王谷的墓室里回身看自己的那雙眼睛，還想起他用他低緩慵懶的嗓音輕輕說出的那四個字——你的城市。

「黑森林蛋糕是這裏的招牌嗎？」葉佳楠好奇。

「蛋糕是你和方昕的，我只喝茶。」

葉佳楠全然沒有察覺到行崇寧的異樣，坐到座位上繼續以「雛鳥保護者」的語氣對服務生說：「我替他看菜單。」然後，又加了一句，「等我們選好了，再叫你。」

她以為他默認了，於是將餐單攤在桌面，橫在m•ｈetｕbooｋ•ｃｏm.com她和他的中間，手指指著上面的英文和漢字，指尖隨著自己的語速而移動。

行崇寧端著茶的手，頓了一頓。

三千三百年前的十月二十一日到三千三百年後的十月二十二日，清晨太陽的第一縷陽光照到法老神像上的那二十四小時零一分鐘的延遲，居然就是他和她之間的誤差。

「沒吃過。」行崇寧答。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跟人傾訴。」他說。

這個過程，甚至花了還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他笑的時候，彷彿眉峰也變柔和了，眼睛微微一眯，將目光調向窗外，然後端起手上的那杯普洱茶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然後，她的時間才脫離了他的掌控，再一次和這個世界恢復了同步。

她一邊問，一邊專心翻著菜單，去找點心和飲品的那幾頁。

那服務生點頭笑著離開。

他的上唇還留在雪白的骨瓷茶杯的杯口。

「你先回去吧。」行崇寧說。

於是，她耳朵的軟骨和血管幾乎讓人一目了然。

葉佳楠看著方昕充滿心事的背影，不禁問道：「她家裡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