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果
正如她是最完美的繪夢中樞，而她的哥哥沈落是出色的繪夢師。可以說他幾乎佔據了她生命中的全部。父母早逝，親族無情，在她還沒有形成對人世對愛情的理解時，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一個沈落了。那是她一切社會關係的化身：可以是父親，是哥哥，是朋友，是導師，甚至是愛人……
也正是這一年，以雙生兒為實驗改造材料的「雙子計劃」開始了。
「鈺，別說了。」
他眼前的這個青年就是這個夢境的上一任主人，或說即將成為上一任主人，嚴格來說，這是一個現實世界里已經不存在的人。因為一場意外，現實世界里的沈落已經去世，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先前夢境世界才會一度關停面臨崩潰。
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溫和從容的人，你彷彿找不到什麼事情可以激怒他。這種人有時候會給人一種「如果哪天發起火來會比其他人恐怖得多」的感覺。這個人又幾乎是整個研究所里最厲害的繪夢師了，能坐到整個位置上，無論哪方面沒有一點本事是 不行的。
沈瑞月從前和沈落從前直接打交到的次數並不太多，大多是有作為大哥的沈珈陽作為中間人下達任務傳達思想的。即使是在繪夢實驗中，兩個人負責的模塊也是完全不同的。他對沈落的了解多數來源於他人，少數來源於日常接觸。
「字面意思。」
至於他剛剛還擔憂著的那個點，他卻好像忽然忘了似的。
伊塔洛聽著那伊的敘述，事實上他見到眼前這個紅髮的女人還不超過一個小時，但她彷彿天生就有一種吸引人的氣質讓他不由自主地聽她說話。或者說，她說的那些故事一點都不像是在說故事，而像是僅僅在喚醒他這具身體中所蘊藏的記憶。就好比現在：耳邊迴響腦海里卻不斷閃現出屬於這個身體原主的記憶片段，像是一幕一幕的走馬燈，無聲地應和著那伊的說辭。
從蘇醒到走到這棟房子的過程不算艱難，只要一直往前走不去東張西望就可以——當然，如果今天聞千曉在的話可能又是另一番光景。
但是此時此刻，當他毫無波瀾順利地將夢境的最高許可權拿到手中的時候，他卻覺得有一些不真實。
憑什麼我們這重複了千千萬萬遍的人生就活該如此？憑什麼你們做不到的事情我選擇努力去做了卻要反而是做錯了事？
沈氏集團創始於沈瑞月的爺爺輩分，那會兒沈家也是兩兄弟，一個名晝，另一名夜。家裡是搞計算機高端技術研發的。在這個基礎上 ，沈晝將家族血脈結合自己的天賦最終終於晉級「科學家」，而「繪夢」這一概念，正是他從「清明夢」這一概念中得到啟發，最終通過儀器實現的新技術。
隨著沈晝的研究推進，他的研究團隊漸漸壯大，與此同時公司也通過各種夢驚醒相關的副業漸漸發展壯大起來。這種形式在沈晝之子沈冽剛剛成年時發展到巔峰。
沈瑞月正陶醉於自己的行事之中，而這一條楹川像是永遠走不到盡頭，兩岸的花樹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厚重，沒有風吹，那些花瓣卻不斷的落下，數不清地花瓣瘋狂地四散飛舞，無數的畫面碎片一般從他眼前飄過，穿著黑底紅花漢服的少女衝著他柔柔地微笑。
在沈晝進行人體試驗之後 ，沈氏集團明面上開始漸漸低調起來，暗地裡卻開始秘密的發展勢力，以便為日後的實驗提供方便。秘密研究室建好，緊接著就是可以進行改造實www.heｔuｂｏｏk•coｍ.com驗的人體。
正是此時，執著于夢境研究的沈晝提出了一個大胆的設想：改造人類的身體作為繪夢中樞。而「雙子計劃」也是這一時期的產物。
旁人或許並不會知道，這條所謂的楹川 ，原是夢境中接引之道。
當然眼下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只是那個女人和夢境世界某種意義上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楹川的這種表現，讓他忽然有些擔心那個女人會不會橫插一腳來破壞他的計劃。不過轉念一想，事情已經進行到這一步，那女人又不可能強行破開聞千曉的信息屏障，即使她反應過來再找過來應該也來不及了。
伊塔洛這麼說著，那些話語經由他用現在的這個身體說出口，語氣帶著意外地蒼涼，卻並不讓人覺得多麼突兀，好像這樣平靜無奈又淡漠的語氣，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應當有的，但他眼神中所迸發的卻是一種與語氣截然不同的光彩：似乎有些悲傷，又似乎有些迷茫，似乎還帶著不甘。
那時的千曉也是沒有表情的，但她就像是一個無知的孩子般緊緊依靠著沈落，那雙瞳仁里是琉璃一樣的單純。沈落一直在微笑，一樣一樣地教她了解這個世界，眼睛里有不符合他年紀的深沉。
少女淡淡地這麼說著，手上的竹竿隨意地往下撐著讓小船兒盪開，坐在船頭的青年聞言笑了笑，支起身子來輕輕 撩起少女垂至膝蓋長發的一縷：「過獎過獎，小楹川。我也覺得我下了一手好棋。」
簡若昭一手捉住了他的領子，另一手緊握成的拳頭高高抬起一副就要落下的樣子。就在剛剛，在他承認了自己的確運用這具身體的許可權做了一些與夢境世界線相關的事情的之後，眼前這個人神情就一下變得可怖起來。
「可能對於你們而言，我是數據，小白也是數據——就算你們在現實里真的是兄妹也好，那麼多次的輪迴你簡若昭也沒有一次救下他。這些都無所謂，可是對於我而言，簡若白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真實了，所以為了她，我什麼都可以做。沈瑞月說他可以救小白，我便信，至少在那個世界的小白至今為止也的確還沒有死。所以他要我去幫他，我便去幫他。僅此而已」
「……」沈瑞月無言。遭到女孩子的拒絕這件事讓他有點不悅，因為這會讓他想起從前認識的另一個姑娘。那個姑娘有一頭火紅色的長發，在他在整個繪夢基地裏面臨最失意最難過的那段日子的時候，那個姑娘給予了他很多幫助。但是最後那個姑娘卻在雙方近乎撕破臉的情況下與他分開了。
「摸著你的良心想一想吧，在這無數次的輪迴之中，如果能夠救得回來哪怕一次他也會動手的。之所以死她會死，是因為這個世界是現實世界的鏡像，但有些鏡像里倒映不出來的東西會造成世界線的偏差。原本救了簡若白的那個人在這個世界里已經不存在了。所以以簡若白的死為節點造成蝴蝶效應，處於修復這種效應，夢境世界無限重啟這一天，從而陷入這一天的無限輪迴。」
「可是啥可是，拜你所賜沈瑞月現在要去更改夢境世界的因果了，還不知道要出什麼幺蛾子呢。」鈺沒好氣的說著，「也對，反正你只是個數據體。我其實是沒什麼所謂，除了這裏我也不是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對於那個夢境世界我也沒有多少感情和責任。」
「什麼意思？」
他現在已經不
ｈetubook.cｏｍ.ｃｏｍ適合掌握這個世界了。沈瑞月這麼想著。人工智慧無論多麼接近人類也不是真正的人類，何況當前階段的人工智慧也不能達到那麼真實的效果，夢境世界的千變萬化只有人才能適應，所以這個世界應該交由他來掌控才對。更何況，他從前也本來就是這個世界構建的參与人之一。「我要是不說，這小子就真的要壞事了。」鈺瞪了一眼簡若昭道，然後他就將話頭轉向了那邊的伊塔洛：
他有選擇嗎？他有選擇的餘地嗎？
沈夜與沈晝年歲相差有十三歲，但由於沈晝醉心研究，兄弟二人得子的年份卻是相差無幾。至沈冽成年時，正是沈氏集團最鼎盛的時期，整個夢境世界的企劃的研究部分也已經到了最核心的階段。研究組在夢境中樞，即能夠承載夢境世界的大型繪夢用計算機的製作技術上遇到了難題。目前能夠製作出的計算機太過龐大，且運行和維護上存在許多麻煩，對於夢境世界的長期存在非常不利。然而為今之計卻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能夠改變這一情況。
「……」
他能夠想象到那時候的那兩個人。
「誘導簡若昭，刺|激簡若白，侵蝕聞千曉，以此觸發夢境世界的無限循環來引開觀察者門的注意力趁機行事，沈老師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反正一個你消失了，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你站在這個位置上。
一切的故事，源於沈氏集團的一個夢境計劃。
簡若白是和沈氏集團有私下往來的簡家製藥的大小姐，而且陰差陽錯的自小和沈落聞千曉兩個人認識，且也曾經是研究組的成員。而在研究組中，簡若昭是她的親生哥哥。可以說，在所有可能造成世界重啟的因素當中，這是最適合做文章的一個，因為她本身就與中樞有著密切的關係。除此之外，簡若白和伊塔洛是當年所有核心人員中沒有出現在這次研究組的唯二人員，更加增加了他行事的便捷度。
一路思路清晰的沈瑞月卻在這裏犯了愁。
鈺的神情嘲諷而深刻地印在了伊塔洛的腦海里，它漸漸分裂成無數個面孔，無數個熟悉或者不熟悉或者根本沒有見過的面孔，他們臉上或帶著嘲諷或毫無溫度，他們口口聲聲地說著：
那是千曉第一次「接觸」這個世界。在她生命的前十幾年中，她一直在接受各種各樣的改造和實驗，以便成為一個繪夢的機器，在更早的沒有記憶的幼兒時期，她接受著來自實驗室宛若物品一樣的身體改造，而這一切也最終使得她的身體生長遲緩，最終永遠地停留在了10歲小姑娘的體型。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對，你說得對，因為我原本只不過是千萬個個體中的一個巧合。」
於是，沈家這對剛出生的兄妹，毫無意外地被自己的養外公帶入了這場秘密的實驗中，卻最終意外地成為了這個計劃之中，唯一的一組成功的試驗品。就在他們成年的那一天，「夢境世界」正是作為實體運行的夢境實感世界體驗，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但還沒等沈瑞月開始行動，就聽到了青年的聲音：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告訴我我所活著的那個世界是虛假的。我只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你們眼中的數據，是試驗品，是觀察體，是 那個世界數萬數據體中微不足道的你一個，你們隨意的一個念頭都可以結束我的生命，結束我身邊人的生命。死了還可和圖書以重來，一遍又一遍，反正數據體的生命也是無情無盡的，同一組數據在重置之後還是可以照常地運行，在你們眼中我們就是這樣的存在。」
「換句話說，要是能救早救了，還輪得到沈瑞月那個傢伙？」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在女孩的手指觸碰的那一瞬間泛出藍光，彷彿一個隱藏的按鍵，緊接著有無數藍色的數據光線從這一點藍光中涌了出來 ，宛如電腦中的集成線路一般通向四面八方，其中的一部分連接上了牆壁，還有一部分連接上了屏幕。更加壯麗的畫面也產生了：藍色的觸鬚在觸碰到牆壁的那一瞬間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從牆的兩端漸漸開始有無數的藍色發光線條蔓延出來，他們迅速地行進著，勾勒著，在他們呢的不斷勾勒下，一副巨大的畫在牆壁上被勾勒出來，儼然是一副從 某角度俯瞰的A市全景。觸鬚最終蔓延到大屏幕上，屏幕上湧出了無數的藍色數據，他們鋪天蓋地地擋滿了，又如潮水一般退去。在所有數據褪去的那一刻，站在數據中央的儼然是又一個聞千曉。
這種情況大約維持了幾年，就在半年前，那伊的重新出現大家才終於發現了問題的解決方式——由於那伊的體制問題，她幾乎可以算作是第二個繪夢中樞，如果能夠通過修改許可權讓那伊成為從前沈落那樣的夢境世界的輔助者和調和者，就不必再勞心勞神地輪流讓人進入夢境世界進行維持了。
隨著光球進入沈瑞月的身體，沒入他的心臟，彷彿有一道非常細微的咔噠聲響起。那一瞬間沈瑞月似乎覺得黑暗之中有什麼忽然盯上了他。僅僅是這一瞬間的時間，再接著這種感覺就消失得很乾凈了。
花兒朵兒迷了眼睛，重新在夢境世界里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那楹川途邊撐船少女的蹤跡，沈瑞月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小樹林里。
與此同時的現實世界，伊塔洛忽然感覺到身體里彷彿有什麼活了過來似的，他的身體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慢慢地走到了正在數據窗上敲敲打打導入數據匆忙地努力挽回的那伊旁邊，然後安靜地伸手觸碰到了虛空的一點。
恢復自動運轉之後的夢境世界與之前似乎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大家發現這個夢境世界相對於先前沈落在的時候，調節和自我修復能力非常弱，非常容易出現崩潰重啟的情況。因為世界奔潰會對作為中樞的「千曉」造成損傷，雖然這種損傷是可恢復性的，但連續損耗也非常麻煩。而且仍然留在繪夢基地的基本都是核心人員，本身也想要重建夢境世界，所以大家開始進行夢境世界的維護，就像遊戲維護那樣。只是這種維護是由成員們輪流進入夢境保證夢境的正確進行來實現的。
反正你也沒有感情和責任。
可以說眼前的這個男人更近似一種人工智慧的存在，應當是「千曉」模擬出來聊以自我安慰的存在，但就是這樣一個存在，手中掌控著整個夢境世界的控制權。
「恩，是這樣沒錯。」少女的聲音依舊淡淡地，顯然沈瑞月在做什麼對她而言吸引力還沒有眼前這一艘小小的船大，「但是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雖然一切看上去都很妥當順利，但你實現你計劃的幾率依然很小。」
因為現在的身體原因，簡若昭揪住伊塔洛的畫面其實顯得很微妙。作為伊塔洛事實上對簡若昭是有所畏懼的，一方面是簡若昭本hetubook.com.com身帶著一種氣場，另一方面是他一直把這個人當做自己未來的大舅子看待，所以看到簡若昭滿臉怒火的時候，伊塔洛其實是有所畏懼的。但也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給了他勇氣，他聽見自己用稚嫩的嗓音說道：
「我說啊，你的本體怎麼說也是組織里數一數二的好手，數據體是不用動腦子嗎？你明白那種眼睜睜地看著至親之人一遍又一遍死去的感覺嗎，就算只是相似的一堆數據也好——簡若昭是你的小白同父同母的親生哥哥，這個世界每輪迴一次你的記憶就會清空，可是他卻不得不再一次面對自己妹妹的死亡。」
什麼叫做「只要你能拿得走」？
沈瑞月設想過無數次奪去這個世界的過程，他覺得也許自己會遭到沈落強烈的反抗，也許會被作為繪夢中樞的千曉作為異端而強行送出夢境，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有一場惡戰——為此他還用了非常長的時間去侵蝕許可權，誘導簡若昭和鈺對簡若白和伊塔洛的事情進行干擾造成夢境世界的無限循環並將伊塔洛的數據體誘到現實世界以牽制「千曉」可能存在的殘存的意識……
——可憑什麼是我？憑什麼是我們？
大屏幕中的聞千曉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慢慢地在眼前人身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紅髮少女那伊的身上。
沈瑞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卻看那個青年微微抬起了手，手上出現了一個閃爍的光團。
反正你也不是唯一的那一個。
應該怎麼開口呢？大義凜然地明搶？還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所謂「繪夢」即通過計算機等技術進行同調，實現由多人同夢，共同構建，進行大型「清明夢」的技術。在這項技術得到研發之後，與哥哥擁有完全不同的商業天賦的弟弟沈夜幫助哥哥為繪夢技術申請了技術專利，並成功組建了繪夢公司，也就是沈氏集團的前身。
想到這裏，沈瑞月不禁又感嘆于自以為精妙絕倫的一系列行動：發現聞千曉的夢境世界中心啟動並從夢境里清醒過來之後，他先於研究組第一個了解到了夢境的重置規則，並根據研究組的數據資料順藤摸瓜找到了最容易讓夢境重啟的幾個點，並最終將目標定在與許多人都有關聯的、簡若白和伊塔洛的數據體上。
「可是……」
在沈晝完成繪夢技術的第一次初步完善之後， 一個為期半個多世紀的項目「夢境世界」作為企劃被提出，並開始進行研究。
「準備重置許可權。」
他自以為掌握一切，到了這最後的一步，反而顯得膽怯起來。
反正，無關緊要。
於是他略作手腳，使得夢境世界因為簡若白的死亡而陷入無盡循環來損耗和侵蝕聞千曉的能力，又誘導了作為研究員的簡若昭摻和到這件事當中，最後引出伊塔洛的數據體進入現實世界，佔用聞千曉的身體進行干擾讓聞千曉一時無法以數據體出現在夢境世界之中，終於讓他成功得到了進入夢境核心的機會。
這大可說是一項殘忍的實驗，它甚至違背了傳統道德層面上人們的認知，但致力於夢境研究的沈家兄弟顯然已經管不了那麼多。秘密的實驗只要不被發現，沒有人可以來質疑他們的行動。這一年，沈晝的兒子沈冽正是接管了沈氏集團的管理權，而沈夜本人則轉向幫哥哥收集可供實驗的人員。同年，沈晝的得意門生聞觀思入贅沈家與沈晝的養女沈冰結婚。
他們擁有相似的面容，卻顯得截然不同。年輕的和_圖_書沈落聞有些乾淨的面容，像是許多女生理想中風度翩翩又溫文爾雅的白馬王子，而他懷中抱著的卻是一個有些與他相似面容宛若大洋娃娃一樣的聞千曉。
反正你也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反正我也沒指望你能理解。
「那就給你吧，只要你能拿得走。我……累了。」青年的手一抬，那光團進入了沈瑞月的身體。
沈瑞月這麼說著，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將手中那一縷頭髮放下，直接從搖晃的小船上站起身來：「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你、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現在捉著的這個是誰的身體。」
這太順利了，順利地不可思議。
為了確認這樣的勝利，他迫不及待地驗證自己沒有被他人誘導進入深層夢境，他拿出自己的「棋子」進行試驗。他小心翼翼地試用著所得到的許可權，然後當他將所有可以驗證的方式統統試過一次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壓抑許久的內心的喜悅，「哈哈哈」地笑出聲。
女孩的口一張一合吐出毫無波瀾的話語，聲音就和伊塔洛現在用的這具身體一樣，只是那種聲音帶著一種機械式的平靜無瀾，彷彿事先設置好的程序一般。
「別這麼說嘛小楹川，你得知道，如果我成功了，我可以讓你不繼續在這裏做接引渡船這麼枯燥無聊的工作，在這個夢境世界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要是我就想在這兒安安靜靜地撐船呢？」
這一刻他想要呼喊，想要出聲，但千言萬語最終出口卻變成了：
而且沈落說了一句很可疑的話。
良久的沉默。
「你想要這個世界？」青年這麼問著。
沈瑞月覺得自己和眼前的這個青年對視了足足有十多分鐘。
反正你只是個數據體。
「你……」眼看著簡若昭的拳頭就要落下來，最終卻是生生地停住撤了手，一副恨鐵不成鋼地甩了手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可能會害死所有人？」
伊塔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像從某一個時刻開始，他從未掌控過自己的生命，也從沒有機會掌控。生命，理想，未來，原本無盡美好的東西忽然被告知成了別人手中可以肆意改變的數據，人生就像一條已經被鋪好的路，根本不容選擇。
「沒想到讓沈瑞月鑽了空子。」
「因為這種特殊的關係，加上這對兄妹一母同胞的特殊感應，可以說那段時間的夢境世界幾乎是完美的，但是後來沈落死了，直接影響到了『千曉』的正常運行，『夢境世界』被迫關閉，『千曉』自身也陷入了沉睡。於此同時沈氏集團還發生了另一件大事，導致了繪夢基地的暴露和『夢境世界』背後見不得人事情的曝光，沈氏集團一度面臨危機。到近兩年才緩和過來。」那伊的十指一邊飛速地敲擊著鍵盤一邊滔滔不絕地這麼說，就好像一心二用對她而言並不會產生什麼影響，「但是大概就在『夢境世界』關閉后不久，我們又發現，這個世界忽然開始自動運轉了。」
第二年，沈冰生下了一對龍鳳胎，起名沈落，沈千。
「你真以為我們沒去救過？」一旁沉默多時的鈺聽著伊塔洛的話終於忍不住開口，那神情一改溫文爾雅的形象，引得簡若昭微微側目。
「伊塔洛，你他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事實上他原本的計劃應當是讓簡若白的數據體進入聞千曉身體暫時操控的，但是仔細了解下才發現夢境世界里，由於沒有了沈落捐獻的心臟，簡若白將有非常大的幾率在某一天死於心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