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跨出一步的歐蕾
2
但這樣被他抱在懷裡還真是要命啊！
「嘿嘿……」他笑得一雙眼睛也彎得如同彎月。下一秒，他突然伸出手來，緊緊地將我抱在了懷裡。
那……我就稍微休息一下？
就是這裏！一定就是！
我疑惑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
我連續打了幾個哈欠，眼皮上像是墜著兩塊無比巨大的石頭，它們不停地閉合，閉合……
清涼而舒服的香氣撲面而來，屋子裡流淌著讓人迷醉的鋼琴音樂。
他到底怎麼了？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黎休一嗎？
「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可他根本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抱著我的胳膊越來越緊，彷彿在害怕下一刻我就會離開。
「怎麼了？我在睡覺……」
「咔嚓咔嚓！」
在交錯的呼吸聲和迷醉的香氣中，我也漸漸睡去。
遭到連續騷擾的我很不開心地翻了個身。
我滿意地將黑筆收起來，看著他滿臉的黑色印記，額頭上的那隻烏龜格外引人注目，滑稽得要命，它伸長了脖子，兩隻豆大的眼睛也一上一下，還被我添上了一張和烏龜面孔完全不相配的、不停上揚的嘴巴。
這樣的黎休一，我是不是也曾見過呢？
我……我沒有走錯吧？
好像是……葡萄酒！
老天！這是自打之前的人工呼吸后，我們第二次如此親密地接觸！
「好睏。」他的聲音愈發沙啞，更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一起睡好不好？」
沒過多久，那張原本俊美的臉已經看不出之前的模樣了……
「呼！」
「嗯……沒錯……」他輕輕放好一直抱著的熊娃娃，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抬頭對我溫柔一笑。
一道高高的圍牆擋住了視線，卻擋不住裏面高高聳立的尖頂別墅。透過雕花門的縫隙，可以看到門裡開闊的空地上種著許多綠色的植物，上面點綴著一些紅色、白色的鮮花，遠遠地望去就像是即將走進一片神秘而迷人的童話花園一樣。天使造型的噴泉雕塑就矗立在這些植物後面，嘩嘩的水聲就像在奏一曲鋼琴曲。
黎休一卻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歪著腦袋，嘴角不停地上揚，眼中似乎有著迷濛的霧氣，久久不散。
「那個……你先把手放開，我們一起做甜點好不好？」我試著幫他找回一絲理智。
不過……他到底要這樣睡多久啊？可憐的我被他攬在懷裡，不能動，不能大聲說笑，再這樣下去，我早晚會變成一塊僵硬的石頭。
我處在極度震驚的狀態，整個人都已經僵住了。
雖然他的httｐs://www•ｈetｕｂｏｏk•com.ｃoｍ語氣還是兇巴巴的，可已經沒有辦法起到威懾的作用了。那雙漆黑的眸子中彷彿有繁星閃爍，清澈而明亮，讓人無法直視。
對了！這樣寶貴的時刻應該拍照紀念！
這些日子的接觸，各種笑容的黎休一我都見過，禮貌的、嘲諷的、冰冷的、不屑的，可是這種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我只在他看著學長的時候見過啊！
我帶著壞笑粗魯地一把扯掉筆蓋，一步一步地向神志不清的黎休一靠近……
「啪！」
此刻我離他是如此的近，我幾乎可以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像是最悅耳的鼓點，莫名地讓我狂亂的心漸漸地安靜下來。
我四處尋找著，果然在一旁的桌子上發現了一瓶葡萄酒，剛剛進來時嗅到的淡淡的酒氣也是因為這個吧？
繼續這樣下去，我可能真的要魂飛天外了。
「喂，你，你笑什麼……」黎休一先是一怔，隨即嘴角也浮現出一抹笑意，卻又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啊——」
滿是怒火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好在聽到「甜點」二字后，黎休一笑得更加燦爛了，終於將雙手鬆開，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床邊，帶著天真無邪的表情拍了拍身邊空著的位置，拉長了聲音說：「歐蕾，來坐，我想跟你聊天，但是又想吃你做的甜點。」他帶著微笑皺了皺眉，好像陷入了甜蜜的煩惱里。
我好像打中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軟軟的，手感很好。
他竟然還在半夢半醒的狀態。
我探頭探腦地張望著，卻沒有發現一個人。
鼻腔里滿滿都是他身上梔子花的氣息，耳邊鋼琴的音樂似乎越來越恍惚，越來越縹緲，只能聽見我的心跳像擂鼓一般，彷彿佔據了整個空間。
「怎麼現在才來？」他在我的耳邊呢喃道。
平時這個傢伙「欺負」我，還用甜點社和羅田田來威脅我，現在他處於這種完全沒有防備的狀態，不好好教訓他一下，簡直就不是我西歐蕾的風格。
呃！
還是那種奇異的感覺……
「什麼！」他睜大了眼睛，可是一接觸到我無辜的眼神，又扭過頭去，正好瞥到了桌子上那一堆亂糟糟的酒心巧克力包裝紙。
「嗯嗯，一起睡，好好，一起……」
我忍不住偷偷笑了笑：這樣的黎休一真的是很難見到呢！
經過拐角，我踏上柔軟蓬鬆的酒紅色長毯，而長毯的盡頭，就是一扇緊閉著的房門。
我剛剛打到的不明物體也是他了！
和_圖_書
他竟然在睡覺！
我黑著臉，頓時有種自己被他耍了的羞恥感。
不可能啊，這可是黎休一的家，我怎麼可能來過？不過這種模模糊糊的印象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放下手包，屏住呼吸，隨著記憶往前走。
黎休一！
「是你一直抱著我，說什麼一起睡啊。而且你的力氣那麼大，我怎麼可能逃開……」我嘟囔著闡述事實，「我真的很無辜……」
我猛地睜開眼睛。
不止是臉頰，整個身子好像都被火燒了一樣滾燙，我的心也像掉進了熱氣騰騰的水中，讓我整個人都酥酥麻麻的。
「唉……」睡夢中的他竟然發出了一聲幽幽的嘆息，「為什麼你要離開啊？那麼無聊的日子就只有甜心陪在我的身邊，可我一直在等你啊，你知道嗎……」
終於下定決心的我快步上前，鼓起勇氣推開那扇微敞的門。
他是夢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嗎？為什麼會喊出我的名字呢？還有什麼甜心？難道是說他經常抱在手裡的毛茸茸的玩具熊娃娃嗎？
「哈哈哈……真的……抱歉啊……」我捂著肚子，笑得幾乎站不起來了。
零碎的片段再次從腦海中一點一點地掠過，那個兇巴巴的、穿著正裝的老頭似乎也近在眼前。我緩緩地走在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別墅中，不時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希望可以想起更多的事情。
盤旋而上的精緻樓梯，樓梯的最底層還擺放著兩隻印滿了漂亮花紋的歐式古典花瓶，上面的圖案都活靈活現，彷彿並不光是物品的裝點，而是隨時可以蹦出來一樣。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震驚地站在門前，無數疑問誘惑著我，在夏日炎熱的陽光下，思緒也亂七八糟地攪在了一起，雙腿像是灌了水泥一樣沉重無比。
「你，你要做什麼？」我緊張得結巴起來。
我像小兔子一樣蜷縮在黎休一的懷裡，動也不敢動一下，連呼吸的聲音都盡量控制到最小。
「嘿嘿嘿……」滿臉白痴表情的他只用這幾個模糊的音節回答我，「歐蕾，你是不是又要離開了呢？時間還早啊……」
霎時，我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哦……」他懶懶地揉著眼睛，白皙的臉頰上有著淺淺的紅暈，眼珠子烏溜溜的，加上此時迷迷糊糊的神情，簡直像個撒嬌的孩子。
為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是因為喝了葡萄酒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快門的聲音不停地響起，臉上畫著各種花紋和烏龜的黎休一的樣子就這樣被我保存在了手機中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com。要是布吉島學院里的女生看到她們心目中的溫柔王子變成了這副樣子，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似乎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他微微一顫，隨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濃密的睫毛輕輕撲閃著，露出一雙漆黑茫然的眸子來。
「什麼離開不離開的……又要？這是什麼意思？」我摸不著頭腦。
活該！誰叫你打擾別人睡覺？你媽媽難道沒告訴過你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
我像兔子一樣從床上跳起來，一下子跑出老遠，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做好了最佳防禦姿態。
「快點兒，這次就原諒你。」他手裡拿著毛巾費力地擦著臉上那些黑色的痕迹，「你先去把柳橙歐蕾做好。」
不過……
緊繃的身體也一點點地放鬆下來。
又是誰在叫我的名字？睡覺被打擾最鬱悶了。
我怎麼記得角落的薔薇邊還有一扇側門，可以直通房間？
我拍了拍腦袋，想要找到這些印象的來源。
「你上次給我送來的很好吃呢，可為什麼你再也沒有出現呢？」他委屈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你最近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他從洗手間探出頭來，臉上還帶著沒有洗掉的黑色印記，「你知道這些東西要多費工夫才能洗乾淨嗎？」
這種心安的感覺，好像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走開啦，我很困！」
「哈哈……好……柳橙歐蕾。」我抹著眼淚，一邊扯著嗓子大笑，一邊扶著牆壁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喂？」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好嗎？」
「我們為什麼會睡在一起？」他牙齒咬得咯吱響。
哈哈！會笑的烏龜！黎休一，你從來都沒有見過吧，這可是我西歐蕾的獨創哦……
這……這分明和夢中那個老頭所在的地方一模一樣啊！那我夢見的情景是黎休一的家！
我看著眼前的側門，是低調而豪華的原木色，上面雕刻著讓人眼花繚亂的精細花紋，此刻它正微微地敞開著，彷彿在對我招手，有什麼聲音也在低低地蠱惑著我：「進來吧，進來……」
我僵在他的懷裡，全身都動彈不得，只能靠自己僅剩的一點兒意識訥訥地回答：「起，起晚了……」
「撲哧……」
腦海中的片段不停地聚集，很多印象也變得愈發清晰。
這個聲音怎麼會這樣熟悉？
他這個樣子到底還要保持多久？我真的有些沒辦法忍受了，這個時候不會突然有人出現吧……
我彎下腰，仔細地觀察眼前這個與平時不一樣的黎休一，看著他
ｗｗｗ.ｈetｕbｏｏk•ｃｏm.com帶著孩子氣的面孔和嘴角那抹甜蜜的笑容，忽然之間，一個惡作劇的想法鑽進了腦海。
說不定……我打開這扇門，一切疑惑都會迎刃而解。
我走到角落的薔薇邊，果然看到在藤蔓的遮掩下有扇側門。
身後好像響起了黎休一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無奈之中竟帶著一絲寵溺——
舒緩的鋼琴曲再次緩緩地流淌進我的耳中，鋪天蓋地的疲倦將我包圍，那讓人安穩的心跳聲伴隨著鋼琴曲催我入睡。
忙碌過後的我打著哈欠，看著手機里一張又一張滿意的傑作，原本一直沉默著的黎休一卻再次撒嬌似的拉住了我的手腕。
「是我，西歐蕾。」我沒好氣地回答，「我來了。」
感到大事不好的我慢慢地撐起身子，向那個人所在的方向望去……
黎休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他頂著那張滿是黑色花紋的臉龐，眉頭死死地擰在一起，正一臉疑惑地盯著我。
一個滿是痛楚的慘叫聲響起。
下一秒，他的臉又變得通紅……
想到這裏，我真想不顧一切地用力將他推開，可是……
「哈哈哈……」黎休一還在傻笑。
天啊！
「那我們先聊天，先聊天……」我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引起他更反常的舉動。
整個房間里都是我充滿了惡趣味的自言自語和他傻兮兮的笑聲。
「我之前只在你的照片上畫過，現在真的在你的臉上畫個大笑臉，怎麼樣？嗯？」我在他的臉上胡亂地塗抹著。
這才是我想要的啊！
就這麼辦！
老天！我們不會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吧？該死的葡萄酒，該死的黎休一，明知道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就不要喝這麼多啊！
可是我剛進入睡眠，迷糊之中，好像有什麼人在扯我的頭髮，然後又狠狠地拍我的臉蛋。
不過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是完全沒有辦法清醒過來了吧！
我緊趕慢趕地來到這裏，生怕因為遲到而受到他的責備，可他……居然在睡覺！
像以前一樣？他指的是什麼時候？
我興緻勃勃地起身，在書桌上找到了一支黑筆。
我低頭看了看手上寫著地址的字條，又對了對鎏金的門牌號——好吧，這座大別墅真的就是黎休一的家。
這次我再也不猶豫了，咬著牙將那扇門推開，一股淡淡的酒香從房間中飄出。我驚訝得張大嘴巴，看著蜷縮在黑色大床上睡得香甜的黎休一。
可我剛剛在床邊坐定，原來還滿臉傻笑的黎休一卻「撲htｔｐs://wwｗ•ｈetubｏoｋ.cｏm•cｏm通」一聲倒了下去，閉上了那雙讓我沒法拒絕的眼睛。
心中忽地升起了陣陣失落，我抬起頭來，看著他迷醉卻依舊明亮的雙眼，熟悉的感覺再次洶湧而來。
可是，我這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啊！
「西歐蕾！」
「黎休一，你可不要怪我哦，誰叫你自己喝了那麼多葡萄酒弄得神志不清……」我一邊假裝愧疚地對他道歉，一邊拿出手包里的手機，對準了那張可笑的臉。
就在我鬆了一口氣，確認自己的處境已經變得安全的時候，從洗手間又傳來了黎休一驚天動地的怒吼：「西歐蕾！該死的！你在我的臉上畫了什麼鬼東西！」
「是誰……」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我怯怯地抬起頭來，想四處尋找著逃離的機會，卻驀地看到他那微微顫抖著的濃密睫毛忽上忽下。或許是因為睡著的原因，此時的他顯得異常乖巧，白皙的臉孔上有著不易察覺的紅暈，紅潤的嘴唇時而緊抿，時而嘟囔著幾句聽不清的夢話……
「這，這次就先放過你！」他揉著額頭，像是在逃避什麼一樣，連忙轉身離開，「我先去洗手間，回來就準備做柳橙歐蕾吧。」
「不，不是說來做柳橙歐蕾嗎？我，我準備好了……」看著他迷糊的樣子，我的火氣全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說話也不流暢了。
雖然早就知道他家境優渥，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真是亂來的丫頭……」
正看照片看得盡興的我敷衍地答應下來，可當我回神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那你是默許了哦？」我停下來看看自己的傑作，「對了，還有你的眼睛，變得再長一點兒怎麼樣？還有還有，在你的額頭上畫一隻烏龜，多合適！」
糟糕！他發現了！
「我等了很久。」他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肚子也一直很餓，好想吃你做的甜點，你像以前一樣做給我吃，好不好？」
雖然他正在生氣，可不得不承認，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
此時的他力氣大得驚人，雖然只是輕輕地一扯，我就倒進了他的懷裡。
等一下，好像有什麼不對，這聲音……
好像……對，是夢，曾經做過的夢！
這裏所有東西的樣式與擺放，好像從未見過，又好像無比熟悉。
被再次打擾到的我不由分說地伸出手來在半空中胡亂地揮舞著，不管是什麼都通通給我走遠一些吧！
為什麼我會記得噴泉後面還有兩個鞦韆，周圍種滿了鮮紅的薔薇呢？難道我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他，他是對著我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