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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聽我心動的聲音

作者: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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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長夏逝去

第九章 長夏逝去

江錦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還來得及找出證據阻止他,可是之前露出來的窟窿都被自己填補上了,她必須利用自己的身份重新搜集,同時還要防著那些忠心於孟汀洲的研究人員察覺到異樣。
吳成光有些猶豫:「孟總,她身體狀態不大好,用不用找個醫生來?」
吳成光表情怔忪,江錦也不再說話,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他才從自己的世界中掙脫出來。
「那——」
孟憲的房間生活氣息很濃,他翻找出個茶壺,煮好茶倒了兩杯,又將其中一杯推給肖澹。
又隱約聽見有人問:「哪一間?」
肖澹的神情還有點無辜:「可你不是說牛仔褲不好總是水洗的嗎?」
男人點點頭,又彎腰觸碰了什麼。
「我恨你不是個男人。」
江錦心底詫異,直到看到那間新修的實驗室時詫異達到了頂峰。
徐蕙咳嗽了兩聲:「就送你們到這裏了。」
「馬上就到了。」
「你是這樣以為的?」肖澹忽然抬起頭,眼底突然浮現起清晰可辨的嘲諷,「明知道我不會怕,那你還趕過來是為什麼?」
江錦收回目光,疑惑地問:「我們這是去哪兒?」
吳成光沒有搭理江錦的問話,只是走到她身邊,配合著孟汀洲拉住她的胳膊,將她的雙手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是我胡說嗎?如果她父母的死,跟你、跟孟憲毫無關聯,你何必這麼匆匆趕過來……如果讓小錦知道,你猜她會不會不惜一切代價毀滅你,毀滅屬於她父母的六爻系統?」
窗外的景象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荒涼,沈辛安這是一路從北城的中央開到了最西邊。
另一面,簽好了新的推廣合同,營銷部的經理伸出手,笑著說:「程先生,我們合作愉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江錦看向出去了一圈又回來將自己站成一尊雕塑的吳成光,咳了咳:「吳成光,我手麻了,能鬆開我嗎,我保證不跑。」
「你該感謝我,臨走前還給了你一瓶水清洗,讓你不至於瞎了。」
「嗯,我來了。」
肖澹接得順口:「我明白,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眼看你父母的心血毀於一旦的。」
手機摔在地上,屏幕登時四分五裂。
徐蕙臉色白了白,可依舊順從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什麼她的男人……江錦揉揉腦袋狠狠地瞪了程朝陽一眼,很肯定,他絕對是在報復剛才自己打了他一拳。
孟汀洲狀似無奈:「你執意報警我也沒辦法,爭風吃醋,打架鬥毆的事原本也算不上什麼醜聞,只是肖先生恐怕要吃些苦頭了。」
「肖澹,別欺騙你自己了,不管你怎麼刻意收斂你身上那種自私氣息,都掩飾不了你本性里的冷漠,所以你想做什麼就做,想找誰就找,可是你到了現在,依然可以這麼淡定,就因為你篤定,我不敢對你做什麼。」
兩個人紛紛看向車窗外,一左一右,中間彷彿隔了一條海溝。
肖澹。
說完,他的視線又落在徐蕙身後兩個全副武裝,穿著防護服戴著面罩的一男一女身上:「你們是……」
江錦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門口又傳來一陣騷動。
客廳里的窗戶開著,狂風席捲而來,將密密麻麻的雨簾吹向屋內,地面瞬間就濕了一大片。
雨一直下到了兩點半左右才淅淅瀝瀝地轉小,萬籟俱靜,偶爾有豆大的雨滴從高處砸下,發出幾聲聲響。
吳成光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人是營銷部的同事,應該是新的廣告商過來接洽。」
江錦按了按狂跳的心看向沈辛安:「你怎麼知道是孟汀洲他們?」
「……」
「我有預感,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
江錦搖了搖頭:「等等看。」
「怎麼了?」
心裏腹誹著,江錦卻還是乖乖地碰了碰衣兜,感受到一個硬邦邦的小物件的存在,她心裏「咯噔」一下。
孟憲一愣,隨機搖頭笑了起來,但逐漸笑聲減弱,最終變成了苦笑。
江錦在電光石火之間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問:「你是故意的?」
孟汀洲假意思索片刻,愉悅地打了個響指:「你離開歐博后,我在總控室發現了很有意思的記錄……這樣吧,你告訴我真正的密鑰,我放了肖澹。」
那邊頓了一瞬,聲音又提高了些:「江小姐,孟總說,讓您現在過去。」
「你過來就知道了,這樣的時刻,我想讓你跟我一起見證。」
孟汀洲站在旁邊,單手摩擦著下巴,興緻盎然。聽到響動,他看過來,眸光發亮。
她對自己有信心,絕對會比那些拾人牙慧且沒有底線的研究人員動作要快。
吳成光見狀,連忙插嘴問了一句:「孟總,要我去追嗎?」
「我自幼受老孟董資助學業,自大學畢業進入歐博工作至今也將近十年了,可我也不知道,我應該算是什麼角色。」
尋找自毀軟體、啟動自毀系統這個選項,冥冥之中,又被點亮了。
「孟董,我只是想賭一次,您並不想看到歐博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否則,您避開孟汀洲這麼久,卻還能一眼就知道我是誰。」
「嗯,知道了。」
孟汀洲曾警告過她,不讓她再接近這裏,隨後明裡暗裡也多出了幾雙眼睛盯著她,她心知肚明,可是今天,孟汀洲到底是打得什麼算盤?
江錦伸出手,碎紙片撒向繁華又空曠的城市上空。
隔壁的門開了又關,走廊恢復了寂靜。
沒過五分鐘,暴雨天塌下來一般傾瀉而下,以極大的力度毫不留情地沖刷著大地。
罷了,心累。
「不是去找孟憲嗎?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察覺到身下的車又開始搖晃,江錦及時住了嘴。
肖澹淡笑:「孟董一手將歐博科技做大,想要跟您討教的人多不勝數,只是苦於找不到您罷了。」
「這回好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怎麼出去。」
孟汀洲猛地伸手,將小茶几上的煙灰缸往牆上擲去,一聲巨響,牆壁上留下了一個大坑。
「暖陽……」
江錦的臉燒似火:「閉嘴吧你。」
「好……」
她最終還是答應了。
孟汀洲收回手,狠狠地攥成拳不再理會徐蕙。半晌,他才冷笑一聲:「盯著,看他們想要做什麼。」
不忿于男人的故作玄虛,江錦蹙起眉:「好了,你看到我房間里很安全了,你該回你房間了。」
報了警說什麼?兩男子深夜酒店談心?她嘆了口氣,忽然開始羡慕起隔壁睡得正香的程朝陽。
收回目光,她的語氣更添了一分煩躁:「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總不至於是專門來找碴兒的。」
天徹底黑了下來。
「既然來拜訪我的父親,為什麼不把我也一起叫上?」
沈辛安面無表情地踩下油門:「不要把我們當隱形人,你們要是繼續嘮這個我可跳車了啊。」
她接過信,沒有和圖書立即展開,只是揣進了兜里。
肖澹低頭理了一下衣服,才開門走了進去。
「歐博給了我過去和未來,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如果你再試圖逃走,我會彙報給孟總。」
她迅速帶上這幾天費盡心思找到的資料,又沖回程朝陽面前:「我要去六爻總控室。」
關上門,肖澹在走廊里站了一會兒,抬頭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監控,沒有回房,反而朝著電梯走過去。一分鐘后,他停在了一個陌生的樓層。
沈辛安忙了一夜,一回來就聽見這個驚雷般的消息,差點要帶著新宇傳媒的全體員工打上歐博科技去,還是被小夏苦哈哈地攔住。
吳成光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見他衝著自己走過來,江錦忍不住厲聲問道:「你們幹什麼?」
江錦嚇了一跳,一拳就打了上去。
江錦抱膝坐了許久,再抬眼,神色一片清明。她有條不紊地撕碎了信紙,打開窗子,狂風瞬間灌了進來,揚起她的衣擺。
沈辛安立刻震驚地攏了攏衣裳,警惕後退一步:「搞什麼?」
「原來您知道我,孟董,聞名不如見面。」
「我知道。」
江錦閉了閉眼睛,聲音悶悶的:「你來了?」
孟汀洲揉了揉手腕,低笑一聲:「想讓我父親出面阻止我?你太天真了。」
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阻止孟汀洲實施他瘋狂的計劃,當初還可以寬慰自己,危急關頭乾脆啟動自毀系統,可現在且不說那不知道在哪兒的自毀軟體,就算能找到,密鑰也莫名失了效。
良久,信紙飄落在地。
肖澹沒有進屋?
不能關心,卻仍舊在意。
「成交。」
「密鑰是我最大的秘密,它不但能對所有模塊進行修改,還可以啟動銷毀軟體。我有一串備用碼,同樣可以進入隱私系統的後台,只是沒有修改許可權,真偽難辨。我想讓你幫我,讓我只記得這個就可以了……哪怕是我自己。」
孟汀洲腳步停了一下,最終只是搖搖頭:「風險太大,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能讓外人得知。」
江錦臉紅兼瞪眼:「三間。」
他說著,伸手碰了碰徐蕙的臉,看見她由於緊張而上下顫動的睫毛,眼中的狠戾之色更重。
她覺得徐蕙值得信賴。
她想後退,卻被孫朵擋住了去路。孟汀洲從身後拉過她,將她牢牢地攬在自己的身旁,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看看,偉大的進步。」
隔壁的房間里,燈光大亮。孟汀洲在椅子上坐下來,打量了一番房間的內飾后,將目光又落回肖澹身上。
儘管聲音虛弱,但江錦還是聽出了說話的人,徐蕙。
肖澹又慢悠悠加了一把火:「有家歸不得,您和孟汀洲的關係一定很不好。」
她沉下聲音:「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摧毀六爻系統也要阻止他……只是,我依舊不知道自毀軟體在哪裡。」
「你還沒告訴我,我們來這兒做什麼。」
「你醒來沒多久,孟汀洲在歐博發現了這個,他懷疑程暖陽跟肖澹有關係,全力尋找程暖陽,可是被她跑了,孟汀洲只能作罷。三個月前,孟汀洲找到她的線索,可趕過去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吳成啼笑皆非地說,「你這位朋友,很能躲。」
江錦撫額欲嘆,信,又是信,每當她毫無準備的時候,總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東西,給她驚喜,或給她驚嚇。
三個男人各具風情,旁邊一個女人亦是妝容精緻,由於周身的水汽,又格外增加了幾分嬌弱可憐。
江錦壓低了聲音:「你實話告訴我,肖澹來這裏真的是為了找孟憲?」
「你——」
江錦從那些人的隻言片語中終於弄明白了眼下的場景是怎麼一回事,孟汀洲組建的研究團隊終於攻克了神經干擾最後的難關,並將它率先應用在了徐蕙的身上。這樣一看,許久不見徐蕙,竟然是充當了當時宋敏雅的角色。
用卡刷開門禁,兩人最後走到一個辦公室門前,辦公室的門口掛著一個銀色的牌子,看著上面寫著的「六爻」兩個字,江錦心情複雜。幸而孟汀洲只是囚禁她在頂層,並沒有來得及想到她擁有六爻總控室出入的許可權,她用自己指紋刷開了最後一道門。
正是多日未見的徐蕙,她半躺在醫療椅上,面色蒼白,雙眼緊閉,也不知道是什麼狀態。
「讓你失望了,我現在在歐博,一點影響力也沒有。我只能提醒你,孟汀洲,我的兒子……不要小瞧他,更不要小瞧他的志向、他的膽量,你還是避其鋒芒吧。」
「你胡說些什麼!」
車內滿滿當當四個人,開車的人自然是沈辛安,他頻繁地看向後視鏡,直至確認並沒有什麼可疑的車輛追上來,這才語帶不滿地瞥向副駕駛位置的男人:「我越來越討厭孟汀洲了,原本我只覺得他是個偽君子,沒想到他還是個瘋子,陷入科技狂熱的瘋子……程朝陽,你說是不是?」
「好,我儘力。」
沒有人應答,他就耐心地敲。
一路上多了很多保安模樣的人,四處尋找著什麼,只是一路上有徐蕙遮掩,他們有驚無險地下到了一樓。
「好,我去去就回。」臨走前,程先生又囑咐身旁的同事,「你們再好好看看合同,別有什麼漏洞。」
肖澹又說:「你摸摸兜。」
面對沈辛安突如其來的搭訕,身上還套著白色防護服的男人顯然有些發愣,隔了一會兒才含糊地「嗯」了一聲。
孟汀洲不見人影,江錦又檢查了一番,確認這裏沒有監控,這才打開程暖陽留下的,第二封信。
吳成光再次彎腰答應了,離開之前,他瞥了一眼孟汀洲的眉眼,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孟汀洲臉上的陰狠之色愈重,哪怕是掛著微笑,也令人心驚膽寒。
江錦掏出來一個小紙包,打開是一張黑色的存儲卡,上面有明顯的划痕,顯然已經是年頭久遠了。
程朝陽一臉不耐煩地反駁:「我怎麼知道?」
還沒等江錦感慨完,頭頂警報燈驟然響起,室內紅光大涌,兩個人被這尖銳的警報聲嚇得險些跳了起來。
程朝陽想也不想地反駁:「沒有就沒有,我還不喜歡女孩子呢。」
「等。」
肖澹站在他面前,不開口,也看不出慌張。他的睫毛很長,刻意垂下的時候,足以遮住外界之人一切窺伺的目光,他的臉上十分平靜,而這種平靜落在孟汀洲的眼中便是十足的不屑。
江錦被拘在了歐博頂層,這原本是孟汀洲的辦公室,後來改裝成了休息室,上層不許別人隨意出入,竟然沒有人發現她被困在這裏。
神了,還真能?
感受著自己急促跳動的心臟,江錦看向窗外,這棟她此生最熟悉的建築,此時在她眼中,宛如扭曲的妖魔鬼怪,張著滿是獠牙的口,將她和*圖*書吞噬。
肖澹的臉沉了下來。
肖澹將門關上,臉上掛著謙遜的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江錦沒有再往下說什麼,沈辛安卻霎時紅了眼,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都怪我,肖澹說要來就來,說要住就住,我一句也沒問,現在倒好,弄不清情況,又連累了你。」
沈辛安點了點頭,而後又飛快地搖了搖頭,看得江錦眼暈。
「這就是你說的『等』?等什麼?等著讓我看到你鼻青臉腫的慘樣?」
「……」
他向江錦伸出手,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微笑:「小錦,過來。」
她拉住程暖陽的手:「孟汀洲的話看似很有道理,但我不信任他。暖陽,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眼看程朝陽這個瘦弱醫生雙腿發軟、眼神虛浮,江錦怒其不爭地搖搖頭:「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體力這麼不支,哪會有女孩子喜歡?」
江錦憂心忡忡地點頭:「你不知道他……現在的孟汀洲做的決定,毫無理智可言。」
江錦一瞬間幾乎魂飛天外,好不容易按住了自己的尖叫,肖澹已經直起了身子,手裡還拿著一把指甲刀。江錦這才反應過來,他不過是俯身幫她把防護服割開了個口子,方便她脫下來。
這人不是心理醫生嗎,為什麼這時候看起來有點傻?江錦在心底嘀咕了幾句,伸出手:「卡給我。」
肖澹的神色不見驚慌,施施然站起身看向來人:「孟汀洲,你怎麼來了?」
那人大喘著氣罵了一句,還不忘將她推回來,忍痛關上門:「江錦,你……你是不是瘋了?」
「我是問,上層除了孟汀洲跟幾個心腹,別人都上不來。」
孟汀洲按下了紅色的按鈕,椅子上的徐蕙突然睜開了眼。
「我只是想,要是肖澹這半夜看見你來敲我房門,非滅了我不可。」現在看起來,是肖澹義無反顧地自己送上門去,先要滅了自己。
在警報響起的一瞬間,孟汀洲就收到了消息。他推開椅子起身,陰沉著臉:「吳成光,讓你信任的人封鎖所有實驗室和出口,先把事情按下來,一定不能讓江錦離開歐博。」
「疼嗎?」他的聲音宛若情人的囈語。
「我們走吧。」
江錦恍然大悟:「你不早說……我知道了!」她剛準備背水一戰,暖陽就送來了幫手。
「救是一定要救的,可是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先看看他想要幹什麼。」
「孟汀洲的確是有這個把握的……我親眼看見了新的六爻系統。」徐蕙當時的狀態,江錦恐怕這一輩子也忘不掉。
「那人是誰?」
「孟憲。」
對了,像徐蕙。
明明是最著急的人,此刻也是最鎮定的人。
「你不知道嗎?這是歐博旗下的酒店,你們一進門,我就知道了。」
讓他跟孟汀洲待在一起,太危險了。可現在的孟汀洲在她眼中無異於妖魔,一個不留神,他們的境遇或許會比現在還糟糕。
寂靜中,眾人視線中心的肖澹又垂下了眼睛,沒有咄咄逼人的傲氣,他的五官無端地柔和下來,聲音格外清晰:「那個人說,他這是最後一次給我們傳遞消息了,我讓他告訴江錦——我暫時不會救她。」
肖澹沒有否認:「我想會會他。」
已是夜深了。
說完,一件外套落在了江錦頭上,等她將衣服拿下來,三個男人已經冒雨衝進了酒店裡。江錦將外套罩在頭上,倒是半分都沒濕。
「那天晚上,在沙發上,你趴在我身上的時候。」
她才邁出去一步,就被孟汀洲從身後抓住了肩膀,他滿含著愉悅的笑意說:「小錦,你以為看到了這些,我還會讓你離開歐博嗎?」
江錦整理好了衣服,心裏默念了好幾遍操作流程,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打開門。忽然,門被從外拉開。
吳成光欲言又止,他看著江錦,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湊近她,壓低了聲音:「您有沒有想過,孟總為什麼會尋找您的朋友,程暖陽。」
「孟汀洲,你也是有腦子的人……江錦是我的女朋友,要點兒面子,別纏著她了。還是說,歐博沒有小錦就不轉了?那你這總裁未免當得太輕鬆了。」
「誰讓你回去的?」
「等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再慢慢講給你聽,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這件事是孟憲這輩子最大的滑鐵盧,聽見肖澹肆無忌憚地戳著他的痛處,臉色由晴轉陰。
他依照指引走到了洗手間門口,卻沒有進,而是左看右看,趁著無人注意,迅速轉身進了樓梯間。
不過……江錦的神情正經了起來:「我的想法是,不到萬不得已……」
沈辛安掏出手機,乾脆地說道:「報警吧。」
程暖陽給她留下了一份屬於江錦的腦激光圖波形圖譜,又將自己的哥哥,一個同樣優秀的心理學專家送了過來。
江錦看清他的臉,覺得魔幻得很:「程朝陽?你、你怎麼上來的?」
男人揮了揮手:「早去早回。我有一個新的想法,等你回來咱們再嘗試一下。」
頂層的辦公室里,吳成光硬著頭皮彙報:「那麼多人看著,還有人認出了江小姐和肖澹,也沒辦法硬攔。」
他眼底的光太過耀眼,以至於周圍人的心情瞬間都平靜下來,就連心情沉重的沈辛安都禁不住分神……有點酸。
有人乘電梯來了。
江錦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突然傳出沙沙的響聲……是電梯傳輸帶的運轉聲,隨後「叮」一聲,聲音停在了這一層。
這家酒店位置偏僻,規模也大,自然不可能出現惡俗的沒有空房間的情節。四個人住了四間挨著的房間。
確認了她無法逃脫之後,孟汀洲似乎還有事要忙,扔下她一人,臨走前只囑咐吳成光:「看著她點兒。」
腦袋空白了兩秒鐘,江錦立刻敲門將睡眼惺忪的沈辛安叫了起來:「肖澹在你的床上嗎?」
「啊?你壓抑這麼多年,終於瘋了?」
「肖澹,你……」
江錦站在門口,手機屏幕沖向眾人,報警電話只差一個通話鍵就能撥出去:「不想上明天的社會頭條,就放人。」
肖澹咧唇「嘶」了一聲:「就這兩句話就受不了了?小孟董,你不好奇今天你父親跟我說了什麼嗎?」
肖澹還未來得及接話,門突然被接二連三地砸響。老舊的門板禁不住暴力對待,隨著一張飛進來的椅子,終於顫巍巍地敞開了。
肖澹笑了笑:「這麼冷淡啊。」
他揚了揚下巴,眼角斜睨著孟汀洲,目光半是嘲諷,半是警告。
忽然,隔壁傳來了一聲巨響,等沈辛安反應過來的時候,剛才那個口口聲聲勸他要淡定的女人,已經拎起了酒店的木椅子沖了出去。
江錦皺起眉頭:「什麼事這麼著急?」
她本也沒想著跑,坐著的半個多小時足夠她想明白,現在的歐博都在孟汀洲的掌www.hetubook.com.com控下,鐵桶一塊,她如果真的從歐博逃跑了,才是一點揭穿孟汀洲計劃的希望都沒有了。
「我只是跟他談論了一些陳年往事。那場火災,你不會忘吧?誰能想象,你孟汀洲為了上位,排擠父親,利用朋友,甚至……手上沾了鮮血。」
她現在有了一個新的選擇。
「很好……完全沒有什麼感覺。」
程朝陽反手攥住江錦的衣袖,把她往外面拉:「放心吧,我不會一個人來的,底下有幫手,我們趁亂逃出去。」
「原來如此……」
江錦忽然扯住徐蕙:「你留下來很危險,一起走。」
江錦一驚,這人究竟知不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不應該如此調笑了。
肖澹短暫地沉默了片刻:「我來找您,其實是為了另一件事,江教授夫婦,算是您的朋友吧?」
沈辛安在她身後探了個頭,覺得她也不需要他撐腰,於是安心地站在她身後當個小跟班。
江錦也想不明白這麼巧合的事情怎麼就偏偏發生在自己父母身上。
江錦這兩天過得並不輕鬆。
說完,她扭頭想走。
肖澹訝異於她腦筋轉得這麼快,感嘆著點點頭:「對,正好我也想早日解開你的心結。關於你父母的死因,你越早解開謎團,我才越早能挽回我的女朋友。」
簽下了大單,這位程先生卻並不興奮,他左右看了看,輕咳一聲:「我想去趟洗手間。」
程朝陽使勁兒在江錦腦袋上敲了一下:「想什麼呢,這麼危險的事還想讓我妹妹來?是你自己的男人。」
然後,在眾人驚愕的目光里,江錦站在門口,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孟汀洲。
江錦揉了揉太陽穴:「行了,我們倆這個時候就別忙著擔責了,也沒什麼用。」
江錦面無表情地想,這是做夢,除非有她沒他。扭過頭,看到一臉狼狽相的肖澹,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孟憲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嘬了一口茶:「你很聰明,但是不管你是因為什麼來找我,我只能跟你說聲抱歉了,喝了這杯茶你就回去休息吧。」
歐博科技大樓。
有微弱的女聲,從空曠的樓梯間傳了上來:「江錦?」
哪怕臉腫了起來,嘴角帶血一臉狼狽,他的眼神也閃著歡欣的光:「你父母的死因,我或許找到了。」
「哦,直走,左轉。」
「是。」
「江錦,這算是好了,還是沒好?」
江錦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右眼皮跳得厲害。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深夜兩點。她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還是泄氣地穿衣起身,準備透透氣。
江錦將還在看光景的程朝陽拉了過來,雙手認真嚴肅地把著他的兩臂,深深吸了一口氣:「這裏一直都有監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孟汀洲發現了,我們得儘快,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聽好——」
她煩悶地扔了筆,準備下樓透透風,忽然門被人急促地敲響。
這一天,夜幕早早地降臨,連日來的大晴天在這天傍晚終於宣告終結。天邊的雷以沉悶的重音開始,逐漸轟鳴起來,炸雷伴隨著一道閃電響徹雲霄,耀眼的光亮在一瞬間照亮了天際。
程朝陽似懂非懂:「哦,那你去啊。」
徐蕙痛苦地在孟汀洲懷中抽搐,可周圍的人都是一副興奮的神色。
她走到門口,想起來什麼似的,扭頭看向身旁的女孩兒,印象里那個青春洋溢的姑娘已經脫胎換骨,像誰來著?
男人的背影莫名地帶著幾分蕭索,在反應過來之前,江錦已經出聲叫住了他。
「那這儲存卡是從哪兒來的?」
饒是她心裏做足了準備,可是實驗室的門打開,她還是愣住了。
吳成光沒拒絕,上前替江錦解開了身子,語氣稀鬆平常:「江小姐哪怕想要逃跑,這裏沒有供你利用的花露水了。」
「這是……你放的?你什麼時候放的?」
「肖先生說不要衝動,您還是坐——」
他一字一句,像是要將承諾鐫刻在心底:「如果她怕,我立刻就把她帶回來,但是她不會怕。」
終於……找到了。
一個面生的實驗員走過來:「孟總,晶元已經移植成功了,請您過來實驗一下。」
「爬……爬上來的,足足……爬了……十三層。」
「疼……關……」
吳成光極為熟悉孟汀洲,立刻就從孟汀洲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不耐煩,他眼睛瞥了一眼後視鏡上的液晶時鐘。
肖澹微笑地看向前台小姐:「兩間客房。」
說完了這句話,吳成光理了理衣衫。
「沒想到?還是你根本就不在意?你帶著江錦從歐博出來,卻沒為她的安全考慮,貿然闖進我的地盤。」孟汀洲站起身,伸手揮開了周圍的人。
剛出了酒店房門,江錦側頭一看,肖澹的門縫裡還插著小廣告。
如果將孟汀洲的計劃比作一場洶湧的洪流,那麼程暖陽就是在激流中為她放下了一塊石子的人,在某一刻的衝撞后,讓她保持無比清醒。
程朝陽認真起來,配合著江錦的操作。在腦袋上戴上器械並接通電流的一剎那,江錦的腦海中回想起那個日光傾斜的午後。
「不怪你,只是我沒想到——」孟汀洲說著,眼神凌厲地看向一旁臉色蒼白的女人,「只是我沒想到,徐蕙,你竟然會背叛我。」
「我以為,是江小姐應該謝謝我,給了你逃走的機會。」他意有所指。
有個男人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看背影已經不再年輕了,明明是在酒店,卻穿著板正的西裝,有些違和。
「放了肖澹。」
肖澹話音一落,車猛然來了一個漂移,驚險地停靠在路邊。前面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肖澹,目光中一水兒的意味深長。
程朝陽不顧形象地攀著欄杆:「你……你用得著這麼小心嗎,我們坐電梯不好嗎?光……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孟汀洲會攔著。」
很快,歐博科技大樓前看熱鬧的人,就將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
程朝陽皺了皺眉頭:「四間。」
「人年紀漸漸大了,夜裡睡不著覺,往常都是我一個人,今天還有年輕人來陪我。」
「你說得對,等等看,淡定,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小錦之前留下的藥水還有餘,如有必要……讓她安靜乖巧一點。」
孟汀洲倏爾冷笑:「明明你身陷險境,卻還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真叫人討厭。」
車停在一座建築物前面,江錦透過雨簾望出去,建築佔地面積很大,樣式卻老舊,牆皮大塊大塊地剝落,在雨中顯得更加狼狽,只有正上方的霓虹燈牌還堅強地挺立著,是一家酒店。
徐蕙搖搖頭,目光里閃爍著她看不懂的光芒:「江小姐,你不會明白,我是自願的。」
都對上了。
「難道這就是自毀程序的軟體?」
「肖澹,你盡可以去查,就像兩年前一樣,到頭來你會https://www•hetubook.com•com發現,那只是一場意外事故。」
江錦一愣:「誰?」
男人霍地轉頭,眼底有細碎的星光。
孟汀洲朝著肖澹的方向走近一步,眼神示意左右,幾個大漢立刻就按住了肖澹。孟汀洲端詳著男人的臉,忽然笑了,手高高地揚起。
肖澹單手撐著車窗框,嘴角勾笑看著她:「去……把你賣掉。」
江錦從沒設想過,她的意中人,是個落魄英雄,總有一天,她要身披金甲,腳踏五彩祥雲去救他。
從辦公桌上抓起手機,江錦的手微微顫抖,按下了「110」三個數字。綠色的通話鍵還未被按下,突然,一隻手伸出來掀翻了她的手機。
後者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嗯。」肖澹的回答簡潔,眼風卻斜斜地掃了一眼江錦,帶著點兒驕傲。
聽到動靜,那人放在窗台上的手動了動,他回過頭,布滿細紋的眼角處,閃著欣賞的光彩:「肖澹,你竟然找到這兒了?」
江錦一時無語,她想找,難道他就能像變魔術一樣給她變出來嗎?
肖澹動了動坐過來,而後忽然傾身過來,頭往她的肚子埋下去。
孟汀洲點點頭,溫柔地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你為什麼要幫我?」
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肖澹的臉上。
啪——
歐博科技大樓里一如往常般忙碌,孟汀洲剛開完會回來,恰好看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從大堂走過,一瞥間有著說不出的眼熟。
江錦原本以為要去孟汀洲的辦公室,可是孫朵卻按了電梯,只下了一層,便順著走廊往裡面走。
「肖澹讓我轉告你,他暫時不會來救你,他會密切注意你的情況,讓你做你想做的事,等你需要的時候,再想辦法帶你走。」
肖澹跟前的茶已經添了四五回,眼看孟憲的眼底禁不住露出了疲憊之色,他正要啟唇。忽然,一個譏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看她一臉傻樣,肖澹失聲笑了出來:「你不是想找自毀軟體嗎?我說,你摸摸兜。」
二十二層的實驗室,徐蕙咳嗽著出現在走廊前,一個拿著記錄本的男人看見她,皺起眉頭:「孟總不是說你沒事不要亂跑嗎?」
「快點走。」肖澹被兩個人制住手臂推搡著從電梯里走了下來,孟汀洲漫不經心地邁著步子跟在後面。
江錦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是不想他就這樣離開,她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我是說,你今晚也好好休息。」
「嗯,淡定。」
「小錦也在這個酒店裡吧,我其實是來找她的。」
江錦和程朝陽又對視一眼,後者問詢地挑挑眉。江錦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沈辛安:「……」
等保安回過頭來想要攔的時候,幾人已經上了門口的車,在轟鳴中走遠了。
程朝陽捋順了氣,緩緩地說道:「沈辛安搞來了卡,他還安排了人引開他們的視線,讓我來幫你。」
「啊?」
「為什麼?你是孟汀洲的心腹,我憑什麼相信一個為虎作倀的人。」
後座的男人,眼神似凝成了冰。
聽到孟汀洲的聲音,江錦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沒什麼,我有點不舒服,今天就先下班了。」
兩個保安阻攔著,卻還是被撞開了,男人目光掃了一圈,釘在了穿得嚴嚴實實的江錦身上。
「小錦,你想做什麼?」
瘋了,都瘋了吧?江錦的餘光左右看了看,悄悄地後退,一步……兩步……三步……她趁沒有人注意的時候飛快地跑回了辦公室。
孟汀洲的想法一旦成功,這個世界上就會有千千萬萬個徐蕙……哪怕只是想一想,也令人毛骨悚然。
「嗯,既然肖澹自投羅網,不好好招待他一下,豈不是可惜了?」
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肖澹還挺得意,甚至還主動伸手拉拉她的衣袖,讓她消消火氣。
孟汀洲不感興趣地點了點頭:「徐蕙那裡你多盯著點。」
「是。」
終於,門開了一條縫。
剛才還昏昏欲睡的沈辛安面色驟變,在電梯打開的一剎那,沈辛安伸手將江錦拉了進來,隨後快速掩上門,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發出一絲一毫的響動。
孟汀洲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還有多久到?」
程朝陽偏頭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頭,視線又看向窗外。
開著車的沈辛安一如既往地話多:「聽說昨天有記者採訪孟汀洲,問他對未來的科技市場有什麼看法,他回答說『很快會建立新的秩序』,嘖嘖,霸道總裁范兒,多大臉呢。」
沈辛安製造的騷動簡單粗暴——他帶著幾個新宇傳媒的員工大張旗鼓地來到歐博科技的大門前,宣稱要幫助他們慶祝新簽約了推廣公司,每個人手上都拎著兩個箱子,排成一排,打開箱子,露出裏面的鈔票來,洋洋洒洒來了個天雨散花。鈔票單張面值都不大於十塊,可是堆在一起看起來十分唬人。
「其實我已經發現實驗室電路老化了,火災那天我正準備帶人來修整,可是突然接到讓我回一趟歐博的命令,我就急忙走了,沒想到……我甚至沒想著叮囑你的父母,暫時不要用電。可是……那天的事情,就像是巧合一般,過去那麼長時間都沒事,偏偏那天就著了火。江錦,我一直活在愧疚中。」
那語氣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卻一下子就打破了車內尷尬的氣氛。
江錦的頭腦在這一瞬間無比清醒,在刺耳響亮的警報聲與警示燈光的不停閃爍中,她穩住自己有些戰慄的身體,掏出存儲設備插|進主腦的埠,數據飛快地從主腦中導出。
「先下車。」
江錦回頭,徐蕙隻身一人站在中央,顯得分外孤獨。
被她不顧一切的氣勢所驚,孟汀洲做了兩個深呼吸,才緩和下情緒:「小錦,我很難過。」
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之後,程朝陽試探著提起:「我真的不知道我過來是幹什麼的,是我妹妹傳來了消息,指明讓我過來幫你。」
與此同時,酒店不遠處的公路上,行駛過幾輛車。車內氣氛冷滯,吳成光開著車,後面還跟著幾輛同一型號的車。
三個月前……正是程朝陽連夜趕來一元縣說他妹妹可能遇到危險的時候。
纖細修長的手指按滅了煙,肖澹捏了捏眉心:「你鎮定下來,都已經兩年了,我不差這一時半會兒,而且孟汀洲不會傷害她。」
兩臉茫然。
那是程暖陽曾經提出的理論,只通過技術層面,在特定的環境下,利用外部環境刺|激,使人忘記或混淆特定的某一段記憶,並利用腦激光圖對當事人此時的大腦波動進行記錄。治愈時,調整大腦波動至同一頻率,並由心理學專家進行引導恢復。
程暖陽問都沒問,就點頭答應了下來:「好,你說。」
戲劇化的一幕令周圍的人都看呆了,有個女員工還無意識地發出了「哇——」的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聲。
肖澹對孟汀洲的厭煩溢於言表,也不那麼清高地隨聲附和:「我是真的好奇他是從哪兒來的自信心,讓他覺得自己成了上帝。」
「好。」
「進。」
「年輕人,不該好奇的事,就不要問。」
肖澹不語,他又點燃了一根煙,猩紅色的光點在他指尖明明滅滅,彷彿是他周身唯一的熱源。
江錦的視線在肖澹的臉上停留一下,狠狠地皺起了眉頭,她怎麼早沒發現這個男人這麼弱?
「你能來幫我什麼?」
即便沒有密鑰,孟汀洲也不會停下腳步,而且免不了要用一些上不得檯面的特殊方法,副作用也顯而易見,畢竟那日徐蕙的慘狀歷歷在目,她不想再出現第二個徐蕙。而且從歐博逃出來時,她已經將近期的實驗資料拷貝出來了,她只要趕在他之前,將這些天書般的數據,翻譯成尋常人能看懂的信息,完成舉證內容就可以。
啪——
沈辛安不情不願地坐下來。
雖然她知道,父母的死因一日未水落石出,他們之間的隔閡就一日還在。只是不可否認,看到肖澹的一瞬間,她那顆搖擺不定、惶恐不安的心,忽然就落回了胸腔里。
孟汀洲上前兩步接住徐蕙,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嘆了口氣:「可惜了,密鑰不知為什麼不能打開隱私系統的後台,否則,它將更成功。」
徐蕙搶先回答:「是吳成光新找來的助手……對了,我們要下去找吳成光。」
江錦終於理解了為什麼程朝陽找上來的時候氣喘吁吁,任誰跑了十幾層台階,都會氣息不穩。
「等等——你們兩個是歐博的員工嗎?」保安這一嗓子喊出來,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看了過來。
一陣秋風掃過來,將煙沙噼里啪啦地打在了窗戶上,江錦擠了擠眉心,臉色疲憊。
門開了,孫朵站在門口,長發遮住了她半邊臉,模糊了臉上的表情:「江小姐,孟總請您過去一趟。」
江錦呼吸一滯,氣氛有絲絲的微妙。
孟汀洲點點頭,又做了什麼操作,再次問:「你現在還好嗎?」
「那你……」
「你是說,暖陽她……」
車輛重新啟動,過了一會兒,江錦將儲存卡重新收好,想到了什麼,忽然扭頭問:「你就不怕我萬一洗了衣服?」
「不知道,是歐博內部系統發出來的消息,高層之上,都有許可權。」
在江錦愕然的神情中,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封信。
「這位先生,你不能這樣闖進來。」
肖澹被下了逐客令,也不覺得難堪,反而悠悠地開口:「孟董滿腔抱負,卻被自己的兒子趕下台,滋味不好受吧?」
懵懵懂懂的沈辛安掏出一張卡遞了過去,姿態嫻熟得令人心疑。
孟汀洲是個守信的瘋子,拿到了密鑰之後就帶人離開了。只是臨走前,免不了又偏頭對江錦留下一句:
沒頭沒腦的,等什麼?
後座,江錦看著肖澹,男人的眼底布滿了細密的紅血絲,令他整個人顯出五分憔悴。這非但無損他的俊美,還明晃晃地向眾人昭示了他對她的事的費神費力。
肖澹冷不丁扭頭,兩人的視線正好碰了個正著。
前台小姐看江錦的眼神微妙中帶著艷羡,像是同時在說「你這個渣女」和「嗚嗚嗚,人生贏家好羡慕」。
「有一個人能阻止他。」
「不,還是怪我。」
天陰了下來,道路兩旁梧桐搖晃樹影,街上車流人流交錯,一輛低調的商務車行駛在大道上,顯得毫不起眼。
酒店裝修老舊,大堂十分昏暗,空氣似乎瀰漫著煙塵。前台只有一個姑娘,無所事事地擺弄著手機,直到沈辛安叩了叩檯子,她才茫然地抬起頭來。
見他的神態放鬆,江錦慢慢地回過味來:「你……你是主動招惹他的?」
「所以你就是他的內應,你究竟……」究竟是站在誰那一方?
「肖澹只說,會找機會先跟孟憲談一談,我哪能想到他這麼迫不及待,半夜就找上門去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沈辛安頓了頓,暴躁地抓抓頭髮,「還得想辦法先將肖澹救出來。」
江錦立刻將手中的資料收到抽屜里鎖上,然後才板起臉。
孟憲是孟汀洲的父親,也是歐博曾經的董事長,如果他願意站出來阻止孟汀洲,的確好解決不少。
明明已經痛苦得想要倒地,可徐蕙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流著淚點了點頭:「孟總……我,很好。」說完,她便抑制不住地跌下椅子。
肖澹扭過頭來,視線專註。江錦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他大步走過來,伸手取下了她臉上的面罩,用衣袖擦了擦她鬢角的汗,而後嘆息著將她攬入懷中。
尷尬之際,忽然,樓下的安全門「咔嚓」一聲打開了,兩個人同時停止了動作,警惕地對視一眼。
江錦的聲音微微顫抖:「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我也……不知不覺就依賴他,按照他的想法行事了,怎麼能是你連累了我?」
她坐起來,和病弱般的臉色截然相反的是她正常的精神。她看了一圈周圍的人,視線定格在孟汀洲臉上,有些驚喜:「孟總,我們這算是成功了嗎?」
實驗室裡間的門開著,裏面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圍著一張椅子,透過縫隙,江錦看清了坐在椅子上的人。
她沒開口,徐蕙卻往上走了幾步,走得急了還狠狠地咳嗽了幾聲:「你們別從這裏走,孟汀洲在安全出口裡也安排了人,你們走不到大廳……讓我幫你們。」
「您好,幾位客人……」
江錦坐直了身子,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她的眼形有點近似貓眼,只是眼尾還要更挑一些,倘若刻意收斂了所有的柔和,眸光里的冷光彷彿可以直直射入人的心底。
沈辛安打斷了小夏的話,焦躁地在屋內踱步:「不衝動?江錦的手機打不通了,人都被扣住了,肖澹你倒是說話啊,我都要急死了。」
吳成光禁不住心底迷茫,他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
程朝陽拉拉江錦,低聲說:「有人過來了,快走吧。」
肖澹在昏暗中緩緩走到盡頭,在最角落的一扇門前停住,然後不輕不重地敲響了房門。
上一秒還愉悅淺笑著的徐蕙,下一秒鐘痛苦地蜷縮起身子,汗瞬間布滿了額頭。
建議宣傳推廣找新宇傳媒的是吳成光,甚至再早,推薦肖澹來歐博集團找出黑客的,也是吳成光。
吳成光過了好一會兒才幹澀地開口:「我以前,當過你父母的實驗助理。」
「你……」江錦張了張口,原本想要勸說什麼,可是見後者一臉警惕,她又覺得無趣,乾脆閉口不言了。
肖澹十分謙虛:「並非一切都在我掌握,我確實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兒。」
「難道說,我們現在就是去找孟憲?」
這話問出來,往日很多細節也浮現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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