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女人，你逃不掉
江水垂下眼眸，她心裏很亂，她也不知道。
她聲淚俱下地訴說自己的悔恨，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求求她能放她一馬……
晚風悄悄吹來，一片冷冷的東西落到了臉上，她抬頭，看見夜色籠罩下的漫天飛舞的雪花。
江水精神為之一振，咧嘴笑了笑：「沈總，科維奇馬爾是你的小號吧！」
要不是像她還有點定力，應該就會淪陷進去，無法自拔了吧。
「嘖，還說自己沒事。」
沈柯軒送江水回了公寓，然後離開得很乾脆。
「沈柯軒……你搶我手機幹嗎啊？」
沈柯軒接了電話，神色凝重起來。不一會兒，他把手機遞給江水。
「我……」
沈柯軒含混地應一聲，指著資料對她說：「網上的言論已經壓下去，那位作者的IP地址查到了，你應該熟悉。」
江水微微張開唇，卻把牙關要緊。她……她想吻他的唇。
這突如其來的土味情話為哪般？要不是沈柯軒位高權重，她真想撿把沙子撒他眼睛。
沈柯軒立刻握住她的手機，好像故意沒意識到他同樣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來，像燭火尖尖的一丁點燙，乍一暖，焐到心裏去。
安詩韻風風火火闖入沈柯軒的辦公室。
她不再忍心看到他的表情，轉身跑開。
咔嚓！咔嚓！
平靜下來，現在不是頹喪的時候。
於是網上的輿論一夜之間轉向，「太精彩了這反轉」「到底誰抄誰呢」「我就說木偶大大學歷高，根本不屑抄襲的啦」……
「我熟悉？」江水接過紙張，血液越發沸騰，那家工作室——就是盈兒翩躚的工作室！顯而易見，這一切是盈兒翩躚策劃的。
「江水，我已經讓劉言去查了。」沈柯軒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地說，「我相信你，我絕不允許別人詆毀你。」
沈柯軒拿著一沓資料，面色很差，頭髮亂糟糟的，徑直走到她身邊坐下。
「她沒有抄襲。」
「就是這些，哈哈哈，雖然很土，但是女孩子最吃這一套，前幾天南華就跟粉絲說了……」
天已經完全暗下。
江水也假裝忽略這個細節，解釋說：「我對過調色盤，她的時間比我早一年，這是最難解釋的地方，也是漏洞所在。沈總你看，我寫的這款蹦一蹦遊戲是兩年前出的，她的文照抄了，連名字都不帶換的，兩年前的遊戲怎麼會出現在三年前的文中，明顯是她故意誣陷我。」
又是「咚」的一聲，沈柯軒單手撐著牆，將她籠在自己的身前。什麼霸道總裁，什麼土味情話，如果心意沒有傳達到，再顯眼的包裝都無用。他的心意，如果被接收到，一定能收到理想的回應。為什麼不自信。
江水拂了拂頭髮，有些羞愧，她……對他是有好感的，但是，她喜歡他什麼？褪去身份地位，他這個人會不會一樣可愛，一樣有魅力呢。
沈柯軒非常挫敗，他不知道江水的腦迴路怎麼長的，究竟在想什麼。他明明就在表明心意，為什麼她就不明白。
畢竟人家是總裁，就算有什麼想法他們之間也不對等，她是女孩子，就算勇敢也要明哲保身。再說，沈柯軒之前分明那麼抵觸自己，現在對自己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簡直沒什麼道理。
江水：能不快嗎？
江水灰溜溜地跑了回來。
江水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皮笑肉不笑地指著他左臉頰：「沈總，昨天拔智齒了？你這邊臉有點癱。」
沈柯軒：比南華快。
雪靜悄悄地落著，毫無徵兆。
儘管安詩韻千叮嚀萬囑咐江水不要上網，江水還是手賤地點開微博，被罵得體無完膚。
她要做的不是以謾罵回應謾罵，以賭咒要挾賭咒，而是重整旗鼓，把身上的灰抖落乾淨。不要辜負信任自己的人，集中精力證明自己。讓公司知道，讓沈柯軒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沈柯軒拉住她的手，凍得有點紅，捧在手心貼到嘴邊呵幾口氣，搓得暖了些，仍握住不放，想了想，盯住她的眼睛。
「你是真心的嗎？」這什麼爛理由。「可是我覺得我自己很普通，像我這樣的人有千千萬。」
她自己寫總裁文，雖然都是這樣的套路，可是現實中哪有總裁相中像她這樣的女生，最多是玩玩而已，圖個新鮮……
街邊，寒風蕭瑟，江水迷茫地看著來往的車輛，想著要不要給安詩韻打電話……
江水一愣，一笑，一腳踩了下去。軟軟的，是和*圖*書一片沙灘。煙花在不遠處的半空綻放，江面時不時傳來「嗚嗚」的船鳴聲，燈塔閃爍。
「她想火。」沈柯軒似乎鬆了一口氣，眉頭舒展開來，隨即一抹冷笑掛上嘴角，「我就讓她火。」
她顫抖著雙手第一個點開的聯繫人，發現是沈柯軒。
沈柯軒猛地轉開臉，從兜里掏出手機。「咔嚓」一聲，給兩人拍了合照，然後拿過她的手機。
直到看見沈柯軒的點贊，她忽然想到，她有盛世撐腰怕什麼，對啊！她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身後還有盛世撐腰。
她就奇怪了，她一個網文界十八線的糊咖，還有閑錢雇水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司機中途接了個電話。
她的肩膀被握住，抬頭，沈柯軒關切地注視著她，好像要給她力量。
「滴滴滴……」
「你喜歡我什麼啊？」
「沈總你有病……不是沈總你又生病了吧？」
車子沒有停下的意思，江水終於按捺不住：「沈總，你不是有話說，帶我來這兒幹嗎啊？」
江水慶幸現在是夜晚，將自己的臉紅完美掩蓋，聲音也羞澀起來：「我哪有這麼好。」
什麼？狗都被抱走了！
「男……咳咳……」這回尷尬的是江水了，她現在腦內有個彈幕機，一直在刷沈柯軒為什麼可以羞澀得如此大胆，直白得如此放蕩。
這下好了，她那本五十萬字的文一個人沒法好好看下去，可放到網上，集合眾人的力量，兩年前才出現的流行語、電影電視劇，甚至社會熱點、服飾流行全被挖了乾淨，還有她記錯的兩句詩，小透明的「原著」也是照抄不誤的。
默默上了樓，趴在床上，今夜發生的一幕幕連續劇一樣播放，沈柯軒的眉目印在她的腦海里，溫柔沉穩的語氣，安靜深情的注視，羞澀又大胆的表白。
門咚地一關，江水跟著一震，像只被嚇壞的小貓。
江水擬好內容，于凌晨四點半發出。
「什麼？」沈柯軒投來詢問的目光。
莫不是……
可是她又覺得自己不爭氣，因為她感到雙頰微熱，淚水不自覺地滾了下來，單單因為沈柯軒的信任。
沈柯軒停在一處空地，拉開車門。
沈柯軒的眸子如星空般閃耀。江水注視著這雙眸子，在他的眼睛里照見了自己。
一大清早，江水就坐上貨車從員工宿舍風塵僕僕地離去。
「那個，沈總……這兒什麼車都沒有……」
「不，木偶不是那種人。」
沈柯軒揀了處岩石坐下，沒管她，沒一會兒，後面跟過來的人就大著膽子爬到他身邊。
她很少見到雪，一時間什麼都忘了，眉眼舒展地笑了起來，然後肆無忌憚地伸手去接，接了小小的冰晶片，就與身邊的人分享喜悅：「哎，沈柯軒，你看下雪了……」
沈柯軒忽然捏了捏江水的臉：「就是要誰都知道。」
江水什麼話都沒回，刪除，拉黑。乾脆利落。解氣。
江水只當是司機有些不方便告知的事，便不多問。車內安靜下來，由於一夜沒睡，江水便靠在椅背呼呼大睡，最後還是被司機拍醒的。
「你有。」沈柯軒坐近一點，把她的下巴抬起，盯住她的雙眼，「那你喜歡我嗎？」
「什麼？我沒有抄襲！我的文都是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碼出來的！」江水如劈頭一盆涼水，渾身冷得發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在沈總家的？」
江水往後退了一步，只是輕輕地說：「沈柯軒，謝謝你。我很感謝你做的一切……」
她心裏暖暖的。
「我猜……」南華說，「絕對不是一個小透明作者自發舉報的行為，對方絕對有組織有策劃，這篇文要不是我看著你一點一點寫起來，我也就信了。」
輾轉反側，她的腦海里翻來覆去的還是他，沈柯軒。
水聲嘩嘩地響起，月光柔和地照在兩人身上。
她的腦中彷彿一瞬間炸開煙花，等她反應過來呼啦睜大雙眼，用力將他推遠，冰涼的空氣重新灌進口鼻。
「砰——」
江水只感到無力，渾身無力，正如第一次被構陷，剝奪成果那樣，她對此種情況本能地懼怕。那時沒有人相信她，儘管她說的才是真話。可是同樣的情況再次出現，她還是非常想要有人站在身邊，聽聽她說的話，她沒有撒謊，她沒有抄襲！
江水回過頭，他卻偏過臉直視前方，側身線條有些緊繃，半晌，說和*圖*書：「我很喜歡這個地方。」
「叮咚！」
沈柯軒放下書本，想了想，微微一笑，說：「拿出誠意。」故意扯了扯自己的衣領。
「站住。」沈柯軒從車裡跑出來，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現在見到他還躲，「我接你回家。」
「江水，別怕，有我。」
沈柯軒的視線落到她手裡的拉杆箱上，他不由分說地輕巧地提了過來。皮膚觸碰，在寒涼的季節有些溫暖。江水心尖一瑟，瞥了下他。
可是她不夠好，他們之間差距太大，她對他沒有信心，對自己也沒有信心。
「我有話說。」
沈柯軒真以為她嗆到，溫柔地撫上她的背。
江水哆嗦了一下。
隨後門被推開，江水看見沈柯軒走了進來。
「所以我才喜歡你。」沈柯軒不甘示弱，完全不清醒自己說出了什麼。
江水福至心靈地點進沈柯軒的主頁，她過去還從沒注意過的。刷進頁面，內容寥寥無幾，很快就翻完了，都是很公式化的內容。但是看到他的點贊，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他給公司相關內容點贊，比如新戲宣傳、藝人海報，或者給她江水點贊都不奇怪，問題是突然給一個註冊時間不到幾天，微博里沒有內容的甚至連頭像都沒有的ID頻頻點贊，科維奇馬爾這個昵稱還如此耳熟……
微博私信傳來。
江水看到這條消息都要淚流滿面了，果然背靠大公司好乘涼。和盈兒翩躚那筆賬，如今也該算算清楚了。
「你有個性，有主見，有脾氣，笑起來有點甜。你的一切都很美好。」沈柯軒以一種平緩的老幹部音調一本正經地說著。
都是資本家的話術，詭計罷了。
車前鏡里，江水烏黑的眸子忽閃忽閃，水汪汪的，像一隻柔軟而好奇的小鹿。
沈柯軒開始支吾，索性把江水的手一拉，連人帶箱拖到房裡。
她剛要問情況，南華髮來微信：「你火了知道不。」
「沈柯軒！」江水其實穿了很多衣服，熱得臉紅，手卻被他攥住掙脫不出。但是她好像不抗拒，她平緩下來，無奈地抿了抿嘴，索性坐在他膝蓋上，盯住他的眼睛。
沈柯軒眉頭一抬，臉轉到一邊，傲嬌地表示他跟此事沒一點關係。
「有的，我……家裡人都會來幫忙的。」女孩子出門在外，防人之心卻不可無。
車窗外的江面上空忽然炸開一朵煙花，流光映進江水，微波粼粼。
這就很尷尬了。
江水受不了驚嚇，本能地躲開他。
司機師傅搬完為數不多的行李，擦擦汗，留下一句「小姑娘自求多福吧」，油門一踩，溜得飛快。
「我相信她的人品。」
「噗！」江水接過，盯著手巾不忘打趣，「沈總的審美跟我爸好像，現在還在用上個世紀的東西。」
「沈柯軒，謝謝你。」
「沈總……你接吧。」
江水趴在桌子上，怎麼想怎麼覺得揚眉吐氣。能遇上沈柯軒，能被人關心、保護，原來是一件這麼好的事。
網友們對她各種人身攻擊，稍微理性客觀一點的意見都被打上水軍的標籤。
「哥，你到底幹什麼了，剛剛江水跟我請假說要搬家！」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自己親手寫的文章，還能被掠奪了不成，一定能找到線索和證據。
都怪他啊，讓她這麼糾結。
「沈柯軒，你要跟我說什麼話，你不要裝啞巴。」
功夫不負有心人，調色盤果然對出東西來了。
沈柯軒說：「我喜歡你很直白，你和別人不一樣。」
「設置成來電顯示。」
一輛藍色跑車呼嘯而來，刺溜剎在跟前。江水看了眼，把包一夾，徑直往前走。
自從她蓄意佔用她的文章，她早就單方面宣布一刀兩斷，誰跟她有情分。如果人不能為自己所犯的錯付出代價而得到原諒，世上的公道往哪邊傾斜。
江水愣了愣，紅著臉悶吼：「才……才不要！」
「要我說啊。」安詩韻又發動歪腦筋，「正好這幾天微博很流行土味情話的，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保准一試一個準！」
四目相對，兩個人的身影互相映在對方的眼眸中，盪開一片片的漣漪。
掛斷電話，司機眉頭緊促，不願再跟江水多講話的樣子。
沈柯軒更想不通了：「不然你住哪兒？」然後以特別正經的語氣說，「我已經派人把模特從寵物店抱過來，過兩天大胖打完疫苗回家，可以做個伴。你沒地方去。」
車子一直
和圖書開著，越開越偏——隱約聽到起起落落的水聲。江水雖然不知怎麼回事，但第一次聽見安詩韻這麼慌張的語氣，也嚴肅起來。
五雷轟頂……
沒錯，最要命的是時間線，莫名其妙地，橫空出來一篇時間比她早一年，內容基本一致的文，說她抄襲小透明。
「啊？」江水從自己的情緒中被驚醒，跳開一小步，雙手防禦，「你要幹嗎？不要亂來啊！你這人不能這樣……」
不過一溜刷下來，倒是有個叫科維奇馬爾的ID非常眼熟，一直在幫她回懟網友：
江水感受到他的情緒起伏，就像一個受傷的大男孩，她心裏憐惜。但是她很奇怪也很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喜歡她，因為她很普通。
她抬頭看看對面的總裁，他裝作沒意識到，仍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
「我哪篇文不是一點一點寫起來的！」
江水搜到調色盤，一一對比。
江水打了個瞌睡，伸伸懶腰，腳一沾地，四處看看，覺得哪裡不對勁。
江水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咧嘴笑了起來。沈柯軒偏過頭看她，兩人許久都沒再說話。直到煙火落幕，時光重歸靜謐。
「你發條微博，把證據擺上去。」
沈柯軒掰正她的肩膀使她面對自己，再問了一次：「那你喜歡我嗎？」
接下來兩天，盛世官博親自下場撕工作室，官宣：「歡迎廣大讀者捉蟲。」以江水微博頭條為例，發起到小透明作者「原著」找bug（漏洞）活動，轉發抽三百個人發獎金五百元。
「江水。」沈柯軒釋然了，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我喜歡你。」
想到這個，他的嘴角勾起了邪魅一笑：「女人，你逃不掉。」
沈柯軒……他會相信嗎？他有這個閑心嗎？不，他怎麼會懂……
江水：你為什麼要在意這個？
江水打著瞌睡，眼前一亮。
他很愜意，這片沙灘是他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地方。天氣好的話，能看見滿天的星星。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污衊造謠數不勝數。
沈柯軒煩躁地擺擺手，意思是不必了。就是因為太聽信安詩韻的策略，他才會把好好的一頓晚餐搞砸。
她單身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鐵樹開了花，她承認有點心動，和沈柯軒接觸的時候也有一點點主動，可是……
「是我，詩韻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今夜有風，他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
「這個地方是很美啊。」她抱著雙膝重複了一遍，總覺得今晚沈柯軒怪怪的，又是帶她兜風，又是故作深沉，莫非……根據一般總裁文描寫，他是不是要開始追她，並且當場求婚下跪奉上鴕鳥蛋大小的鑽戒……到時候她嫁入豪門就可以把鑽戒倒賣，背地裡養兩三條小狼狗哈哈哈……
沈柯軒：我是第一個。
江水愣在原地還未做出反應，衣服口袋裡的手機丁零丁零響了起來。她迅速地伸手去掏手機，沈柯軒的手卻先一步按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
有人敲門。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江水站在行李中間，一臉蒙地看著司機匆匆離去，仔細環顧四周，心一沉，壞了。這裏分明不是自己尋好的住處！她這是到了哪裡？
江水踮起腳伸長脖子，心裏咯噔一下。
「沈總，我還沒同意！」她也不知道用什麼心情說出這句話，見他的神色從震驚轉為失落，像一隻受了傷舔舐爪子的小老虎。
2
沈柯軒面露難色，掛掉一個，鈴聲始終堅持不懈地響起。
江水的語調柔和下來，好像一下子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她想到他在背後做的一切。真是「田螺姑娘」。她從來不知道，他會默默地關注著她，沒有期望她會發現，只是安安靜靜地幫她的忙。她一直以為他喜歡自己是一時興起，等到膩了就立刻轉身離去。他卻用最拙樸的方法傳達他的心意。
江水一愣，感覺夜裡的空氣都不冷了。她索性搬張凳子湊近，把自己剛才好不容易找到的證據給他展示。
江水：你就看著我發的！
「為什麼躲我？」沈柯軒的手騰在半空，眼底是說不出的黯然。
江水：……沈總你就坐我對面！
江水站在原地望著遠去的車影，心中有些苦澀。
是自己不夠勇敢，不夠自信。
凌晨四點，江水還窩在公司的電腦桌前搜集信息，困了就去沙發趴一趴。都怪沈柯軒，www.hetubook.com.com把她家當運到別墅，害得她無家可歸，還在這個緊要關頭。
事情到這裏差不多結束了，剩下的就是清點成果，等輿論的熱度過去，然後被另一個熱點代替。
盛世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一封律師函告過去。他們立刻跳出來澄清，說是作者自發行為，與工作室無關，把自己摘了乾淨。
「沈柯軒……我沒有抄襲。」
江邊？她探頭觀察了片刻，車子已經駛到這座濱江城市的最邊緣。倒吸一口冷氣，哇！這寒冬臘月的到這裏來，沈柯軒腦子壞掉了。
這時，沈柯軒的上衣口袋同樣傳來手機鈴聲……
然後，她又看到掛在熱搜上的南華了。是一條「南華 轉發」的微博，她點進去看，發現南華轉發的是安詩韻公開支持江水沒有抄襲的那條微博。嗯？這兩人什麼時候搞在一起了？
「沈總，我發現她誣告我抄襲的證據了。」
有人踩著落葉走了過來。
「兜風。」沈柯軒撇開視線。
語氣義正詞嚴。
好了，就是他，非常明顯。江水又想到什麼，「呀」了一聲：「那馬爾科維奇也是你，這兩個名字那麼像。」
「兜……」江水氣噎，兜你個頭！
「江水嗎？江水接電話了嗎？江水？」
「小花放心，拍你的戲去，我能有什麼事，大家愛罵就罵吧，如今本來就是不理智的時代。通過謾罵能讓那些loser獲得快樂，彰顯自己的正義感和是非觀，那就隨他去唄。他們罵的是抄襲狗，而不是我。」
「煙花！好美啊。」
「沈總，怎麼回事啊，我的搬家車怎麼開到你家裡啊？」
一天微博刷下來，起初很是憤懣，渾身充斥著那種有冤無處訴的憋屈，她想找人說，找人澄清，可是，網路這種環境，沒人會相信，沒人願意相信，多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沈柯軒盯住江水，看她疑惑的樣子，正色道：「不是開到我家裡，裝著你的車子，直接開到我心裏。」
兩個人的呼吸越來越近，糾纏一起打了千千個結。
「可我只喜歡你一個。」
他一伸手將她扯到自己懷裡，雙手攬得緊緊，低頭看見她羞紅了雙頰，心中得意。
「咚咚咚！」
「難查也要查，你也看到了，能勞動那麼多大V轉發，肯定有來頭。」
「咦，下雪了？」
轉眼，天漸漸暗下去，到了下班的時候。
「哎喲，小姑娘，搬家啊，有人幫忙嗎？」貨車司機挺健談的，是安詩韻介紹的，在業內很有口碑。
「調色盤看了嗎？她這篇時間三年前，你這篇兩年前，時間線沒法作假，證據無懈可擊，輿論一邊倒，你打算怎麼辦？怎麼自證清白？」
沈總又發什麼神經，打什麼壞算盤。
沈柯軒這人雖然平時看起來腦子有點脫節，總歸不是壞蛋，可他剛剛的臉色，真讓人覺得不好惹。
江水東西收拾一半，突然想到，她回哪兒去？她家已經被沈柯軒搬空，只有一張床和一床被子了。
「快接啦，萬一有什麼要緊事。」正好也給自己空當跑路。
3
「怎麼了？」沈柯軒含糊地說。小妮子現在才知道，真遲鈍。不然呢，以為他是誰，現在知道了，看她怎麼感動得痛哭流涕。
「不是的。」他很快否認，輕輕咳嗽一聲，「我，對你，有，有男女之情。」
這回讓那工作室是狐狸逮不著還惹一身騷。
為什麼搬家車會直接開到沈柯軒家？
看看時間，這人大概也是閑的，從早上九點開始刷，刷到現在下午四五點光景。她江水居然也有死忠粉啊，可喜可賀！
他很難受，可是沒有太多力氣去想，打了個噴嚏，頭很沉。
若不是自己關係到公司的新戲，他怎麼會向著自己。
「做夢。」沈柯軒簡短地說出兩個字。
「沈總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她受不了這些不陰不陽的腔調。
「我當然知道，因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相信你，可是全網已經開始攻擊你，我不想利用你來炒熱度，相信我哥也不想。」
江水撫著胸口：「沈總，這麼晚還在公司，嚇我一跳。」他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是的，我病了，我得了想你的病。」沈柯軒仍然嚴肅地說，板著臉，一本正經。他覺得自己學到了精髓，這次拿下江水一定沒問題。
「你覺得冷嗎？」沈柯軒發現江水蜷著身子肩膀一聳一聳的，忽和_圖_書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他的手伸向口袋，眉頭皺了皺，摸出一方灰格子手巾。
江水心不軟，沈柯軒心更硬，直接轉了盈兒翩躚的微博，加上一句：造謠就是造謠。
他的聲音穩穩地傳來，讓她聽了鼻尖發酸。她看著沈柯軒，一時不知說什麼。
他也沒那麼閑，一個一個回懟網友，他才不是為了她，只是覺得當今網路風氣太差，污言穢語太多，他看著不爽。那些誅心的話怎麼能潑到他的女人身上去。反正他沒事幹，還有錢。
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
那邊「嘟嘟嘟」地進來電話，安詩韻匆忙打個招呼就掛斷電話。江水抓著沈柯軒的手機手心出汗，繼續發矇。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有人會污衊她。她沒有抄襲！她要怎麼證明她沒有抄襲！誰又能相信！
她回：「知道，不要羡慕。」
「好，江水，你聽我說，你寫的這個劇本現在被曝抄襲，已經掛在網上，調色盤（將抄襲文與原文進行對比的表格）也上了，現在輿論一邊倒。這幾日你先在沈總家待幾天，我等下就來。」
沈柯軒有這麼無聊嗎？
「別扯皮了，知道你心態好。但是我發現，造謠的是個透明來著，看起來不像是業內競爭對手，難查。」
「小姑娘，到了。」司機說完就下了車，殷勤地幫忙抬東西，望著江水欲言又止。
「要，那不是誰都知道了？」
微博消息界面提示，盛世總裁沈柯軒給安詩韻那條微博點了贊。
立刻，紅色的消息彈了出來。
「沈總你說什麼啊。」她的臉頰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沈總是……對我有父愛嗎？」
沈柯軒哼了聲，不再看她，卻知道她在後面跟著。
「！！！」
江水早就發現了，最初的舉報人是一位小透明，比她還透，說什麼自己辛辛苦苦寫的文被以前很喜歡的作者抄襲融梗了，什麼信仰崩塌了，懷疑人生啊，得抑鬱症啊——抑鬱會遲到，但從來不會缺席。
「你家？不了不了。」江水頓時覺得壓力山大，這也太尷尬了吧，雖然他們……可是……名不正言不順，而且還要寄人籬下，這麼腦殘的事虧他做得出來。就算要追，也要走個過程嘛！
沈柯軒發了個「得意」的表情。
遊戲！女主愛玩的那款遊戲！蹦一蹦那款遊戲……
沈柯軒躲開視線，裝作困了。
4
是啊，過幾天除夕了。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江水請假兩天，連夜收好行李包裹，預訂了一輛搬家貨車。
熟透了哥哥這種遇事雷打不動的性格，安詩韻挑挑眉，坐上辦公桌：「哥，你不說我也知道，什麼都不說就要親人家，活該被江水摔出去。」
「得，肯定是表白不成功。」安詩韻一眼看穿，「你都兩天沒下去編劇組辦公室轉悠了。跟妹妹說說，參謀參謀。」
沒過多久。
江水許久沒上的QQ傳來消息，原來盈兒翩躚已經被她微信刪除，還躺屍在QQ號列表。
「這裏夜景真好看啊！我怎麼從來沒發現這個地方！」
望著面前這個男人，她一時竟有撲進他懷裡的想法。她緩緩低下頭，說聲：「謝謝你。」
江水平息一口怒氣，壓著聲音：「羊毛也不要只往一隻薅，她覺得占我的便宜一本萬利，還是蹭盛世的熱度有益無害，要不得名，要不得利，怎麼著他們最近的一部小糊片都得到注意。」
「閉嘴。」沈柯軒嚴肅地皺起眉頭。心情已經很不好了，還要來添油加醋，信不信給她加工作。
她太久時間都是一個人去面對了，她也想要有人分擔自己的壓力。而這個人，會是沈柯軒嗎？可以是沈柯軒嗎？
面前的是花園式別墅，一看就格調非凡，大片草坪修剪整齊，銀杏樹落下的葉子黃燦燦鋪滿通向家門的小徑。大門內有一座小水池，立著晶瑩剔透的雕像，噴泉暫歇。
比賽木頭人是吧，看誰耗得過誰。
1
「不要接……」他的眼神近乎懇切。
初雪。
話音未落，沈柯軒將她擁入懷中，熱烈的唇就吻了上來，溫熱、柔軟。
是沈柯軒。
「下車吧。」
「查到了。」
江水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心裏踏實了一些。
等等，這種調調怎麼覺得似曾相識。
她眨眨眼睛，正納悶怎麼火引到自己身上，安詩韻急迫的聲音傳入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