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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馬月盜格日(上)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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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指尖上的危險 4

第一章 指尖上的危險

4

再見面的時候,秦允蓓又提出一個折中方案,鄭能諒就不好意思再拒絕——天性善良的他不忍心拒絕她兩次。他也相信,自己和秦允蓓之間應該存在著一個「納什均衡」,可以將雙方受到的傷害最小化同時讓友好最大化,所以他不再退避三舍,她也不能得寸進尺。秦允蓓提出的方案有助於實現這個均衡,加上鄭能諒的補充意見,經過一番爭論與讓步,便有了《友好交往互不嫌棄協議》:
秦允蓓是一個靜不住的人,卻很享受剛才那短暫的靜坐時光,因為只有鄭能諒的安靜能感染她。她不想接受裘比軾的邀請,但他今天如此溫文爾雅,又大方地請吃請玩,實在拉不下面子拒絕。她偷偷瞥了一眼鄭能諒,期待他能挺身而出為她解圍,比如拍案而起,一把攬過她的肩頭,對裘比軾嚴正宣告:「這是我的女人!少打她的主意!」
「你才是雞呢!」
爭論的焦點集中在後兩條,尤其是第四條,鄭能諒態度堅決,秦允蓓便果斷讓步了。鄭能諒深知秦允蓓是個視錢財如糞土的姑娘,也具備視錢財如糞土的實力,以她的性格,如果沒有這一條的約束,恐怕分分鐘就會把他從頭到腳包裝起來,貼滿「秦允蓓專屬」的標籤。這不是空穴來風,哪怕只是一頓普通的約會餐,她也常常拉上浩浩蕩蕩的親友團,搞得跟參加選秀大賽似的。他知道她是想將他倆戀愛的假象變成一種輿論事實,卻只能聽之任之,因為當面否認無從說起,事後再找每個目擊者逐一解釋又實在太麻煩。他最怕麻煩,麻煩好比螞蟻,一兩隻螞蟻是可愛的,但它們經常成群出現,沒完沒了,令他頭皮發麻。
「過……過敏https://m•hetubook•com•com,」鄭能諒搶過她的話,斷斷續續道,「回宿……宿舍……休息……下就好……」
秦允蓓猛然想起白天在寶辛商城裡的那次意外,心頭一緊,一把推開裘比軾,撲到沙發上,小心地用胳膊托起鄭能諒的後頸,焦急地問道:「你沒事吧?!」她本想伸手去試他的額頭和脈搏,卻忌憚于那異性接觸性障礙型腦神經功能紊亂綜合征,生怕加重他的癥狀。
早在赴西都上大學之前,鄭能諒就對北方姑娘的爽直有所耳聞。她們往往會對意中人開門見山:「我挺稀罕你的,你稀罕我不?」起初他只把此事當笑談,直到遇見了秦允蓓才知厲害。來自蘇南的她率性絲毫不輸北方姑娘,三個月里又約飯又送禮還跟他的舍友們打成一片,迸發出的熱情勝似一團野火,烤得他的心一直沒辦法冷下來將她推開。
四、未經男方同意,女方不得為男方支付任何消費或購買50元以上的物品。
「暈……」鄭能諒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字。
「他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幫你!」裘比軾當然不會錯過這個獻殷勤的好機會,邊說邊湊了上去。
秦允蓓來自秦淮河畔的一座小鎮,家境殷實,父親是當地一位頗有建樹的民營企業家。和大多數有錢人家的姑娘不同,秦允蓓沒有公主病,也不喜歡打扮,唯一算得上貴氣的習慣就是用牛奶洗臉。畢竟在那個經濟水平和消費觀念都不太發達的年代里,喝牛奶是件很奢侈的事,更別提用來洗臉了。更關鍵的是,在那個科技水平和設計理念都不太發達的年代里,牛奶中也不含神奇的化和_圖_書工原料,所以不必擔心洗著洗著就把臉皮溶解掉了。
秦允蓓馬上自告奮勇:「我送你回去!」
本來就算裘比軾把整瓶香水澆在秦允蓓的頭上,神經大條的她也未必會在意那股香味,眼下聽鄭能諒這一說,她立刻朝裘比軾皺了皺鼻子和眉頭,責備道:「沒事瞎噴什麼?過敏會出人命的!」
秦允蓓說:「以後我每月的伙食費都給你,怎麼樣?」
一想到這個嚴重後果,鄭能諒哪還敢分心,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身體,一邊同秦允蓓討論起《泰坦尼克號》橫掃奧斯卡、呂叔湘先生逝世、亞洲金融危機以及最近的中東局勢。可這狡猾的小丫頭不知道怎麼就把話題嗖的一下跳到了他們兩人的關係上,也許是受了意識流的啟發。
「沒事,別讓他喝醉就行。」
秦允蓓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說我倆把生活費放在一起,然後我的吃喝拉撒就由你負責了。」
「你就別跟來添亂了。」秦允蓓也不聽他解釋,下達完命令就扶著鄭能諒走出大門,攔了輛計程車直奔西都大學。
二、男方負有陪女方逛街、吃飯、看電影、過生日等男朋友應盡的義務,約會開銷AA制。
鄭能諒果然不辱使命,啪的一聲拍案而起,目光如電,氣勢如虹,偉岸的身姿宛如擎天柱,瞬間讓秦允蓓熱血沸騰起來。她痴痴地望著他,眼眶中星光點點,只見他輕輕抬起右臂,剛舉到裘比軾鼻子底下,身子忽地一晃,整個人軟綿綿地栽進了沙發里。
鄭能諒連忙朝後一縮,像只受驚的小鹿鑽入秦允蓓的臂彎,顫聲道:「香水……過敏。」
鄭能諒對富二代沒有偏見,也不排斥有過前任的女生,可就是hetubook•com.com感覺自己和秦允蓓不合適,還說不出個所以然。其實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任何一對是否合適,都難以從理論上給出證明,恰似哥德爾第一不完備性定理下的某個不可判定命題,既不能被證實也不能被證否,於是,無數自以為合適的最終勞燕分飛,自以為不合適的又匆匆半途而廢。
「不是醉,他是有……」秦允蓓剛要解釋,卻被鄭能諒悄悄扯了一下衣袖,便收住了嘴。
聲音不大,裘比軾也能聽見,頓時尷尬得不知所措。這款高檔香水是他託人從國外帶來的,初嗅時有柑橘和紫羅蘭的清香,細聞則有一股暖暖的皮革味,充滿了復古的氣息,配上精心準備的雙排扣風衣、針織圍巾和牛津皮鞋,再輔以操練已久的優雅得體的舉止,活脫脫一位成熟穩重的英倫紳士。憑藉這套裝備,裘比軾已征服了不下十位小女生,對秦允蓓也是志在必得。剛才在向陽小居的慶生會上,雖然受到酒菜香味的干擾,鄭能諒還是敏銳地捕捉到這股居心叵測的氣息。後來他把秦允蓓從裘比軾的魔爪下解救到茶吧里,裘比軾就一直伺機反撲,見兩人喝得差不多了,便馬上又朝身上噴了一通紳士香水,捲土重來。結果,這股濃郁的香水味被鄭能諒一句話變成了「兇手」。
裘比軾愣住了:「啥意思?訛人?」
不出所料,從一踏進向陽小居的大門開始,麻煩就接二連三,一直綿延到溜冰場,最終一發不可收拾。一杯飲料的借口顯然解決不了今晚的危機,儘管鄭能諒和秦允蓓都嘬得非常慢,杯子還是很快就見底了。當最後一滴櫻桃汁極不情願地鑽進吸管時,裘比軾就迫不及待地出現在沙發旁,彬彬有禮地朝hetubook.com.com秦允蓓伸出了邀請之手:「蓓兒,我們繼續吧。」
不過,這次秦允蓓調整了戰術,她輕輕抬起胳膊,用一種教務處長特有的節奏拍了拍鄭能諒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跟你商量個事兒。」——充滿了民主的氣息。
秦允蓓並不以家境為榮,甚至覺得是一種負擔和痛苦,因為它讓真情變得撲朔迷離而遙不可及。從小到大,她身邊總有許多以朋友的名義存在的異性,他們極度渴望分享她以奶洗面的負擔和痛苦,千方百計想把她變成自己的愛人或妹妹——「曖昧」油然而生。高一時,她把初戀給了校籃球隊的隊長,於是她的那些「朋友」每天都默默祈禱她的男友出門被車撞死,居然有一天夢想成真了,氣得她都不知道該找誰算賬去,從那以後就再沒談過戀愛。
一、自協議訂立之日起,二人確立名義上的男女朋友關係,有效期至大學畢業時止,未經雙方一致同意不得解除。期滿之日,若雙方均未提出終止,則此協議自動延續五年。
秦允蓓用一顆松果把正在邊走邊聽歌的鄭能諒叫住,笑眯眯地請他上去。他一看就預感凶多吉少,嘴裏說「瘋子才上去」,身體還是順著扶梯爬了上去,因為仰著脖子和人說話實在很累。上去后他才想起自己有恐高症,屁股底下又是個斜面,聽著瓦片咔咔咔的警告,感覺很糟糕。摔個缺胳膊斷腿是小事,萬一碰巧砸到來接系花校花的賓士寶馬什麼的可賠不起,每個月就那麼點零花錢,吃頓大盤雞還捉襟見肘呢!
鄭能諒惶恐:「吃喝還行,可『拉撒』這種事我怎麼替你負責?」
三、未經雙方一致同意,二人之間不得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
「他這是醉翁https://m.hetubook.com•com之意不在酒……」
鄭能諒說:「你說吧。」
鄭能諒驚愕:「你都瘦成這樣了,還要絕食減肥?」
秦允蓓生日這天就是最好的例證,原本兩人吃個燭光晚餐或者約三五好友聚聚都是不錯的選擇,卻沒想到她竟答應了裘比軾的安排。在西都大學,「裘比軾」這個名字就意味著麻煩,他請的飯局自然也是鴻門宴。赴宴的路上,鄭能諒一聽是此人做東,就開始給秦允蓓打預防針。
當初秦允蓓的表白很直接,鄭能諒的拒絕也很果決。這件事發生在他們相識三個月後的某個黃昏,秦允蓓早早埋伏在學校大禮堂的屋頂,那兒地處要衝、居高臨下,扼守著從圖書館到7號宿舍樓的必經之路。
「放心,這是晚餐。」
裘比軾在一旁看得雲里霧裡,奇怪道:「這也能醉?他喝的不是櫻桃汁嗎?」
從臉色和眼神可以看出,秦允蓓此時最想做的就是一腳把鄭能諒踹到下面去。不過她轉眼又若無其事了,笑了笑,說「不著急」,讓他很費解。後來鄭能諒細細琢磨,發覺這事從一開始就註定無果:當時他的耳機里,D o r i s D a y正用那輕盈溫婉的腔調吟唱著《世事不可強求》,似旁觀者的忠告;高處不勝寒的屋頂又暗示著「一失足成千古恨」,這種地方通常用來玩極限運動或者尋短見,並不適合風花雪月;最重要的是,黃昏是他一天裡頭腦最清醒的時候,而談情說愛這種事往往需要神智迷糊的狀態,比如「婚姻」,大多是「因」為「女」方頭腦發「昏」而造成的……時間、地點和畫外音的不合適,印證了兩人的不合適。
「小心點,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穩重儒雅」的裘紳士頓時亂了方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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