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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馬月盜格日(上)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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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記本里的秘密 7

第四章 日記本里的秘密

7

小企鵝也一邊環顧四周一邊說:「變傻子就算了,至於終身監禁……如果這兒也和地球上一樣,愛琴海、安在旭、梅乾菜燒餅、汽糕、番薯幹什麼的應有盡有的話,留下來也無妨。可惜就這麼點空間,雖然美不勝收,卻不夠豐富多彩,留不住我這樣的人才,算啦,我也選第一個吧。」
「讓我考慮一下。」半空中那對紅唇微微閉合著,沉默了一會兒,又輕輕張開,一字一頓地宣告判決,「依律,你們兩位窺悉天機者應當被滅口,但念在初犯,又非故意,所以從輕發落,可以在下列三種懲罰中任選一項。一是抹除關於盜格空間的記憶,重歸現實世界;二是可以保留全部記憶,但永遠不得離開盜格空間;三是既能保留全部記憶,還能重歸現實世界,但智商變為負數,終日痴言妄語,無人相……」
「你懂個屁,黑白的懷舊。」
鄭能諒一邊使勁拽住他,一邊沖素問鏡賠笑道:「嘿嘿,他這人平時就很幽默,喜歡開玩笑,您大人大量,千萬別跟他計較。」
小企鵝忙問:「那歸誰處置?」
「我的天哪!」鄭能諒忙打斷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關心這些?難道一下從現實世界被抓進盜格空間,你就一點都不害怕嗎?一點都不擔心嗎?你倆怎麼都跟出來春遊似的?到底哪裡出問題了?」說到這兒,他忽然想起什麼,心中一緊,望向素問鏡,顫聲問道:「你……是不是給他倆下了什麼魔咒?」
梁晨諦一瞪眼:「你來碎碎看!」
素問鏡嘴角一翹:「呵,初生牛犢,勇氣可嘉,我又怎會跟凡夫俗子計較?不過公事公辦,懲罰人人有份。」
「等一下,那鄭……」小企鵝話音未落,就和梁晨諦一道被吹得無影無蹤了。
「超級素問鏡,超素。」
素問鏡哼了一聲,開始普及知識:「稱呼只是符號,也是相對的。相對於現實世界,盜格空間是個物理上平行、因果中交錯的存在,對它的理解因人而異,有的稱之為神界,有的說是超自然,還有的覺著像夢一場。其實我們與人類的差別主要在生命形態,別的大同小異,這兒的一切就跟人類社會一樣,也有生老病死,也有悲歡離合,也有等級關係,我們的上級就是高級素問鏡,簡稱高素。」
「這事哪能任人記載?就算有,也會換一種說法的。」素問鏡舔舔嘴角,「當時他的素問鏡就是因為一念之仁,沒有立即採取有效的隔離措施,險些造成天下大亂。所幸李淳風機靈,泄露天機后及時補救,讓知曉天機的皇帝暫時改變了念頭,但心結終究留下了,才會連累一位名將無端冤死。」
「……還是給我死罪吧。」
素問鏡滿意地點了點舌頭:「算你有良心。」
「這……那倒立上廁所呢?」小企鵝刨根問底。
「喲,不愧是大學生了,思想境界突飛猛進呢!」
素問鏡輕輕地補充道:「李君羡冤案后不久。」
小企鵝反問道:「憑什麼要懲罰呢?難道人家寫個日記、說幾句悄悄話也犯法嗎?」
小企鵝撅起了嘴:「那就是難逃一罰咯。」
素問鏡不慌不忙地營造著緊張氣氛:「當然要區別對待,把他倆先送走,就是不想讓他們被接下來的畫面刺|激到。」
素問鏡嘿嘿一笑:「你還挺細心,不過跟魔咒沒關係,這隻是盜格空間的脹縮效應。」
鄭能諒看得呆了:「沒想到你還能當吸塵器用!」
小企鵝將信將疑地問鄭能諒:「喂,你覺得它說的這些話靠譜嗎?不會是瞎扯吧?還是有什麼陷阱?」
畢業聯歡會那天,郝主任親臨現場,代表校方致辭並慰問。他以空前絕後的慈愛語調向每一個考上大學的人祝福,同時挨個鼓勵到場的落榜者,若是只差了十幾、幾十分的,就送一句「明年再來過,要有在一棵樹上弔死的執著精神」;至於差了好幾百分的,又會告訴他們「行行出狀元,未必要在一棵樹上弔死」。結果那些差了剛好100分左右的學生就犯迷糊了,不知道是該在一棵樹上弔死還是換棵樹去弔死,其實在哪棵樹上不重要,反正都是弔死。
為了證明高等教育的大門是永遠敞開的,郝主任舉了個很勵志的例子:「我以前有個學生,連考三年都落榜,他不氣餒,一邊娶妻生子,一邊刻苦複習,每年都參加高考,在第九個年頭,也就是去年,終於如願考上了大學。」
小企鵝告訴他,前不久,孟楚憐的父親被調到幾百裡外的某個市當副市長,她也跟著搬家過去了,所以沒能來參加聯歡會。鄭能諒說,哦,這樣啊!
聯歡會的尾聲是一團混亂,屋子裡散落一地果殼、綵帶和玻璃碴,啤酒汽水四處流淌,密密麻麻的泡沫如同逝去的歲月和幻想,爭相破碎。殘局留給下一屆的高三學子們來收拾,當m•hetubook.com•com他們面對這遍地殘念的時候,是否會想起,曾經有一群風華正茂的少年在這兒度過了一生中最美好又最難忘的時光,付出了真情和汗水,留下了歡笑與愁緒,最後散落天南海北,繼續在命運的紡織機上編織愛與夢想,在人生的舞台上演繹各自的故事?這些故事將是他們多年後沐著夕陽躺在搖椅上幽幽回憶的碎片,也會以各種形式在一撥又一撥的少年身上重演,不斷變換時空和主配角,永不停歇。唯一不變的,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情懷。
鄭能諒翻開留言冊,提起筆,嘴唇一抿,苦惱道:「唉,就兩句啊?」
梁晨諦雖被揭了老底,可豪氣絲毫不減:「怕什麼?!老子怎麼說還是淳源武林第一高手,信不信老子一個倒掛金鉤踢掉它的門牙?!」說著,他一抬右腳就要朝空中踢去。
小企鵝馬上糾正道:「喂喂,不要冤枉好人,他可沒泄露噢,是我自己偷看的。」
「哼,老子這就叫它見識見識!」梁晨諦豪氣勃發,仰天大喝,「呔!快把你們的榴槤和仙人球拿出來!」
「來,陪我看兩集《白蛇後傳之人間有愛》。」
「問題不在這裏,即使不對任何人提起,也無法確保消息不會被擴散,只允許盜格者知道的秘密藏在他倆心裏,終究是個隱患,他們可以寫日記,可以打暗語,尤其是這位姑娘,心中已知自己未來的走向,必然會對今後的思想和言行有所影響,所做的人生選擇也會大不一樣。而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都會帶來一系列連鎖反應,這後果,就不是你們所能想象和控制的了。」
素問鏡嘆了口氣:「一碼歸一碼,規則之下沒有例外,犯忌就該接受懲戒隔離,否則天機泄露出去,就有可能給更多人帶來更大的災難。」
「脹縮效應?」三個人同時一怔。
「偶像,簽個名唄!」一本留言冊赫然橫在眼前。
「啊,五馬分屍,大卸八塊,還是生吞活剝?」鄭能諒說得自己都冷汗直冒,猛然間急中生智,大叫道,「等一下!你可不能傷害我!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現實世界中的他們肯定會起疑,會追根問底,會留下心理陰影,這就會打亂原本正常的命運軌跡,造成無法控制的蝴蝶效應!你只有把我原封不動送回現實世界,才能把這件事情徹底抹平,就跟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說你這電視就不能變個彩色的嗎!」
「死罪是看20集。」
「你想多了,我只是把他倆先送走,可還沒送到。他倆應該正在混沌虛空里遊盪呢,你現在去,剛好一同歸位。」說完,素問鏡對著鄭能諒輕輕一吹。鄭能諒只覺得身子一軟,轉眼就坐在了教室的座位上,小企鵝和梁晨諦也同時從虛空中飛出,毫髮無損地回歸之前所在的位置。課間操的音樂剛剛收尾,遠處傳來學生們嘰嘰喳喳的說笑聲。
梁晨諦的臉色有些難看,很不情願地說了實話:「那是被人用辣椒水噴到眼睛了,算個屁絕活!」
鄭能諒沒去看小企鵝寫了什麼,卻心有靈犀地寫了異曲同工的一段話:天各一方別東西,月共一輪連天地。歲月匆匆,帶不走青春的記憶;風塵碌碌,抹不去純真的友情。
「啊,還要懲罰?」
一旁的鄭能諒下意識地一閉眼,等了幾秒,卻沒感到一絲風,睜眼四下一看,自己還在原地,不禁既困惑又忐忑:「什麼情況?是我太胖了,吹不動嗎?」
「俗人!」素問鏡無奈地搖搖舌頭,「反正來龍去脈和利害關係我都講清楚了,你們是願意現在接受我的懲罰呢,還是等將來出了事再由我的上級來處置呢?」
一個月後,高考成績公布,孟楚憐不出意料問鼎全縣文科狀元,可惜分數比北大新聞系的分數線低了一點,結果入了一本第二志願,也是一所名牌大學,位於美麗的西湖邊。鄭能諒剛過二本線,被西都大學應用外語系錄取,沒有驚喜,也算如願。小企鵝以585的高分考上重慶一所重點大學,喜歡吃辣又喜歡山水的她可謂如魚得水。梁晨諦離最低分數線還差好幾里路,也夠不上體育特長招生的標準,徹底告別了學生生涯。三姑學習成績不怎麼樣,但高考那幾天運氣不錯,考場里坐她周圍的都是尖子生。她花了不少錢,在他們半推半就的配合下,考上了西都的一所專科學校。任贛士的表現一波三折,先是作文大獲全勝,這要感謝郝主任押寶成功,任贛士早把他給的所有範文背得滾瓜爛熟,見到作文題差點笑出聲來,奮筆疾書,一氣呵成,要不是因為字寫得有些丑,差點拿了滿分。在接下來的數學和英語兩場考試中,興奮過度的他還在回味語文考試時監考老師見他文思泉湧筆走龍蛇的驚訝眼神,同時幻想起www.hetubook.com.com作文被打了滿分后自己登上報紙電視的颯爽英姿,又差點笑出聲來。結果,他的數學、英語兩場全部發揮失常,總分反而比鄭能諒還低了十幾分,他氣得差點精神也失常。
「我去!我智商還沒變負數呢,這還用選嗎?當然是第一個啦!」梁晨諦不等它說完就做出了選擇。
「謝謝!你真好!」小企鵝沖鄭能諒嫣然一笑,緊接著又是一大串問題,「可你是怎麼選擇的啊?除了當作家和跳樓,我未來還做了啥?有沒有變得更瘦更漂亮?有沒有到愛琴海去旅遊?有沒有拿到安在旭的簽名照……」
互還了留言冊,小企鵝沖他伸出圓圓的小手,笑吟吟地道別:「後會有期,保重。」
「呵呵,你可真敢想,」素問鏡笑著反問道,「人家李世民、李淳風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
「還真有啊,」小企鵝望著地上的榴槤和梁晨諦腦門上的仙人球,詫異道,「這也沒奪住仙人球啊!」
「喲,不錯嘛,變機靈了,」素問鏡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有個三長兩短這件事,或許本來就是正常命運軌跡中的一環呢?只有你出事了,那個胖姑娘才會因此成為作家呢?」
鄭能諒馬上接過這茬,順利地將此事翻篇:「好啊!一起去看電影吧,我請客。」
鄭能諒壓住臉上還未退盡的驚訝表情,輕輕把日記本鎖好扣緊,放進書包,若無其事地答道:「沒,落在抽屜里了,回來取一下。」
「還說是因為之前一次腦震蕩摔出的這種超能力,說是可以選擇未來,說我將來會當作家,還要跳樓什麼的,看來全都是你搞的鬼!」小企鵝心直口快,鄭能諒想攔也攔不住,不過攔也沒有用,剛才已經泄露了天機,眼下三人被吞進盜格空間便是懲罰,只不過不知道這是懲罰的結果,還是僅僅是個開始。
看完電影,一回到家,鄭能諒就衝進自己的卧室,鎖緊房門,仔細檢查了日記本,把有可能泄露天機的內容都撕下來燒成了灰。他是個完美主義者,不願讓這本載滿初戀情懷的日記本有所殘缺,但他更不願再讓任何人因為不小心看到日記上的秘密而受到傷害。
「廢話!」梁晨諦一揮胳膊將仙人球掃飛,罵道,「它這是偷襲!卑鄙!」
「那再往上呢?」小企鵝又問。
「當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少貧!整本都是你的,隨便寫。」小企鵝也取過他的留言冊,一筆一畫地寫下了她最喜歡的一句話:給時光以生命,而不是給生命以時光。
「……好吧,」素問鏡耷拉下舌頭,「他倆只是沒有被立即採取隔離措施,但誰告訴你就沒懲罰?」
「……那還是活罪吧,你這有電視?」
「咦,在寫日記嗎?」小企鵝望著桌上的日記本問鄭能諒,已經全然忘了剛才發生過什麼。
「嗯,比酒駕好聽,」小企鵝一邊調侃一邊繼續說,「那最高領導叫什麼?至尊素問鏡,還是總統素問鏡?」
「貞觀二十三年,也就是公元649年……」鄭能諒剛答完,就感到一股涼意躥上後背,「第二年!」
小企鵝看看他,又看看仙人球,自言自語道:「腦門碎核桃?這仙人球也沒碎啊!」
「你!」梁晨諦眉頭緊皺臉通紅,狠狠一甩手,「這還用說嗎!要不是眼睛中了辣椒水,沒辦法還手,栽到便池裡的就是那三個臭小子了!」
「誰胖了?!你這掛著兩根肥香腸還沒有臉蛋的傢伙還好意思說人胖?」小企鵝毫不示弱地還嘴。
這次鄭能諒沒空去普及歷史知識了,因為素問鏡這番話給出的信息太多,他要好好梳理一下:「李君羡表面上是被御史彈劾與妖人勾結圖謀不軌,最後被李世民以欺君壓民之罪處決的,可實際上是因為他的小名『五娘子』引來的猜忌,這事和武則天有關。而公元648年猴年,看到的未來應該是12年後,公元660年,唐高宗身染重病,開始將最高權力交到了武則天的手裡……」
「人家本來就強呀!」小企鵝搶過話頭,拍拍梁晨諦的肩膀,「你不是會很多絕活嗎,單掌開榴槤,空手奪仙人球,拿出來給它長長眼,看它還敢懲罰我們不!」
鄭能諒抬起頭,只見白茫茫的霧靄中浮著一張大嘴,正是素問鏡,連忙答道:「是啊是啊,我一直都嚴格遵守的!我沒有想告訴任何人的意思,我就是寫在日記本里自己看的!日記本我都有上鎖的……」
在不停的吐槽和鬥嘴中,鄭能諒總算熬過了痛不欲生的懲罰,卻忽然想到一個要緊的問題:「糟糕!你剛才就把小企鵝和梁晨諦先送回去了,他們要是看到桌上只有一本日記肯定會起疑心,萬一好奇心佔了上風把日記本又打開,不就又泄露天機了?!」
「啊?噗…m•hetubook.com.com…」小企鵝強忍住笑,吐吐舌頭,「還以為那些傳奇故事是讚美你的呢,那我們今天死定了。」
「這……」鄭能諒有些糾結,剛才一番對話包含的信息太多,蝴蝶效應、李世民、李淳風、武則天、高級素問鏡、弦域凡神等,一時難以消化。他將目光投向空中那張看不出表情的大嘴,凝望數秒,終於有了判斷:「它雖然經常跟我鬥嘴,也干過一些不靠譜的事,可從來沒有害過我,所以,涉及懲罰和生死的問題,它應該不會撒謊。」
「謝了,我想吃話梅和巧克力,有雞蛋餅就更好了。」
「恰好相反,這是贖身的,簽了它,你就可以自由地飛向外面的世界啦!」小企鵝說著做了個飛翔的動作。
「孺子可教,」小企鵝莞爾一笑,「那就給你曾經的同桌兼靈魂導師寫兩句寄語唄。」
「哪裡哪裡,主要是你教育得好。」
梁晨諦脖子一挺,對素問鏡叫道:「怎麼罰?要殺要剮,給個痛快的!」
梁晨諦心中一凜:「你的意思是說,知道了天機的李世民因為殺錯了人,所以被……」
鄭能諒輕輕一抬胳膊,發現沒戴手套,是剛才寫寄語時脫掉了,臨握手再去戴又容易讓她誤會他嫌臟。他心念一轉,笑道:「這場告別用簡單的握手可不足以寄情噢。」說著,他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蜻蜓點水的擁抱:「你也保重。」
小企鵝指指旁邊的海棠樹,提醒道:「這不有海棠樹和海棠果嗎,你單掌劈海棠樹,空手奪海棠果就可以了。」
「1340多年?天文學家?」鄭能諒馬上反應過來,驚奇道,「你說的不會是李淳風吧?他也是盜格者?!」
梁晨諦和小企鵝又一頭霧水:「李君羡又是誰?」
「沒大沒小,」素問鏡批評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天子尚且不能倖免,你怎敢如此無禮?」
沒聽全的記者們頓時熱血沸騰,照這進度再發展幾年,就要一半進北大一半進清華了。同時熱血沸騰的還有畢業班的老師們,紛紛露出十幾年未見的純真而憨厚的笑容,因為發獎金了。
四周笑聲一片,郝主任心情很好,也跟著笑。聯歡會開始,郝主任帶頭扭動飽滿的身軀載歌載舞,憨態可掬得像只吉祥物。眾人嗨了起來,伴著動感的音樂和迷離的燈光,打打鬧鬧,唱唱跳跳。誰也沒有意識到這場分別代表著什麼,都樂觀地以為將來有的是見面的機會,一心只對新環境和新生活充滿期待,於是憧憬遠大於感傷。狂歡之後,大家又紛紛取出畢業留言冊,留下聯繫方式和臨別寄語。鄭能諒站在人群中,抱著留言冊,卻找不到最想寄語的那個人。不知什麼原因,孟楚憐沒有出現在聯歡會現場,要不是任贛士一直在現場,鄭能諒肯定會跑到後山涼亭去一探究竟。
「小鬼,沒大沒小,我才沒興趣搞這種鬼,我只管維護盜格空間的秩序,盜格空間只管顯示你的未來,而為你選擇未來是他們這些盜格者乾的好事,鄭能諒為你盜走了他認為不好的未來,也是想干一件好事吧。」
「素問鏡只分三級,」素問鏡耐心地解釋道,「在盜格空間之外,還有一個龐大複雜的世界,我們稱之為弦域,你們眼前看見的這片天地對於弦域來說,就好比你們地球上的一間茅草屋。弦域里的生命體也有成千上萬種身份,我們素問鏡只是其中之一,負責與盜格者溝通,這道格海棠、黃金分戈、腳下的草地、空中的絲絮,都是弦域的一部分。你要問我們的最高領導,那就是弦域的終極統治者,」說到這兒,素問鏡深吸一口氣,滿懷敬仰道,「其擁有神一般的能力,卻又謙虛得像個凡人,所以叫『凡神』。」
鄭能諒哭笑不得地拉住她:「拜託,現實中你本來沒有腦震蕩的,因為這件事讓你突然摔出個腦震蕩,這本身就是蝴蝶效應的一個源頭好不好,怎麼沒影響了?」
「唐朝天文學家、數學家,精通曆算陰陽。《推背圖》知道吧?他和袁天罡合寫的。」鄭能諒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繼續追問素問鏡,「你說那一年是猴年,那應該是公元648年,他看到了什麼天機?又闖什麼大禍?哪有記載?」
鄭能諒轉過身,看見小企鵝圓圓的笑臉,眉頭便舒展開來,接過留言冊:「不會是賣身契吧?」
梁晨諦正色道:「不行,必須是榴槤和仙人球,別的太沒挑戰性,讓人笑話我勝之不武。」
「沒錯,我也是偷聽到的,跟小諒沒有關係。」梁晨諦也拍著胸脯對素問鏡說,「聽剛才小諒說的意思,泄露天機要受到懲罰是嗎?那就懲罰我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故意偷聽天機,那些日記其實也是我逼他寫的……」
這個毒誓似乎發得有點重,他一轉念,不動聲色地在後面輕輕加了個尾巴:「師!」
hetubook.com.com企鵝吐了吐舌頭:「這不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嘛。」
「哎呀,您大可放心!」鄭能諒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泄露出去的,我們幾個的嘴都嚴實得很!上次郝主任把我和小企鵝叫去辦公室問話,威逼利誘,我倆死活沒招。至於梁晨諦就更不用說了,他完全是在郝主任的嚴刑拷打下成長起來的,久經考驗,千錘百鍊。這些天機,我們保證一輩子都不會再對任何人提起!現在隔離已經隔離過了,懲戒就免了吧!您高抬貴手網開一面好不好?」
「呵呵,我就隨便說說。」小企鵝尷尬地笑笑,繼續給他打氣,「碎不了就不碎了,反正你絕活多的是,不是還會眼睛喝辣椒水嗎,秀一個,管保它心服口服!」
鄭能諒順藤摸瓜一閃念:「你說的是李君羡?」
小企鵝不以為然:「沒那麼嚴重吧!」
「弦域凡神……」小企鵝細細咀嚼這個拗口的稱謂,「鹹魚翻身……」
「哎喲我去!這麼大的嘴,我們是被吃掉了嗎?」梁晨諦揉著太陽穴從地上爬起來,仰著脖子打量著素問鏡,「喲,還是個女人的聲音,這舌頭怎麼跟麻花似的,都打結了還能說話?這嘴唇……嘖嘖,口紅抹太多了吧!」
「好吧,怎麼罰?」
梁晨諦恍然大悟:「哦,難怪我剛才心裏其實不想解釋那些尷尬的『傳奇』故事,可不知怎麼就說出真相了。」
鄭能諒連忙捂住他的嘴:「瞎說什麼呢!你以為這懲罰是郝主任打手心那麼簡單呢,別瞎逞強!」
鄭能諒聳聳肩:「有啥自由的?不過是跳出了一座五行山,又跳入九九八十一難罷了。」
「我還想吃你呢!」
「我的天,你話怎麼比我還多?」素問鏡頭都大了,沖鄭能諒抱怨道,「你小子把天機泄露給誰不好,泄給這麼個好奇寶寶!」
「好。」素問鏡只說了一個字,便朝兩人張開了烈焰般的雙唇,用力一吹。
「應該就是日記本里提到的那個盜格空間吧。」
素問鏡說:「沒犯法,但犯了忌,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拿去。」空中落下一聲淡淡的回應,以及一大一小兩團物事。
聽完這個恐怖故事,不知誰在黑暗中怪聲怪氣地喊了一句:「郝主任,那是不是一所老年大學啊?」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主犯。」素問鏡幽幽道。
小企鵝望著素問鏡,一臉錯愕:「一張嘴巴還有上級?鼻子,眼睛,還是眉毛啊?」
鄭能諒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李淳風也是位盜格者,更沒想到李君羡冤案竟是因天機泄露所致,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日記中不經意的一筆真的有可能帶來難以預測的危險後果,不禁陷入了沉默。
素問鏡深深地抿了一下唇,讚許道:「悟性不錯,品性可嘉,你是個十分出色的盜格者,這次泄露天機就當是個教訓吧,回去之後切記,千萬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否則後果會很嚴重。你所知的未來,爛在肚子里就好。」
「這麼神奇!」鄭能諒追問道,「那我呢,是什麼品性膨脹了?」
「呃……怎麼……還有特別關照嗎?」起初被抓進來的時候,鄭能諒以為在劫難逃,一心想著儘可能保護兩位好朋友,後來一番折騰發現懲罰不過是抹除記憶,心中便重新燃起了希望,眼下似乎又出現了變數,他的心情猶如坐上了過山車,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急什麼,你還沒接受懲罰呢。」
鄭能諒和小企鵝異口同聲:「什麼意思?」
小企鵝卻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興緻勃勃地開起了腦洞:「哇,好好玩啊!我知道了,泄露天機的危害就跟蝴蝶效應一樣,哪怕只是我主觀世界里的一個念頭因為知道了天機而產生變化,都會反映在一言一行中,從而對客觀世界產生微妙的影響。不過,假如我現在在這兒摔上一跤,跟鄭能諒一樣摔個腦震蕩呢?摔成失憶把知道的這些天機都忘了,不就沒什麼影響了?說不定還能和他一樣摔出什麼超能力來呢!哈哈哈!」說罷,她做出個要摔倒的姿勢。
「我是學習委員!」小企鵝理直氣壯道。
梁晨諦對素問鏡的褒揚毫不感冒:「切,話說得好聽,什麼勇敢俠義,什麼善良寬容,什麼非常可貴,到頭來還不是要被你懲罰?」
「高數?」梁晨諦立馬皺眉,「想想都頭暈。」
素問鏡說:「當然是善良、寬容和謹慎,對於一名盜格者來說,這些都是非常可貴的品質。」
素問鏡不動聲色:「那他日記本里還提到什麼了?」
任贛士、鄭能諒和孟楚憐都不是很開心,但學校很開心,因為90%的考生都過了三本分數線,取得了史無前例的大豐收。各路賀電和各種榮譽紛至沓來,校長被電台和報社的記者們團團圍住,激動得眉毛像兩朵蒲公英,風一吹就會飛走。他一邊總結成績包攬大部分功勞,一邊立和-圖-書下豪言壯語氣吞山河:「只要考上我們淳源一中,就能考上大學!我很有信心,明年,三本上線率不到百分之百,我誓不為人!」
梁晨諦和小企鵝同時一愣:「李淳風是誰?」梁晨諦一向重武輕文,小企鵝雖是學霸,卻不太涉獵教科書以外的歷史知識,李逍遙和李四光才是他倆的菜。
「你不是歷史學得好嗎?」素問鏡將舌尖指向鄭能諒,「應該知道李世民是哪年去世的吧。」
「哎喲!」梁晨諦還沒看清,就被砸中了肩膀和腦門,疼得直咧嘴。
「不賴,」素問鏡輕描淡寫地誇獎了一句,補充道,「李淳風獲悉的天機就是12年後武氏欲謀權篡位之事,但他在盜格空間里看到的只是一個女人朦朧的背影和一面綉著『武』字的龍旗,此時的武則天僅為五品才人,並不顯眼。李世民從李淳風口中獲悉天機后,本想將『疑似者盡殺之』,幸好李淳風一番巧言勸住了他,雖然避免了一場腥風血雨,卻間接害死了李君羡。」
似乎是和孟楚憐有約定,任贛士的二本第一志願也報了西都大學,結果和鄭能諒殊途同歸。捧著錄取通知書,兩個可憐的男生平生第一次在思想上產生了共鳴:都巴不得對方能和孟楚憐換一所大學。
銅鏡沒有打開,冷冷的聲音卻從頭頂沉沉落下:「《盜格七律》,你是清楚的。」
「來點?」素問鏡朝面前的爆米花軍團努了努嘴。
小企鵝也使勁搖了搖暈乎乎的小腦袋,上下左右掃視一圈,只給了素問鏡一句「嗯嗯……好噁心」的評價,就把注意力投向了別的景物,彷彿發現了新大陸:「哇,這天上飄的啥?柳絮嗎,還是彩霞?紫色的,好漂亮,好滑……這是海棠樹嗎?咦,還有個銅鏡,是入口嗎?嗯,打不開?我們這是在哪?做夢嗎?不會跟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吧?嘻嘻,真巧,我的英文名也叫愛麗絲……」
素問鏡舌尖微微一翹:「我們的上級。」
素問鏡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要知道,盜格空間是一片至純之地,所以,每一個來這裏的人都會出現一種被稱為『品性熱脹冷縮』的反應。簡單地說,就是性格中最突出的特點會膨脹放大,甚至可能表現到極致,與此同時,其他相對不那麼明顯的特點會收縮變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在這裏,這位肌肉男的勇敢、耿直和俠義就無限膨脹,而這位胖姑娘也變得特別好奇、啰唆和頑皮了。」
「我這還有爆米花呢。」
此話一出,鄭能諒頓時不寒而慄,因為他完全無法反駁其合理性,甚至意識到自己很可能陷入了一個環環相扣的命運怪圈。然而他轉眼便釋然了,長吁一口氣:「呼,既然躲不過,那就順其自然吧,反正剛才被抓進來就沒想能全身而退,這事本就因我而起,接受懲罰也是應該的,如果還能順便讓小企鵝成就人生,也算功德一件咯。」
「這馬屁拍的,快趕上任贛士的段位了。」
「不對!」小企鵝眼珠一轉,對素問鏡說,「既然李淳風把天機泄露給李世民,為什麼他倆沒受懲罰?你說是李淳風的素問鏡一念之仁放過了他倆,那就是說你也擁有赦免權,你看我這未來跟武則天篡權相比危害明顯小得多吧,不如你也網開一面試試嘛。」
「我什麼也沒說。」素問鏡打斷他,又對鄭能諒說,「我只知道,素問鏡可以徇私不處置,卻無法保證之後不出事,一旦出事,就不是我們素問鏡這個層面能處置的了。」
說話間,海棠樹上那面銅鏡竟緩緩打開,露出一塊黑白電視屏幕來,滿樹的葉子和海棠果也紛紛幻化成一粒粒金黃飽滿的爆米花。素問鏡輕輕一吸氣,所有爆米花便一股腦兒湧上半空,聚成一團,懸在雙唇的下方。
「真心話,就是跟你同桌那會兒,在你的人文氣息下耳濡目染的。」
小企鵝也明白了:「我剛才也沒想打聽得那麼詳細的,都怪這脹縮效應!」
鄭能諒一聽,這是要無罪釋放的節奏呀,忙連聲應道:「當然,當然,不可能再犯了!回去我就把那些日記燒掉,永遠不會再向任何人泄露未來之事!來吧,我準備好了,把我送回去跟他們團聚吧。」
「不要傷害他們!都是我的錯!是我糊塗……手賤,把未來寫進了日記本,他們不小心……不是有意知道的!是我泄露了天機,要懲罰就罰我……」站在海棠樹前,鄭能諒語無倫次地對著銅鏡解釋道。
梁晨諦的身影緊跟著從門外閃入:「這麼巧,都在呢,總算考完了,也不出去放鬆一下?」
「嗯……」素問鏡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片刻,才緩緩道,「1340多年前,有位著名的天文學家用盜格能力窺見一幕未來的天機,告訴了當時的皇帝,險些釀成大禍,影響千萬人的命運,我記得那一年好像剛好還是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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