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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馬月盜格日(下)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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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五卵擊石 1

第十二章 五卵擊石

1

「認識我這麼久,你覺得我哪裡像學生會幹部了?」
「哈哈!我這抹紅是不是驚擾到你這閑雲的美夢了?」秦允蓓心生歡喜,忍不住欺身上前。
「怎麼打不著?」秦允蓓大咧咧地用袖子一抹嘴角,「學生會那幫人最拿手的不就是吃喝玩樂嗎?同道中人呀!」
這下輪到鄭能諒慌亂了,當初他寫下《不可觸碰》只是為了寄託對孟楚憐的思念和對初戀的懷念,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去探究作者的身份,以為換個筆名就夠安全了。這篇文章等於告訴秦允蓓,孟楚憐並非他的女朋友,而是暗戀對象。他正打算一五一十坦白,卻聽秦允蓓感慨道:「多麼乾淨純粹的愛情故事,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就想起了《情書》,你當時是不是也是受到這個片子的啟發才構思出來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裏有她,誰讓我是後來的呢,就當這是一次未遂的衝動,一段走調的插曲了。」秦允蓓有些無奈,又提議道,「不給擁抱,吃頓晚飯總可以咯?」
秦允蓓溫柔地看著他:「我只想欣賞你對我的讚美。」
一園芬芳一枝秀,
「可你有才,有情又有趣啊,比學生會那幫人強不知道多少倍!」秦允蓓給他打氣,「光憑那些詩,你就已經圈粉無數了,我們班的幾個文藝女青年前幾天還在議論,說下次郊遊什麼的一定要約上你才有意思。」
「喏,不就沖你這篇大作嘛。」秦允蓓從包里翻出一份卷好的報紙遞給他。

鄭能諒暗暗鬆了口氣,原來她把這當成了一個虛構的故事,也好,就讓這美麗的誤會繼續下去吧。他謙虛一笑:「胡編亂造唄,暗戀這種事,大同小異,一抓一大把。」
「你想怎樣?」
「嗬,我叫鄭能諒,https://www.hetubook.com.com什麼都能原諒,說吧。」
「那也不能這麼處理呀。」鄭能諒一邊把蟑螂的屍體抖出來,一邊批評她,「蟑螂可殺不可辱!」他換了張清香撲鼻的衛生紙重新包起它,扔進垃圾桶,然後晃了晃手裡那封信,問她:「就不想知道自己差點錯過了什麼?」
鄭能諒用筷子敲敲菜碟:「人家花的又不是自己掏的錢,跟我們有本質區別好不好。」
「哪有,你那篇《報告首長》也很火呀,還有很多諷刺裘比軾的小短文,都很逗。還有軍訓聯歡會上那個《單個軍人徒手隊列動作》,笑得我肚皮都痛了。」
鄭能諒也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度,便解釋道:「嗨,雕蟲小技,獎勵心領了,主要是我這一身臭汗半月沒洗了,可別弄髒了你的新裙子。何況這裡是自習室,摟摟抱抱的萬一讓人看到多尷尬。」
鄭能諒說:「裘會長手下食客八千,這情書八成不是他自己的手筆,你就不想欣賞一下其他才子對你的讚美嗎?」
一夜新雨一溪風,

秦允蓓撇撇嘴:「不看也知道,錯過了噁心和危險唄。」
秦允蓓不管不顧繼續誇:「反正我就是覺得好,還有上次去少林玩的時候,你的那些詩詞都特有味道。其實大家又不瞎,才氣是藏不住的,還有你寫的小說,也有很多人喜歡,這可都是競選學生幹部必備的人氣基礎啊!」
鄭能諒打開一看,是最新一期校報,《藝苑》版塊里被黑色水筆圈出了一坨「豆腐塊」:

「怎麼改主意了?」
風送笛聲抒殘夢,雲移日影驅塞鴻。
「你是私家偵探啊,怎麼把我的老https://m•hetubook•com•com底全扒出來了,感覺就跟被你全天候監視了似的。」
秦允蓓說:「裘會長的第78封情書,有必要看嗎?」
餐桌上,秦允蓓忽然提起一周后即將舉行的學生會換屆選舉,讓鄭能諒頗感意外:「咦,向來只對吃喝玩樂感興趣的你怎麼忽然關注起這種事來了?八竿子打不著啊!」
「你怎麼知……誰告訴你是我寫的?」
「不能太便宜他們。」
草色裊裊接天際,波光灧灧收穹廬。
「不!你永遠是最棒的!」秦允蓓眼中綻放出溫熱的光,「去他的競選!去他的出息!」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含沙射影,陰陽怪氣,反正我聽著很不舒服。」
「不過你把那種感覺寫得很到位,當時我們宿舍幾個人都搶著看。」
「說不定別人來寫更到位,我不過歪打正著罷了,寫愛情本來就討巧,我也是投機取巧弄點稿費,不足道。」
秦允蓓脫口而出:「就是在《西都風》上發表的那篇《不可觸碰》啊!」
「出賣同學這種壞事當然不能答應,可現在是做激濁揚清的好事,意義不同呢。」
鄭能諒急得直撓頭:「你就捧殺我吧,不被你肉麻死也要被你的唾沫星子淹死。」
「就是因為一點都不像,才能給學生會帶去一股清風,洗洗那兒的濁氣嘛。」
鄭能諒便毫不吝嗇地讚美起來:「你最大的優點就是在找男朋友這件事上特有品位。」

鄭能諒似乎被說動了,沉默幾秒,又聳聳肩:「這好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競選的人多少都有關係和基礎,我這一沒靠山二沒人氣的愣頭青,上去不是當炮灰嗎?」
「好,」鄭能諒給她杯里重新斟滿清酒,「那我明天就去報名。」
「那就更不能www.hetubook.com.com便宜他們了。」
「不要臉,真該用這封信把你也包起來丟掉。」秦允蓓笑著一把搶過信,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接著輕輕一撩粉紅如霞的裙擺,翩翩轉了兩圈,顧盼神飛,「新買的,好看不?來,正兒八經贊一個。」
裘比軾一直想把秦允蓓也收入這支龐大而神奇的隊伍,起初還挺含蓄,打算放長線釣大魚,可當她和鄭能諒暑假游少林的消息傳來時,他終於不淡定了。大二一開學,裘比軾果斷髮動秋季攻勢,鋪天蓋地的情書蜂擁而至,一封封文采飛揚、字眼火辣。秦允蓓來者不拒,並給這些情書找到了最能體現使用價值的歸宿:有些送給了收購廢品的老爺爺,有些用來點火燒煤爐,還有些塞進牆角堵住了老鼠洞。
一剪閑雲一抹紅。
只要他問出口,她就不知該如何隱藏,雖然有些糾結,還是老實交代了:「嗯……我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噢。」
「就是說我碌碌無為沒出息唄。」
「傻瓜,他怎麼看我根本無所謂,你怎麼看我才重要。你覺得我是不是很沒出息呢?」
「嗨,文風很相近的嘛,就算不知道那首詩,要找出《不可觸碰》的作者也不難啊,可以跟《西都風》的編輯打聽一下,投稿哪裡來,稿費發給誰;或者找點關係去看原稿,從字跡上一對比,想知道總是有辦法的嘛。」
剛才沒注意到她穿了新裙子,此刻她俏皮中略帶嬌羞的神態又特別惹人憐,鄭能諒怔了幾秒,瞥了眼窗外,正是雨後新晴,雲淡風輕,便拿起桌上的筆,在她的稿紙上一揮而就:
八方綠翠悅牛羊,一騎飛歌醉河山。
秦允蓓收住身子,有些不樂意:「討厭,這不是覺得你詩寫得好,給個擁抱的獎勵m•hetubook.com•com嘛。」
一寸光陰一驚夢。
「這話有點道理,可我實在是對當學生幹部毫無興趣,高中時我們的教導主任就用副班長的職位來誘我出賣同學,都沒成功。」
鄭能諒忽然發覺她這番勸說的動機很古怪:「我說,你為什麼這麼想讓我參加這次換屆選舉?」
「為什麼?」
「呃……」秦允蓓眼中閃過一絲小慌亂,「嗨,你忘了?上次在大禮堂屋頂,我不就已經知道了嘛。」
「不對,大禮堂那次,我們說的是一首詩,我用的是另外一個筆名,跟那篇《不可觸碰》不搭界。」
「這不是要換屆了嗎,你也去競選啊!」
「前幾天我去聽邊教授的公開課,課間的時候,幾個同學一起聊天,裘比軾也在。大夥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你,裘比軾就小誇了你一下,然後又是嘆息又是可惜什麼的,話裡有話地暗示說你空有一些小聰明和小技巧,卻華而不實,只適合在小圈子裡博人眼球,卻難登大雅之堂。還說你讀了這麼多書,又有好文筆,結果連個班幹部都沒……」
在西都大學,裘比軾是個相當「神聖」的存在,既是神又是聖——在女生們眼中是男神,聰明多金有身份;在男生們眼中是情聖,風流多情有女人緣。「神聖」光環之下,自有信徒無數,大多還是女信徒,只要臉蛋或身材能入裘比軾的法眼,就能從信徒升級為女朋友。裘比軾不挑食,還特別隨和特別勤勞,來者不拒,雨露均沾。更難能可貴的是,裘比軾的女朋友們大多擁有同樣的價值觀和戀愛觀,惺惺相惜,各取所需,和諧共處,其樂融融,比歷史上任何一位帝王的後宮都太平。
這天,鄭能諒到自習室找秦允蓓,看見她正用一封還沒拆開的信包起一隻死蟑螂往垃圾桶里丟,忙上前奪下:「怎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不看就丟了?」
這裏提到一個神奇的詞,「裘比軾的女朋友們」。它的神奇在於超越了傳統的語義,打破了學科的壁壘,成為一條連接各領域的紐帶:從數學的角度看,它就像一個無限不循環小數,緊緊跟在裘比軾這個「小數點」後面,綿延不絕;從生物學的角度看,它又像一群貼壁依賴性細胞,需要貼附在裘比軾這個固體「介質」上才能生存和生長;從物理的角度看,它還像一組並聯電路,每隻元件都享受著來自裘比軾的「等值電壓」,誰也不吃虧;從天文學的角度看,它更像一片奧爾特星雲,在以裘比軾為中心的「太陽系」邊緣乖乖地浮遊,不必擔心會像阿波羅小行星群那樣動不動就引發天地大碰撞……作為裘比軾「神聖」光環的重要部件和完美註解,「裘比軾的女朋友們」所展現出的包容性與穩定性給廣大旁觀者的戀愛觀和價值觀帶來了革命性的衝擊,也在「神聖」光環的影響下不斷發展壯大。
鄭能諒一愣:「小說?」
鄭能諒忙一轉身,跌坐在椅子上,做防禦狀:「別這樣!一驚一乍吃不消。」
這是上次系裡組織去內蒙古草原踏青,他有感而發寫下的即興之作,沒想到又被她挖了出來。他叫苦不迭:「我說姑奶奶,這種打油詩高中畢業的都會寫,混點零花錢而已,用不著老是給我戴高帽吧!」
「謙虛,就欣賞你的謙虛!」秦允蓓一豎大拇指,「這品格也是學生會那幫人望塵莫及的。」
鄭能諒笑著舉起茶杯:「去他的。」
「干!」秦允蓓爽快地一飲而盡。
「哈哈,不是我會扒,是你太出眾,鶴立雞群本來就很好找的嘛。所以說,你的人氣基礎一點也不比那些學生幹部差,要有信心,我看好你!」
雁門關外無鄉音,敕勒川內有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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