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猴年馬月盜格日(下)

作者:商不奇
猴年馬月盜格日(下)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六章 原來你是這樣的初戀 1

第十六章 原來你是這樣的初戀

1

又度日如年地過了兩天,鄭能諒才從裘比軾的口中得到一條有用的消息:秦允蓓已轉學。消息是從一位校領導那裡打聽來的,不過涉及個人隱私,且應當事人的要求,對方拒絕透露她轉去了哪裡。
「嗯……其實線索還是有一點的。」小麻花沉吟道。
「為什麼啊?」
「她在什麼地方?出什麼事了?你是誰?為什麼要給我這個?」消息的內容和出現方式都太突然,接過信的鄭能諒一時消化不了,唯有寄希望於他找錯人了,或者只是個善意的玩笑。
信尾沒有落款,後面是幾頁菜譜,條理清晰,內容詳盡,彷彿她正站在眼前親手烹飪。對於鄭能諒來說,這是他見過最怪異的一封信,先是讓第一段攪得暈頭轉向,然後被第二段擊中心底最柔軟的部分,隨即又給第三段逗得會心一笑,最後面對充滿矛盾的結尾還是疑竇叢生。她所說的「選擇」和「決定」究竟是什麼?她沒有弄明白的事又是什麼?為什麼她說「給我些時間」卻又讓我「不要等她」?是什麼樣的事迫使她不得不離開幾個月、幾年甚至可能是一輩子?他將正文反反覆復看了幾遍,終究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嗯,什麼意思?」
鄭能諒沒有追問,細細咀嚼著小麻花的話:總有一天會柳暗花明的,總有一天……說的是未來嗎?未來、盜格、小蓓的未來……寶辛商城那次看見的金蛋上我倆擁抱的畫面,不正預示了我們在下一個猴年馬月里還會再重逢嗎!雖然我選擇的是盜取另一個,卻並沒有斷絕這一幕發生的可能,只要我一直等著她,總會有希望,四年很快就會過去的……對了,小蓓那麼頑皮,這說不定是她對我設置的一個考驗呢,看我有多愛她,有多堅持。嗯,肯定是,那就瞧好吧,我不會讓她失望的。
鄭能諒開門見山:「小蓓走了。」
「還真沒有,我知道的還沒你多呢,她什麼情況?」
可別跟我來不離不棄那一套,你知道我最受不了拖泥帶水的,我剛是說給我些時間,不過這時間說不準是多久,也許幾個月,或者幾年,甚至一輩子,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反正未來怎樣誰也不知道,所以答應我,不要等我。你不吭聲就當你默許了,一言為定。
「那你就沒有別的渠道打聽一下嗎?」
對方卻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走了,這是給鄭能諒的信,你是鄭能諒吧?上次見你,也是個下雪天。」
這天夜裡,和圖書鄭能諒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一間巨大的綠色房子里,房子中間有一條筆直的河,兩岸擺著許多地攤。穿草裙的秦允蓓身在其中,守著一隻竹簍,給每個經過面前的人贈送香蕉,這些面孔個個似曾相識卻又叫不出名字。河對面有個賣魚的,竟是小企鵝,正在同一個肥頭大耳的陌生人討價還價。陌生人的懷裡抱著一台黑白電視機,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一甩胳膊就要用電視機砸小企鵝。鄭能諒連忙衝上前去阻止他,卻發現自己身在黑白電視機里,旁邊鋪著一張雙人床。郝主任坐在床沿,認真地玩著魂斗羅。鄭能諒走上前打招呼,郝主任笑著掏出一把手槍,對著遊戲機開了一槍,雙人床便爆炸了。鄭能諒飛出了黑白電視機,落在一間教室里,只見小企鵝和那個胖子肩並肩坐在課桌旁,一起看一本封面模糊的書。這時,鄭能諒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一抬頭,看見了站在雲端的秦允蓓,她已換上了白色的連衣裙,倚在一株海棠樹上,一輪碩大的落日將她和海棠樹都籠入光圈之內。空中忽然飛過一隻烏鴉,一張嘴,鄭能諒手裡便冒出一根香蕉。剝開皮,爬出一隻毛毛蟲,湊近一看,原來是個渾身長滿長毛的野人,臉上還敷著面膜。揭開面膜,露出了裘比軾的臉,笑得很燦爛。鄭能諒義正詞嚴地斥責他追求秦允蓓的動機不純,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裘比軾則冷笑著反唇相譏:丫佔著茅坑不拉屎!
「拜託,有許可權的,想查就能查?再說那是盜格者信息庫,又不是失蹤人口信息庫,哪會有你女朋友的信息?」
「謝謝你,」鄭能諒目送他的背影,提高音量補了一句,「上次的事,一併謝了!」
然後鄭能諒就驚醒過來,再也沒睡著。第二天,他跑到圖書館,翻了好幾遍《夢的解析》和《周公解夢》,也沒弄明白這個怪誕的夢到底暗示了些什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夢裡最後兩個人說的都是實話。
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這不是我想要的選擇,卻是不得不做的決定。不要問我為什麼,有些事我也沒弄明白,所以不知該如何跟你解釋。不用為我擔心,我很好,也不要尋找我的下落,我現在還沒辦法面對你。
「啊?!」小麻花一個激靈,「怎麼可能?你不是給她選過好幾次未來的嗎,怎麼可能死了呢?」
「我不知道她去哪兒,卻大概知道她為什麼離開。」
衝動退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鄭能諒依然不得不面對秦允蓓已離開的現實,不可理解又無可奈何。不過,辦法還沒有用盡,至少對鄭能諒來說沒有。夜深人靜的時候,等到確認舍友們都熟睡了,他才悄悄溜出樓去。他要做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剛才冉冰鸞和霍九建說要陪他出去吃消夜散心都被他婉拒了。他一個人在校園裡亂逛,終於在一間通宵自習室找到了合適的目標。
「去你的,誰說她死了,是走了。」
「小蓓留給你的。」這個臉龐清瘦的中年男子語速很慢,叼在嘴角的香煙隨著每個字的發音輕輕跳動,他的聲線就像他的皮膚一樣蒼白乾澀,聽不出一絲情緒,但沒有情緒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情緒。這人看上去有點眼熟,可鄭能諒根本沒心思去想,他全身的神經已經因這六個字緊緊繃了起來,確切地說,是那個「留」字。漢字真是會捉弄人,明明說的是留,卻意味著走,秦允蓓走了。

好了,矯情得差不多了,講點實際的。別紅著個眼圈了,我只是離開一段時間,又不是去死。給我些時間,等我準備好了,說不定又會脫胎換骨地出現在你面前,繼續騷擾你的,到時候你可別再躲躲閃閃了噢。反正你那什麼一碰女人就暈倒的綜合征,也就我能適應了,別的姑娘基本沒機會爭的。不過萬一你這毛病治好了,或者哪個姑娘不介意的,你可要抓住機遇趁早解決個人問題,都老大不小了,不要老是讓我這個前女友替你操心。「發現適合你的,千萬不要錯過」,這還是你以前經常教育我的,與你共勉。
鄭能諒抬頭看著老楊:「小蓓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跟我說呢?」
「拜託你表達準確點好不好,我可是有漢語高等A級證書的,走了不就有死了的意思嗎?加上你又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當然以為她……那個了。」
「這要問她自己。」薄薄的煙霧被這平淡的回答輕輕吹開,又立刻聚成一道謎牆。
鄭能諒沒心情和它鬥嘴:「好了,別廢話,趕緊幫我查一下小蓓去哪兒了!」
鄭能諒這才意識到剛才的請求有多麼荒唐,尷尬地道了謝,掛上電話。他已被秦允蓓的離開弄得方寸大亂,不再是從前那個對什麼都雲淡風輕的少年。
「我也不知道,她在我辦公室留下這個就走了,托我親手交給你。」老楊指指他手裡的信,脫下手套拍拍衣服上的雪花,抬頭看看天,和*圖*書轉身朝路旁花園裡的小涼亭走去,「過來慢慢看,別打濕了。」
「直覺,也是推理,從她的信能看出她很愛你,那麼她做的任何決定也都一定是為了你,為了愛。你現在也許毫無頭緒,但總有一天會柳暗花明的。好了,晚安。」
鄭能諒有些沮喪:「究竟有什麼事讓她非得離開我?」
「查?怎麼查?」
「這要問你自己。」
感謝緣分讓你我相遇,感謝你給我的快樂時光,雖然很短暫,卻足夠一輩子念念不忘。我會永遠記得,那個笑起來有酒窩、出門總戴白手套、喜歡騎自行車、從不輕易發脾氣的男生。有些話來不及對你說,現在也不知如何開口。還有很多事想和你一起做,將來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答應過你的一些事可能也沒法兌現了,就先欠著吧,不過說好再要教你幾道私房菜的,還能補上,菜譜我都寫在後面,好壞看天賦,做出來味道不對可不能賴我。還有,你切菜總是笨手笨腳的,就別親自操刀了,去超市買配好的食材下鍋就行。
「為我?為我……」鄭能諒反覆咀嚼著,覺得這不像個正經的答案,卻又似乎解釋了些什麼,想再問清楚點,「為我什麼啊?為我跟離開有什麼關係?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鄭能諒搶先一步跑進涼亭,飛快地拆掉信封,抖開對摺的信紙,一行行清秀工整的字跡便躍入眼帘。
聽它的語氣不像裝傻或開玩笑,鄭能諒便將秦允蓓失聯的經過和留給他的那封信簡要交代了一番,沮喪道:「唉,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到處都找遍了,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本來還指望你能提供一點有用的線索……」
要不是有正事要辦,鄭能諒真有心借這姑娘的耳麥聽上一段。他背靠座椅,假裝伸了個懶腰,指尖飛快地向後一撩,輕輕點過她的手背。
鄭能諒稍稍鬆了口氣,至少秦允蓓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的事,也不似祝班長那樣人間蒸發到連警察都找不到。警察?他心念一閃,馬上撥通了呂警官的電話,說女朋友失蹤了。聽完他語無倫次的講述,呂警官滿懷歉意地告訴他,這種情況不符合失蹤的立案條件。他繼續央求:「那麻煩你幫我找找她的下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裡就行!」呂警官沉吟道:「這個……找不找得到另說,就算找到了,我也沒有權利把涉及個人隱私的住址信息告訴你,何況從這封信來看,她本人也是不願意讓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知道的。」
諒:
鄭能諒似乎悟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將信揣入懷中,走進雪地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氣道:「看來,與其乾等它們融化后再變成水蒸氣回到我身邊,不如去找帶走它們的地心引力談一談。」
心情大好的他沒有忘記眼前還有個任務,這顆金蛋只有指甲蓋大小,幸好掛得比較低。他湊到近前一看,這姑娘的一張臉幾乎佔滿了整個畫面,耳畔垂髮的縫隙間依稀露出一角明月。她神色慌張,頭髮濕漉漉的,手上沾滿污泥,一邊小心地遮住貼在嘴角的手機發出的亮光,一邊驚恐地望著前方,不知由於緊張還是寒冷,哆嗦的雙唇有些發紫,以致無法從口型分辨她在說什麼。不過僅憑手機屏幕上的「110」也不難判斷,這是個充滿危險的未來,鄭能諒果斷選擇了盜取,就當是對她間接幫他解開心結的報答了。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很早,很匆忙。它悄無聲息地向這座沉默陰鬱的城市籠罩下來,似乎想掩蓋些什麼。幾片雪花落在薄薄的信封上,立刻漾開一攤攤水漬,企圖破壞不辭而別者留下的信息。
「盜格空間不是有個什麼信息庫嗎?」
「為你。」
「老楊!」鄭能諒猛然想起年初遇襲那件事,才意識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急忙問道,「小蓓她怎麼了?」
看過秦允蓓那封信的舍友們都覺得鄭能諒反應過度了,冉冰鸞分析道:「信里說得很明白,她人沒事,只是離開一段時間,也許有家事要處理,也許有點小情緒想靜一靜,青春期的女生總有許多屬於自己的小秘密,你沒必要非得刨根問底把她找出來。」華泰嶗也勸:「我看你這樣盲目尋找也沒用,一個人真的想躲,總有辦法讓你找不到的,不如順其自然,靜觀其變。」連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谷二臻也傳授起經驗來:「你倆熱戀也有七八個月了吧?結婚有七年之癢,戀愛也有七月之癢,她可能覺得兩人太親密了,需要給彼此一些空間來降降溫,這未嘗不是好事,距離產生美嘛。」霍九建則現身說法:「看開點,小蓓雖然走了,卻還是一心惦記著你的,總比我的前任好。」闞戚智不知哪根神經搭錯,竟接過他的話開起了玩笑:「那可不一定,也許她跟何茹媲一樣喜新厭舊呢,說不定現在正在跟……」鄭能諒突然衝過去將他頂翻在床上,這是他大學4年來唯一一次當眾失控,以至眾人都怔了好幾秒,才想到衝上去將雙方拉m•hetubook•com.com開。
鄭能諒喊了三聲,小麻花才很不情願地打開,聲音充滿疲態:「有沒有搞錯,都幾點了,人家明天不用上班啊!」
「祝你好運。」老楊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將煙頭丟進垃圾桶,緊了緊領口,徑直朝路邊的黑色轎車走去,「一支煙的閑暇已過,我又該去忙了,不必送。」
我的文筆沒你那麼好,詞不達意,心裏也很亂,不知所云,就先說到這兒吧。嗯,再見。

老楊把手探出涼亭外,接住幾片雪花:「你看這些晶體,都是由雲端的水蒸氣和塵埃結合而成的,可如果不經歷從高空墜向大地的旅程,也無法變得如此美麗。」
想到這兒,他有些興奮,又有些遺憾:早知道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就該大胆一點,多碰小蓓幾次了,說不定還能多給我倆選一些甜蜜的未來呢!
鄭能諒眼裡登時放出光來:「快說!」
常規方式都不管用,鄭能諒只好厚著臉皮去請裘比軾幫忙。事關秦允蓓,裘比軾也有點緊張,一邊張羅找人一邊責怪他怎麼沒把女朋友看好。認識這麼久,裘比軾終於說了一句讓鄭能諒無力反駁的話。
這位素不相識的女生正趴在教室最後一排靠門的桌上打盹,一副黑框眼鏡耷拉在鼻尖和上唇之間,厚厚的鏡片上籠著一層白霧,伴著呼吸時隱時現,一隻粉色的耳麥連著她的雙耳和一台隨身聽,裏面放著《廊橋遺夢》的原聲帶,一摞摞考研複習資料將她的腦袋團團圍住,正好形成了環繞立體聲的效果,也隔絕了一切干擾。教室斜對角坐著一對互相抱著臉啃得津津有味的情侶,根本沒注意到有個不速之客坐在了眼鏡女生前排的座位上。
尋找秦允蓓的行動迅速展開,鄭能諒首先想到的是撥打她的手機,不出意料已關機。他從記事本里翻出她家的電話號碼,那是在少林之旅結束后她留給他的,可他一直沒用過,如今已過期——提示為空號。她的宿舍大門緊鎖,透過門縫只見空蕩蕩的高低鋪和桌椅,宿管也說不清她是什麼時候搬走的。他問遍她的班主任和同學們,都只知道她有兩天沒來上課了,卻不知為何。他向每一個他認為有可能知道線索的人打聽她過去這五天里的行蹤,得知她去過補習班,去過理髮店,去過圖書館,去過食府路,可循著這些軌跡追查下去發現都是死胡同,沒有任何可疑之處。309宿舍的兄弟們也紛紛伸出援手,在各自的朋友圈和同鄉會裡搜索起來,兩天過去,仍一無所獲。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