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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珊，你也覺得是我的錯嗎？」我抓緊小珊的手，小聲地問。

我對不起張熙宇，享受著和他在一起的愉快自在，也揮霍了他對我的關心和愛。

「你小聲點。你家的，才不是我家呢。」我朝她指的地方看到穿白色球衣的秦欽。他怎麼會來呢？秦欽他好像從來沒有打過籃球吧？而且他不是馬上要去參加數學競賽嗎？這個時間剛好在進行賽前培訓啊，他們班竟然在決賽時讓他上場！

「我早想到你不會來的。」他自嘲地笑了笑。

「對不起。」秦欽把奶茶遞給我，打斷了我的思緒。

秦欽嘴角滲出點血絲，從地上爬起來，怒視著張熙宇和我們。

秦欽是那種很完美又有距離感的人，成績一直是最好，長得很乾凈斯文，標標致致的，標準的書香門第，學生代表發言的時候也從來不說廢話，每句都言簡意賅。他沒有情緒的免冠正面照，像神一樣的掛在宣傳欄優秀學生的位置上。就算他的個性很低調沉默，可是卻優秀到不得不引人注目。

人群瞬間停下前進，都圍了過來。

我們的話劇很成功，結束后話劇社的成員們一起吃飯慶祝，大家故意把我和秦欽安排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還一直開我們倆的玩笑。我笑著極力地解釋說沒有，可是秦欽只是附和著笑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我也不知道秦欽是怎樣想的，也許他只是以玩笑的態度看待這些吧，我也沒有想太多，能跟秦欽一起演話劇，成為大家談笑中的一對，我心裏已經很開心了。吃完飯後，有人又玩笑地說讓秦欽送我回家，沒想到秦欽想都沒想就說好。

「熙宇……」我略帶抱歉和膽怯，小聲地喚了一句。

有時候我很恍惚，對他的感覺到底是喜歡還是羡慕？而這種情感久了就會變成抗拒，太美好的東西或許就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遙遠，不太真實。

後排的兩個同學議論著，我和小珊愣了一下，然後都笑了。看來時間讓秦欽解開了心結，只是不知道張熙宇什麼時候也能釋懷，來聽下我的解釋呢？我一邊轉著手上的筆，一邊想。

而我演的是公主，我承認那時候我是該有多開心，雖然每次他只是來搭一兩句台詞，但是就是那一兩秒的眼神交流也可以讓我興奮到睡不著。

突然覺得平時少根筋的小珊其實看得最清楚，這也許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吧。

學校突然撤銷了對張熙宇的處分，取消了原有的公告，公告欄處又一次圍滿了議論紛紛的同學。

雨還在下，我的傘掉在地上，我獃獃地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想著他會不會回頭看我一下，可是一直走到他消失在這條街，他也沒有回頭一次。我全身都被淋濕了，覺得這一切都可笑極了：「全部的人都知道，我喜歡你，可你給過我機會嗎？」我也撐起傘轉身離開，突然明白有些人愛的永遠只有自己。

「對不起，那次……」我有點欣喜又有點害羞。

小珊不說話，對著我詭異地笑，我回敬了一個苦笑。不就是個籃球比賽嗎，也許他們自己也沒有把輸贏放在心上。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秦欽在看我，他對著我的方向，盯著我，表情很糟糕，也許剛才張熙宇過來時，他就發現我了。

秦欽說到最後時已經情緒平和許多，他拍拍我的肩，對我笑了笑。我這才發現秦欽笑起來也挺可愛，也許這個才是他沒有任何面具，不加任何修飾的原本樣子。

「嗯。」聽了小珊的話，我突然安心下來，時間如果化解不了，那就只能埋怨是不夠有緣了吧。

上課的鈴聲響了，我身邊的人都在往教學樓里跑。我也不能想太多了，收起傘，小步快跑上樓。

「嗯，有一點。」我回答道。

比賽快結束了，張熙宇他們班已經領先很多分了，勝負已定。最後一個球，是秦欽的三分，只是漂亮的進球也改變不了比賽的結果了。吹哨結束，張熙宇和隊員們抱在一起歡呼。小珊都開心地跳起來了。

「我覺得他眼睛里只有他自己吧。」小珊很無奈地聳聳肩。

「我以為我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安排自己的情感，並且不會因為感情的事情分心。可是那時候才發現，你對我來說已經很重要了。」

「好啊，那不能只送石頭，得有鑽石！」

不知道他是聽到了或者沒聽到，總之沒有回應我，只是很不屑地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走了。看著他們一群人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心裏又斷裂了什麼，一點希望都不留。有些事怎麼也解釋不清楚，失去的信賴怎麼能說找回來就找得回呢？

「哈哈哈……」

「啊，別掐別掐，我樂意我樂意。」

「聽說是秦欽去教導處跟主任理論，執意撤銷對張熙宇處分的哦。」

我沒有說話。但是一直在點頭。

「我……」

張熙宇從人群中擠出來追上我和小珊。「你們怎麼把隊標取下來了，戴著戴著，冠軍的隊標呢。」說著又給我和小珊一人臉上貼了一個，弄得我和小珊哭笑不得。

我的小宇哥哥，你不要樂樂了嗎。

沉默了一下，兩個人竟然同時開了口。

「嗯，全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去。」

他沒有看我，也沒有說話，開始往前走。我只有撐著傘跟在他後面。

夜幕降臨，路燈一個一個亮起。跟秦欽告別之後，突然覺得前面有好長的路要靠自己走，好多事情需要自己面對，好多人要用心去珍惜。

比賽還是在繼續，依然很精彩，可是場上的激烈和觀眾席上的熱鬧，更顯出我的落寞。

「嗯？美國？」

「張熙宇真的挺迷人的。」小珊朝著他的背影，發起花痴來。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明白了，失去的就算得到了也不再是它原來的樣子了，而且我剛才發現，也許我一直都沒有得到過你。因為你跟我一樣，也是後知後覺的人，明明早就依賴了卻不肯承認，到最後發現騙不了自己的時候，才醒悟誰是自己喜歡的那個。」

兩個班的人已經在場上熱身了，紅色的是張熙宇的班，我探著身子認真地找，張熙宇那個笨蛋在哪兒呢？

學生大會結束后在回教室的路上，有人對著我指指點點，本來要熄滅的議論又因為秦欽的回校重新燃起來。

「我幫你轉達？」我把額頭上的隊標扯下來，貼在手臂上。

「啊，好醜啊。」我把臉上的那個扯下來，然後給小珊臉上又貼了一個。「這樣比較對稱嘛。」現在小珊左右兩邊各一個。

「樂樂，張熙宇在跟我們招手啊。」

「別想太多了，遲早秦欽會醒悟他的方式是錯的，至於張熙宇他，他也許覺得你是真的喜歡秦欽，自己忍痛退出而已。」

「樂樂，送給你。長大了，你就嫁給我吧？」

周末，下午我約好要跟秦欽出去的，但是午時一過外面下起雨，不想出門了，便傳了條簡訊說取消約會，然後爬到床上聽了一會兒音樂就睡著了。

「張熙宇。」小珊沒等我說完就脫口而出，「我每天都在你身邊，我看得出來你對誰才是真正喜歡。可是現在他不願意理你，那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就只有時間了。」

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與他對視。我曾經幻想過，也許我們再次正面交流的時候，能放下所有的猜忌和誤會，可是現在張熙宇的眼神里只有三分驚訝七分仇恨。

可是我走出校門的時候，已經看到秦欽站在那兒等我。突然心裏亂成一團麻，我捏緊手，想著怎麼都要面對的吧，就走了上去。

相比那天把我丟在雨里自己走掉的秦欽、眼神仇恨說話狂妄拿籃球砸張熙宇的秦欽、還有在黑暗的樓道里對我說對不起的秦欽，現在這個遠遠的，站得高高的秦欽，保持著距離感繼續完美著的秦欽，似乎才讓我心裏舒服得多。

「對不起。」他看著我說道。我連忙站起來，擦掉眼淚，可是突然覺得有好多委屈就涌了上來，眼淚還是不停地掉下來。

「那沒什麼，團隊的榮譽。」好像說到比賽，讓他放鬆了一點。

秦欽變得開朗多了，就像一個人終於從自己的世界里跳出來，這個全新的他對於我來說卻一點陌生感也沒有，很好相處並且是很自在的快樂。

就算是秦欽這樣的人，也是會因為需要文體加分被迫加入社團的，所以他加入了我們話劇社。當時在排練白雪公主的劇，他不願意花太多時間在排練上，碰巧有個戲份最少，只在劇目快要結束時才出現的白馬王子，他便理所當然地擔任了王子的角色。

我在猶豫著要不要把手臂上的紅色隊標取掉時，張熙宇笑著朝我們揮揮手。小珊馬上在旁邊很用力地擺手回應。

「我……」

「張熙宇很喜歡你啊。」

「你一直喜歡的是張熙宇，對嗎？」秦欽吸了一口氣，好像在鼓起勇氣似的問我。

「沒有啦，怎麼會。」我吐吐舌頭。

可能那時候太小，也沒有發覺張熙宇長得好看。現在看來，他又高又帥，笑起來一臉壞，性格陽光開朗。若不是有點帥氣迷人，也不會成為全校女生常常議論的話題吧。

「顏樂樂，你別哭。都是我不對。」他伸出手要幫我擦眼淚。

秦欽不愛說話，我們倆單獨相處，他也習慣沉默。我從來沒想過他會在乎我，甚至有一天用這樣的方式質問我。我心裏掠過慌亂的欣喜，又極力想解釋。

「你……」

感覺自己睡了好久，睡得太多有點迷迷糊糊的，手機的提醒燈一直在一閃一閃。我打開手機看到秦欽之前回的簡訊：不行，出來，我會在你家樓下等你。

而張熙宇呢，他處處都保護著我，怕我難過。我之前卻只看得到秦欽，對張熙宇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每天他都在努力地逗我開心，他心裏有多委屈多難受呢？腦袋裡浮現著他的笑，壞壞的傻傻的，突然覺得好心疼，眼淚一點點地掉下來。

「張大帥哥，我們給你加油，你才得了冠軍呢，要不要請我們吃夜宵？」小珊調皮地調侃他。

「那……以後你都不回來啦？」

我該怎麼辦，秦欽的話讓我實在太心寒了，一點點期許都消磨完了，想起我這些天的忐忑不安覺得好不值得。

他沒有看我，只是輕輕問：「你累了？」我略微地點了頭，輕得就像沒有動，低著頭咬著嘴唇。我們之間就像是涌動著無數不安的因和_圖_書子，沉默是尷尬，說話也是尷尬。

現在樂樂什麼都記起來了，只是小宇哥哥什麼都忘記了。

「呃，樂樂，你先別走。」他拉著我的衣服。

可是這時候秦欽突然把我拽到他身邊：「顏樂樂是我女朋友，你給我記住了，別動手動腳的！」他抓得我好疼，我只想拚命掙脫掉。

「嗯？」我推開小珊，「你們都別亂說啦，我和張熙宇是好朋友，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早跟你說過的啊。」

「恭喜你第一名啊。」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只好想出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先敷衍一下，緩解這奇怪的氣氛。

「我？」我也不知道，「我隨便吧。」

「下雨天的話就在室內籃球館，雨停了就在外面。你記得來啊。」他挺開心地走了。

「那你等一下。」秦欽說完就朝奶茶店走去。

「可是我發現我是對……」

「那應該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吧。」我也問自己，想起張熙宇平時是怎麼對我的，應該誰都誤會了吧？也許真的他是喜歡我？

到後來秦欽發表獲獎感言時，掌聲都稀稀落落的，甚至有好事的男生在下面起鬨。校長的臉色有點不大好看，而一旁的秦欽卻看不出一點情緒波動，這才是真正的秦欽吧？

「嗯？」我有點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張熙宇像以前一樣看著我笑，好久不見的那個熟悉的笑容。

「他是我朋友，我在跟我朋友說話。」

「是什麼？什麼都不是啊。」我一時也亂了，想解釋卻語言匱乏。

「呵，你先說吧。」他看著我，很尷尬又不自在地笑了一下。

「嗯！肯定的。」張熙宇突然抱著我，緊緊的，而復得的幸福格外讓人珍惜。

「啊！」突然我的鼻子被誰捏住，我立馬醒過來坐起身，卻看到張熙宇在看著我。

「我……不知道。」我心一顫，是嗎？是不是該承認，對秦欽承認，對張熙宇承認，同時也對我自己承認呢？

「可是全部的人都知道，他喜歡你，你在給他機會！」

突然一個球重重地砸在張熙宇身上，把我和小珊都嚇了一跳。

「啊，你不樂意啊？」

「樂樂！」

相比之下，張熙宇簡直可以用上躥下跳來形容，對方三個人死死地守住他，他還是能衝破防守連續進球，進了球就會露出招牌笑容，跟隊員擊掌，還對著我們這邊做個帥氣小動作，讓小珊在一旁心花怒放的。

「對啦，我上次忘記告訴你了，我下個月去美國。」秦欽又說道。

「以後你別在我們教室門口大聲叫我，行吧？」我很不耐煩地說，然後轉身走。

終於到了藝術節的晚會，演到最後一幕，王子要吻睡在水晶棺材的公主。這時候秦欽上台，我躺在那裡睜開一點眼睛看到一步步靠近的秦欽，心怦怦地直跳。

可是就算心裏有太多空白，生活還是在繼續。我只好上課用百分之百的認真，作業完成得一絲不苟，看很多書，做好多題，一整天不說話，一首歌播一天來消磨時光。可是到底要用什麼樣的速度去生活，才可以避開想你呢？

放學后，收到秦欽的簡訊：「校門口等我，我想見你。」

那時候院子外面有廢棄的廠房，和沒人管理自己瘋長的蘆葦。最開心的就是張熙宇去偷他爺爺的錢去買冰棍吃。小時候我叫他小宇哥哥，現在叫他張熙宇。小時候他叫我樂樂，現在還是叫我樂樂。

我慢慢地梳理好了對他們的感覺——對於秦欽是欽佩和羡慕，就像所有人對太美好的東西都有嚮往，靠近了卻發現不適合自己。而張熙宇，是突然發現很想去依賴，卻已經失去的，恍然失措，不知道該怎麼爭取。

秦欽俯下身子，下面的同學突然開始起鬨，本來只用意思性靠過來，可是秦欽真的吻下來，碰到我的嘴唇軟軟的，那一刻我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當他把我牽出來時，下面的吶喊聲、起鬨聲和旁白我什麼都沒有聽到，只是害羞又幸福地偷偷看著秦欽，感覺像做夢一樣。

可就在這時候，張熙宇從辦公室里出來，看見秦欽向我伸過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咬著嘴唇像是徹底死心了，轉身準備走掉。

我將手機屏幕換成了我和張熙宇小時候的照片。很燦爛的夏天，缺顆門牙的小宇哥哥咧著嘴哈哈地笑，扎著羊角辮的我歪著頭把花裙子展開。

大家突然都盯著我，好像好多箭飛過來。

「好啊，我家的。」小珊還挺開心的。雖然我腦袋裡好多疑惑，可是心情還是有點激動，還好我來了，要不就看不到秦欽打籃球了，不過千萬不能讓他發現我在這兒。

是因為一個星期沒有見的原因嗎？竟然從秦欽的臉上看出了害羞和拘謹，我也搓搓手笑了一下。

終於有人出來了，是秦欽。

隔著很遠的距離，秦欽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不懂這一眼的含義，很凝重似乎還帶點仇意。我拖著小珊只想趕快離開。

初夏很美好。草地踩起來很鬆軟，雨停後天空還有好看的彩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可以跟人聊一些沒意義又很開心的話，於是周末我去了外公外婆家。

「那張熙宇是什麼？」他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

「嗯？真的？樂樂大美女這麼給面子。和圖書」他一手重重地拍在我肩膀上，真夠分量的。

「我哪裡幸福？」

「我早說了，秦欽看起來不像那種人！」

「你是不是特願意我不回來啊？」秦欽突然笑了。

「大家都覺得我們在一起很好，你覺得呢？」他問我。我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沉默了幾秒，就慌亂地點頭。

天空有飛機掠過的白色痕迹，我向著天空揮了揮手。

「不行。必須戴上啦，戴了這個的人才是幫我加油的。好了，我得去準備啦。」他說完就又貼了一個在我額頭，然後摸了下我的頭，笑著走了。

「那好，麻煩你對她好一點。別總擺著張臭臉，讓她不開心。」張熙宇在為我憤憤不平。

簡訊是一點二十分收到，我們原本約兩點整見面，而現在，三點過七分了。

「我為什麼不能，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張熙宇好像也很生氣，我上去拍拍他被球弄髒的衣服，小聲地問他疼不疼，並且讓他別說了。我害怕把事情鬧大了，想拖著張熙宇走。

就這樣，一下子失去了兩個特別重要的人。秦欽再不是那個我迷戀的極致完美少年，而張熙宇也再不是那個擔心我、逗我開心的傻瓜。

一路上，我們只是走沒有說話，也不覺得尷尬，我心裏很雀躍，可又不能表現出來，表面還是很文靜的樣子，他時不時對我溫柔地笑一下。很快就到家了，我們在我家樓下的路燈下告別。要走的時候他突然抱我一下，我生怕我怦怦的心跳被他察覺。

教導主任及時趕來了，把秦欽和張熙宇帶走了。人群慢慢散去了，只是一路上還是不停有人對著我指指點點。我牽著小珊的手，心裏亂得像卷梳里糾纏的頭髮一樣整理不清，淚眼模糊地看著前面的路，弄成這樣都是因為我嗎？

「嗯？」他愣住。

人群炸開了鍋，我連忙上去拖住張熙宇，他怒氣還沒有消，我一個人怎麼也攔不住他，這時候小珊把他球隊的人叫過來了，幾個人拉著張熙宇。

這天下午還是下雨，我叫上我同桌小珊陪我一起去了籃球館，我們到的時候，看台上無論是站著還是坐著的人已經很多了。我們找了個好視角又不顯眼的地方坐下來。

「顏樂樂。有人找你。」

「我們這是去哪裡？」

外婆總是把我吃飯當做很重要的事情，做了一桌子的菜，全是我愛吃的，一個勁地說我瘦了讓我多吃點。外公總是樂呵呵的，吃飯喝點小酒，聽著外婆的嘮叨，不說話只是笑。好像一直沒有變，跟小時候一樣他們愛著我，我也愛他們，很幸福很溫馨。

「好的好的，送一個比這個石頭還大的鑽石給樂樂妹妹。」

「我那天去你們班，看到你和張熙宇在樓道說話。」

大概是陰雨綿延不絕，讓人興緻不高。整節英文課，有一半的人倒下睡覺。老師在分析課文中的重點句的語法結構，只有前排的同學在主語、謂語、賓語地點頭回應，老師也有點力不從心。我在下面看《飄》的原版小說。

「下雨天，你趕過來也挺麻煩的……」我想解釋為什麼要取消約會。

公布欄前圍著好多人，我站得遠遠的，不想或者就是不敢聽大家在怎麼議論。看著籃球比賽的冠軍海報貼在處分公告旁邊，顯得那麼微不足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彌補這一切。

秦欽沒等我說話，就一手推開我肩膀，我沒站穩往後一退差點摔倒，他也沒有來扶我，只是留下冷漠的一句：「顏樂樂，我再也不想見到你。」然後毅然轉身走掉。

「那秦欽看我的眼神呢？」我弱弱地問。

「你幹什麼？」沒等我和小珊反應過來，張熙宇已經撿起了籃球，向身後的秦欽大聲問。

「你一會兒啊一會兒嗯什麼呀？傻樂樂。」張熙宇皺著眉頭很不解的樣子問我。

為什麼小時候不立個誓言，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能不理彼此呢？

「樂樂！」我還在愣神的時候，張熙宇躥出來了。「兩個美女都是來給我加油的吧。」說著就將兩個紅色的隊標貼在我和小珊臉上。

「你口渴嗎？」走到一家奶茶店門口，秦欽突然問。

「哦。」我趕緊收起目光，接過奶茶。

「嗯？」

小時候我是在外婆家長大的，玩得最好的小夥伴就是張熙宇，他是寄養在他爺爺家。

秦欽，熙宇，我，每個人都要幸福啊。

「樂樂，你是希望秦欽贏還是張熙宇啊？」小珊蹭蹭發獃的我問道。

後來想起，我那時候真的是太緊張以至於太倉促，反正我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出了籃球館，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天色有點暗了，路燈打開了，把地上一攤一攤沒有乾的水照得亮閃閃的。看完球的人群這個時候都擁出門外，議論著剛才的比賽。

秦欽走路很認真，不像我，剛走一會兒，褲腿下面那一截兒已經濕了，貼在腳踝上冰冷的。

秦欽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多了，聰明的假動作和漂亮的投球，只是仍然看不出任何情緒，贏了球不會笑，球被搶走也沒有沮喪生氣，冷靜得不像正常人。

原來秦欽去找過張熙宇，跟他說了所有的事情。張熙宇和我坐在吊床上聊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說他是因為希望我和秦欽在一起幸福，所以他才不願意打攪的。那些wｗｗ.ｈｅｔｕbｏoｋ.cｏｍ.ｃoｍ日子他心裏有多掙扎多難受，直到後來秦欽找他，告訴他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他后，他才突然覺得天空亮了。

「秦欽說再也不想見我了。」我說起來心裏還是有點難受。

「嗯？」

「什麼？為什麼？」

「對啊，多虧樂樂大美女啊。昨晚抄得我手疼，今天終於交上去了。」他一副得意揚揚的表情。

那天之後，張熙宇就不理我了，不接我的電話，也不回我的簡訊。我以為過幾天他會願意聽我的解釋，告訴他我覺得他比秦欽重要，我始終是站在他這邊，可是撥過去的電話已經變成了空號，去他班上找他，他卻把我當隱形人一樣不看我一眼，也不聽我說話就直接走掉，看來他是徹底想離開我的世界了吧？

「哈哈，秦欽你什麼時候學會幽默了？」

還是曾經的那個張熙宇，嗯，我的小宇哥哥。

「移民？」

「是跟著我累了？或者是我們在一起累了？為什麼有話不說出來？你怕說出來我受不了打擊嗎？」他突然停下來，眼圈更紅了，看著我問道。

我連忙推開秦欽，追上去大喊：「熙宇，熙宇……張熙宇……」可我怎麼喊，他的腳步也沒有停下，走的好堅決。

「不過秦欽可真是個大壞蛋啊。」

「呃，我睡著了，醒來后才收到的。」我撓撓頭，很抱歉地笑。

只是在我眼中，他始終是傻樂傻樂的樣子，是發小或者哥哥，只限於好朋友，而秦欽是不一樣的。

吃完飯後，我一個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午休。小時候常常躺在上面，睡很久后，迷迷糊糊地醒來，然後立馬去找隔壁的小宇哥哥玩。

「Home, I'll go home, and I'll think of some way to get him back! 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那我進去了。」我沒心情理他，剛要走進教室又想起，「等會，張熙宇。」

我現在躺在上面，看著天上的雲一動也不動，好像時間也停止了，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禁不住笑出聲音。然後閉上眼睛，慢慢地睡著了。

「你只會啊，嗯，我。每次只能說一個字呢？哈哈。」

「因為把你這個大寶貝留下來給我照顧啊。」

張熙宇站在教室門口，拿著我的本子沖我揮揮。然後我在幾個女孩狠狠地注視下走出了教室。

對於秦欽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吧？他從來都是很明確又刻苦的人。我祝福他以後會開心，真正的開心，找到因為他而開心的那個人。

「沒興趣。」我木訥地搖搖頭，「你們班跟誰比啊？」

學校的處分下來了，張熙宇被記過，而秦欽沒有任何處分，甚至連處分公告上也只是用「某同學」代替了他的名字。他的照片仍然掛在優秀學生的最顯眼處，這個星期他也會按原計劃代表學校去參加全國的數學競賽。

然後兩個人又是不說話，只是往前走。傍晚的夕陽把我們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嗯。」

「啊？你們分手了？」小珊有點驚訝。

我愣了一下，見了該說什麼呢？用不用問他為什麼處分張熙宇的事情是這樣處理的？或者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祝賀他比賽成功？還是……還是不要見面吧？

意外的是，小珊跟張熙宇班上一個男生交往了，那個男生是張熙宇的好朋友。課間和放學之後我便更加形單影隻了，小珊還是會安慰我、關心我，偶爾帶來關於張熙宇的消息，只是那些無關痛癢的消息聽起來讓人覺得更加陌生。

手上的筆掉了下來，我往門口看了一下，是秦欽。

我在一旁握著還溫熱的奶茶，再也忍不住地眼淚掉下來。

「樂樂，你有夠傻呢。從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有多寶貝你啊。」

他很好，但是我累了。

那時候我們都笑得好開心。

「421班啊。」他有點失落。

我對不起秦欽，對他的感情只有羡慕和敬仰，卻誤以為這是對愛情的崇拜。

「嗯？」他很意外的表情，後來可能意識到我是在說他幫助張熙宇撤銷處分的事，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呵呵，那是應該的。」

「你說你要去比賽，在那之前沒事都不要去找你的。」

「不是分手，我根本沒跟他在一起過。反正我和他什麼都不是了。」

就連做夢都會夢到，我們在蘆葦地里跑著，還有在那個廢棄廠房裡捉迷藏。小宇哥哥攤開手心，原來是他找了一個下午發現的漂亮石頭。

「謝謝你。」我先說道。

「小珊。」

雨水滴下來的頻率都一成不變，不慌不忙，不知疲倦，南方的雨季就是這樣，不大不小的雨下個不停。

當秦欽進奶茶店的時候，碰巧張熙宇跟他的幾個兄弟從裏面出來，看不到這時候秦欽的表情，只是張熙宇和跟他一起的人，瞬間那種帶著挑釁和不滿的神情與動作，讓我突然有種恐慌和不安。我也沒法逃避了，他們隨即就看到了門外的我。

「嗯，應該不回來了……但是不一定啦，也許哪天你在路上碰到我，我告訴你我在那兒待不下去了呢。」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小心翼翼。但是有一次，我去找你，hetubook.com.com看到你和張熙宇在說話，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可你笑得好開心。突然覺得那才是你啊，我那時候好羡慕他，為什麼讓你開心的人不是我呢？」秦欽似乎在強壓著哽咽，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那你幹什麼？」秦欽指著我，「你幹什麼碰她？」

「那……」我欲言又止，懷疑著。

「不是的。」我急忙回答。

「哈哈，這還差不多。」

「大概昨天學會的。」

「可是，樂樂你還是很幸福啊。」小珊扶著我的肩膀，笑著對我說。

「那你為什麼一個星期都沒有來找我？」

讀完這句正好下課，一下課班上就喧鬧起來，睡覺的人全醒來了。

是秦欽他們班，秦欽從來不去參加這些活動，而且他馬上要代表學校去參加數學競賽，更加無暇顧及這種文體活動了。但是我突然想看秦欽他們班是怎麼輸的，輸給張熙宇。

見他不說話，就這樣一直往前走，我跟著他走過了三條街，經過了兩個路口，轉了兩個方向，終於受不了他這樣的沉默，我問起來。

「呃，樂樂。你別亂來啊。」小珊抓著我撒嬌，我看著她臉上兩個紅色的隊標，可愛到不行。

我拉開窗帘往下望，外面還在下雨，秦欽撐著黑色的傘站在一棵樹邊，看不清表情，但是站得直挺挺的，像是等待太久變成了雕塑。我趕緊換了衣服，急急忙忙整理了一下，就匆匆下樓了。

走到教室，我坐了下來，看到小珊也很開心的樣子，她大呼學校終於公正了一次。

我牽著張熙宇的手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不理我。心煩和不安都要告訴我，都不要埋在心裏。不準牽了我就放掉了！」

我往東教學樓看了一眼，秦欽的教室在那裡。那一次之後，他再沒有找過我。我苦笑了一下，還以為他是在乎我才質問我的，可是秦欽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他是說到就一定會做到的人，不用懷疑他什麼事情做不到。何況在這麼大的學校里，他想不正面遇到我，避開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我來。」我朝他眨眨眼。

那天之後，他會陪我去海邊散步，接受我做的便當，每天打電話幾乎都是我在說話，還有一次在電影院的黑暗中他牽起過我的手。雖然有點微不足道，可我卻記得很清楚。

比賽開始了，看到秦欽跟張熙宇握手的時候，我倒吸了一口氣，變得有點緊張。我是來給張熙宇加油的，卻開始擔心秦欽的表現，手心全是汗。因為是總決賽，兩強隊的對抗，比賽一開始就尖叫聲、加油聲不斷。小珊在旁邊一直在給張熙宇加油，我也很認真地在看比賽。

錯過和失去，這些都是對我的懲罰吧？

雨洗刷過的校園，乾淨通透了許多，因為有雨傘的距離，校園裡大喊大叫的聲音也要少一點。還有十分鐘就上課了，大家都行色匆匆地往不同的教學樓里走。

「嘿，樂樂的朋友都這麼聰明嗎，我就是想過來邀請你們倆一起吃飯，和我們隊的人。要不要賞臉？」張熙宇很得意地說，然後抓著我的胳膊，說，「樂樂，去吧。」

「幹嗎呢？」恐怕跟他一拉一扯，又會引來好多女孩的議論了，我倒是不在乎，可是秦欽不就是因為這個才不想見我嗎？想到這個我有點難過。

他停下來，轉過頭，眼睛居然紅了，然後走近我，將他的傘舉過來，收起我的傘，一手舉傘一手牽起我，我們繼續往前走。

「不麻煩，我發了簡訊給你，我說了出來的。」他打斷我，語氣很冷。

「怎麼會呢。」小珊看著我，搖搖頭，「樂樂，你什麼都沒有做，哪裡會有錯。」

「下午籃球賽，總決賽了，要不要看我拿冠軍？」他一點也不生氣，還是笑著問我。

我連忙把頭轉到一邊，看其他的人。旁邊其他人應該也很疑惑，為什麼秦欽的女朋友戴著紅色的隊標給張熙宇加油呢？我真的很難去解釋，學校關於我們三個人的傳聞實在太多。我只是有點害怕秦欽又要加重對我的誤會，那天他生氣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

「抄完啦？」我奪過我的化學實驗報告。

「哇，你們家秦欽也上？」小珊指著下面說，聲音大到我四周的人全看著我。

「嗯。」最終我沒有取掉手臂上的隊標，而是把它黏得更緊了。

我也對不起自己，一直在逃避自己的感覺，愚笨遲鈍到察覺不到自己的內心。

「不是的，這些天我不理你，應該是我對不起你吧。」張熙宇把話搶過來說。

和小珊道別後，我一個人來到教導主任辦公室外面，在轉角處蹲下來，等著他們出來。天已經徹底變黑了，小雨又開始下起來，心裏被所有的事情壓著。我對秦欽應該完全失望了吧？小珊說得對啊，他眼裡只有他自己，我們用很奇怪的方式在相處，痛苦比快樂多很多，我們彼此都是。再這樣下去，大概我們都會受不了吧？

一周之後，秦欽參加完比賽回來了，拿回了全國第一的獎盃。校長和教研室的老師都很高興，在例行的全校大會上大大地表揚了參賽的團隊，還特地把作為主要成員的秦欽著重表揚，言辭溢美到誇張，不免讓人有點反感。

「我怎麼對我女朋友是我的事……」秦欽還沒有說完，張熙宇一拳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