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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出來了嗎？我對學長說出來了嗎！

她躲閃的眼神讓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昨天的事一定還讓她心存芥蒂吧，這麼急急地喊住她，該怎麼開口才不會令她不安呢？

「武學長，不要走啊！」

「對不起，對不起！剛才一時著急所以牽了你手，是不是又害怕了？」他急切地想從她的表情里尋到答案。

天哪！帥帥的學長竟然這麼低級，嗚嗚嗚……我才不要這麼近地觀察便便呢！

高三年級的畢業典禮這天，天氣格外晴朗，陽光透過天空中輕悠的浮雲撒進校園，蘇曉澀的心卻陰鬱到了極點，她悄悄地躲在兔窩，不敢去到禮堂正面那別離的感傷。

人群中並沒有蘇曉澀的身影，這讓他的心空空地難受。不知道她看到那份禮物和留言沒有，難道真的很討厭他，連在學校最後一天都不來和他道別嗎？他失落地走向側門。

胸中的一股氣流掙扎著竄上喉嚨，卻總在她想要啟齒的時候泄出含糊不清的嘶音。

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剛才那略帶沙啞的聲音是從自己口中發出，那久違的聲音居然重回了她的生活！

神啊！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說出我想說的話吧！

她緩緩收回手掌，緊張地捏成了拳，然後又不可思議地展開來，垂眸看著留著他餘溫的那隻手——剛才那麼久的時間，她竟然忘記了害怕，忘記了注意自己失控的心跳，甚至……連呼吸都差點忘記了。

身旁這尖細的聲音讓她微微怔了怔。

不要！不要碰我！

不知道何處傳來了女生的喊叫，迅速得到了其他女生熱烈的響應。

前幾天反常的大風果然是個預兆，深夜，暴雨突然在這個城市裡肆虐起來，窗戶碰撞的聲音讓蘇曉澀驚醒過來，她突然想起學校里那群在石棉瓦棚下的小兔子，它們是那麼膽小柔弱的動物，這麼大的風雨一定嚇得不行吧，特別是小柔……不對，是小灰子……欸！她怎麼也學起學長叫出這麼難聽的名字啊！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那顫顫巍巍的石棉瓦怎麼可能經受得住這種狂風驟雨，不行，她要去學校！

我沒事……

看到這一幕，剛剛跑進禮堂的蘇曉澀心急如焚，她使勁地向他揮動著手臂，卻被現場熱烈的氣氛淹沒其中。

「蘇曉澀。」他叫道：「你是叫蘇曉澀嗎？」

曉澀：

凌厲的視線讓她有些害怕，退了一步微微搖著頭。

發現武皓宇正在圍欄前認真地打掃，她有些慌亂，昨天的事情讓她不快和尷尬，所以她偷偷地站在教學樓的轉角，直到他離開后才靠近過去。本以為這樣小心翼翼就不會被發現，沒料到武皓宇突然折回和她碰了個正著，她慌張地想逃卻被他叫住了。

唉！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說什麼啦！

她的心，終於讓他聽見！

什麼？她沒聽錯吧，這是她失聲以來，在學校中第一次聽到的直言關切，原來學長和那些嘲笑她的人不一樣啊。

她在心底痛苦地吶喊著，用力推開了他，然後一口氣跑回了家中，鎖上房門撲倒在柔軟的床鋪上，她把腦袋深深埋下，任由淚水侵濕著枕頭。

咦？學長也能讀懂她的表情了。

對了，送你一件小禮物！

凹凸不平的地面有很多碎石，被磨破的膝蓋泌出了血珠，汗水從她蹙緊的眉間滑落，她很想靠著呻|吟緩解那劇烈的疼痛，張著口卻始終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蹲了下來，把小灰兔放在草地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用彩繩編織的項圈掛在它的脖子上。

周圍的學生們都走過來圍在了他們身旁，而武皓宇也迷惑地凝視著她。她一邊抽泣，一邊張著口努力地發聲。

「你求饒啊！跪下來求我們，說再也不和武學長在一起，我們就饒了你。」三人越逼越緊，放聲笑道。

聽說那三人尾隨曉澀來儲藏室他就知道會出事，幸好及時趕到才化險為夷，這笨蛋女生怎麼老是讓自己陷入危機之中，真是讓人窩火。

蘇曉澀條件反射地張開嘴想這麼回應，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直到發覺他有些迷惑地看著她的嘴唇，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有些慌亂地起身離開，卻一腳絆在掃帚上摔倒在地。

「聽說你一直對男生都很敏感，但是卻那麼疼愛小灰子，所以…和圖書…」他燦爛地一笑，「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沒想到學長的思維這麼發散，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都能搭上邊，不過，他真的很好笑咧！

她使勁搖搖頭，然後轉身走向操場。

蘇曉澀專註地逗弄著小灰兔，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轉角處的垃圾房走出一個手拿掃帚的男生，他是三年級一班的學長武皓宇，不光身材挺拔、模樣俊秀，最要命的是，他擁有所有女生都無力拒絕的燦爛笑容，所到之處總是受到王子般的追捧，只是這樣的天之驕子卻不愛張揚，唯一喜歡做的事，就是放學後來到這偏僻的一角靜靜地照料這些小動物。

呃……儲藏室有籠子嗎？居然這麼久都沒有發現，我真是笨死了！

簡單的幾個字在她不斷張合的嘴裏掙扎，卻始終沒有說出聲來，在幾個女生的推攘中她站立不穩，「嘩啦」一聲撞倒了一堆雜物。

「裝什麼裝！別用這種可憐兮兮的樣子來博取同情！」她們走上前來推了她一把。

他立即明白了過來，老天，這笨蛋自己都一身狼狽了還在擔心小兔子？

耳邊的咒罵聲突然頓住，她睜開眼睛，發現武學長已站在學姐的背後，手緊緊地握在刀刃上，殷紅的血順著刀片無聲滴落，他咬著牙，眼中透著似要殺人的寒氣，「夠了！都給我出去！」

看著手中那閃耀著光彩的手鏈，滾燙的眼淚順著她臉頰滑到唇邊，這咸到苦澀的滋味轉眼間已從唇角沉沉地落至心田，緊緊地把手鏈握在掌心，無暇思索，她朝學校的禮堂奔了過去。

「太好了！」武皓宇拉著她的手急切地問：「你剛剛說了什麼，我還要聽一遍，再說給我聽一次！」

她皺著眉朝後一退，竟然一不小心坐在了草坪上，手指忽地觸到了他放在身旁的手，心房一顫，立即條件反射地彈開了，然後抱在胸前緊張得呼吸急促。

她暗自祈禱的同時，他也在為她默默鼓勁：神啊！拜託你，我想聽到曉澀的聲音，不管她要對我說什麼，我都會一個字不漏地收進耳中！

「雖然我們沒做什麼，但是半夜單獨呆在這裏的事要是傳出去了就有麻煩的！」

武皓宇每天總是在兔窩前忙碌著，曬蘿蔔，修圍欄……而蘇曉澀也總在放學之後來到這裏，幾天的接觸已經讓她漸漸卸下了心中的防備，人也開朗了很多，而他也因為她的變化感到莫名的欣慰，他想看到這個善良可愛的女生露出更多的笑容，所以不管在做什麼，他都一刻不停地逗她開心。

深深的失落感佔據了她的心，原來，不知不覺中，學長已經這麼重要，以至於沒有他在身邊，她會這麼地心疼和不安，她喜歡他，是的，她開始喜歡他了，在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她感受到他那包容一切的溫暖和安心，只是……她還有機會讓他明白她的心嗎？

「不是說好了等我晚自習結束嗎？為什麼要一個人來？」他緊繃著臉問道。

她順從地走到牆邊，終於避開了大雨的沖刷，只是濕淋淋的雨衣緊貼在皮膚，隨著涼風冰冷地拍打在身上，極度不適。瓦棚下的空間不多，兩人幾乎是緊挨著才能站下，武皓宇脫掉雨衣對她說道：「你的也脫下來。」

不是……好奇怪！我竟然不怕了。

「哈哈哈！看她的樣子，真是好笑啊！」

她委屈地低下頭。

周圍的學生愣了一刻，突然間爆發出一陣陣激勵人心的掌聲。

對不起，那天的擁抱一定讓你討厭我了吧，因為眼看你被過去的陰影左右著心情，我卻無能為力，所以才在心急之下做出了讓你害怕的行為，可是，讓我後悔的不僅僅是眼看你因為懼怕而逃走，而是沒有勇氣向你表達我的心意，今天就要離別了，我只想對你說出那天沒有來得及說的話：曉澀，我喜歡你，但是絕不是因為同情，因為在我的眼中，你是一個能冒著風雨跑來學校營救小兔，面對利刃也沒有妥協求饒的勇敢女孩，雖然現在你還不能完全忘記那段可怕的回憶，但是我想我會等待，等你接受我的那一天，所以，在那之前為了不讓你忘了我，我擅自做主買了這條手鏈作為畢業之前留給你的禮物，你看那掛墜上的小兔子像小灰子嗎？它最近很活潑，也能和大家融洽地相處了，我相信你也能和它一樣，勇敢面對過去的陰和圖書霾，學會在逆境中堅強。不過，這份禮物不是白送的哦，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也會向你要一份珍貴的禮物——讓我聽到你的聲音好不好？

「曉澀！」她淚眼婆娑的樣子讓他手足無措，停住腳步獃獃地看著她。

和她對視的瞬間他才認出來，這是經常來兔窩照看兔子們的一年級女生，不過在他的印象中，她每次都是獨自來到這裏，默默地注視著圍欄里的小兔子，就算有其他人在，她也從來沒有和人打過招呼。他放下手中的掃帚，然後撣了撣襯衣上的灰塵，突然看到她腳邊那隻灰毛小兔脖子上的掛鏈。

迎著光線出現的是一張近乎完美的臉，密緻的黑髮掩住濃濃的眉毛，明亮有神的眼眸款款傳情，挺直的鼻樑下，微微勾起的唇角拉出一道優雅的弧線。蘇曉澀不禁被他吸引住，一時間竟在那兒愣住。

眼看校監的身影越來越近，他著急地拉起了她的手：「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啦！快跑啊！」

她有些失落，一邊擺手一邊搖頭。

小灰子已經和其他的小兔子打成了一片，正活蹦亂跳地躍來躍去。她傻傻地看著可愛的它，抱膝坐在涼爽的草坪。忽然間，她發現放置胡蘿蔔的鐵架最下層有個從未見過的紅色盒子，她遲疑著走過去，盒面上貼著一張寫著「TO：曉澀」的便條，她怔了怔，輕輕打開了盒蓋，眼前忽然一亮，盒子里裝的是一根精緻的手鏈，銀色的小兔掛墜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和這根手鏈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張摺疊得方方正正的信紙，她有些動容，立即打開看了起來。

她迷惑地看著他，紋絲不動。

「這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女生蘇曉澀吧？」

「喂！你們在那裡幹嗎？」

「你說得太過分了吧！」武皓宇挑著眉冷冷掃了一眼女生，然後轉身離開了。

她詫異地看著他，似乎還沒從這巨大的驚喜中緩過神來，愣愣地重複道：「我喜歡你，學長……」

她半張著嘴，差點就停止呼吸，呆了片刻，她急急地指向圍欄。

不要啊！

她被幾人的氣勢怔住了，獃獃地看著她們沒有動作。

「看了醫生還是沒用嗎？真傷腦筋呢！」他頭痛地抓了抓髮根，「雖然有點唐突，不過……我真的很想幫到你。」

可惡，不能說話就算了，竟然埋著頭連表情也不讓他看到，武皓宇怒氣沖沖地說道：「總是自作主張，昨天晚上也是這樣，半夜跑到學校，還在泥里摔了幾跤，不能說話，摔疼了叫不出來，遇到麻煩也不能呼救，讓我怎麼放心丟下你一個人，要是我畢業了誰來保護你啊！」

眼看亮晃晃的刀片從高處落向她的臉，蘇曉澀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戴好了項圈，她從牆邊的架子上拿來一根風乾好的胡蘿蔔湊到它的嘴邊，但它好像不太領情，懶洋洋地轉過了頭。

三人身子一顫，丟下美工刀奪門而逃。

今天風很大，你冷不冷啊？不對，不對，已經是夏天了，而且圍欄上面還有石棉瓦棚遮風擋雨，應該沒有關係吧！

她有些驚喜。

她被身後傳來的聲音驚了一下，轉頭一看，立即被攫住了所有的視線。

女生走到她面前蔑視道：「整天和武學長呆在兔窩就以為可以讓他喜歡你嗎，你這個啞巴！」

她緊抓著被單，心口碎裂般的疼痛……

「據說是一年前被個瘋子襲擊，全身上下都被摸了個遍，現在一看到男生靠近都會怕得發抖，怎麼說得出話啊！」

這句話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這是曉澀的聲音，他終於聽到她用她的聲音說出「喜歡」二字，這是多麼讓人欣喜的事啊！他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將校服上第二顆紐扣取下來放進了她的手心。

「一起回家吧。」他微笑地看著她。

「對，對，這個創意不錯哦！」她們陰沉地笑著附和道。

她的心情終於放鬆，不覺中對他萌生了一些好感，只是……趁天沒晚的時候還是早些回家吧。她指了指校門口的方向，然後輕輕地揮手道別。

她已經無路可退，瑟縮著身子躲閃。

「哭成這樣了，一點都不可愛，要想被男生喜歡應該多笑笑啊。」學姐從衣兜掏出一把美工刀，「咔咔」亮出鋒利的刀刃，「不如幫你造個型，『笑面人』好不好？」

學長是在鼓勵她嗎？一直被困擾的心浸潤著一股暖流。

學https://www.hetubook.com.com長為什麼又不明白我的心思了呢……

她捧它在手心，輕輕地撫摸著耳背那柔軟的絨毛。

「這麼大的雨，你一個人跑來這裏多危險啊！以後不要這麼自作主張了！」他露出從未有過的認真表情，然後走到僅剩的一半瓦棚下朝她招手，「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快過來躲躲雨。」

她猛地抬頭，愕然地望著他。

「要回家嗎？我送你吧！」

這笑話真的好冷哦！

「不用問了，她根本都不會說話。」

回想那強有力的手臂她止不住顫抖，難道學長……和那個男人一樣的可怕嗎？不對，那麼細心又開朗的學長總是用他的笑聲給她溫暖，默默地支持著她走出陰霾，為救她握住刀片的時候，那緊皺的眉頭不正顯露出他對她的緊張嗎？只是為什麼……為什麼學長為她做這麼多，她只是一個消沉到連聲音都沒有勇氣發出的膽小鬼啊！

他有些詫異，擔心地問道：「很疼嗎？為什麼不說話？」

她抑制著呼吸擺了擺腦袋，紅暈卻偷偷地染上了臉蛋。

這是我做了一個晚上的項圈哦，上面綉著你的名字，叫小柔好不好，以後就叫你小柔啦！

第二天一大早武皓宇便修好了兔窩的石棉瓦棚，雖然和她約好，等他晚自習結束后一起把小傢伙們抱回窩去，可她卻想提前做完這件小事，而且上完晚自習學長已經很累了吧，到時候學長看到小兔子們已經回窩窩了一定好開心呢！一想到學長驚喜的樣子她不覺揚起了嘴角。

禮堂內擠滿了參加畢業典禮的三年級學生，還有很多前來觀禮的女生。作為畢業生代表的武皓宇剛剛演講完畢，現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他有些勉強地笑了笑，然後轉身走下了講台。

放學鈴聲一響起，蘇曉澀便走出教室，穿過長長的走廊走下樓梯，來到一樓盡頭的儲藏室，小兔子們正擠在籠子里半眯著眼安睡。學長很貼心，給小灰子安排了一隻單獨的籠子，看到這裏她忍不住笑了笑，忽然，走廊突然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她在心裏吶喊著，緊緊拽著拳頭，臉色也開始發白，僵硬地瑟縮著躲避。

這女生剛剛有說什麼嗎？怎麼這副慌張的樣子，而且連走路都會摔跤，還真是笨得可愛啊！武皓宇不假思索地走過去伸手攙扶，卻被她閃躲開來，他有些迷惑地問道：「你沒事吧？」

再也不和學長在一起？不要，我不要！至少學長畢業之前的日子，我要陪他一起度過。

小灰子？這是他給小柔取的名字嗎？實在是太難聽了啊！

「看，兔子的便便，像豆豉嗎？」他指著剛被他掃進撮箕的一顆顆糞便，樂不可支的樣子，「要是真是豆豉，食堂就可以省一大筆採購費了！」

他手掌的溫度從她的肩膀傳遞到了心口，那深褐色的眸子閃動出來的光彩，也像給她輸入了萬千勇氣和力量，她緊抓著他的衣角，緊皺眉眼卯足了全身力氣，終於喊出了一句話：

「該死，是校監！」他迅速穿上雨衣，轉頭向她說道，「準備跑啊！」

她來了！但是為什麼哭成這樣，他的留言讓她更傷心嗎？

女生的話刺痛著她的心，是啊，學長就快畢業了，她根本沒機會和他相處了，一想到也許再也見不到學長那燦爛的笑容，滾燙的眼淚簌簌地滑下臉龐。

她期待地望著門口，心隨著那腳步聲越跳越快，但是，讓她失望的是，等來的不是學長而是三年級的幾個女生，領頭的那個正是前些天在兔窩嘲弄她的女生。

學長……你不是能夠感覺到我的聲音嗎？為什麼頭也不回地要離去呢？至少……至少讓我說出那句我想說的話啊！

女生瞟了另外兩人一眼，轉頭向她抬起高傲的下巴，「最近你經常和武學長在一起，是不是喜歡他啊？」

一片靜謐，她的表情夾雜著一絲恐慌。

嗯！它叫小柔哦！

學長！

穿著黃色雨衣的武皓宇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看著滿身泥濘的她，心中突然襲來揪心的疼痛。

草坪因為雨水的浸泡變得鬆軟，她一腳深一腳淺，終於跑到了圈養小兔的圍欄前，看著已經塌掉一半的瓦棚她差點掉出眼淚，焦急地四處尋找著那幾隻小可憐，可是，圍欄里空空蕩蕩，小兔子們呢？

那天逃跑不是因為我討厭學長，而是因為我已經習慣逃避那可怕的記和_圖_書憶，我一點都不討厭學長啊！

他在躲她嗎……一定是生氣了吧！

儘管受到了委屈，蘇曉澀也不會放棄看望那隻可愛的小灰兔，可能因為它也和她一樣被同伴疏離，才讓她常常有些同病相憐的親切吧，第二天，她照例來到兔窩，想給它特別的照料。

她震天的喊聲回蕩在整個禮堂，令全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驚詫地看著她，瞬間面露喜色地叫道：「曉澀，你說話了，你能說話了！」

「曉澀，你怎麼來了？」

為了隱忍笑意，她低下頭抿著嘴唇。

剛倒完垃圾，把掃帚也清理了一番，他忽然發現了圍欄前那嬌小的身影，看她一個勁地把蘿蔔塞給小兔，便走到她背後說道：「我剛剛已經餵過這隻兔子了。」

我才不是啞巴！

「怎麼哭了？這麼問你還是太勉強吧，都是我的錯，以後我會更加註意。」他嘆了口氣，「快回家吧。」說完轉身離去。

原來……她在學長心目中有這麼重要，原來學長是喜歡她的！

「哦，對不起……這麼說會讓你害怕嗎？」他有些尷尬，刻意朝旁邊挪了幾步，深怕她因為和他的獨處想起不好的回憶。

眼淚瞬間漫出了她的眼眶，任憑身後學長大聲喊叫，她忍著痛頭也不回地朝教學樓跑去。

保護我？學長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這個初夏有點特別，處於內陸中心的城市颳起這麼大的風很不多見，教學樓背後幽靜之處，那猶如小小麥穗的銀杏花剛剛掛滿樹梢，便被這突然來襲的大風吹得散落遍地。

「武學長！我要你的校服紐扣啊！」

漆黑的盡頭，一個高大的人影冒雨朝他們跑過來。

「她想做什麼啊？」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但還是有些猶豫，進退兩難的時候，一束手電筒的燈光從遠處照向了兩人。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只覺心裏怦怦作響，她對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安，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金色的陽光從禮堂的雕花窗戶中透進來，仿若他灑進她心中的那片溫暖，他燦爛的笑容點亮了整個禮堂，不……是他點亮了她的整個世界，無心理會周遭的喧鬧，她緊緊地握著紐扣撲進他的懷中，喜極而泣。

「就算你守著這堆兔子，也沒機會和武學長在一起。」她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扯動著嘴角陰冷地笑道，「還有一星期他就畢業了，離開了學校，他再也不會理你了！」

好痛……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拉著她跑向了後門，麻利地帶她穿過壞掉的鐵柵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這是一種奇異的體驗，雖然還是止不住顫抖，卻沒有怕到想要掙脫，手心傳來的溫度竟然在轉瞬間暖遍了她的全身。

她愣了一刻，緩緩地轉過身來，發現他眉宇之間那微微隆起的褶皺，昨天已經聽說了她的事情，他一定覺得她很奇怪吧。

「你是蘇曉澀吧。」女生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長發，冷眼相對。

「你覺得不像嗎？」他只能從她的表情上猜測著她的想法。

「這個掛鏈是你做的？」他蹲下來用手指撩起小灰兔頸脖下的刺繡名牌，有些吃驚地說：「你綉上了它的名字？」

她怔了怔，然後鬆了一口氣。

她咬著嘴唇，頭搖得像撥浪鼓，長發女生被她的樣子惹怒了，收住訕笑高舉著刀片朝她用力地劃下。

「我帶你去醫務室。」他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臂想將她從地上拖起來。

好丟臉，她只是看小柔很纖弱就以為它是「她」，沒想到……用學長的話來說，它原來是個小子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曉澀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學長了，她開始想念他那爽朗的笑聲，放學后竟不自覺地走到教學樓后的兔窩，圍欄里依舊清掃得一塵不染，小灰子也似乎比以前活潑多了，開心之餘，她下意識地想把這份喜悅讓學長分享，轉頭一望才發覺身邊空空蕩蕩，那熟悉的身影已經不在她身旁。

他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故意強調她身體的缺陷一定傷害了她吧！她垂淚失神的樣子令他疼惜不已，竟情不自禁地攬她入懷。「曉澀，信任我，依賴我吧！我再也不許你離開我的視線了！」

緊緊包圍著她的溫熱體溫讓她為之一震，掙扎著卻脫不開他有力的手臂，一種恐懼感瞬間佔滿了她的心房，那漆黑夜晚的可怕回憶悄然冒出。

是學長嗎，難道他今天不用上晚自習了？

她hｔtｐs://ｗww.heｔｕｂooｋ•ｃom.ｃoｍ蹙眉看著那消失在風雨中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女生們潮水般地湧向他，大聲地尖叫著。

「學長，我——喜——歡——你！」

蘇曉澀驚異地環視了一圈，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會看低她，以前的困擾是多麼可笑啊！她不禁甜甜一笑，心中的那片陰影竟在這樣友善熱情的氛圍里煙消雲散。

為什麼要跑？我們沒做什麼壞事啊！

女生刻意的嘲弄深深刺痛了她的心，那個炎熱夏夜發生在她身上的可怖事件又襲入了記憶，那張骯髒的臉在陰暗的角落裡是那麼猙獰可怕，那個蓬頭垢面的瘋子死死扼住她的雙手，在她身上又拍又掐，她害怕極了，凄厲地叫喊著，直到那粗糙的大掌環住了她的脖子……堵悶之後的窒息感到如今都這麼真實，正是因為無法將這種感覺從身體里驅趕出去，她才會受驚失聲吧。

看她著急的樣子他也不免焦灼不安起來，顧不上周圍越來越多的圍觀學生，他捉著她的肩膀急切地問道：「你要說什麼？曉澀，你要說什麼？」

她穿好衣服，然後找出雨衣裹在身上，偷偷摸摸地出門朝學校跑去。雨很大，路也很滑，她摔倒了幾次，依然堅持挺進。學校的後門已經關閉，她著急地圍著圍牆轉了幾圈，終於找到一個被拉壞的鐵柵欄，立即屈身鑽了進去。

蘇曉澀用書包擋在胸前，壓著裙擺穿過被銀杏花鋪滿的草坪來到兔窩，有些急切地在一群可愛小兔中尋覓著什麼，終於，她烏黑的眼眸鎖住了它——一隻不起眼的小灰兔。這看起來有些羸弱的小可憐此刻正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它的同伴似乎都不太喜歡它，平日里有人來餵食的時候，它也總是受到排擠搶不到食物，所以，她常常來到這裏憐惜地給它開個小灶。

他溫軟的話語在她耳邊響起，頓時令她心亂如麻。

別再說了！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漂亮的長發女生姿態優雅地站定在他們面前，用計較的神情看著抱膝的蘇曉澀。「她本來就說不出話來的。」她說。

「啊！」他發覺掌中緊緊握住的那隻柔軟的小手，趕緊鬆開了自己的手。

對不起，學長……我只是……只是想給你個驚喜啊……

「哇——」女生群中響起艷羡的呼聲。

她多想也能像她們一樣用聲音引起他的注意啊，只是她怎麼張著口費力地想要叫喊都無能為力，眼看學長已經推開了側門準備離開，她焦急地撥開一個個女生朝他奔去。

她有點激動，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抿著嘴角撥浪鼓似地搖頭。

「對不起……你沒事吧。」他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抱歉，特別是看到她害怕的樣子，不由有些自責。

「哦，對了，你把小灰子叫小柔吧？」他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不過……那小子是男生啊！」

「說不出話？」武皓宇疑惑道。

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有些意外，怔怔地點了點頭。其實醫生說過，這是受到巨大刺|激后的心理障礙，只有自己克服才能恢復，可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她根本無法驅逐心中的陰影啊。

他們順著街道在雨中奔跑著，不知疲倦地一口氣來到了她家的門口，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對不起，學長，我一定會堅強起來的，所以，不想讓學長這麼離開，不要學長就這麼忘了我，我想和你，還有小灰子永遠在一起！

「那個……關於你失聲的問題，你去看過醫生嗎？」

她擠出人群終於跑到了他的跟前，忽地拉住他衣角，眼淚不自禁地流淌下來。

「看你對小灰子那麼好，還專門做了掛牌，這麼善良的女生竟然遇到這種事，真不應該啊。」他喃喃自語。

「放心吧，我把它們都抱進儲藏室的籠子里去了。」他皺眉說道。

啊？

「都快畢業了，竟然才剛剛知道你的事情，真是遲鈍。」看她毫不動容他有些手足無措，「哎！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經過去就不要再想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能克服心理上的障礙恢復過來！」

「真的很像豆豉嘛！」他還是沒理解到她的意思，把撮箕湊到她面前認真地解釋：「你再看看，仔細看看，很好笑的便便啊！」

她搖搖頭，突然發現他暴露在瓦棚外的一側的肩頭已經被雨水淋得透濕，心中突然湧出一陣刺痛，努力克制著顫抖伸出纖細的手，扯住他的衣角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