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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止晚

作者: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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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念 番外

不念

番外

於是試探性地問:「王爺與陛下他們的關係真如王爺所說,並不和睦嗎?」
青絲散下,白桑語輕輕推了推他,沒推得動。
她走之後,寧格從門外進來:「王爺,宮裡來的信。」
聽見這話,白桑語又蹭地紅了耳朵,背對著他不說話。
宋裕和撐著身子起身,邊揉眉心邊問:「王妃呢?」
「吃肉吃肉!」白桑語拉起宋裕和的袖子跑到一個小攤前面,笑眯眯地和攤主說:「李叔,要五把串。」
他聽見安棉棉淡淡開口:「我只是有些遺憾,如果我們一開始不是這樣,我想我會愛上你的。或許是你從京城跑出來遊歷山水時的驚鴻一瞥,會讓我記好幾年。」
一段是現在的他,和睦、慈愛。
「他也不行。」
他這身錦白衣裳,以後如何做到皓皓之白,面對她的詢問,他竟羞愧得不知如何作答。
「王爺的歡喜是因何而來?」白桑語扭頭看他,面前的人劍眉星目,是如畫般俊俏的模樣,當初樹下初見,讓她一見傾心。
「小生趙安皓,取自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
這最後一句,雖是威脅,可說話的人卻紅了眼眶。
「小姐,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冰果推了推她,笑眯眯地問,「難道是王爺?小姐想王爺了?」
「我並未說過此話。」
「人都到齊就一起用膳吧。」一直沒開口的皇帝說道。
宋裕和立在門前等她,見她提裙跑來轉了個圈問:「我這樣穿好看嗎?」
惡行昭昭,罄竹難書。
「傾城之姿。」
當今聖上以庶子的身份殺出來的,那時的慘烈連阿嬤都唏噓。
很甜。
「白姑娘,我確實對你一見鍾情。」
走了一會見宋裕和停下,白桑語也停下:「王爺?」
可是只那一眼,趙安皓就能確認了。
鳳棲宮內,皇后一行人早就等在殿內。
與江南完全不同。
他堅守他的皓皓之白,為國為民,清廉正直,就足夠了。
任憑丫鬟在外面勸了半天也無動於衷。
趙安皓拿著黑衣人趁亂扔在院中的發簪,他初到江南時,在她頭上看到過。
「我?」
「好嘞。」
他想了又想,說沒有。
宋裕和垂眸輕笑,抬眼看她時眼裡多了幾分無助:「在下遊歷至此迷了路,又與隨從走散,身體疲憊故而睡在此處。可否請白姑娘帶在下入城?」
白桑語喝了點酒如今也被晚風吹醒,亦步亦趨地跟著宋裕和,他不說話,她也不敢說話,一路都安安靜靜。
白桑語猶豫了一下,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眼淚一瞬間地掉了出來。
宋裕和看著她這可愛的模樣,忍不住捧起她的臉,在她臉頰輕輕親了一下,沒等她反應就牽起她的手往城內走。
眼前的這個人,穿著在江南禎王府時的裙袂,原本白凈的臉上沾滿血跡,渾身是血。
「一個是西蒙的二王子,去年新年時突然求親,直接就被拒了。」
她那樣躺著,蒼白著一張臉,和那次詩會回來一樣。
她縮在角落裡,仰著頭望向他,臉上還掛著淚。
「誒,我和你說話呢。」姑娘拿麥草在他眼前晃了晃歪著頭看他,「看你這打扮,是京城來的吧?是誰家的公子呀?」
「我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你嫁給我便是府里的主人,規矩你來定。」
連素來嚴厲的嬤嬤都讚不絕口。
至少,照這個聘禮的重視程度,桑語嫁過去不會受了委屈。
府里的人有說有笑的,但又規矩得體。
浪蕩!
「怎麼了?」宋裕和明知故問。
久久也不見宋裕和說話,白桑語也不敢動:「本王已經傳信給父皇,求他下旨賜婚。」
「為博同情。」
現在的他,依舊是宋朝的大皇子,可母親並未為了奪嫡放棄過他的生命。
「要用新的。」
有孩童蹴鞠不小心進了府里,丫鬟踢給他笑著說道:「天都黑了莫要貪玩,快回家去。」
他懶得責怪,坐上馬車就奔去城東,在趙府別院猶豫了一下,走進了最近的酒樓。
白桑語坐到床邊:「男女有別,我若一整夜都待在王爺房裡,會被人說閑話。」
宋裕和將她輕輕拉入懷中環抱著,手撫上她的髮絲,紅了眼眶。
如今聖上只有兩兒一女,可見奪嫡之兇狠。
宋裕和俯身將她扶起,聲音雖輕,卻堅定:「阿嬤放心,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皇帝讓他去查一件陳年舊案,關於十四年前嘉盛關城主叛國一事。
「王爺在看什麼呢?」
皇城內外到處都是禎王的眼線,燒殺搶掠,明明是皇家貴胄,是本該受人敬重的王爺。
宋裕和輕點頭:「我將你送回去,夜深了,一個姑娘家走不安全。」
五日後寧格回來,還帶來了賜婚的聖旨。
「就是這樣的記憶,我夜夜驚夢,日日夢魘。可我又能怪誰呢?」安棉棉挪開看著他的目光,落在周圍,「賣國通敵,本就是要夷九族的,王爺此舉,並無不妥。」
「我與皇位無緣,但依舊是王爺,你嫁給我,朝廷那些人再想動白家便多了幾分顧忌。嘉盛關是宋朝四大關之一,我若娶了你,日後便不怕被人迫害。」
僕人上了酒,放在火上溫著,白桑語倒了一杯抿了小口,整個身子都暖和過來。
「遇刺的那天晚上,王爺半夜夢魘,抓著我的手喚我棉棉,問我,今年可想做王妃。」
想起安棉棉小鹿一樣的眼睛望著他,一字一句地同他說:「若王爺喜歡我,即便被人嘲笑出身,我也願意。」
她或許是想去見見故人。
他不知該如何解釋,他想告訴她,安棉棉就是她。
宋裕和抿了抿嘴,拉起她的手腕就走:「你我有婚約,我牽著你走沒什麼不好的。」
宋裕和心情好了很多,一路上都是眉眼帶笑,下馬車時將她扶下車,姑娘身上的香氣拂過他的鼻尖。
他不是在看她,是在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
宋裕和眉頭微蹙,抿直嘴角,認真思考一番,最終輕點下頭:「我想娶你。」
離開前,白桑語讓宋裕和陪她到他們初見的地方看看。
直到回去的路上,白桑語才想起來問:「遇刺之事王爺怎麼沒和陛下講呢?」
白桑語學著宋裕和的動作朝他們行禮,依次問安:「臣女白桑語,拜見陛下、皇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王爺,晚膳……」寧格的聲音戛然而止,慢慢後退企圖不打擾屋內的兩人。
「王爺……」小鹿一樣的眼睛帶著膽怯看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堵住了嘴。
還來不及害羞就看見路過的人投來的目光,白桑語這才發覺自己的姿勢有多奇怪,便掙扎著要下來。
宋裕和住進城主府的第一天晚上就看見了趙安皓。
大不了讓皇帝下旨賜婚,總歸是要娶她的。
是個宜嫁娶的黃道吉日,也足夠白厲崢一家從嘉盛關過來。
丫鬟冰果好奇地立在床前問發生了什麼,這讓她怎麼說得出口!
「是那個人嗎?那個堅持了十多年,到頭來是錯的的那個人。」
「是你。」
她沒拒絕,那應該就是答應了吧?
「謀害王爺是小事?」白桑語皺眉,想了又想,心中升起一個念頭,又覺得太扯,不可能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問得他愣在原地好久。
「小姐,我看禎王爺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嫁過去呀斷然不會受委屈的。」
他確是做過這個約定。
回去的路上寧格出現,嘖嘖兩聲后說:「王爺,你怎可如此衝動呢?下午才讓我調查白姑娘婚配一事,當晚就主動問人家,怎麼如此沉不住氣,都不像你了。」
若不是能看見宋裕和的神情,她真的會覺得他在騙她。
「我是真的對白姑娘,百般歡喜,萬般心動。」
若宜也說,她這個大哥哥從小到大都是沒開竅的樣子,對男女之事毫不掛心,整日遊手好閒惹得皇后頻頻嘆氣。
這是……他死之後的事?
新年可真熱鬧啊。
客棧掌柜這才知曉昨日的貴客竟是當朝的大皇子,心中慶幸自己聽了白桑語的話好生伺候著。
她說:王爺啊,前路漫漫,請你一定不要好過,請你一定要活在痛苦、住在地獄中。這才對得起我這十多年的仇恨,對得起腳下的鮮血。
「因為上心了,想著不能給王爺丟人,所以要好好學。」用膳時白桑語笑眯眯道,夾了口愛吃的魚肉。
「王爺還問我呢,」寧格沒好氣道,他也想知道這麼回事,「王爺昨晚到底做了什麼?王妃半夜出來,說什麼也不來照顧王爺了。」
和-圖-書真是十里紅妝。
「這話你同幾個姑娘說過?」
他在心裏說,若是能見一見白桑語,他定然不會讓她成為安棉棉。
宋裕和噙著笑睨她一眼:「阿嬤請我好生待你,莫要辜負。」
白桑語瞪了他一眼,嗔道:「王爺!」
回宮之後,皇帝問他立了此功,想要什麼。
白桑語一頭扎進被子里,胡亂地踢著空氣,耳朵紅透。
可他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笑著看著她,用一如既往疏離卻禮貌的態度同她說:「下官祝姑娘生辰安康,餘生喜樂,平安順遂。」
宋裕和坐在窗前喝茶,任由腦海中的記憶肆虐侵蝕,面上不動聲色。
「自是真心。」
「哪有王爺跟著王妃離開的道理?」皇帝冷哼一聲,黑子落下,吃掉宋裕和的白子,又道,「罷了,你自小就是個有主見的,能說得通你母后,便許你如此。」
「棉棉,我帶你走。」宋裕和快步上前,卻在看清眼前人時頓住腳步。
白桑語點頭問:「你有通關文牒嗎?」
那些人趕盡殺絕,白桑語打倒三個人時,來不及躲開背後刺來的一劍。
一身白衣似玉,白桑語走在他身側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隔得遠,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
「禎王,老身儀仗年紀大,想說些本不該說的話。」老夫人為宋裕和倒了盞茶,雙手遞到他面前。
「沒有!」
像是想在她身上尋到那個人的影子。
他記得,記得敵軍入侵,記得禎王帶人平反,亦記得那夜廝殺,他在枯井裡看見的小女孩。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離開那些草藥。
「放肆,」宋裕和淡淡瞧他一眼,眼中儘是警告,「禎王妃也是你敢隨意編排的?」
吃過飯後,皇帝將宋裕和單獨叫去書房對弈,只下了半局便皺眉道:「你的棋風怎麼變得如此鋒利?」
姑娘俏麗的聲音撤回他的思緒,白桑語彎著腰問他:「你來得巧,今日是嘉盛關的蠲邪節,你先休息一會,晚上我來帶你玩。」
他有安逸的生活,有待他如親生的叔父叔母,有賢惠的夫人。
「自是會的。」宋裕和隨著她停下,說話間,有花瓣隨風而落,飄到白桑語的髮釵上。
「你都要嫁給我了,能說什麼閑話?」宋裕和接過葯碗,問道,「蜜餞呢?」
一個母親親手結束兒子的生命,剜心之痛不過如此。
原來是這個姑娘。
白桑語捂住他的嘴,細眉微蹙:「王爺怎可如此不避諱。」
又是他。
「當然。」
好?
「我知道,」白桑語眯眯眼笑道,「趙哥哥不是別人,我就只在他面前喝酒。」
雖是心裏不爽,面上也沒有露出絲毫,宋裕和輕聲道:「來接你回家,他怎麼沒送你回去?」
宮裡的人都說,禎王而立之年卻並未娶妻,不曾有姑娘在側,她是第一個。
「旁邊的側卧。」
「你等等我!」
「王爺真會說話。」白桑語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裙子。
「什麼?」
「趙安皓。」
「桑語是個倔強的孩子,看著聰慧,實則莽撞,日後若有冒犯王爺的地方,還望王爺多同她講講。白府就這麼一個姑娘,自小寵愛多了些,性子不似京城貴女那般溫和……」老夫人頓了又頓,才再次開口,「嘉盛關都祈盼王爺與王妃和和美美,喜結良緣。」
白桑語喂不進去葯,想到冰果給她講的愛情故事,一咬牙,自己含了一口,吻上宋裕和,慢慢渡給他。
他說:「敢,若能讓天下太平,世道光明,我敢去。」
如潮水般洶湧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是還在江南的時候,安棉棉給他倒酒,他鬼迷心竅地問她「可想做王妃」,她拿酒的手抖了一抖,清酒灑落。
「王爺,這裏離京城幾千公里呢……」寧格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王爺這是在報復自己,只好認命。
「疼啊,以後不會了。」
他到底是在同誰說「今年可想做王妃?」
「在下清河晏氏,單字離。」
「我看話本子說,京城的男人都有很多個夫人,她們會爭寵,會吵架。」
白桑語快走幾步繞到宋裕和身前,順著他的步伐同他對視:「晏公子,你我初相識便同我講這種話,實在不妥,此為其一。」
是安棉棉。
啟程之日越來越近,宋裕和隨白桑語一同去看望她的阿嬤。
不知不覺,白桑語已經喝了一整壺酒,臉頰緋紅,像是一觸就碎的瓷器。
皇帝派人來查過一次,那人還沒到江南,就感染風寒,暴斃而亡。
「可是王爺,我若不恨著你,又該怪誰呢?疼愛我的父親,陪我長大的士兵哥哥,或是把我捧在心尖尖上的母親嗎?」
她的話戛然而止,面前這個模樣俊俏的人一副落寞的神情,眉眼微垂,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孤寂清冷。
寧格在一旁抽了抽嘴角,轉過身去不再看自家王爺演這種博同情的戲碼。
宋裕和摸摸鼻尖,看著姑娘倉皇的背影,反思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衝動。
宋裕和走上前擁她入懷,聲音輕緩:「我們不吵了好不好?我保證,日後絕無欺瞞。」
在之前,若宜該是比宋容風大上一歲,可在這裏卻成了個僅十歲的小孩。
她願意去相信,信宋裕和真的如他所說般喜歡她。
他未和她說,她的棋里,有幾分禎王的影子。
宋裕和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拿整個嘉盛關求他好好對待白桑語。
白桑語看愣了,噗嗤笑出了聲,又立馬斂了笑,一本正經地坐在那兒:「王爺來做什麼?」
寧格的聲音越說越小,說完最後一個字一刻也不敢多停留,閃身離開。
「舟車勞頓,今日就先不進宮了,休息一晚,明日再去。」
「是我,還是她?」
夫人問他:「收起來嗎?」
她的第一句就問:「那日與王爺對弈,誰贏了?」
「是。」
安棉棉不會這樣放肆地同他講話。
只是……
一個人的口味竟會相差如此之大。
趙安皓不知道。
「小女子怎配得王爺的道歉。」
宋裕和為她倒了一杯:「嘗嘗。」
他想去奪,可身體像是被定住般動也動不了,眼睜睜看著她將短劍刺入自己的心口處,看著她沒了力氣,慢慢倒在地上。
白桑語見他對京城如此了解,心下更加確定他就是父親說的京中派來的人。
腦海中不斷回蕩著安棉棉最後的那句話:王爺,雖是我親手送的毒酒,卻還不解恨。若你對我動了心思,那麼我死在你面前,是我能想到的,最能傷害你的方法。
他的兩段記憶都如此清晰,甚至能回想起當初的細枝末節。
她微微一笑,道了句謝就離開了。
宋裕和瞧他一眼,知道不早說?
「有何不好?」宋裕和拉著她進府,府邸還是之前的模樣,絲毫未變。
宋裕和來時,皺著眉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蓋在她身上,衣擺落在地上。
宋裕和這才坐下,見她在和旁邊的人交流,默默將那塊手帕疊好收起。
白厲崢賣國通敵的大半證據也是她交出來的。
皇帝笑了,說他和一個人很像,他自覺地沒問是誰,只是在心裏想能得皇帝如此讚許的,大概是個正直凜然之人。
後來叔母問他:「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可有心儀的姑娘?」
心裏吐槽王爺這出的是什麼餿主意,還好提前吃了解藥。
她欣喜地跑去看那半人高的雪人,指著它笑道:「鼻子竟是用玉如意做的,當真是價值連城的一個雪人。」
她覺得,晚一刻見到皇帝與皇後會于禮不合。
宋裕和打算叫步輦,被白桑語制止:「咱們走去吧,還能快一些。」
他笑著看著那簪子,說了句:「一位故人的。」
「王爺,在江南時,你總會問我可想做王妃,你問我時,可曾帶了些真心?」
宋裕和啞然笑笑,這怎麼可能。
他去求了佛,求佛讓他看一眼安棉棉本來的樣子。
他笑了笑,腦海中浮現出她的臉,搖搖頭,說沒有。
白桑語一愣:「如此急嗎?」
說完,落荒而逃。
寧格自覺地退了出去。
「你喝多了,回屋睡覺吧。」
他問她還活著嗎?問完就覺得自己傻,又讓她等一下,過會兒就來救她。
「你們是同一個人。」
「騙你是真,但情意不假。」宋裕和立在窗前,對她的話也不惱,「當時不知該如何取得你的同意,用了些技巧。君子之修身,內正其心,我騙了你,總該來和你道個歉。只是,若是因我用了技巧才讓你答應嫁給我,我也是不後悔的。」
說完后和*圖*書,撲通跪地,行了個稽首大禮。
白桑語抱著被子,想起自己初見宋裕和時的驚鴻一瞥。
宋裕和在白桑語的必經之路等她,餘光看見她躊躇一番才上前問安。
「沒有要求,按你的喜好來。」
趙安皓笑了一下,他的家人都被敵軍殺死了,他只能去投奔在京城的叔父。可剛走到一半,就有人自稱宮裡的,將她帶走了。
雖是嚴厲的態度,眼底卻滿是疼愛。
宋裕和手一頓,他有兩段與父皇的記憶。
宋裕和立在樹下瞧她,逍遙恣意的模樣讓人看著就歡喜。
夢裡,他是一個普通的,遊山玩水的閑散王爺,而她,是萬千寵愛的白桑語。
宋裕和覺得,有的時候白桑語這個腦子這麼聰明也不是件好事。
她小口抿起,微微皺眉:「味苦。」
「這個呢?」
寧格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說辭,把大夫熬好的葯放在桌上就閃身離開。
第二日,白桑語沒敢睡得太晚,早早地起來梳妝。
「昨夜怎麼走了?」宋裕和問。
他那夜不知怎的,不想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她喜愛甜食,是嗎?」
這一句不可怠慢,讓掌柜的提起十二分精神。
他默不作聲地觀察著身邊的人,這副身體倒是比他的好了許多,掌心還有繭子,大概是自幼習武所致。
「不必,」宋裕和放下茶杯,聲音冷凝,「白城主陪了本王一日,去忙自己的事吧,本王想自己走走。」
可現在提他的名字,三歲孩童會怕得哭泣,如狼如豹,令人聞風喪膽。
「啊?」白桑語愣了一瞬,點頭道,「確實冒昧。」
宋裕和看著她彎腰撿起地上泡在血水裡的短劍,他驚慌出聲:「棉棉,不要,別……」
兩人?宋裕和眉心一跳,這麼多。
都怪自己一時得意忘形,王爺果然還是那個愛記仇的王爺。
一口一個趙哥哥,惹得宋裕和眸中一冷,捏著茶杯的手指都泛了白。
一陣風吹回宋裕和的思緒,吹得湖面起了陣陣漣漪。
「只你一人。」
他的聲音溫和,像是帶著一分蠱惑。白桑語不敢與他對視,只好把視線放在他的脖頸間,看見喉結一上一下,嘴比腦袋快地吻了上去。
真的是她。
他想告訴她,自己是那個把她從枯井救出來的哥哥,想問問她可曾記得。
宋裕和照葫蘆畫瓢,他只來過嘉盛關一次,那時寒冬臘月,不曾知曉這些習俗。
「我擦過了。」宋裕和淡聲答。
白桑語躲在他身後,低著頭,羞紅了臉小聲道:「快走,我們離開這兒。」
想了四年。
拆開,是宋容風的字跡。
這樣的情意讓她不解,卻足夠淪陷。
寧格抻著頭偷偷看,噗嗤笑出聲,見宋裕和抬眼看他,立馬認錯道:「王爺我錯了。」
「這不好吧?」
她看他的眼神滿是深情,深情得就好像她是他前世的愛人。
過了一會,皇帝再次開口:「你既要成家,皇后與我選了幾塊封地,一會去挑挑,都是風景好的地方,得了封地便要仁愛百姓,不可胡作非為。」
白桑語一路都沒敢抬頭,回到白府,甩開宋裕和的手就跑回院內。
來捉姦。
「十多年。」
馬車行駛到皇宮門口便不被允許進去,只可乘步輦或步行。
「為何是我?」
宋裕和盯著她答:「好看。」
「還真有兩人。」
「你想什麼呢?」
「臣女參見王爺。」
白桑語走近幾步,被皇后握住手,對上她歡喜的目光,愣了一愣。
「若是你一直堅信的,為之努力的,但到頭來發現是錯的,你當如何?」
她一副沉靜內斂的模樣,正坐在椅子上。
像是意識到什麼,她把他碗中的肉從簽子上剔下來放好,做了個請的手勢:「吃吧。」
後來冰果問她,一個王爺,圖她什麼呢?
她還想喝酒,被宋裕和奪了酒杯。
會是像初次見面那樣整張小臉皺在一起,晶瑩的淚珠掛在臉上,還是像那次被綁架時,蒼白虛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斷了氣。
「叫什麼?」
宋裕和勾了勾她的鼻尖寵溺道:「怎麼這副模樣?」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他能這樣說,我就很開心了。」
三言兩句,就把嘉盛關上下誇了個遍。
宋裕和看出白桑語心中所想,覆手背于身後:「走吧。」
「那我就把那邊的湖面填平,做個練功的地方。」白桑語指著通往南閣樓的那個小湖說。
白桑語問他查沒查到是誰的手筆,宋裕和搖頭,目光低垂,神情可憐:「京中勢力複雜,太多人想殺我,我猜不出。」
「真的嗎?」冰果驚喜道,「王爺竟會如此說,看來是真的十分喜愛小姐了。」
一頓飯吃得很是和睦,沒有白桑語想象中的暗潮洶湧。
宋裕和眸色一暗,眯了眯眼,聲音加重了些:「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我只會有你一個夫人,如若食言,便讓我七竅流血而死。」
宋裕和薄唇微啟,帶著試探:「白桑語?」
感受到拉著她的手縮緊了些,白桑語側頭看他,只能看見如畫的側顏。他像是有心事,雖是看向不遠處,目光卻沒有落在實處。
婚期定在十二月初六,一個月之後。
寧格讓她趕快帶宋裕和去醫館解毒,自己和暗衛會應付這些人。
今夜無風,鵝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很快就落滿了整個庭院。
宋裕和記得她,白府滅門之時,她坐在正廳上座,親手用匕首捅穿白厲崢的脖頸。
有一瞬間的恍然,宋裕和還以為看向北閣樓的方向會看見那個身著桃粉衣裙、生得粉雕玉琢的小丫頭。
白桑語晃了晃手:「王爺怎麼走神了?」
皇兄,展信佳:自皇兄離宮已一年多半的光景,父皇與母后深感思念,半年後京中寒梅獨開,可否回京為母賀壽?
她竟恨他至此。
宋裕和輕嘆一口氣,命人去開了窗戶。他翻窗進去,和坐在軟榻上的白桑語四目相對。
白桑語實在是不明白,一床被子怎麼還要這麼多講究。
「下來,我接著你。」宋裕和張開雙臂,風吹起他的衣擺。
「走累了。」
白桑語輕嗯了聲,過了良久才駐足問他:「那你會嗎?」
這賤兮兮的語氣生怕宋裕和聽了好受似的。
啟程時間定在六月初七,是個宜出行的吉日。
這裏,到底是和那裡不同的。
「自是歡喜的。」
「觀察得真仔細。」白桑語恍然,笑了笑又問一遍,「那你呢?你又是誰?為何來此?」
時隔十幾年,再一次回到嘉盛關,趙安皓率先去了以前的白府,此時已經換上了新的牌匾,新任城主葉尚卿,是個人人歌頌的好官。
他轉身看著靜謐的湖面,這裏終究與他曾經的那個地方不同。
他們一直玩到夜半三更,最後停在客棧門口,白桑語問他:「今天玩得開心嗎?」
白桑語跑到潑水的那人面前,拿走柳枝重新蘸了水,甩向宋裕和。
白桑語擺擺手:「我經常這樣,城中人都認識我,他們都是些淳樸敦厚之人,每夜有五次城防軍巡邏,不會有事的。」
「這是辟邪的,讓柳枝帶走一年的霉運。」白桑語笑著遞給他,「來,幫我驅邪。」
「王爺,這便是您下令屠殺白府之時,我所看見的。」
她不常出門,偶爾會去淑妃宮裡坐坐。有一日下朝,在宮門口時,遇到了她,那日是她的生辰,向皇帝請了旨出宮。
頭髮花白,眼神清明的老夫人。
「俗不可耐。」
宋裕和皺了皺眉,昨晚喝完葯,就聽她在旁邊絮絮叨叨地分析那波刺殺的人是怎麼回事,聽著聽著葯勁上來,自己就睡著了。
那樣被她恨著的,仇視著的,如履薄冰的他。
姑娘離開時,髮絲拂過他的掌心,酥酥麻麻。
「若宜見過父皇,見過母后。」若宜乖巧行禮,得了准允起身後一下子撲到宋裕和懷裡,「皇兄回宮怎麼沒第一時間來找我,我都想死你了!」
反倒是若宜一直在說話,看起來與兩個兄長關係頗好。
他聽見了他死後,安棉棉的話,於是做了一場夢。
「你一眼便認出我是城主之女,卻並未同我亮明身份,未有誠心,此為其二。」白桑語盯著他的臉,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變化,「禎王殿下,你是來查我們什麼的?」
「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拿個斗篷給王妃披上。」
「王爺,我只是有點捨不得這裏。」
「她是誰呢?」
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經歷。
國與家,她選了前者。
竟真的能喂進去?
「王爺吃和_圖_書味了?」
宋裕和手一頓,眸色微沉,沒有言語。
「那王爺喜歡的,究竟是誰呢?是安棉棉,還是白桑語?」
趁著宋裕和鬆懈,白桑語立馬推開他,偏著頭不看他,臉上漲起一層紅暈。
宋裕和順勢握住她的手腕,垂眸看她:「還有一個理由我方才沒說。」
「阿嬤請說。」
到王府後,白桑語自己跳下車,氣鼓鼓地回了府,門一關誰也不見。
剩……剩下的?
「晏離?」白桑語喃喃道,「這倒是個好名字。」
「可……」白桑語停住,想起那日他說的話,好像確實沒有直言。
「我有一段與現在截然相反的記憶,夢裡,你的父親通敵賣國,被我屠了滿門,你因為記恨我,埋伏在我身邊,最後一杯毒酒,送我上路。在我身邊那時的你,喚作安棉棉。」
宋裕和想起來了。
宋裕和手指摩挲著杯壁,靜靜看她,身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宋裕和的眼中只有她。
「你醒啦?」姑娘的聲音從面前傳來,宋裕和睜開眼就看見安棉棉拿著麥草蹲在他面前,眼睛又黑又亮,「你是誰?怎麼睡在這?」
前一天,宋裕和找了整個白府也不見白桑語的影子,寧格等他找了一圈之後才說:「白姑娘去城東趙府別院見趙公子了。」
宋裕和搖頭:「過於艷麗。」
「是我的……一位故人。」
白桑語這才露出笑,從袖中拿出包好蜜餞,展開捧在手裡。
當時只以為是一句客套話,現在想來,其實從一開始,她就認出了他。
「宋裕和,我難過的是我們的結局明明會比現在好,可硬生生被趕到了盡頭。如果我們的開始不是這樣,如果是我自己,我想,也足夠吸引你。」
「這是若宜,性子皮了些。」皇后悄悄說給白桑語聽,轉而對門口出現的小人斂了笑,「一點規矩沒有,還不快請安?」
他聽見有人在叫她,回頭看見一人站在院中,映在月光下,眉目淡漠。
「我沒想瞞你。」宋裕和解釋了第二點,都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只是晏離這個名字連他都不太記得,也不會有人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白桑語幾不可微地皺了下眉,手撫上心口處,莫名的疼,緩了一會才說:「若真是這樣,我大概會平靜地接受,畢竟,是我自己的錯。」
「日後我不在,不可貪杯。」
馬車停下,白桑語被宋裕和扶著下車,看見「禎王府」三個大字時愣住:「王爺?」
「王爺心亂了,棋也就亂了。」
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宋裕和這才笑眯眯地喝了葯,吃了口蜜餞。
這姑娘如今走在自己身側,玄衣勁服,像天上掛著的那把彎刀。
回京述職時,皇帝嘆了口氣道:「該如何同她說。」
緞面要緋紅綉金邊。
自古皇家多薄情,白桑語也從長輩嘴裏聽到過一二。
他想上前,卻被一股力量往後拽,一直拽到陰暗潮濕的牢房裡。
「來和你道歉。」
那個為了證明父親清白,為了洗刷白家十幾年冤屈,兩次在鬼門關走過一遍的姑娘若是得知自己的父親,一直敬佩的父親,真的是人們口中的賣國賊,可怎麼辦?
宋裕和眯了眯眼,手不動聲色地握住劍柄,就聽白桑語說:「不能躲不能躲!」
第二日看見白桑語的面容,宋裕和有些恍惚。
麥草又長高了些,白桑語熟練地爬上樹,坐在樹枝上晃著腿。
中毒未深,已經無礙,只是人還在昏迷。
「是。」
「皇親貴胄看似風光,我本不願將你捲入風雨之中,只是如今只有你能幫我了。父皇每年都派京中官員來此調查,我亦知曉其中一二。朝廷盤根錯節,縱然白城主一身清白,也擋不住流言蜚語,屆時只怕引得無名之火。」
西蒙王子不足為懼,只要白城主腦子沒有問題,就斷不會答應求親。
他答:「收起來吧。」
他坐在窗邊喝茶道:「過會還得勞煩白小姐陪我去趟鋪子,買被面。」
她有想起他嗎?
「成親過後,想帶著桑語回嘉盛關,二老生辰時會趕回來。」宋裕和如實道。
趙安皓不知其因,但沒多問,擺到中盤時,又聽她道:「不似他平時的實力。」
姑娘笑著對他說:「舟車勞頓,辛苦了。」
白桑語睨了她一眼:「你上次說的還是趙哥哥。」
「王爺,這是宮裡,你……」
「我知道,」宋裕和的聲線溫柔,輕輕撫摸著她的髮絲,「成親之後,我就陪你回來,我們就住在白府,好不好?」
可終歸是不同的。
不是說他們的關係並不融洽嗎?
回京的路上並不順暢,宋裕和遇到了刺殺。
宋裕和身份被認出,白厲崢一早就帶著下屬來客棧迎接他。
他對得起這個名字,對得起身上的這身官服。
白桑語也是沒想到此人竟不講道理,啞然一陣後轉身進府,走前還不忘規規矩矩地行個禮。
她如何承受得住?
他說明來意,管家請他進去,備上茶,抱歉地笑著說城主在軍營操練,已經派人去請了。
「禎王爺請起。」
難道是上天見他可憐,給了他另一種生活?
嘉盛關地處宋朝西北,是四大關之一,易守難攻之地。
宋容風一身絳藍華服,施施然行完禮,把若宜拉到一旁坐好。
他忘不了那雙眼睛,漆黑明亮,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用稚嫩的聲音問他:「你的名字是取自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嗎?」
宋裕和聞言笑笑,拍了拍坐在一旁聽樂的若宜的腦袋:「好好吃飯。」
再次睜眼時,他看見了安棉棉。
「聽說啊,原本都想定親了,只是趙公子覺得自己體弱多病怕耽誤了白姑娘,這幾年身子漸漸養好,好日子怕是快了呢。」
他說完這句話,安棉棉許久未出聲,只是一步一步地同他下著。
他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的是那日她受傷回府之前的那局棋,他說:「未下完。」
不僅要新的,還要用上好的錦緞做面,用深秋剛摘的棉花做加被。
看宋裕和沒說話,他又說:「王爺,咱們確實好久沒回去了,半年之後是皇后壽辰,咱要不今年回去吧。」
「喜歡。」她答。
現在的宋裕和喜歡遊歷山水,給他的封地竟也都是風景好的地方。
宋裕和驚夢,坐起身來緩了又緩,卻止不住如絲線下落的淚。
宋裕和眸色一暗,看著與安棉棉有著一樣面孔的人,又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周圍。
他發了瘋地讓人停下,可周圍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血濺到他的身上,染紅了他錦白的衣衫。
他在倒酒,他噙著笑問她:「今年,可想做王妃?」
皇後派來宮裡的嬤嬤教導白桑語為正妃的禮節,稍有繁瑣,但她學得很快。
那天真好啊,微風拂面,陽光明媚,他靠在樹邊輕皺著眉頭。
原是這樣。
晚上時,宋裕和在院中堆了個雪人,白桑語上完教習課回來第一眼就看見了。
「好……好……」老夫人掉下淚來。
宋裕和垂眸應是。
「王爺,我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如果進京后你待我不好,就是拼了命我也要離開,我想做的事情,一定會做成的。」
宋裕和捂著心口,劇烈的疼痛讓他直不起腰,他大口喘著氣,妄圖貪得月光的一絲眷戀。
他在前面走,稍一回頭准能看見跟在一步之後的桃衣小姑娘。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著他,眸子亮得出奇,只看一眼就能讓人心中鬱結消散大半。
快行至京城時,一路上禎王的眼線被剷除得差不多了,安棉棉第一次上了他的馬車。
宋裕和垂眸,掩下眼中心思。
客棧與白府有一段距離,越遠離集市越安靜,月光盈盈灑下,鋪了一地清輝,清冷皎潔,讓宋裕和一瞬間恍惚,好像回到了在江南的那幾年。
一覺睡到現在,他能做什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嗯。」
她太擅長演戲了,所有的話都藏在話里。
宋裕和愣住,不明白她是如何得知。
宋裕和望著白桑語,認真道:「說來也不怕白姑娘笑話,我當初離家是因為家中婚事催得緊,不堪其擾。在外遊歷一年半,初遇白姑娘,一眼驚鴻,萬般心動。」
一路上白桑語問個不停,宋裕和沒有絲毫的不耐,一直溫聲作答:「是有宵禁,但每月可開放五日夜市。男女有別但並未明令禁止不許男女交流……」宋裕和想起安棉棉第一次吃到玉露松子酥時彎起的眼角,心下一陣溫柔。
白桑語聽若宜說過幾次,京中小姐很多都對宋裕和和圖書有意,有時宮中的宴會上會有出彩之人,明裡暗裡暗示過他,但宋裕和只當聽不懂。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竟會是他如今的記憶。
「我承認。」
這裏原是宋裕和的房間,他特意寫信回來讓管家找人收拾一下,給白桑語住。
又或是,聖德寺?
他做什麼了?
「不冷……」白桑語想拒絕,一陣風吹過,冷得她打了個寒顫,生生改了口,「拿著吧。」
他卧在地上,手邊是散落的酒杯。
「王爺,我自幼生活在嘉盛關,不懂京中規矩。」
下午回家時她告訴父親京中的人來了,是否需要多做準備,父親言:「不必,尋常便好。」
後來,他不常聽見她的消息,皇帝將她安排在以前待過的那座無人居住的宮殿,宮裡人常喚她一聲安姑娘。
主要還是因為臉皮薄。
宋裕和未答反問:「查到什麼了?」
「不是的。」
所以當他說,他對她一眼驚鴻,萬般心動時,她欣喜若狂。
「若我有心儀之人呢?你也要娶我?」
轉頭,對上宋裕和含笑的眼睛。
第二天,宋裕和睜開眼沒看見白桑語,只看見寧格黑著一張臉坐在旁邊。
「我知道。」
「自是有的。」宋裕和循著腦中的記憶在包里找了找,拿給她看。
趙安皓還在京城時,陛下問他:「上一個江南巡撫死在半路,大家都知道是個九死一生的苦差事,你竟敢去?」
兩人玩過之後坐在廊下看雪。
安棉棉不吃辣,喜愛甜食。
當晚,宋裕和做了個夢。
「小氣鬼。」
而他這念了這麼些年,明知不會有結果的情意,就放下吧。
「我沒有喜歡,宋裕和。」
安棉棉望著他,眼中是被月光映著的,破碎的光。
「堅持了很久嗎?」
「我太佩服大嫂嫂了,你都不知道兄長以前是什麼樣的榆木腦袋,現在就像鐵樹開了花一樣。」若宜也不怕,嘴裏含著飯含糊道,「嫂嫂你真厲害。」
「臣白厲崢接駕來遲,請禎王殿下降罪!」
「……」
「快快起來,」皇后溫柔地抬手,「走上前,給我瞧瞧。」
「王爺看著我時,想起的那個人是誰?」
宋裕和暗自緩了幾口氣,才如平常般的語氣和她說:「收拾一下,去吃飯,先養足精神,剩下的……日後再說。」
「那是自然。」
她還想說再待幾天,可看到他眼底的猩紅,終究是將話吞了回去,只點點頭。
姑娘秀美的臉龐映在陽光下,滿眼都是認真,她眉頭微蹙,眸子漆黑,像黑曜石一般。
「王爺誆我!」白桑語氣紅了臉,「那難道遇刺也是假的?」
白桑語撐著他的肩膀看他,眼裡滿是驚訝,似是在思考他說這話的真實性。
她想知道。
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草原——嘉盛關?
夢裡一片血腥,滿目肅殺,屍橫遍野。
「怎麼穿得如此少?」
他這一路九死一生,躲過無數次暗殺,好幾次都以為自己會和上一個江南巡撫一樣死在半路。
「宋裕和!」白桑語氣急,直呼大名,說出口又覺得不妥,自己先軟了下來,「王爺……」
「我最擅長了,你到時將要求和我說說。」
只是若她不這樣,等待白厲崢的,將會是痛不欲生的酷刑,屍首也不會完整。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來到早就收拾好的主卧。
宋裕和微眯雙眼,當初就看出他看棉棉的眼神不對勁,他們竟同是嘉盛關的人。
她的心顫了又顫,聽宋裕和問她:「可否喜歡?」
「美味至極。」
叫他就是王爺,叫趙安皓就是趙哥哥。
「這不有嗎?」白桑語指著床上。
「王爺曾說過不會欺瞞我,如今,可否能同我講實話?那個喚作棉棉的姑娘,是何人?」
她們正聊著天,就聽門口噠噠的跑步聲,還沒見著人,一個清麗的女聲傳來:「聽說我大嫂嫂來了,在哪裡呢?」
日子一天天過去,臨近婚期時,夜裡京中落了雪。
彼時只以為是一句無心之言,現在看來,竟是在勸他回頭。
兩人並肩在市集行走,嘉盛關與京中不同,人們多以毛皮做外搭,衣袖收緊,方便勞作。
還是當初的模樣,見著他微微福身,聲音清冷道:「趙大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此簡單的道理白桑語一想便通。
姑娘詫異,眼睛睜得圓圓的:「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隨後而來的是和宋裕和有兩份相似的人,白桑語知道他,當今太子,宋容風。
「我小時候皮,每次被母親揍了就會躲到樹上,這個時候父親就會在樹下接著我,把我抱回去。那個時候可真好啊,我還以為自己能永遠待在這兒呢。」
白桑語震驚地抬頭,顧不上尊卑禮儀:「王爺你……」
「我們今日就啟程回京,」宋裕和溫聲道,「父皇召我回去。」
「不該問的別問,只需記住堅決不可怠慢。」
宋裕和一把把她抱進來放到軟榻上,彎腰與她對視,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他人如何說與你有何干係?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她雙手勾住宋裕和的脖子,掛在他身上不肯下來,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的模樣。
「寧格,」宋裕和淡淡開口,「本王寫了封信回給父皇,你送去吧,後日一早便要送到。」
那孩子脆生生地應了一句,抱著球搖搖晃晃地跑了。
一段是原本的他,冷漠、相厭。
他成親第二日,夫人拿著藕粉的發簪問他從何而來。
奄奄一息之時,他彷彿回到了江南,他這一生最開心的那段日子。
說完就一溜煙跑到對面的店中,搬了個長椅出來,又去買了半匹布鋪在上面:「坐。」
宋裕和這才動筷,想起若是以前,安棉棉定會先行試毒。
竟會如此順利,宋裕和都有些不可置信。
「這個不行嗎?」她指著一個緞面問。
「王妃,我一個大男人毛手毛腳的,要不今晚還是你留下來照顧王爺吧。」
近幾年宋裕和的造反之心越發強烈,原本駐紮在江南的官員被殺得所剩無幾,全部換上了宋裕和自己的人。
白桑語不答,只是欣喜地仰頭看雪,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說:「你看,這麼大的雪,好看嗎?」
「送給了我一壺酒當做賀禮,說是我小時候埋下的,我都記不得了,那酒還挺好喝的,我都喝光了。」
「這次回來還走嗎?你母后總念叨你。」
她竟如此恨他。
可她又怕,怕他只是說說而已。
一直等到天色漸晚才看見趙安皓送白桑語出來,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兩人又說了些什麼,白桑語才轉身離開。
寧格心下一驚,低頭認錯:「屬下知罪。」
「你怎麼這麼愛喝茶?」房門未關,白桑語緩步而入,坐在他面前。
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只是一眼。
他看見安棉棉拐進北道,那是通往禎王府的路。
「不放。」
安棉棉輕飄飄地說著,一字一句卻如震耳的巨響砸在宋裕和心上,他大慟,生生掉了滴淚。
「王爺。」
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王爺?你怎麼來了?」
難道是……那個摻著紅豆的綠豆糕?
宋裕和單手把她拎出來,手掌頂著她的額頭:「站好。」
冰果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兩情相悅最是難得,小姐可要和王爺長長久久。只是這山高水遠的,一年也不見得能回來一次。」
宋裕和看出她的緊張,握住她的手寬慰道:「不用怕,我會護著你。」
宋裕和的傷到京城時已經完全好了,只能看見手臂上的疤痕。
宋裕和站在木桌前微微蹙眉,白桑語湊上前問:「怎麼了?」
他心裏「咯噔」一下,不安地問:「可有何不妥?」
白桑語啞然,她就沒一次說得過他的。
四大關中屬嘉盛關最沒有勢力,他若是想要爭權,嘉盛關是最差的選擇。
「下次不能這樣了,明明是假的還讓自己受傷,你不疼嗎?」
他同其他人一樣,喚她安姑娘,可心裏還是有一絲期望,遙記得當年從枯井救她出來,她聲音很小,還帶著哭腔同他說:「我叫白桑語,你叫什麼啊?」
此話一出,面前的姑娘瞬間紅了耳朵,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將他推開,故作鎮定道:「王爺怎可如此輕薄!王爺若是再如此,我……」
還有一次那家小姐捧著香囊的手都酸了,宋裕和愣是一動不動,只見那姑娘紅了眼眶,之後一月都沒出門半步。
若不是他眉目淺緩認真,白桑語真會覺得他是個孟浪之人。
蠲邪,有祛除病邪、去除邪祟之意和-圖-書
「誰敢覺得你丟人,我把他拖下去砍了。」
他亦俯身作揖,喚了聲:「安姑娘。」
當真是驚鴻一瞥。
周圍是破舊不堪的禎王府,桌上還擺著棋盤與吃了一口的綠豆糕。
白桑語仔細檢查片刻,起身道:「隨我走吧。」
「趙哥哥說送我的話,於我的名聲不好。」
一下車,就看見他記了好幾年的姑娘。
白厲崢順著宋裕和的視線看去,笑著解釋道:「那是趙府的嫡公子,今日是他生辰,兩人自幼相識,交情深了些。叫來給王爺看看?」
「你這麼嫌臟,早上怎麼還席地而睡呢?」
這麼說著,白桑語端著葯碗進來,神色如常。
「我不是在逼你,而是斷尾求生,求白姑娘嫁於我,救我出水火。」宋裕和目光溫柔,聲音輕緩,眼裡滿是破碎的光,扯出一抹苦笑。
回去的路上白桑語一直在偷看宋裕和,明明一腦門想問的問題,卻一直憋著不說。
感覺臉上痒痒的,宋裕和微微蹙眉淡聲道:「棉棉別鬧。」
「聽聞京城每日都有宵禁,可是真的?京中女子不能與男子當街說話也是真的嗎?宮宴上的玉露松子酥你可吃過,當真美味至極?」
即便是如今她有心儀之人,宋裕和也會去爭。
「你羞不羞!」白桑語拿被子蒙住頭倒在床上,不聽冰果在耳邊的吵鬧。
可她能感覺得出來,宋裕和每每看著她笑時,就像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她姓白,卻還是選擇用淑妃給的名字在宮裡生活著。
宋裕和不信鬼神,可若不是有鬼神,他又無法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會有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經歷。
「王爺還是小孩子呀,喝葯還要吃蜜餞。」
她問:「王爺,此情此景,你可歡喜?」
開了個二樓雅間,正好能看見別院的……屋檐。
盈盈繞繞,纏纏綿綿。
和尚和他說,有些事情,連佛祖都不要告訴。
白桑語喜愛吃辣,將紅色的小辣椒碾碎撒在肉上,一口下去,樣子看著十分滿足。
「你!」白桑語一甩手站了起來,「那遇刺呢?」
只一眼,就讓她動了心。
而他,依舊是禎王。
連帶著他的情意,都收在了匣子里。
他這一生啊,作惡多端,到頭來還能得佛祖一絲憐憫。
縱然白厲崢早有準備也被這個架勢嚇了一跳,心驚之餘也放下心來。
「晏公子為何看我?」
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只好說:「見得多了,自然會有變化。」
還有一頁是東倒西歪的字跡:皇兄何時回來?可別忘了離宮時的約定,皇兄不會要做那不守信用之人吧?
後來在江南禎王府看見了一臉蒼白,毫無血色地躺在寧格懷裡的安棉棉,她微微合著眼,聽見他的聲音,抬眸看了他一眼,視線又不動聲色地滑向宋裕和。
宋裕和把她拉到懷裡,動作雖快但還是被划傷了手臂。
是若宜。
先皇后病逝,母親為繼后,生下嫡子宋容風,封皇太子。
宋裕和沒聽懂,微微側目瞧她。
「王爺說真的?」
「你能接住我嗎?」
白桑語搖頭:「我自幼便不愛吃甜。」
「當初王爺就是因為娘娘老拿成親之事壓您,您才出宮遊玩,是您自己說的兩年之內若是沒有合適的姑娘,回京后的婚嫁之事全憑娘娘做主。」
等了半天也不見下文,宋裕和看他一眼,寧格才笑眯眯地說:「另一個嘛,可就有些難辦了。是關中趙家的嫡公子,與白姑娘是青梅竹馬,聽聞前幾年趙公子卧病在床,白姑娘可是每天都去趙府看望呢。」
她那時的眼眸也如現在這般清明,蓄滿淚水,抱著白厲崢的屍首痛哭。
這一次,宋裕和一動不動。
「嘗嘗,這是西蒙那邊的羊肉,可好吃了。」五串肉上來,香氣噴鼻,還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白桑語拿起一串放到宋裕和的盤中,自己又拿了一串,一口下去燙得眼淚都出來了,「快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依你。」
白桑語伸手撫上他的眼睛,就是這樣的目光,溫柔繾綣,深情不移,卻如利劍般刺穿她的心。
白桑語推開門就看見下人都在掃雪,鵝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落在身上,斗篷都來不及穿她就跑了出去。
「吃口蜜餞。」
「好久沒回來了,都有些不認得。」聽見有人叫他,宋裕和回過神來,摸了摸白桑語的頭,溫柔道,「我開府後也沒好好布置過這庭院,你若得了空,閑著無聊了,可以幫我規劃布置一下。」
掌柜的偷偷把白桑語扯到角落小聲問:「這位是……」
這樣倔強固執的一個人,在他死後,知曉了她父親的真相,是何種反應?
也不知道這個事傳入宮裡,他會被皇後娘娘打幾板子。
誠如她自己所言,如果是她,也足夠吸引他。
宋裕和答應,牽著她的手在皇宮走著,任她想掙脫也不行。
「王爺不進去捉姦?」待店小二上完茶寧格才問。
一直到晚上,寧格才找到他們。
「王爺住哪兒?」
清河晏氏是當今皇后的母家,單字只有嫡系才有,而母親是唯一的嫡小姐。
感覺到有異樣,宋裕和拉著白桑語閃身躲過,一捧水落在地上。
「這麼說可能有些冒昧,我想知道,白姑娘可否有婚配?」
宋裕和挑了個最上層的雅間,又讓小廝重新收拾打掃了一番。
安棉棉與白桑語,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宋裕和的吻很激烈,攻城略地般讓她避無可避,她的手緊緊攥著他胸前的衣衫,感受到他將手插入她的發間,扯下她為了方便束在頭上的髮帶。
話音剛落,宋裕和只覺胸口劇痛,周遭白光乍起,晃得他睜不開眼。
尋常地嘮家常過後,老夫人獨留了宋裕和。
因而如此,宋裕和對這位老夫人還是敬重的。
白桑語羞得沒好意思睜眼,自然沒看見宋裕和清醒的、帶著狡黠笑意的眸子。
黃金百斤,白銀萬兩,綢緞千匹。
白桑語是有意說給宋裕和聽的,京中派人來暗訪嘉盛關,這次是正巧被她趕上,她得表現好些。
這劍上有毒。
那個困著宋裕和的人,那個讓他受傷夢魘時念叨著的人,究竟是誰。
他查了一個月,所有證據都指向白城主的罪行,查無可查。
「我就是。」
他那日求了什麼呢?
身份這麼快就被戳穿,宋裕和也沒有絲毫詫異。
他自是知道她的性子,一直都知道。
但他活下來了,站在江南的地界,站在禎王府門口。
「給我住主卧,你住側卧?」白桑語嚇了一跳,連忙退出房間,「我可不敢,這要是叫別人聽見,又要說閑話了。」
「王爺說,等我們成了親就回來,日後住在白府,不住京城。」
「安棉棉求朕還她父親清白。」皇帝似是想起了什麼說道,「朕記得你祖籍也在嘉盛關,對此事可有印象?」
若是回到那個時候,他定會說:
宋裕和手傷未愈時總讓白桑語喂他吃飯,如今好了便沒了理由,悶悶不樂地吃完一頓飯,屬下來說下午便可抵達京城。
他抿了抿嘴,還沒開口白桑語就懂了。她把手絹掏出來鋪在椅子上,小小的一塊完全不頂用。
「無妨,白城主請起。」
「大人若還記得,可否復一下盤?」
宋裕和眉眼瞬間溫柔:「你腰間掛著的是嘉盛關白府的出入令牌。」
「城東離白府挺遠,王爺沒坐馬車來嗎?」
沒過一會寧格就牽了被宋裕和丟下的馬車過來,宋裕和扶她上車,坐穩后才問:「他今天同你說什麼了?」
她幫宋裕和找了個客棧,交代了掌柜他是京城來的貴客,需好生招待。
臟。
他抱拳俯身作揖,跟著白桑語喚了一聲:「阿嬤。」
「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白桑語氣急道:「臣女告退!」
宋裕和立馬跑下樓,站在路中間,等白桑語走近時才發現她臉頰微紅,他心中醋意大發。
他才沒有,在他的記憶里,這個宋裕和竟是個隨意之人,與他有些出入。
許是因為身上有傷,不似往日靈動,沉穩安靜,倒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這大概是她本來的性格,清冷從容,一雙眼眸沉靜似水。
桌上方盒放著的是方才讓寧格去鋪子里買來的。
世人皆知宋裕和不尊皇帝,是司馬昭之心,可他卻想投入宋裕和的門下,做他的門客。
宋裕和毫不猶豫地點頭承認:「喜歡的姑娘和別人喝酒,還是青梅竹馬,我當然會吃味。」
宋裕和小睡了一覺,換上寧格送來的錦衣,坐在窗邊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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