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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循善誘

作者:連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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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他的眼神深邃又悠長,我敢發誓,誰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看一下,誰都能招架不住立馬倒戈。我兩腿都是虛的,這就是美人關啊!誰能熬得過!
「他還說他和牛貝貝之間沒有什麼,時裝秀場的後台全都是裸女模特,在設計師眼裡她們只是有溫度的衣架子而已,讓我不要亂想。」余喜難得專註思考了一回,她得出了自以為無懈可擊的結論,「我懂了,他肯定是怕我披馬甲發帖,把他跟牛貝貝的事捅出去。我像是那麼八卦的人嗎?還用得著特意打電話來提醒?可笑。」
我雙手護胸:「喂,往哪看呢你!」
我嘴硬道:「少白痴了,我才沒有好奇。」
我一本正經道:「不會的,就是演戲應付她媽,她媽不吃人,風險係數無限趨近於零。」
「年紀大了,我已經嗨不動了。」我翹了翹嘴角,「這陣子你總是在外面,那複習的怎麼樣了?」
我頓時想樂,勉強壓住笑意回答:「泳衣啊,泡溫泉難不成穿著高領毛衣下水啊?」我挑挑眉,傾身向前,誘惑道,「怎麼,你想看?」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你為什麼會給那幅畫起名為《智障探測器》呢?畫上明明是一堆光禿禿的大石頭和光溜溜的人體盛宴,沒有任何高科技的影子啊,到底啥意思?我是百思都不得其解。」
余喜捂住胸口,靜默了有五秒鐘,很可能是在琢磨自己的銀行卡餘額。片刻后她飲盡剩下的半杯紅酒,看向我:「循循,你家釋南的圈子裡應該有很多符合我要求的男人,讓他幫我搭個線,走個內部折扣怎麼樣?」
「她們喜歡的肯定不光是你的容顏啊。」
鄒淮揚沉默了一下,反問道:「釋南好像回來了,他在幹什麼?」
我趕緊打電話給余喜,她是我唯一一個已經步入社會的女友,應該可以充當軍師的角色。號碼播出去后,等待半天都沒有人接,就在我就快要放棄的一瞬,裏面傳出來一個冷清的男聲:「喂?」
趙嗚啦眉飛色舞道:「小紀同學,你真的對不起舍管大媽,連老奶奶內褲都沒能栓住你躁動的靈魂。」
我嗤之以鼻,回復他:「那不能,我的意志力比你想象的要堅定。」
趙嗚啦將聲音降低了八個度,像在和釋南做什麼神秘交易一樣:「其實我在校外認識一個專家,他憑藉過硬技術呵護著八方患病男性,如果你不行——」
「我了個去!」我猛地起身,肉彈小公主毫無防備,直接被我頂下了床。
「日久生情?」
心裏有一絲甜氣纏繞著,我說:「喜歡,我喜歡你。」
原本就調暗了光線的房間里,我的眼前突然一黑,釋南已經毫無預兆地低頭吻了下來,雙唇被覆蓋,猝不及防地被撬開,他熱情又野蠻,憋得我幾乎窒息。
「喂!小青龍!我是你男朋友,我還能騙你嗎?」
「你可不是一般的男同學,我剛看到手機新聞推送了,你的畫被高價拍下了。」我嘟起嘴,通過移動信號傳播著我的羡慕和嫉妒,「你在台上的那張照片好好看,露出了八顆牙齒,陽光乍泄。我還注意到站在你側後方的禮儀姑娘,她的旗袍已經開衩到大腿根了,打底褲好像是白色。」
釋南拿起我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了一下:「非常感謝你賜予我合葬的機會。」
我漸漸抬起屁股,伏低身體,彷彿一條吐著信子的白蛇懸空著前進:「怎麼樣,我還可以吧?」
我趕緊捂住她的嘴!
她笑嘻嘻地回答,帶著濃重的方言口音:「就是要揉腫噻,不然揉它幹什麼嘞,揉完保准給你升兩個杯。」
但是在半個小時后,我還是收到了他託人給我買來的驢肉火燒,以及他的一條簡訊:「煩人精小姐,請抓緊時間好好自習,不然等我回去,你就無法再專註學業了。」
釋南捏了一下我的臉表示懲罰:「我看到過一句話,大意是說:有一些人,連一個人的性格,人品怎麼樣都不知道,光是看一張照片、看你的容顏就說喜歡,這其實不叫喜歡,這叫買菜。小青龍,這樣的簇擁者多或者少,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你不需要吃醋或者是嫉妒。」
我改變了策略,開始激將他:「二喜跟我說,改天會帶我去感受一下男技|師的按摩手法,我聽了還挺感興趣的。」
休戰我會,喊聲「停」就行,可是迎戰……我畢竟也沒有經驗啊!
我揉了下太陽穴:「等一下,讓我捋捋,我們的話題難道不是『在水下偷看腹肌的可行性』嗎?什麼時候轉為探討成功學的?」
池外的涼氣使我打了一個冷顫,睫毛上垂著的水珠滾進眼睛里,讓我更覺得眼前的一切有點魔幻現實主義。他怎麼在這?我身上是不是被按了定位跟蹤器?
我跟趙嗚啦說:「還是有區別的。」
「下次不要這麼穿,會有危險的。」喬枷木簡短地繞過這個話題,「你們又在玩什麼有趣的遊戲?」
釋南停頓了兩秒鐘,回應了我兩個字:「反彈。」
又提起這件事,顯然他還是有吃醋的,只是嘴硬不說,免得人設崩塌。
「那都是以前約定好的,我只是守約而已。」我和釋南曾經說好,如果年過半百了我們都還沒有遇到對的人,那以後就湊做一對,扶持陪伴,互相養老,幫忙收屍,最後合葬。
他也確實沒有吹牛。當時上中國古典名畫賞析課,他不聽課趴著睡覺,大家都覺得外界風靡的少年天才原來是這樣的玩意兒,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過人之處啊,背後議論不絕。可是有一天釋南來了興緻,把前幾堂課老師講的畫依次原樣畫了出來,畫功之精湛令全體師生自責。從那以後,連他上課睡覺都會有人覺得這是天才的小憩,迷妹粉絲團還瘋狂偷偷|拍照上傳論壇,以釋南為名的高樓帖子都蓋了不少。
「她說你不行,你還覺得榮幸,是不是有毛病?」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表揚他奇特的腦溝回。
余喜露出一副心絞痛的表情,恨恨地打了打自己的手背:「我當時怎麼就暈頭了呢,我應該掏出手機拍照留證的啊!這個圈子水太深了,賺錢真不容易啊!」
「在飛機起飛前我訂好的菜單,如果你沒有突然改變口味的話,應該會喜歡。」說著,釋南又掏出了一個絲絨盒子推了過來,「打開看看。」
「啊?」我有點蒙圈,一時反應不上來。
我和余喜分別躺在兩張按摩床上,120斤的肉彈按摩小公主整個人坐在了我的屁股上,順時針打著圈的碾磨我,然後她又以大字型背靠背的姿勢躺在了我身上,用她的後腳跟用力蹬著我的後腳跟,給我拉筋,我感受到了非一般的壓力,一口老血卡在喉頭。
「嗯。」
「還有你的身材和錢。這句好像是黎嘉微同學的名言。」在釋南的無語中,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肩膀上,「我最近的人設都有點崩壞了,我還是願意當曾經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白富美,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死後跟你合葬的墳都會被她們扒了。」
我低頭一看,水面倒影里,日式緊身泳衣學|生|妹露著白花花的大腿耷拉在池邊,我終於知道是哪裡奇怪了,這就是角色扮演啊!我看上去就像一個失足的法外狂徒!還是收費的那種!
「呃……」
這裏經常雲集著一些成功人士和社交名媛,足以見得有病的人並不少。戴著白手套的侍者為我拉開座位,並將餐品一一呈上。
我彷彿觸摸到了真相的邊緣。
而我也要開始學習了,在我複習計劃的第一天,我是這樣安排的,早起七點,吃驢肉火燒,然後去圖書館自習到中午,接著吃第二食堂的鴨腿飯,下午去畫室。
我心事重重地吃完這頓飯,又心事重重地和他看了場新上映的電影,等觀眾散得差不多了,才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他:「釋南,你說的高級餐廳吃一吃、車接車送禮物鮮花,然後最終目的是什麼來著?我忘了,你再提示我一下。」
又比如上回清明節,我們結伴去祭奠親友,我剛把供品給早逝的舅媽擺好,釋南就遞給我一枝他用紙折成的玫瑰,我完全沒有反應過和_圖_書來,順手就給舅媽供上了,直到釋南提醒我那是送我的,我才對著舅媽的遺像道歉,重新取回紙玫瑰揉成一團,準確無誤地塞進了釋南嘴裏。
我怕承認了以後會讓他驕傲,自從轉變成情侶關係以來,我的確慢慢地身心陷入,對他的思念與日俱增。但是一個輕聲的「想」字,還是脫出了口。
馬上就要考試了,我竟然還跑來享受馬殺雞,可以說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標杆人物了,而余喜,更是標杆中的標杆。我爽中帶痛,痛中帶爽,艱難地發聲問她:「你老闆難道又折磨你了?今天怎麼又翹班?」
「我是正常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對你有多少妄念。所以不要勾引我、調戲我,你只要稍微主動給我點甜頭,我都會興奮到難以自控。」
突然,釋南轉了身,害我毫無防備就趴在了他懷裡!這下我們女上男下貼身的姿勢就有點尷尬了,旖旎的氣氛攪亂了呼吸,我渾身的血液逆流淌!
余喜說:「不被他拿捏住,而是徹底拿捏他,想玩了拉過來玩一下,不想玩了就把他丟在一旁,把精力放在專業領域,大展拳腳,然後帶著畫作參加慈善拍賣的就是你,閃光燈下被千呼萬喚的也就是你了。」
雖然我心裏的花顯點就要怒放出來了,但還是假模假樣搓了搓胳膊,吐槽道:「好肉麻啊。我還以為你送花不會送玫瑰。按照你的尿性,你應該送我熟透了的向日葵,欣賞完還能嗑瓜子。」
我當然不明白:「為什麼?」
「可能圈內有些秘聞你不清楚,鄒淮揚是不近女色的,任何女人都不可能碰到他,就算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釋南側頭看我,將我的行為全部收進眼底,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嘲笑:「出息!純情學|生|妹就不要學藝高人膽大的女技|師了,定位不符,你不行的。」
余喜點點頭:「撞破了老闆的辦公室激|情一約,我不跑能行嗎,被滅口怎麼辦?嘖嘖,我一直以為鄒淮揚是一塊無欲無求的石頭,原來他也有那方面的需求……」
我說:「在二食堂,釋南買海鮮炒餅可以刷臉不付錢,而尼古拉斯趙四不付錢的話,可能會被炒餅大嬸一菜鏟子打出去。」
「什麼原因?」釋南問。
晚上的時候釋南給我打來電話,明知故問了一句:「在宿舍?」
她很不屑地哼了一聲:「那還不如先把我腿打折。」
「對,黎嘉微知道吧?就那個腿超長的系花,到現在提起釋南還能哭出來。釋南傷人不淺啊,太渣了,可惜了那張臉。」
釋南乾咳兩聲:「咳咳,還是說點美好的東西吧,我的那幅《智障探測器》,拍賣價估計能援建一所鄉村小學。」一說這個,他的聲音就隱隱流露出自豪之情,「靠自己賺來的錢去做慈善,果然比捐我爸媽的錢爽!」
我感覺我真的下了血本了,整個人都快要被他捏廢了:「不去了!有你我就夠夠的了!」
「可以說是一瞬間的為色所迷吧。」同樣是打臉的話,顯然這個答案比「日久生情」打臉打得能輕點。
「要聽什麼感受?你送的東西我有不喜歡過嗎?畢竟每次都讓人印象深刻。」我故意諷刺道,「還記得十八歲生日時你送給我一條變色蜥蜴,裝在蛋糕盒子里,我舉著刀打開盒子就要切,那一瞬間臉都要綠了,蜥蜴也跟著我綠了。」
見我沒吭聲,喬枷木緩緩道:「循循,不至於吧,你現在連話都不想跟我說了?」
喬枷木又笑了,他總是愛笑,笑容不猥瑣也不討厭,會讓人放鬆警惕和防備,他說:「我知道,因為我們都是狩獵者,你就是獵物。」
我沉吟:「二喜,我知道被催婚的壓力很大,但你也不能拿男技|師下手吧……」
好不容易栽培成功的那股銷魂蝕骨的曖昧氣氛,瞬間徹底灰飛煙滅了。我一頭霧水:「你想讓我回家?我今晚不能留下嗎?」
「怎麼可能開玩笑!我聽說釋南遊戲人間都是因為紀循循,紀循循一回頭,他就拋棄所有女人貼過去了。」
我垂下眼皮,視線落在加了精油的水面上:「我也是最近才看透的,可為什麼你之前就斷定了?我當時根本沒有發現我喜歡他,更不知道他喜歡我。」
「也是。」余喜算是想通了,也不惋惜了。轉眼間,就有新的事情勾起了她的興趣,她撐著我的肩,悄悄對我說:「三點鐘方向,看到沒?有帥哥!高精尖!」
「???」我茫然地抬起頭看了看掛鐘,此時是晚上九點半,一個男人接通了余喜的手機,這是什麼概念?這是老房子著火!余喜要干一票大事業之前的預告片啊我的天!詐騙合伙人變成非法床伴,光是想一想我都要噴鼻血!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我剛想說我不是變態來著……戴著游泳眼鏡來泡溫泉,又談論別的男人是按次收費還是包月,怎麼想都會讓人誤會。」
湯池在室外,人不多,可能是價格離譜的原因,待宰的羔羊比較有限。我和余喜這兩隻羊就備受服務員款待,特別是男服務員。他們貼心地送來了毛巾浴巾熏香和紅酒,還往我們所在的湯池扔進來一隻小黃鴨,不知道是怕我和余喜太過孤獨寂寞,還是在暗示別的什麼……
我端起酒杯晃了晃,又聞了聞那股醇香濃郁的酒氣,一邊推算著酒的年份,一邊安慰余喜:「其實你也沒有那麼慘,世界那麼大,保不準就會出現幾個願意出租自己的帥氣高精尖,主要問題是,一旦遇到了,你付不付得起價錢?」
美院的考試季漸漸在同學們的抵觸中到來,我的半條命都是《政治基礎》、《大學英語》、《藝術概論》、《設計學概論》這些文化課給續上的,因為女同學們忙著攻克它們,暫時淡化了我和釋南交往引起的風波。
我都快要忘了喬枷木一直把我定位在「有趣」上面,我琢磨了一會兒措辭:「沒什麼有趣的,其實我和姐妹在討論出租男友的事,她要租個帥哥應付家裡的催婚。」
「合適不合適,也只有試了才知道。」我也只能這麼回答他。
我沖他眨了眨眼,但釋南直接無視了。他說:「沒有說你手法爛,我可以給你滿分。」
釋南微不可察地蹙了眉頭,但也沒跟我糾結,開始用起餐來:「回去看了以後,記得跟我分享感受。」
釋南平時的眼睛總是在睜著、微閉和翻白眼之間徘徊,笑容也總是在譏笑、假笑和嘲笑中自動切換,他毒舌腹黑的讓別人難以招架,可是此時,他卻露出這樣純粹寵溺的笑容,彷彿能消融冰雪,我一時有些痴迷。
「怎麼了?」我問。
厲害了我的二喜!直接都從下三路開始掃描了!節操還要不要了?!只見她披上了浴巾,作勢就要離開,我趕緊一把抓住她:「你要幹什麼?去拽他泳褲的線頭嗎?」
「你看一下你的表情,典型的少女含春,要不要這麼幸福啊?我是非常想把你寫進我的小說里,再在你身邊安插上十個大反派了。」宿舍是二人間,我的室友趙嗚啦除了學生這個身份以外,還是一個專門寫總裁文的網路小說作者,她的知名代表作《甜蜜誘愛:霸道總裁的倔丫頭》成功的治好了我的失眠。
「紀小姐,我是鄒淮揚。」電話里的聲音不咸不淡,的確是鄒淮揚沒錯,剛才我怎麼就沒聽出來呢!我打了一下嘴。只聽鄒大設計師又說,「余喜在洗澡,你有什麼事?」
我走過去:「昨天打電話時你不是還說,要等一周以後才能回來?」
他勾了勾唇:「你學得那麼忘我,我怎麼好去打擾。再說了,等待就是一種驚喜,你喜歡什麼套路,我都套給你。」
「關心個屁愛個屁!他會不會以為我得的是禽流感?想藉此辭退我?」余喜憂心忡忡,她是一個資深的被害妄想症,所有男人在她眼裡都是壞人,天上掉餡餅的事也從來都不會讓她興奮。
釋南擦乾了頭髮,往貴妃榻上一趴:「這位女技|師,請開始你的表演。」
余喜理直氣壯地辯解:「看腹肌和成功學是一脈相承的,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連看個腹肌都要跟釋南打招呼,人生還能成功嗎?要讓他有危機感,懂了嗎?走,我們去看腹肌!」
養生館里的肉彈小公主久經沙場,將我整得死去活來,而我只偷師了她技巧的五分之一,比如先輕摸慢推讓對方進入狀態,然後大拇指滑到腰窩間重重一按。那一瞬,釋南的身體明顯有了一絲僵硬。
「所以他們是真的……在一起了?我以為開玩笑的……」
雖然隔著布料,但我能感受到他體溫的灼熱,以及某處正在昂然的生機,確實如他所說,很難自控。他的聲音不穩道:「只是我們現在還不可以,你明白嗎?」
他意味深長地丟下一句「嫩也有嫩的好處」便進了浴室,我原地反應了好半天,覺得這段對話好詭異,引人遐思。直到淋浴的水聲響起,我才猛然間覺得心慌,萬一釋南通過了測試身體正常,並且真的狼變要攻堅我,那我是該休戰還是該迎戰呢?
我提醒道:「二喜,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拍了照,鄒淮揚還能讓你活著離開嗎?」
可是那時候做約定的我們沒有想到,對的人其實就在身旁。
我抬眉問:「怎麼?我說錯什麼了?」
話題還是來到這裏,怎麼避都避不過去,我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來化解這份詭異:「是啊,青梅竹馬超強待機十六年,就是因為絕交不了啊,才想換一種身份相處。再說了,友誼的小船如果不翻,又怎麼能墜入愛河呢。」
我如實說:「他也在洗澡。」
他將一小塊切好的牛肉放進我盤子,那是牛排上最嫩的部分:「遇到喬枷木的時候,你穿的什麼?」
「對啊,他怎麼知道的?」余喜伴著催命來電音想了一會兒,終於拍了拍腦門,一臉懊悔,「大意了我靠!我用這個手機號幫他叫過一次外賣!」
「你難道不知道,要求一個真正有才華的男人謙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張狂和自負是伴隨才華而生的必需品。」
「別害羞啊,竹馬是男神,又被你拿下,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趙嗚啦黏在我身上,意有所指地蹭了蹭我,「肌肉|棒不棒?體力強不強?技術好不好?有沒有更多的細節可以分享?我保證不把你的用戶體驗代入到小說里做素材,聊一下唄?」
我:「……」
「鄒淮揚就說了這些?」
作為智障本人的我只能表示:「你能不能謙虛點啊?」
她打掉我的手:「你傻啊!我去要微信號,說不定他願意出租自己陪我演戲,我最近有個理財產品到期,應該支付得起。你等我凱旋!」說完,她就像一股風一樣颳走了。
我一下子就不慌了,怒從膽邊生,回到貴妃榻上,岔開雙腿跪坐在了他后腰間,然後手指順著他的脊椎輕柔地慢慢推了上去:「那就讓你看看我行不行!」
在被女同學們無數的眼刀紮成篩子之前,我鑽進了釋南停在校門口的黑色阿斯頓馬丁里,釋南也跟著我坐進後座。我拍了拍司機座椅,說道:「喬叔,你怎麼給我買的玫瑰啊?我不喜歡玫瑰。」
「因為我太看重你,太看重這段關係,所以一切還是慢慢來。下次不要再來挑戰我的自制力了,我怕我經受不起挑戰。」這是釋南給我的答案。
我呵呵兩聲:「一般女生,沒有我這脾氣,准能氣出一身血,但是我紀循循是一般人嗎?」我看向他,繼續說,「你說你沒事長這麼好看幹嗎?還有,我就奇怪了,你性格這麼差,可怎麼還是有那麼多人喜歡你呢?足以見得,你的黑粉們根本就沒在努力啊!不努力的黑粉就是廢品!看來我要好好給黑粉們上課,傳授一下黑你的獨門絕技了!」
喬枷木說:「但是她是鄒淮揚看上的姑娘。」
釋南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緊跟了一句:「沒問題,等著我來追你。」
我沒準備泳衣,她倒早有預謀,替我準備好了一件新的,是完全分不出前胸後背的深藍色日本學生款,我穿上以後照了下鏡子,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
我咬住手背,控制住眼淚,毫不誇張地說,我全身206塊骨頭可能都被他按摩過一遍,但他依舊沒有撲上來,完全扮演了一個非常合法敬業綠色環保的男技|師。
你們這些少女腦子裡的千古懸案懸得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突然間余喜裝在防水罩里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就緊張起來:「怎麼會是鄒淮揚的號碼?」
可是今早一起床,計劃直接就卡在了第一步,賣驢肉火燒的那個大爺沒出攤,是遍尋都尋不著。沒有驢肉火燒,就像風吹熄了我的命,我彷彿迷失在了人流穿梭的十字路口,像個可憐的流浪漢一樣,只得抱住自己單薄的雙臂喃喃自問——
余喜的聲音有氣無力:「我當時就有點犯暈,眼睛都難以聚焦了。」
余喜提醒我說:「男人的爽點在於異性觸摸,從心靈到肉體的雙重刺|激,要不我們也試試?」
「想打我啊?」他似乎換了一邊聽電話,笑聲變得淺淺的,帶著點溫柔的小炫耀,「如果我說,那所小學的名字會叫作南循小學呢,你還捨得打我嗎?」
這次,釋南的禮物出現在精心挑選的餐廳桌上,背景是優雅的鋼琴曲,他穿著稍稍正式,眉目也是認真嚴肅的,倒讓我恍惚間覺得奇怪、突兀、有點不太真實。我好怕這其實是一檔整人節目,一打開盒子就會看見幾隻蟑螂,在我尖叫的過程中它們紛紛飛入我的喉嚨之類的……畢竟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說:「早該讓他下崗了,我才看了他一眼,心靈就蒙上了一層陰影。」
肉彈小公主像沒事人一樣從地上爬起,並且特別應景地放倒我,開始按摩我的胸,順便插嘴道:「可能是隆的噻。」
釋南仍笑著:「很好理解啊,我就喜歡你對我充滿好奇心和求知探索欲的樣子。」
喬枷木接著說:「可是他竟然允許你朋友舔他腹肌,這就算公開表態了吧。」
「……」上錯男廁所可能都沒有我現在這麼尷尬。
我幸災樂禍的笑了,當大學生真的太舒適了,只要別掛科,想幹什麼都行,而上班族就不一樣了,壓迫人的老闆、煩人的同事、奇葩的相親、催婚的老媽、八卦的親戚,每個都是人生關卡,過完一關又一關。
趙嗚啦上下打量我,最後視線停在我的胸部:「奇怪,我怎麼感覺你胸變大了,難不成跟釋南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事?」
我說:「顯然還是得考慮,這個料對他們來說不夠大,而且你還沒有證據。」
「謝了。」我沒打開盒子,而是將它裝進了口袋。
對方還沒有回答,我依舊神經大條接著問道:「他的腹肌有沒有達到你的標準?其實也不一定那麼強求非得要八塊,這樣的人對自己太狠,就跟為了保持身材長年累月不吃主食只嚼菜葉子的女人一樣,一旦上手就不好脫手了,有粘性,光用錢搞不定。」
「感覺如何?還去找別的男技|師嗎?」釋南問我。
「你能不能閉嘴,不要叫得跟殺豬一樣。早知道動手之前就先把你的嘴堵上,你這種叫法,連狗聽見了都要打哆嗦。」
釋南停頓了一下,然後抿了抿唇,帶著我坐了起來,接著雙手從我腋下穿過,我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他抱起扔進了懶人沙發。他面色很不自然地說:「不要鬧了,我還是送你回家吧。」
「當然也有,小男生追姑娘心思更多,給你買束花,抓個娃娃,叫同學一起給你擺愛心蠟燭陣,或者為你放煙花,天冷時自己的外套永遠披在你身上,用有限的詞彙量形容你的美好,在你面前極盡表現才藝,搖頭擺尾,就差頂個球當海豚了。」他輕哼了一聲表示不屑,最後總結道,「套路都一樣,終點在床上。」
池裡的人依舊沒有回應,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認錯了人,於是趕緊出水坐到池邊,摘下那奇葩的游泳眼鏡道起歉來:「不好意思,我不是變——」話被卡在喉嚨。
釋南的音色有一絲疲倦,向我彙報著今日的動態:「剛回到酒店,我假笑和-圖-書了一天,法令紋都要酸了。晚上還被拉著喝了點酒,那幫子都不是人,連十九歲的男同學都不放過……」
「我從不複習,文化課比專業課還要簡單,不值得我浪費時間。」釋南拿起刀叉慢條斯理地切割牛排,神色安詳地像在度假,這容顏,這氣度,我等渣滓可真是望塵莫及模仿不來。
前面的他突然停住腳步,轉身過來,盯著我不說話。
我思考的時間可能稍稍久了一點,釋南側頭看我:「是不是那些女生喜歡我,你心裏很酸,受不了了?」
余喜冷笑了兩聲,第三聲還沒接上,她就改變主意開始考慮了:「親愛的,你說我要是把這個八卦賣給菠蘿日報,是不是後半生就不用考慮賺錢的事了?」
「你這樣說話很容易被打的知道嗎?」
「嗯……」
我琢磨了一下室友趙嗚啦的話,覺得釋南彷彿就是一個謎,急需要我去揭秘破解。
「可惜了,我還是挺喜歡那些套路的,送花、抓娃娃,搖頭擺尾地討好,感覺挺好啊。」
電話那邊沒了聲響,好像是信號不好,沒多一會兒就斷掉了。
她又嘆了口氣:「現在我需要重找一位搭戲對象,必須得是帥的高精尖人才,不然我媽不能信。」
釋南露出不解的眼神。
其實在路上我就打好了腹稿,按摩的時候我得叫,聲音要恰到好處,要像言情小說里寫的那樣,讓柔情的哼吟在空氣里盪成一條經久不息的弧線,才能勾得男人狼變,才能測試出釋南對我是否有慾望。可是事不如人願,計劃好的勾人聲調最終還是變成了——
釋南的手托起我的臀微微一用力,就把我抱了起來,我的腿順勢纏在他的腰間,喘息著看著他埋下頭,在我鎖骨下方輕輕印上一個吻:「循循。」
「世界上哪兒那麼多機緣巧合啊,不過都是男人的處心積慮罷了。」
我連連道:「哦哦哦,沒事沒事,不用告訴她我來過電話,你們忙,注意安全。」
「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喬枷木笑得和和氣氣,「畢竟給她介紹對象的風險很大,你不知道嗎?」
怪不得鄒淮揚和釋南走得近,總一起玩,因為他們對女人的認知都差不多,一個把裸女當衣架子,一個把裸女當藝術品,他倆真是各有各的怪癖!
余喜從容出水,將自己的丸子頭散開,故作性感地甩了甩:「他的泳褲是名牌,一根線頭估計都能值一萬塊。」
余喜用手砸了一下水,濺起無數水花:「大意了!我沒有算好時間,這個點兒,高精尖人才還在搞經濟賺錢,怎麼可能來泡湯!」
我覺得這是讚美之詞,但又覺得哪裡不對。就好像他是在應付我,想讓我趕緊走,難道說我倆只能精神戀愛,他那方面不行?
等發現脖頸被掛上的是一條琥珀項鏈,琥珀里還有一隻毛髮畢現的多足昆蟲以後,我差點沒就地勒死他。
釋南用一條胳膊搭住我的肩,帶著我朝校外走:「實話跟你說吧,這花是司機幫我準備的,我只說了要送女朋友。我偷溜回來,明早又要飛,時間這麼緊,卻耐著性子在圖書館門口等了你兩個多小時,小青龍,你是不是該補償我?」
「那是當然。」他給出肯定答案。
飛升不飛升我不知道,但確實挺費神的。一回到釋南在北郊的那個房子,他就給我按上了。
給余喜按摩的技|師此刻也插嘴道:「正常男人哪個沒需求呀!男人都是狼,白天越禁慾,夜晚就越浪!被下屬撞見了他狼變的時刻,你跑不跑他都會開除你的。」
我重新坐回桌子前,攤開的課本彷彿變成了無字天書,思緒飛舞,有點看不進去。這時趙嗚啦喝掉泡麵的最後一口湯,滑著轉椅靠向我這邊,順手遞了一面鏡子過來:「照照。」
余喜憤恨不已地咬了咬牙:「不知道是誰那麼賤,發了匿名簡訊給我媽,拆穿了我的劇本,現在她已經知道我是故意和醜男演戲分散她催婚的注意力,沒辦法了,我只能讓那醜男下崗。」
我想起了什麼,好死不死地接了一句:「釋南說,他也能看透你。」
我火速把書丟回它該在的地方,然後像只不長心的海燕一樣張開翅膀飛去和余喜會面。
「那其他人就沒有套路了嗎?」
她停頓了一下,想了一會兒,突然右手背砸向了左手心,一臉痛心疾首:「果然如外面謠傳的一樣,男神不給力啊!這麼多女朋友打馬過,竟沒有一個能上手?搞了半天都是形婚啊!釋南原來是彎的!」
「應該是她感謝你吧,怎麼還要我來感謝……」
釋南將玫瑰花遞給我,左眼輕輕一眨,揉了揉我頭頂的發:「你說了你想我,這句其實就是召喚我的咒語。記住了,以後你一念咒語,我就會回到你身邊。」
我啃完驢火,書還沒看完兩頁,余喜就來電約我出去按摩,說是考試前夕不僅要頭腦鬆弛,身體也需要鬆弛,才能超能發揮。我沉思了三秒,發現我可能對自己有很深的誤解,我的意志力並沒有我想象中堅定。
孤男寡女共處一池,又在談論感情的事,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我笑了。釋南加重了語調:「你不準跟她去體驗,我比男技|師手法更好,一按銷魂,二按入魂,三按飛升。你有我就行了,不需要任何男技|師,懂嗎?」
次日,賣驢火的老大爺準時準點在老地方候著,我的日計劃終於能逐條進展下去,而且進展地很好,我超常發揮撐到了下午兩點多,這才從圖書館走出來。
「這就對了!怎麼樣,喜不喜歡我?」
聽見我的保證,釋南這才舒坦,手下的力度也逐漸減弱,可是我的復讎之火卻在胸腔熊熊燃起,我一把推開他起了身,活動著手腕:「好了,我們該互換角色了,我要給你深度按摩一次,讓你也體驗一下這般舒爽。」
說完才覺得有哪裡不太對,電話兩頭都變得有點寂靜,最後鄒淮揚將那句叮囑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我:「你們也注意安全。」
我成功被繞了進去,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看重腹肌的重要性:「走起走起!」
余喜倒了兩杯紅酒,貼唇灌進去半杯,帶著情緒說道:「我好生氣,命運一直捉弄我,我好慘。」
余喜返程了,正好打斷了我跟喬枷木的交流,我迫不及待將鄒淮揚的秘聞分享給她,可她聽到這個名字的第一時間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的非常劇烈。多劇烈呢?這麼說吧,如果是在電視劇里咳成這樣,一般活不出兩集。然後我就不敢再提鄒淮揚了,我怕我的好朋友把肺咳出來。
「噓,小聲點她看過來了。」
我奇怪:「他怎麼打來了?我記得你換了一個新手機,不被監控的那種,還換了新號。」
經歷過上一次的翹班被活捉的經歷,余喜的智商突飛猛進,她開始用病假來躲避加班加得心頭滴血的局面,並且她還在某寶買來了正規醫院出具的病假條,理由完美無懈可擊。
鈴聲沒停,來電人很是執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余喜沒辦法,故意啞了啞嗓子,還是接起來,喂了一聲。她的表情從緊張到放鬆又轉為疑惑,嘴裏伴隨著「嗯、哦、行、好、啊」這種敷衍地回應,最後收起手機,一臉茫然地望向我。
我朝遠處望了望,余喜一副難受樣,看樣子是她的求租請求遭到了對方無情的拒絕,我都有點不忍心了。喬枷木也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片刻后對我說:「她朝我朋友要聯繫方式,其實我可以讓朋友同意幫這個忙。那你要怎麼感謝我呢?循循。」
什麼意思?!我愁眉不展,狠狠抓了抓頭,彷彿有點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東西!從小到大,我都記不清和釋南一起度過多少個夜晚了,可現在他卻不讓我留宿過夜了?真是冷酷無情又無理取鬧啊!
蒸汽將我的鏡片鋪了一層霧,我朝那個方向望去,只能看到隱約的男人輪廓,但配合著搭腔我還是能做到的:「怎麼看出來高精尖的?靠透視眼掃描他的腦部嗎?」
我趕緊八卦地問:「你是那個連泳褲線頭都能值一萬塊的小哥嗎?我是不是打擾www•hetubook•com.com到你們了?」
「夠了,」釋南一邊說著一邊推開我的臉,果斷否認:「不看,你不|穿的樣子我都看過,泳衣有什麼好看的。」
我沒應答,趙嗚啦突然領悟到什麼一樣撫住胸口,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你沒看過?不會吧!你竟然也沒看過?按照小說里的情節發展,你們應該已經進行到了『全壘打』階段才對啊?」
趙嗚啦問:「區別在哪裡?」
我竟然點頭同意了,我真是信了他的邪!
唉,她要是能把這魄力和行動力用在工作上,鄒淮揚說不定都能給她升職加薪做頭號大助理。至於後續發展什麼情況,我就沒再去打聽。
我差點沒噴出來:「這都是什麼鬼傳言,請注意一下你的措辭趙嗚啦同學,我能保證釋南是直的,直破蒼穹、戳破宇宙的鋼鐵直男。」
我猛地沒入湯池中,只露出一個頭:「你可別聯想,這泳衣是小姐妹準備的,她品位一向比較奇怪……」
他安靜了一會兒,似乎在想行程安排,最後才說:「大概還需要一周吧,這些天要跟幾個資方商議創建品牌的事。怎麼,想我了?」
釋南用很平淡的語氣揭露真相:「就是說,誰看不懂誰就是智障。」
我所知道的八卦是這麼傳的:釋南交過很多女朋友卻沒有碰過一個,有人甚至懷疑過他是一位千年不愈的資深陽痿患者,最差也得是個性冷淡。趙嗚啦一定是想把這個傳言散步到釋南跟前,我趕緊打斷,將她推送著攆走:「你再不去二食堂,黃燜雞米飯就要賣光了!」
趙嗚啦這個吃貨果斷放棄了八卦,選擇了黃燜雞,一路小跑離去。等我再轉身回來,釋南嘴角翹了翹,正在對著我笑:「看來你們宿舍的私房夜話,拿我做過主題,我很榮幸。」
「千萬別!」我幾乎是脫口而出。釋南他媽一直希望我做她的兒媳婦,我很怕她一時衝動去小區門口放鞭炮慶祝。
「我是誰?我身在何方??驢肉火燒還能不能吃到???」
余喜今天喊我出來,可能是覺得我的資金比她充足,不詐白不詐。所以一按摩完,她就換上了泳衣,讓我請她在這家養生館里繼續泡湯。按、泡、吃、睡,完美的一條龍套餐,非常適合我們這種喜愛享受的小年輕。
他說:「愣著幹什麼?不先來個擁抱嗎?」
「再不翹班,我應該會成為第一個單靠加班費就能登上福布斯榜的烈士。」余喜在技|師手下悠悠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鄒淮揚最近愈發的變態了,別的助理都可以走,但是漆黑的夜裡,工作室總是剩我倆加班。昨天更是誇張,晚上十一點半我上了個廁所回來,推開他辦公室的門,結果看見了赤身裸體的牛貝貝!」
這話的內涵感十足,我剛才怎麼會覺得室溫太低呢?空氣里明明充斥著好多團上下跳躍不安分的炭火,烤得我口乾舌燥的,我心亂得幾乎要從嘴裏跳出來,把茶几上畫畫洗筆的水當作茶水喝了一大口,這酸爽……
掛了電話,我就陷入了深思,不知道他們那邊的情況和我們這邊的情況是不是同一種情況,直到釋南下半身裹著浴巾出來,我才回過神。
幼稚欠揍的要死,但也可愛的要死。
沒過一會兒,就有人入池,我還以為是余喜回來了,便冒出了水面,鏡片都是水霧,我想都沒想就開口道:「問清楚多少錢了嗎?按次收費還是能包月?」
聽見動靜,釋南抬頭朝我們看過來,整個人挺拔利落,氣場七米三,光憑一個眼神,就能溺死個人。他微微揚眉,問道:「鋼鐵直男?這又是什麼梗?」
釋南在城西的一家西餐廳訂了位子,這家餐廳在業內外有個諢名,叫作「誰吃誰有病」餐廳,因為光看菜品價格,就足夠讓客戶心肌梗塞,血管崩裂了。譬如它家的一小碟魚子醬牛油果蔬菜沙拉都要七百六十九元,後面還標註著「驚爆」「折扣」「驚喜嘗鮮價」類似的字眼,就好像它們定這個價格已經是接了地氣放了血。
家在本市的學生填過申請,是隨時可以回家住的,但基本上考試前這段時間,我們住宿舍更多些,舍友們聚在一起熬夜刷題,更有感覺,也比較有效率。我特意關注了一下,他來電的時候我的室友趙嗚啦正在吃第二桶泡麵,她每晚會吃三桶,第二桶基本上是在十點半的時候開吃。
我一臉迷茫:「要怎麼個成功法?」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是不是傻?又不是沒有圖書卡,可以進去找我啊,這樣就不用乾等兩小時了。」
「牛貝貝看見我還尖叫了一聲,我他媽還沒尖叫呢!嚇死我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釋放出來的F罩杯,」余喜用雙手給我比劃了一下,「就像一句廣告詞里說的那樣——Bigger than bigger,比大更巨大。」
不過好在,我們沒有走散。
燈光灑在他身上,帶著幾分暖意,濕漉漉的頭髮滴下水珠,順著他身體肌肉的輪廓緩緩向下移動,我很難移開眼。
「沒睡過就沒有發言權。」趙嗚啦瞥我一眼,沮喪地去開第三桶泡麵,嘴裏一直嘟囔著:「唉,表面光鮮有何用,能看不能爽的……那還不如和尼古拉斯趙四在一起,起碼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
釋南總是能輕易拿捏住你的情緒,還有什麼比這個愛情見證物更有意義的呢,我琢磨了一會兒,這才低聲說:「捨不得……」
我堅持地點頭,跪在貴妃榻上呈乖巧小媳婦狀:「我從來沒有做過這個,嫩了些,還望客官海涵。」
我戴著游泳眼鏡,傻乎乎泡在湯池中,然後慢慢憋氣潛入水底,四十多度的溫泉水下一片昏暗,連池壁的花紋都很難看得清楚,我心想等會兒一定要告訴余喜這個實踐結果。
余喜還有點懵:「他到底什麼意思?我以為他又要安排我做什麼工作,或者戳穿我病假的謊言,沒想到他只是在問我的流感有沒有好轉,吃沒吃藥……」
釋南覺得我是神經病,很爽快地就把電話給掛了。
「當然。」釋南的聲音好像並沒有什麼波瀾起伏,甚至還頭頭是道地分析著,「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都是這樣追姑娘的,無所不在的炫耀著自己的經濟實力,然後帶姑娘吃一吃高級餐廳,車接車送,買個貴重禮物,不會誇你年輕漂亮,但會誇你聰明和特別,或者誇你有趣有意思。不管過程如何,裝得有多看重你,最終的目的地都是床上,全都是套路,懂嗎?」
釋南這回也同意我的意見:「對,別告訴我媽,我怕她明天就開始籌備聘禮。」
「你這話說的,好像他混的是拉皮條圈的一樣……」我靈光一現,提議道,「釋南給你推薦的就是鄒淮揚啊,怎麼樣?這個絕對給你打折。」
末了他又問起我有沒有看到腹肌的事,握著電話的手心微微有點出汗,我覺得坦誠是情侶相處最重要的前提,因此明知道他會不爽,還是得提一句:「泡溫泉的時候,喬枷木來了,你說巧不巧,那個養生館也是他的產業之一。」
釋南摘下手錶放在桌上,進浴室前瞥了我一眼,反覆確認道:「你確定要給我深度按摩?」
最近她的催眠功底進步了很多,以往我看上三章更新就能進入睡眠狀態,現在看不到五百字我就能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最好是。」釋南說。
趙嗚啦:「……」
「哎……」一聲嘆息在按摩室里響起,聽音辨人那應該是余喜。
「我的按摩手法有那麼爛嗎?以至於你要趕我走?」
可惜他的胳膊不能隨著移動信號伸過來掐余喜,這就讓余喜搶了先,她將視頻邀請拒絕掉,然後利索地把我的手機扔進了柜子里,啪啪啪按了幾下,給柜子加上了密碼鎖。她還順便教育我說:「親愛的,你幾乎整天都跟釋南廝混在一起,好不容易分隔兩地,還不停地聯繫,你主觀上離不開他,所以才不成功,知道嗎?」
「不算奇特,總比你和釋南帶給我的震撼小。你們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絕交了又能重新談起戀愛?」喬枷木換了個姿勢,身體微微前傾,拉進了我們之間的直https://m•hetubook•com•com線距離,「我都快跟不上你們的節奏了。」
我反問釋南:「在酒店?」
他站在斑駁的樹影下,一隻手插在兜里,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束火紅的玫瑰,側臉的線條就好像是大師手下的石膏作品,通過了嚴苛的審美考核,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通體舒暢。他身上穿得是出自鄒淮揚之手的白色高定休閑西裝,與他平日的校園風不符,應該是還未及時換下,別有一番少年和男人身份交融的風味在裏面。
「坊間流傳你從沒和女友深入交流過,」趙嗚啦特意將「深入」二字加了重音,繼續說,「但是你家循循替你擔保,說你不是彎的,是鋼鐵般堅硬筆直的純爺們,直到可以直接上交給國家。這樣看來就是其他原因了……」
趙嗚啦不甘心地又滑回來:「好,用戶體驗使用感想我就不打聽了,起碼給我透露一下男神的尺寸長度吧?總不能讓它成為一個千古懸案懸在那裡!」
車已經開動,順著後車窗看出去,校門口的人越聚越多,都拿著相機手機不停地拍,比狗仔隊還敬業。我有點糾結,不知道自己上鏡好不好看,這些釋南真愛粉一定是不會幫我修圖的。早知道我應該先去做個髮型,說不定還能增加一點形象分……
我頓時臉紅耳熱地打了她胳膊兩下:「瞎說什麼!我沒有!」
余喜還拿出一副游泳眼鏡塞給我,讓我在男女共浴的湯池水下幫她物色八塊腹肌的男人。我心有點虛,打電話給釋南報備,釋南當場就讓我跟余喜絕交,還不停地給我發視頻邀請,想要遠程干涉一下。
我有提出質疑,覺得這動作會不會太快了點,還沒來得及培養默契就去闖關,萬一穿幫怎麼辦?可余喜說,這年頭講究的就是效率、速度和一站式的解決方案,不給任何人思考和反悔的機會,殺她媽個出其不意。
我立刻就不淡定了:「這好像是關心耶!對異性過於關心,鄒淮揚果然有問題!他愛你!」
釋南一臉被牛肉噎住的表情,最後成功轉化成了一個非常標準的白眼:「小青龍,你真是一個滅嗨大師,浪漫氣氛剛剛就快要達到嗨點了你知道嗎?」
我很詫異:「這就算嗎?真的不太理解你們事業有成的男人的世界,這示愛的姿勢也太奇特了。」
「因為我也是男人,我懂男人,」喬枷木用著一股「你還是太嫩了」的語調繼續說道,「他看你的眼神有佔有慾,即使強烈壓抑過,但還是可以被同類看透。」
「這家連鎖養生館也是我的一份小產業,我們之間真的很有緣分,你玩來玩去,都在我的地盤。」喬枷木先解決了我沒問出口的疑惑,又繼續笑著追問,「你剛才想說,你不是變什麼?」
釋南很快穿好了衣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就像要抵禦一個覬覦他美色的女流氓。我跟著他朝門外走,試探著感慨了一句:「原來女朋友的許可權還不如好朋友啊,當好朋友還能脫衣服畫人體,當女朋友卻得到點兒回家……」
喬枷木的眼神一直在打量我:「你這副裝扮,是在走什麼路線?倒讓我有些移不開眼了。」
趙嗚啦原本還挽著我的胳膊,跟我商討著要一起去吃黃燜雞米飯,可是沒走幾步,她就鬆開了我,向前揮了揮手:「嗨,鋼鐵直男!」
「聽見他們剛才說的什麼嗎?『我把套給你!』天吶,光天化日之下調情,釋南這麼浪蕩的一面真是讓人受不鳥啊受不鳥!」
喬枷木瞭然:「之前我就說過,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這下你又親自驗證了一遍。」
釋南送我禮物的次數很多,基本不分場合,比如上回聖誕節,我正啃著韭菜盒子,他走過來就往我脖子上綁了什麼東西,那一霎那我還以為他嫌我韭菜盒子的味兒太熏,想就地勒死我。
我將我的感受打電話講給釋南聽,此時他正在外省參加某慈善拍賣會,拍品皆是知名老藝術家的經典畫作,也有釋南這種新生代畫家的陪跑新作,背景音里的抬價聲音一浪接一浪,而我在這頭眼淚鼻涕一起流。
我懂這種感覺,釋南再帥,此刻也帥不過出題老師,我再惹人厭,關注度也不及考卷上的及格線。
我將趙嗚啦的轉椅一腳蹬開:「請壓抑一下你的荷爾蒙吧!我真的沒有可供分享的經驗……」
「你看什麼看,我並沒有在心裏罵你!」我對他辯解道。
「二喜,你提出了一個悖論,你想找個帥的,又想要高精尖,這樣的男人有嗎?即使有,願意陪你演戲騙你媽嗎?幾率太小了。」我靠在池邊,戴上了游泳眼鏡,透過淡紫色的鏡片仰頭看,上方的雲彩和樹枝相映成趣,畫面很美,有一番別緻的風情。
我揚唇一笑:「什麼時候?」
「我的圖謀不軌有那麼明顯嗎?」
我接過來,不明所以:「照什麼?」
我被八卦輪了一圈,整個感覺就是如芒刺背,很煩躁也很苦惱。我用餘光依稀看到身邊的釋南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絕對不是同情或者擔憂,他在看熱鬧。這傢伙……簡直不是善茬!看熱鬧者爛屁股沒聽說過嗎?!剛在心裏詛咒完,他就瞪我,那目光如炬,就像要融化我的筋骨。
「處心積慮?」
「說清楚點,別嗯啊哦的,喜不喜歡我?」釋南窮追猛打地問,不允許任何敷衍出現,而且他的語氣里全都是自信,他知道他的感情能得到回報,能同樣獲得我的喜歡。他將我看得非常通透。
「主要還是紀循循造孽,裝什麼青梅竹馬藍顏紅顏,早在一起多好,就沒有這麼多人做他們感情道路上的炮灰了。」
被他一提示,我便想起了那個午後,我作為人體模特展露在他面前,可他至始至終看我的身體都沒超過五次。想著想著,便覺得自己的魅力值有點問題,釋南難道不愛我的身體?畢竟他經常吐槽我的胸大胸小發育情況。
「啊!好疼啊!住手住手快住手!!」
膚淺!我像是那種關心罩杯勝過八卦的女人嗎?明顯此時此刻,余喜的八卦更令我牽腸掛肚啊!我問道:「暈奶之後你就落跑了?第二天就病假不去了?」
我被逗笑了:「你怎麼知道人家都是套路,你又怎麼證明你自己才是真心呢?」
「不過我還是想多嘴說一句,釋南太年輕,有很多思想都不成熟,不是你的良配。」喬枷木的神色有一兩分嚴肅,就像釋南對他有偏見一樣,他對釋南也有著很濃厚的偏見,「循循,可別讓不合適的人,帶走最好的你。」
有了喬枷木的摻和,那位泳褲線頭都值萬把塊的高精尖小哥終於答應了余喜的租賃請求,余喜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決定今晚就帶這位新詐騙搭檔回家見她媽。
「變什麼?」喬枷木看著我,嘴角含笑。
「我服了,見過有人暈血暈針暈海的,但暈奶的,你還是第一個。」正說著,我就感覺到胸前火辣辣地發痛,我忍受不住地提醒肉彈小公主,「親愛的,下手輕一點行不,我都要被你揉腫了。」
我的話成功讓釋南的臉色出現異樣,不過他轉瞬又恢復正常:「你在反套路我?行啊,有長進。」
釋南來了。
釋南說:「你回去也許還有時間再複習一下……」
肉彈小公主將我渾身拆卸重組,最後還給了我背錐幾個大腳,我當場差點沒死過去。按摩使人痛入骨髓,卻又讓我飄飄欲仙,直到我快要達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她們才簽了單搖曳地離開,不得不說,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我不禁聯想起來:「怪不得男人喜歡來按摩,這也太爽了。」
我倆以情侶的姿態出現在校園,飽受校友們的注目和議論,不知是我耳朵太靈敏,還是她們竊竊私語的音量過大了些,走了一路就聽她們議論了一路——
司機喬叔回頭一看是我,有點愣怔,但很快就平復了情緒:「抱歉,沒想到少爺的女朋友竟然是你,下次我會訂鳶尾。」過了幾秒他又試探著問,「你們的關係我能透漏給夫人嗎?」
手指摸著他的肌膚,過堂風有點涼,但氣氛卻在逐漸升溫。
「你家,還是我家?」釋南完美入套,乖乖走進我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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