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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我狠狠擦著眼睛，茫然地走著，只想去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

我的聲音哽咽，鼻子酸酸的好像又要忍不住了。

牧流蓮……

「牧流蓮……」

「那就生病吧。」他看著我說，「生病的話，你才會送我回醫院，才會給我買小禮物，才會陪我去遊樂場，才會……像現在這樣著急我關心我，才會留下來呆在我身邊，對不對？」

「堂野……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你沒有隱瞞你的身世，如果我對你主動一點通過別的途徑去了解你，是不是結果又會是另一種呢？可是偏偏……你隱瞞了，也許你想要的是一份純真的愛情，不摻雜任何利益關係。可是堂野，周旋在很多男生面前並不是我的初衷……是我太驕傲和清高，害怕別人對我的憐憫……」

「你的手很涼，再這樣下去，你會生病的！」

我站起身，慢慢朝星光伸出手臂，我感覺我的身體輕飄飄的，堂野的臉越來越近。

「堂野……」

「堂野，在天堂里會覺得寂寞和孤單和*圖*書吧……你來接我好不好？！」

「姬兒，我說只要這樣就好。我不會要求很多。」他笑得孩子氣十足，微笑的眼角眉梢卻夾雜著一些令人難過的酸楚，「可只是這樣……也只有生病才有權利享受到啊！」

他站著不動。

他鬆開我的手。

堂野，天堂里的你，帶著悲傷和淚水離開的你，是不是終於可以釋懷地笑了？！哦，我差點忘記了。你是溫柔的天使尚堂野，你的內心永遠善良而單純。這個善良的你，一定是用那雙星光般閃耀的眼睛望著我，流露出疼惜和難過的神情……

因為我擦不掉的不是淚水，而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起已經刻在我心裏的上允瞳。

他的臉上還有淤青和傷口，嘴角邊裂開的傷痕，直到現在還殘留著暗紅色的淤血。然而他的眼睛卻閃閃發亮地看著我，眼眸深處彷彿晃動著一汪清泉，彷彿輕輕一晃，就會滴下淚來。

「牧流蓮？牧流蓮！」

「牧流蓮，你不能這樣……」

我蜷縮在醫院樓頂的天台上hetubook.com.com，望著夜幕不停地說話。透過星光我彷彿看到了堂野的臉，他在對著我微笑，他總是在最悲傷的時候陪在我的身邊。

「我也的確有和他在一起的許多快樂甜蜜回憶……」

我的淚落在他的衣襟上，我努力憋住才沒有發出嗚咽的聲音，只有胸口，因為哭得太喘而不停地抽動。

我抬起頭，看見星光下，牧流蓮因為痛苦而微微抽搐的臉：「明姬兒，你還真是個笨蛋！」

他拉著我的手一僵。

「堂野，你知道嗎？有一天我終於嘗到了你當初撕心裂肺的痛苦。甚至，更痛，更痛……至少，你在愛我的時候，我們有過很多快樂甜蜜的回憶。而我呢？」

是的，擦不掉了。

他的身體在搖搖欲墜，蒼白的臉色和痛苦的表情讓我從痛苦中清醒！他不是在加護病房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他變成了我生命中第二個「尚堂野」，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

「牧流蓮……」我咳了咳，控制著情緒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低下頭https://m.hetubook.com.com拽著他的胳膊往天台入口走去，「我扶你回去！」

我怎麼可以把你想成上允瞳那樣的惡魔呢？

夜色中他拄著拐杖安靜站著，就像一棵永遠不會倒下的樹。

我想開口叫他，可是嘶啞的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只有看著他輕輕抬起手，擦去我腮邊的淚水，看著他手腕上的繃帶上透著的殷紅血跡，一隻手支撐著身體，一直因為疼痛在微微顫抖著,而另一隻手卻緊緊抓住我。

他的懷抱好涼，他的身體和我的身體一起在天台冰涼的夜風中發著抖。

他柔聲問我：「為了你，我在一天天地改變。姬兒，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麼，但我只想讓你快樂，即使這樣，你還是不願意看我一眼嗎？」

「牧流蓮，」我有些生氣地吼，「你怎麼可以隨便拿你的身體開玩笑，你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不負責！」

「擦不掉！擦不掉，擦不掉……」

他沉默著。

可是惡魔和天使，為什麼我偏偏喜歡的是惡魔呢——！

我想要好好靜一靜，現在這個和*圖*書樣子，一點兒也不像安姬兒，倒像是……世界無敵的可笑大傻瓜。傻瓜！

「你真的不能這樣。」

不要——

他眨眨眼睛：「我說過了啊，病人可以享受很多特殊的待遇！比如說……」

「你來接我，我陪你你就不會寂寞了！」

我飛快撇過頭，不敢去看牧流蓮，不敢看他孩子氣的笑容、悲哀的神情和洋溢著幸福的唇角。

「沒有待遇！」我打斷他，吼得聲嘶力竭，「我討厭這樣，討厭這樣的你們！」對不起，牧流蓮，為什麼你這麼像堂野，為了留在我身邊，願意讓自己傷痕纍纍……可你知不知道，堂野也是這樣才會連生命也失去的！

不要再這樣了！不要再重複這種惡性循環！

他一手拄著拐杖，一手用力地抱著我，眼眶通紅，似乎剛剛也哭過：「我不好嗎？」

我震驚地看著他。

「你還在生病，怎麼可以隨便亂跑，我們回去吧！」

忽然一隻手拽住了我的胳膊，將我強行拉進了一個潮濕的懷抱：「笨蛋，你想死嗎？這是天台，再往前你會掉下去的！」

他舒ｈttps://ｗｗw•ｈetｕｂｏoｋ.cｏm.coｍ展了眉眼，滿足地笑了：「只要這樣就好。」

說著說著我忽然笑了，可是，淚水砸在衣襟上，模糊了我的視線：

「你其實是故意的吧。」我背對著他，「那次被上允瞳還有這次被康澤椏他們打的時候，你其實是故意不還手的，對不對？」

「姬兒……」他拉拉我的手。

我慢慢回頭，他拄著拐杖站在那裡，居然朝我奇異地笑了：「原來你發現了啊……」他就像一個被人發現秘密的孩子，閃動著單純無辜的眼神看我，「連這個你都能發現。姬兒，看來你還是有一點點關注我的，對不對？！」

我回頭看他。

「可是那些回憶現在想起來，才知道是我一相情願的笑話！才知道，那是刺……」

絕望疼痛的聲音，在暗黑的夜裡擴散開來，擴出一圈又一圈的迴音，纏住我的腳步再不能前進……

我腦海里彷彿看到最後一刻堂野絕望的臉。我低頭想要跑，牧流蓮震驚地拽住我：「姬兒？姬兒！姬兒——」

走過護士，走過醫院的長廊，走過一張張望著我的詫異面孔，我朝前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