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長夜盡頭
「咦。」
影魔巨大的影子蠢蠢欲動，似是有所察覺，蠕動著發出一聲低咽。
寧寧暗自凝神，腦海里無端浮現起來到這裏之前，在雪中見到的那幾抹士兵念靈。
大雪好似鵝毛紛落，即便在如此幽暗的環境里，也還是映著異常慘淡的白。
什麼血流成河、白骨遍野，都是聽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老詞，直到今日親眼所見瓊山之景，才頭一回無比真切地感受到殘酷與絕望。
怎能變成這般模樣。
寧寧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寧寧：……
「快看，太陽出來了！」
山巔之上，那個一心想成為大英雄的女孩放聲喊：
紀雲開趴在桌上看得全神貫注，聞言呼呼笑了聲：「說不定真是這樣哦。」
哀鳴陣陣、死氣洶湧。巨大的黑影極度痛苦般扭曲成一團，身形漸漸淡去，化為轉瞬即逝的青煙。
可這群將士註定沒有生還的機會。
他旁邊的漢子笑道：「秀才還給那姑娘寫了封信——誒，你給我們念念唄？」
無愧天地，無愧本心。
「等什麼？」
細碎白光一串連著一串，自少女劍身升騰而起，瓊山之上，一時竟恍如白晝。
他少有收斂神色的時候，此時一雙漆黑眼眸靜悄悄沉澱下來，雋秀眉眼映了雪色：「當年仙魔大戰何其慘烈，不得善終的好人吶，估計數也數不清。」
「這是……」
當年戰事迫在眉睫，天下處處民不聊生。為儘快降伏影魔，各大宗門的長老們于瓊山設下千光歸元陣法，輔以縱橫劍氣，兩相交匯之下，才終於將其重創。
「影魔發怒了。」
天羡子咧嘴笑笑：「咱們要不打個賭？」
臨界點。
在一望無垠的黑暗裡，寧寧聚氣凝神，磅礴靈力勢如破竹，劍光驟漲之間，不過須臾轉瞬，便掀起澎湃如浪的白光。
一把巨劍在她身後的雪空里驟然浮現。
紀雲開拿手撐著下巴，打了個哈欠：「魔氣肆虐，在所難免。」
不知是誰哈哈笑：「你一個小女孩，當哪門子英雄——哎喲，你怎麼還打人！」
寧寧被風雪迷了眼，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裴寂。
寧寧向前伸出右掌，頰邊笑出兩個小梨渦：「大家一起加油，把五十層徹底拿下吧。」
雪依舊在下，只是比之前小了許多。
這句話極有畫面感，由於代入感太強，賀知洲已經覺得自己慘敗於影魔、輸到落荒而逃了。
同樣地，天空中用來遮掩陽光的重重烏雲，更是加劇了光線反射，將劍光凝聚在一方天地之下。
溫度持續降低，從天降下的暴雪幾乎填滿整個空間，放眼望去一片雪白，細細端詳，則是飛揚在狂風裡的點點雪粒。
長老們自然不會明白，何為「光的漫反射」。
周照深刻貫徹他心裏那點飄忽不定的大男子主義，執意打頭陣走在最前方。寧寧跟在他身後，凝神屏息，悄然穿過浪潮般洶湧密集的骨傀。
至於影魔旁邊那兩座峭壁高山，由於落滿了雪花，同樣像是兩縷白茫茫的幽魂，默然浮在濃郁夜色間。
他將說起https://m.hetubook.com.com天邊的月亮，房前的花香，那女孩就像春天落在他窗口的第一隻燕子，他有那麼那麼喜歡她。
浩蕩大軍狂奔而來，周照滿臉黑線地一抽嘴角，從腰間拔出長劍。
修真界與正統軍隊皆傷亡慘重，那支名為「劍剎」的隊伍，由各地而來的平民組成。
天羡子斜靠在木椅上，視線從玄鏡移開，不知正遙遙望著什麼地方，說到這裏，突然輕笑一聲：「瓊山一役……記憶猶新吶。」
寧寧咽下湧上喉頭的腥甜，啞聲道：「賀知洲！」
影魔對氣息尤為敏感，龐然身軀掙扎著轉向她所在的方位，渾濁如淤泥的巨影兀地一動，竟有數道細長影子掙脫鐵鏈束縛，向她疾襲而來！
而當氣溫驟降、空中遍布雪花之時，也正是漫反射最為強烈的時機。
饒是天羡子也微微愣住，被玄鏡里的畫面吸引所有注意力：「這是怎麼回事？」
笑著笑著，眼淚卻情不自禁落下來，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
逝去之人的強烈思念能為天地靈氣所容，將回憶里的片段一遍遍重複投映，那片不可觸碰的虛影，被稱作「念靈」。
周照吹了吹一縷垂落的烏髮，勢在必得地伸出大拇指，指了兩下自己胸膛：「萬劍宗的實力，絕對沒得說——我和許曳絕對能把它們攔下。」
「她這是傾盡全力在斗。」
若是那女孩當真聽見，一定會笑著打趣：「噯，好肉麻。」
覆蓋了整片天幕的烏雲翻湧不息，明麗如水的劍氣牽引出銀河般綺麗的璀璨星雲。
——長劍嗡鳴如龍吟，以風檣陣馬之勢，于暴雪中聚成數道冰牆。冰浪騰空，劍影如虹，身形纖細的少女揮劍而起。
骨傀們茫然抬頭，眼眶裡的渾濁魔氣無聲散開。
雖然想不通也聽不懂，但根據寧寧一本正經的描述來看，這法子似乎還挺有用。
有人起鬨：「秀才可有娶妻？」
他身旁的女子叉著腰，嗓音清脆如鸝：「我要拯救蒼生，當大英雄！」
他們仍保留著生前的模樣，年齡各異、身份千差萬別，卻在瓊山上一起穿上了軍裝，抱著酒罈促膝長談。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在瓊山上，形成了極其奇異的場面。
「我、我只是個讀書的，前年考上了秀才。」
寧寧雙手背在身後，倚向山壁時，被刺骨寒意凍得皺起眉頭。
他原本是臉龐通紅地笑著在念。
當年那群壯志凌雲的人，怎就變成這般模樣。
「你們說，」不知是誰問了句，「咱們今日在瓊山做的這事兒，其他人能知道嗎？今後……還有誰會記得我們的名字嗎？」
當初瓊山死氣暴漲，必須儘快收入煉妖塔，而長老們精疲力竭，連為將士們好好收屍的機會都沒剩下。
然後是——
那段記憶太過遙遠，她本以為自己會逐漸忘卻，如今回想起來，卻是歷歷在目。
「是賀知洲。」
無數紛亂劍光傾瀉淌下，一併刺入影魔龐然身軀，而在雪浪之間——
在坦蕩如白晝的亮色里和_圖_書，猛然刺入邪魔體內！
它們——他們終於不再是由邪魔驅使的死物。
影魔棲息之處死氣沉鬱，為防止氣息蔓延至人間，崑山掌門將整個瓊山納入芥子界，存入煉妖塔中。若說有何遺憾……
他所言不假。
她不敢深思，僅僅是這樣淺嘗輒止地想到，都會下意識覺得心口發悶。
他出生於仙魔大戰尾聲，正是人們對魔修恨意最濃的時候。
當然，前提是她那段「一本正經的描述」所言不虛。
半懸于空的邪魔發狂一樣劇烈顫動，掙得鎖鏈清響陣陣，寧寧咬緊牙關，打了個寒戰。
這個向來膽小的年輕人懦弱了一輩子，在生命盡頭的時候，終於勇敢了一回。
賀知洲見她看得入神，帶了幾分好奇地走到寧寧身邊：「你之所以執意要擊敗影魔，是因為那封信吧？」
不消多時，氣溫就會降至她所能承受的限度之下。
瞬間劍光四溢，如刀刃撕裂無邊暗色。
「雖然我們能依靠龜息丹，暫時躲避那些骨傀的攻擊，」賀知洲探頭探腦，壓低聲音道，「可一旦驚動影魔，它同樣可以操縱骨傀朝我們發起猛攻。」
他的言語間帶了笑意，劍氣狂烈似火，迸發出滾滾熱氣，將好幾個試圖靠近的骨傀用力擊退：「影魔就拜託二位了。」
元嬰中期。
「這群傢伙儘管交給我們。」
這封情書，也不會有送達到姑娘手裡的時候。
瘦瘦高高的青年雙手做成喇叭狀，鼓足勇氣大喊：「我——我要娶葉姑娘！」
這群隊友似乎都不怎麼靠譜，寧寧扶額道：「到時候如若不敵，我們就立馬逃跑，隊友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紀雲開往嘴裏塞了塊紅棗糖，淺月形狀的眉毛向上一挑：「在場所有人，恐怕都不願見到她失敗的景象。」
寧寧垂眸望去，只見得骨傀浩蕩，魔氣涌動。
寧寧說：「不仙也不俠，叫人心裏怪難受的。」
面對那團黑黝黝的凌天巨影，說不緊張當然是假的。寧寧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怦怦直跳的心臟，與身旁三人依次對視：「開始吧。」
天羡子斂了神色：「但還是不夠。」
寧寧瞳孔驟縮，須臾間劍光暴起，九把浮空光劍呈包圍之勢——
由於劍上貼了風符，紛紛而下的大雪盡數凌空飛起，迴旋在疾風之中。
就是現在！
賀知洲笑了。
「聽說是他的青梅竹馬！」
「準備好了！」
「怎麼說呢。」
他說著喝了口酒，看不透心裏在想些什麼：「現在好了！他們能堂堂正正拍著胸脯說，嘿，我爹是個大英雄！」
然後聲音越來越雜，隨著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寧寧凝神去聽，身旁的一切卻都漸漸模糊，變得不甚清晰。
寧寧把凌散的雜亂思緒拋在腦後，站直起身，音量微微揚起：「各位準備好了嗎？」
在瓊山之戰里唯一的遺憾，便是那些前仆後繼捨命相助的凡俗百姓。在鋪天蓋地的魔潮里，他們難以招架，幾乎全軍覆沒。
隔壁霓光島的曲妃卿也來串場子，見狀蹙起和_圖_書眉頭：「我看她的姿勢，似乎一直在被動格擋。這樣下去可不妙。」
耳邊響起似曾相識的聲線，在遙遙山巔上，透過朦朧雪霧，她見到幾個半透明的身影。
她冷得厲害，嗓音前所未有地沙啞，聞聲拔劍而起，淺淺吸了口氣：「知道啦！」
所以不要再叫啦！
於是大雪紛揚，寒流狂涌，劍氣激蕩中，白光大作。
影魔具有吞光噬熱之力，所處之地幽暗如夜，在蔓延的死霧與魔氣里，只能感受到深深的寒冷與窒息。
林淺眼睫微垂，靜靜望著玄鏡里的畫面。
「無論結果如何，我定會全力以赴。」
連萬劍宗長老也忍不住插嘴發問：「等大雪封山、冷得能把人凍死？」
元嬰二重。
那三把巨劍竟爆發出灼目之勢，在天際盡頭，再度凝出數道恍如星河的白茫！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說：「我就住在這山腳下，家裡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肉嘟嘟的，特可愛。說了也不怕你們笑話，其實我來這兒存了私心。那倆熊孩子整天聽些俠義話本子，我窩囊了一輩子，如果有人問起他們，他們親爹是個怎樣的人——就說殺豬？不成，沒面子。」
在那樣漫長的童年時代里，他頂著萬人厭棄的血統，究竟是怎樣度過一天又一天的呢。
——可是還不夠。
闊別了太多太多年的白晝。
因此在茫茫雪天，天空相當於飄蕩著數量眾多的反光體，各個方向、各個角度都存在入射光線和出射光線，猶如一面面鏡子，將光線漫反射到四面八方。
對於他們而言，影魔與屍山一樣的骨傀都是巨大威脅。
她把後腦勺往石壁一靠，語氣平靜：「我只是覺得，如果那些屠魔的士兵捨棄性命付出一切，到頭來卻變成他們最為痛恨的模樣……」
他說：「葉姑娘，雖然從小在對門一起長大，我卻從未與你說過幾句話。你總說我膽小，今日所言句句屬實，還請不要笑話。
沉默良久，她再度出聲：「瓊山如玉，山巔之上，最適合觀賞日落日出。」
在影魔發出怒吼的剎那，瓊山之上急劇降溫。密集的雪花幾乎填滿整片天空，在茫茫黑暗裡，點綴出幽異詭譎的白。
第二道、第三道……
忽有一陣鵝黃暖色自雲間溢開，她拭去嘴角血跡，久違地吸氣，抬頭。
「那小丫頭似乎勢在必得。」
那些影子好似毒蛇吐信，滿帶著令人窒息的沉鬱魔氣，經過山腰時掀起連綿雪浪，夾雜了狂風與飛沙。
「好啦——」
林淺一愣：「萬劍訣和劍光分化？！以她的修為單單使出一種都很吃力，怎會——」
並非由於所謂的「忘記了自己原本的顏色」，而是因為雪花由眾多晶粒組成，光線難以穿透，只能被反射。當它反射所有顏色的光，也就自然成了最為純粹的白。
為什麼雪會是白色。
四周沒有雜音，只有狂風慘烈的呼嘯不間斷劃過耳邊，在骨傀環繞、九死一生的處境里，莫名讓寧寧想起重病之人臨死前的嗚咽。
也不知道今日……他們能否httｐs://wｗｗ.hetuｂoｏｋ•cｏｍ•ｃoｍ成功。
你一定不會想到，有人偷偷喜歡你好多年。每回看到你，我都忍不住臉紅紅。」
「怎麼，還在看那些士兵留下的念靈啊？」
周照瞥向他的眼神里顯而易見寫了「沒出息」，很是嚴肅地望向寧寧。
周照最後把手覆上：「為了我尊敬的父親母親，祝二位萬壽無疆。」
「不了。」
身邊已經越來越冷，她能感受到嘴唇不自覺的顫抖，一陣席捲了狂風的魔息洶湧而來，竟如同千仞颶風，將她一舉掀飛到半空。
話音剛落，玄鏡里竟響起一道毫無徵兆的巨響——
——旋即凜風乍起，在極為短促的靜默后，滿山骨傀應聲而動！
他們藉助龜息丹來到這裏，距離影魔已是格外靠近，身後洶湧骨潮被萬劍宗二人死死攔下，寧寧沒了後顧之憂，周身劍氣更盛。
「瓊山的日出——好——美——啊——！」
自從與寧寧商定好作戰計劃，許曳和周照便聚在一起嘰里咕嚕討論許久，最終得出結論：
在瓊山犧牲的戰士何其之多，強烈念力滯留于煉妖塔這個封閉空間，無法消散，亦不會減弱，理所當然形成了諸多幻影，在大雪中時有出現。
整個視野里都是純白。
「擊殺它的得分當然也是個重要因素，我們不可能去當免費打工仔。」
——影魔用來制約對手的力量，到頭來反而作繭自縛，成為了它最為脆弱的把柄。
在漫漫長夜盡頭，是劃破整片天際的陽光。
許曳深吸一口氣：「師姐，我、我可以的！」
寧寧將靈氣盡數匯于劍上，出劍格擋之時，黑影被雪白劍光倏然斬落。
劍光分化講究離合分光之法，劍影重重、白光縱橫，然而即便如此，要想對付影魔，也還是不夠。
鏡中已有三把長劍橫亘於半空之上，劍光粲然如星，而寧寧屏息蹙眉，星痕劍劃出一道細微弧度——
「那都是以後的事情，與我們無甚關聯。」
氣溫已經到了承受能力的盡頭。
林淺眸光稍暗，沒再出聲。
而影魔劇烈掙扎嘶吼，修為陡降。
「也難怪世人會對魔族存有那麼大偏見。」
他說得心不在焉，從嘴角揚起嘲諷般的淡笑：「影魔那團丑東西，自己見不得光，就非要讓別人也看不到。我記得它有吞天蔽日之能，戰意越強，周遭就越是昏暗、氣候也會越發寒涼，等會兒激戰的時候寒意入骨……對於那幾個孩子來說，可算不上什麼好天氣。」
「我不要此戰的任何榮譽，願把所有功勞都獻給你——但求保守好冰面上那個秘密，尊敬的母親。」
賀知洲嘆氣：「不共戴天之敵啊。」
漢子身旁文文弱弱的青年接過話茬：「其實我不愛念書，一心想要參軍，今日來這裏，就是想為天下做些事兒……雖然好像沒什麼用。」
……結果你連「尊敬的母親」都毫不猶豫地叫上了，比許曳更沒出息啊！她一個妙齡少女，才不想要這種五大三粗的兒子呢！
方才賀知洲以劍氣攻山，卻不似之前對付骨魔那樣引發劇烈雪崩。
整個天空的htｔps://ｗｗw.ｈetubooｋ.cｏｍ.ｃｏm雪花都籠上一層溫柔瑩白，隨即光芒逐漸擴散，來到昏暗無光的山巔、遼闊無垠的雪原，以及被暗雲吞噬的天邊。
林淺轉眸望向玄鏡，畫面里的寧寧正倚在高聳挺拔的山壁旁，目不轉睛打量著士兵們留下的念靈。
真霄罕見地出了聲：「萬劍訣。莫非她想……」
真是有夠難纏。
緊接著是第二把、第三把。
煉妖塔內，賀知洲被越來越低的溫度凍得打了個哆嗦。
他也會說起天下之大，凡人猶如滄海蜉蝣，請原諒他的不告而別，恐怕再無相見的時候。
賀知洲熱血沸騰，一把搭在她手背上：「沖啊！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紀雲開道：「接下來溫度會越來越低……如果不能趁早將其擊敗，恐怕他們都會凍死在煉妖塔里。」
林淺頷首揚眉：「畢竟天羡長老也是布陣者之一。」
玄衣女郎朗聲一笑，擦拭著手裡的劍剎令牌：「瓊山一戰，無愧於天地，無愧於本心，那便足矣。我泱泱世間，豈是魔族肆虐之地。」
「我對寧寧有十成信心。」
天羡子摸摸下巴：「她應該在等。」
「我這人，生來沒什麼抱負，活了三十多年，也只是個殺豬的。」
經過一番討論，決定由在場修為最高的寧寧與周照分別對付影魔和骨傀，賀知洲與許曳分工輔助。
忽然耳邊響起賀知洲的聲音：「寧寧！」
曲妃卿的一顆心也隨之提起：「他的手裡……好像握了張風符。」
於是年輕人抓耳撓腮地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往嘴裏灌了口壯膽的酒，被嗆得直咳嗽。
林淺聞風而來，手裡抱著只大白兔：「如果沒記錯的話，影魔應該是元嬰期的水平吧？他們一群小金丹能行嗎？」
影魔身旁的兩座雪山被巨力猛擊，剎那間雪花紛落。
飛雪連天，暗夜茫茫。
「奇怪，她究竟打算怎麼做？」
雪光大盛，骨傀們猝然停下動作，空洞眼眶向上望去，看不出情緒。
那人的臉一下就紅了：「尚未。我我我……我打算戰爭結束后，親自去她家提親。」
是殘留於此的念靈。
他們兩人都未曾經歷過那段時光，只能透過他人之口窺見些許舊事。
「哈？寧寧他們要挑戰影魔？」
煉妖塔內，寧寧仍在與層層黑影纏鬥，本應陪在身旁的賀知洲卻不見了身影。
其中有男有女，有屠夫書生，也有武師大夫，聽說甚至來了好幾個青樓小倌，累得整日整夜叫苦連天。
「這次的交鋒很是危險，大家萬事小心，切勿戀戰。」
「當年的瓊山，並不是這般模樣吧？」
許曳摩拳擦掌，兩眼放光：「若是蘇師姐知曉我擊敗影魔……誒嘿，誒嘿嘿。」
寧寧倉促應了聲好，亦是拔劍出鞘，在劍刃與骨骼的鋥然撞擊聲里，與賀知洲一起飛速往前。
賀知洲之前說過，這魔物不具備實體，尋常方式難以將其斬殺。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即便伸出的影子被切碎一條又一條，它始終能很快生出新的暗影作為填充。
忽有一道亮光穿過層疊霧氣與茫茫雪花，好似一把利劍，刺透混沌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