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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成了白月光

作者:紀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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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身上的死氣還是這麼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身上的死氣還是這麼濃……

比如奪舍,比如前世今生,又比如失去的記憶與忘記的人,思來想去總覺得肉麻,把自己腦補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寧寧被一把拉過,嘴唇恰好落在他鎖骨附近,每當稍作呼吸的時候,氣息悠悠回蕩在頸窩裡頭,都能感到後背上的手掌暗暗用力。
少年身著白衣,殷紅鮮血漫如潮湧地溢出來,便顯得格外突兀與可怖。
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空白,整個世界里,彷彿只剩下她與那個人。
這道聲音將她從渾渾噩噩的夢境拉回現實,寧寧兀地睜開眼睛。
境界提升之後,對於魔氣的抑制力也大有所長。
車夫連連點頭:「信誰都不能相信邪魔,誰知道那群怪物心裏存了怎樣的心思——哎喲,跑題了,咱們不是在講陸晚星嗎!」
「身上的死氣還是這麼濃……既然忘了我,那你可否還記得——」
她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溫鶴眠通曉兩儀微塵陣法,若能將他解決,修真界便很難在短時間內查出大陣存在的貓膩;
唯一與之前有所不同的地方,是他心口上暈開了一片血跡。
白煙攜來女人喟嘆般的低喃,每個字句都無比清晰,重重落在她耳膜:「在不久之後,你就會死去?」
天羡子心知他會被魔氣影響,特意在此之前準備了諸多清心丸與抑魔丹,用以壓制魔息,使其不受大漠里彙集的氣息操控。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看不見他的五官,寧寧卻莫名有種感覺,這個人正在注視她。
當時她話音落下,好端端的車夫突然化身為憤怒的公牛,狂喘著氣就拉上韁繩拚命往前沖。
她想不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望著白煙愣愣發獃,本打算伸手碰上一碰,卻聽得有道女人的聲線從煙氣里傳來,輕靈柔軟,似是在笑:「你又來了。」
大漠當屬蠻荒之地,外圍被尋珍奪寶的盜物者踏足多年,已很難看出當初仙魔戰場的痕迹。
四散的白煙倏地頓住,帶了些許困惑地出聲:「你不記得我了?這麼多年來……你每次來到這裏,分明從沒忘記過。」
那人沒有應答,像具死屍或是玩偶。
白煙倏然聚攏,凝成面目模糊的女性形態,逐漸向她貼近的同時,五官也一點點成形。
與夢裡不同的是,那個被馬賽克掉的少年不見了蹤影,飄浮在寧寧眼前的,唯有一團濃郁白煙。
她分明與他全然不相識,此時卻不由自主感到胸口發悶。心臟無比劇烈地開始跳動,每一次撞擊都沉重如巨石,敲得她有些懵。
夢裡的一切都極其模糊和圖書,光影來回閃爍,凝聚成許許多多變幻不息的影子。
他分身乏術,只得咬牙望一眼賀知洲:「照顧好溫長老和林師弟,我帶他們回來!」
赫然是條與漆黑魔氣融為一體、難以察覺氣息的妖藤。
天羡子他們還是沒來。
天邊與沙丘皆是暗影浮動,強烈妖氣伴隨著魔息肆意蔓延,寧寧拔劍出鞘,斬去突如其來的一隻鳥妖。
……是來自這個地方的力量嗎?
他說得激|情澎湃,有了幾分說書人的氣勢:「那群人竟然紛紛倒地,被魔息抽走精氣,成了再起不能的乾屍!至於從魔修手裡拿到的珠寶,也全都化作腐物和爛泥——都是報應啊!」
然後發生了什麼?
天壑大漠兇險萬分,他們一行人來到此地,自然不可能頭腦空空。
冷冽寒氣迅速擴散至四肢百骸,白影的雙手已然覆在她雙頰兩旁。那女人自顧自地說,空洞的眼瞳一眨不眨凝視她,聲線飄渺如雲煙。
她大概能猜出一些魔修的算盤,知曉他們此番來襲的目的,應是一行人中最為重要的溫鶴眠或裴寂。
車夫露出略顯嫌惡的神色,把音量壓低:「但你也知道,給魔物辦事兒,無論它們把報酬吹得有多天花亂墜,到頭來能給丁點兒好處嗎?不可能!」
她已經不想去看林潯的表情,以小白龍的性子,恐怕早就面紅耳赤,比她這個當事人更害羞。
如果忽略差點出師未捷身先死,被大漠車夫的男人血性顛得肝腸寸斷的話,一行人總算是暢通無阻地進了天壑。
話題到此便戛然而止。
天羡子淡聲笑笑,手中化出長劍:「察覺到了?」
比起前世今生稀里糊塗的糾葛,她寧願相信眼前這位兄弟是從m79星雲下凡的外星人,正在利用腦電波或潛意識與她進行深層次溝通。
奈何另一輛馬車還沒過來,她在等候的間隙百無聊賴,乾脆朝車夫搭話:「大叔,您對這大漠了解多少?」
車夫目光一凜:「追擊得如此之快,不錯不錯,後生可畏啊。」
少年由霧氣凝聚,沒有實體,只不過是道無法被觸碰的虛影。他穿了件乾淨整潔的白衣,面孔像是被打亂的拼圖,五官模糊一片,全然看不清相貌。
寧寧:……
如今邪風大作,四面八方都是蠢蠢欲動的妖魔。
寧寧不習慣這種詭異又死寂的氛圍,凝神端詳他滿臉的馬賽克,正打算伸手碰一碰,突然見到那人渾身一顫。
寧寧蹙眉回想,深不見底的漩渦里伸手不見五指,她在無盡黑暗m.hetubook.com.com裡失去支撐、不停下墜,本打算御劍穩住身形,卻被另一股更為強烈的力量籠罩,失去了意識。
「啊?」
她心有所感,看一眼身旁的裴寂。
今日的所見所聞遠遠超出她的想象,寧寧的腦袋裡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充斥過數不勝數的小問號。
坐在馬車上的青年亦是面目猙獰:「你究竟是何等人物,技藝竟如此出神入化……可惡,這次是我輸了。」
裴寂聽了半晌,冷不丁突然出聲:「她曾做過在活人身上行竊的事么?」
因為那人是她完完全全沒有見過的模樣。
他說到這裏嘆了口氣:「留下一兒一女,兒子勾結魔族死了,女兒吧……陸晚星整天在大漠里進進出出,干起盜取遺物的勾當,我曾見她鬼鬼祟祟地與外人來往,應該就是在做交易。可惜,可惜。」
……又?
她心下一動,抬眼望去,視野之中滿是毫無瑕疵的純白,與記憶里被黑霧籠罩的天壑大漠截然不同,倒是與夢中所見極為相似。
寧寧點頭。
魔氣之下,層次分明的沙丘連綿起伏,猶如凝固於半空的怒浪滾滾。
對話進行到這裏,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周圍的空氣悄然凝滯。
寧寧安靜看著他,腦袋裡浮起很不合時宜的念頭:只可惜出現在這裏的不是裴寂,若是在夢裡見到他,她說不定能比平日里大胆一些。
「附近有引魔香,這是在等我們上鉤。」
這樣的三人空間堪稱折磨,寧寧抵達天壑后立刻匆匆逃離。
寧寧腦海中彈幕爆炸。
天羡子發出一聲輕嘖:「魔族果然破了兩儀微塵陣……有漏網之魚到外邊來了。」
魔族擺明了在針對他,此番前來天壑的所有人里,裴寂是最為關鍵的一個。
狂奔后的駿馬累到直翻白眼,被驟然拉緊韁繩、不得不停下來時,腳下生起陣陣黃煙。
寧寧搖頭:「我們做過準備。」
很顯然,其他人也在這麼想。
寧寧本想出聲詢問,方才的力道有沒有把他手掌壓痛。
從進入天壑到現在,已經發生了太多怪事。她勉強撐起身子,坐在地上環顧四周,順便回憶陷入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好奇走上前。
原來是裴寂伸了手,輕輕護在她腦袋上。
她手裡的長劍正抵禦著一隻沙魅沒頭沒腦的進攻,而腰間纏著的——
車夫定定看她,微蹙眉頭:「你怎會認識她?」
男人笑了笑:「我們當車夫的,整天都在鎮子里來回跑,哪會知曉大漠里的古怪。你若真和*圖*書想打聽這個,不如問問那群盜物賊——他們成天待在大漠,說不定能看出幾分貓膩。」
「快醒醒。」
還有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她夢裡的少年。
她還想說點什麼,奈何剛一張口,耳邊就響起另一道從未聽過的嗓音,來自某個女人。
寧寧面無表情站在大漠入口,遙遙望向昏黃的天地交接處。
寧寧本以為那只是段與現今沒什麼關聯的陳年舊事,沒料到其中還有此等糾葛,一時間好奇心更重:「那些人出事了?」
盜物賊。
她當時不敢說話也不敢動,更何況車裡還有個林潯。
他們一行人遭遇魔族設下的引魔香,她在亂戰中被一根妖藤捲入漩渦,為脫離桎梏,拔劍將藤蔓斬斷。
從車門裡滾落一團果凍形狀的類人物體,如同死去般軟綿綿癱倒在地,赫然是賀知洲肉。
「這我就不知道了。」
寧寧不看他們倆,試圖通過與車夫的談話轉移注意力:「對,陸晚星。」
寧寧只覺得頭痛欲裂。
那道影子攜了股殺意騰騰的妖氣。
不對勁。
「巧合而已。」寧寧見他神色不對,好奇繼續問,「陸晚星怎麼了嗎?」
「就是這樣!」
劍修劍氣外露,尋常妖魔不敢近身,因而比起前來此地尋寶的普通人,他們向內深入的速度要快上許多。
那道異香被狂風吹開,肆無忌憚擴散到各個角落。許是受此影響,天邊突然之間響起陣陣鳥鳴,紛亂不堪的影子遮天蔽日,不過一個怔然——
車夫道:「說來也奇怪,她哥做了那樣的醜事,在平川的名聲早就臭了,留在這裏只能挨白眼。當年帶路的其餘幾戶人家全部搬出平川,只有陸家留了下來,真不知道她們怎麼想的。」
車夫吸了口煙斗,往結界內一睨:「仙魔戰場,進去的人挺多,出來的嘛……」
女孩的身影與藤蔓一道下落,與此同時地面黃沙涌動,竟在不遠處形成一團不停蠕動的圓形漩渦,只不過轉瞬須臾,便將寧寧吞噬得沒了蹤影。
更何況經過煉妖塔一戰,寧寧吞下靈樞仙草,而裴寂成功破除心魔,兩人修為都得到極大提升,由金丹一躍到了元嬰境界。
很好,身體疼得像是散架,這兒不在夢裡。
「陸晚星?」
他是個男人,或是說少年。
為防止死氣外溢,天壑外圍被仙門設下結界。隔著一道無形屏障,她所在的這一頭麗日當空、金光萬道,另一邊則黑霧籠罩,只能隱約窺見模糊天光。
大漠里滿是一成不變的景色,在愈發濃郁的黑氣里行走一段時間和*圖*書后,寧寧對新鮮事物的好奇感漸漸褪去,已經沒了太多興緻。
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紙老虎,寧寧努力放穩心神,憑藉多年以來的小說閱讀經驗,腦補出了無數符合仙俠世界觀的故事。
便有數道疾影俯身而下,向眾人襲來!
「是啊!他們拿著一堆金銀珠寶出來,連夜要帶著家裡人跑路,結果還沒踏出家門,嚯——!」
沒想到下一個恍惚,就被不由分說拉入他懷中。
男人一愣:「盜竊……應該不至於吧?她雖然性子有些野,但也不至於幹這種事兒。」
說老實話,有點恐怖。
天羡子駭然大喊:「寧寧——誒!裴寂!你跳下去幹嘛!」
寧寧一愣。
她與另外兩人在馬車裡被顛來顛去,毫無防備之下向後仰倒,本以為即將撞上木板,後腦勺卻落在一處溫溫軟軟的地方。
周圍沉悶的空氣里……似乎傳來了一陣十分詭異的香氣。
四下寂靜得猶如死亡,寧寧戳一戳那人肩膀,只碰到無形的白煙。
寧寧覺得自己在做夢。
這鬼地方連空氣都顯得渾濁不堪,天羡子因修為高深,面色與尋常無異:「越往裡走,這股魔氣就越強。你們可得當心。」
不遠處響起一道高昂馬嘯,正是天羡子等人所在的馬車終於趕來。
話音剛落,忽有疾風匆匆刮過。
然而襲去的方向,卻並非溫鶴眠與裴寂。
「要說的話,她爹也算是個人物。他是我們鎮子里出了名清正廉潔的鎮長,可惜在一次火災里為了救人,死了。」
「你說天壑?」
你們大漠人都是怎麼回事啊大叔!
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嚇最是恐怖,寧寧條件反射後退一步,卻發現對方並沒有繼續動彈。
天壑魔氣盤踞,在穿過結界的剎那,就能清晰感受到從四面而來的淡淡壓迫。
她見到水墨般漾開的巍峨高山,燈火通明的悠長街巷,以及紛飛縱橫的劍影刀光,最終畫面一滯,四散的影像渾然聚攏,凝作一道纖長人形。
觸手怪抓她做什麼?難道這些妖物是無差別攻擊?為什麼不按照說好的劇本來,她只是個無辜的惡毒女配啊?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音量越來越低,帶了不敢置信的口吻:「你怎麼能和其他人一樣,也不記得我?明明你和他們是不同的……只有你不一樣。」
驚變只需要電光火石的短短一瞬間。
因而當腳下的層層沙土驟然狂顫,數條藤蔓破沙而起,一時間黃沙漫天、腥風大作的時候,所有人都下意識把注意力轉向兩人身側。
黃沙處處,偶爾自遠處掠過一道茫hetubook.com•com茫黑影,不知是天邊倉促而來的飛鳥,還是妖魔稍縱即逝的影子。
「好可憐。」
這是什麼地方?眼前的女人是誰?對方為何會表現得……像是與她認識?
「倒也沒太大問題——只是那丫頭吧,實在有點古怪。」
「她爹早就過世了,同兄長與娘親相依為命,出了那樣一檔子事,家中就只剩下陸晚星和她娘。」
哪知妖影紛然,藤蔓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快前沖,如刀如刃,破開層層呼嘯烈風。
「所以說,」寧寧若有所思,「魔修早就對他們下了惡咒,欲要趕盡殺絕。」
好險好險,她差點以為自己稀里糊塗死掉,眼前正在播放回顧一生的走馬燈。只有當見到眼前這道人影時,才恍然明白是在做夢。
地圖、常見精怪與注意事項都有過了解,加之有溫鶴眠這個人形科普機器,進入大漠后問題應該不大。
裴寂身懷極強的魔族血統,雖然尚不清楚魔修們的具體計劃,但從之前幾次對他的刻意針對來看,裴寂定是計劃里的關鍵人物。
她本是百無聊賴在往周圍張望,猝不及防之間,忽然瞥見一道飛速掠過的黑影。
「陸晚星她哥,就是帶路的其中一個。」
寧寧腦袋裡一團漿糊,忍著疼開口:「你是誰?」
她停了一陣,又道:「近日以來,大漠里可曾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兒?」
他說話時眼珠悠然轉了個圈,臉龐被白煙映得有些模糊,略帶了狐疑地問她:「看你們的模樣,應該是頭一回到這兒來,人生地不熟的,就這樣闖進去,不怕出事?」
寧寧:……
他們兩人皆是閑來無事,車夫又是個藏不住心裡話的話簍子,甫一提起陸晚星,一張嘴就再沒停下:「當年大戰的時候,有幾個鎮民給修士帶路,往天壑大漠裡邊走,結果被魔修收買,導致那群修士全部慘死——這事兒你有沒有聽過?」
寧寧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嘗試在夢裡開口:「那個……你好?」
裴寂身體很冷,呼吸卻是熱的。
溫鶴眠頷首:「當心。」
這會兒裴寂與林潯也從車裡出來,後者還沒從之前所見的那一幕緩過神,自始至終低著頭,龍角微微泛了粉色。
正如天羡子所言,隨著漸漸靠近大漠中心,寧寧能很明顯地感受到,周圍的魔氣已越來越濃。
寧寧聽不懂她話里的意思,卻在下一瞬間兀地僵住。
她的吐槽還沒念叨完,旋即便是用力一卷。
寧寧因這三個字心頭一動,憑空生了幾分興趣:「大叔,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陸晚星』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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