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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成了白月光

作者:紀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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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龍

第一百一十三章 龍

老前輩。
那天她總覺得心頭髮慌,扯著哥哥袖子一動不動,陸朝看著她半晌,忽然輕聲問:「晚星,還記得爹爹說過什麼嗎?」
他開口時指尖一動,幽白雷光形如虛影地向前飛躥,眼看即將擊中一人胸膛,猝不及防間,忽有一道白影即刻襲來。
待賀知洲凝神看去,竟從黑暗裡衝出數十個人形傀儡,包括之前沙丘上的那個,同時手握小刀朝這邊猛衝。
但他只是神情淡漠地與劉修遠對視,身形筆直,白衣破開四周濃郁的暗色。
站立於沙丘上的男人哈哈大笑,怪異的嗓音像在拿刀鋸石頭。
她修為低微,僅憑一人之力絕對無法深入大漠,只能與強大修士結伴同行。
左側以黑紗遮面的男人桀桀怪笑,嗓子像是被火焰灼燒過一般,聲線喑啞不堪:「只可惜長老如今已成了廢人,竟需要小弟子護在旁側,可憐吶。」
「先向諸位介紹一下,我身旁這位,是魔界的傳統手藝,名叫『人儡』。」
許是望見陸晚星通紅的雙眼,他嘖嘖嘆了口氣,身側雷火陣陣,一步步往她身旁走。
她仰頭看向沙丘之上的男人,用顫抖不已的聲線一字一頓開口:「你是不是……」
有沙匪睜大雙眼,聲音止不住地顫抖:「這是、是龍——!」
「你、你們看!」
如果這樣的話,那豈不是——
然後是第二具,第三具。
四周全是雷電火光,林潯躲閃不及,被重重擊中胸口,在威壓之下跌落在地。
他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只能通過如此方式,為修士們拚死護下斬殺邪魔的希望。
林潯聽得一愣一愣,好在性格比賀知洲靠譜許多,一本正經地扭頭問溫鶴眠:「師伯,您的意思是……他原本是正道人士,後來入了魔道?」
林潯看清了。
「我知道你很傷心,哥哥做了那麼多事,卻被當作十惡不赦的叛徒。我也很難過,只不過……秘密就應該是秘密,今日一過,誰也不會知道,對吧?」
他想堂堂正正地告訴他們,一切都在被見證。
林潯屏息,垂眸,感受體內劍意涌動,充斥每一寸血肉。
原來是這樣。
緊接著向前的人越來越多,脆弱的血肉之軀築成道道壁壘,讓那把可斬萬魔的長劍,得以留存於世。
一個天馬行空,說出來只會被旁人嘲笑和戲弄的念頭。
「我也知道!對小姑娘下手算什麼?噁心!」
剩下的字句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倉皇吞入腹中。
這人是個五大三粗的中年壯漢,溫鶴眠則面容清雋瘦弱,以外表來看,頂多稱得上是「青年」,這會兒卻被錢三誠惶誠恐叫著「老前輩」,無論怎麼看都有些滑稽。
陡然聽聞這段話的瞬間,有股力道重重撞擊在胸口。
「這是我哥哥。」
錢三早就聽不下去,掄起手裡的刀就往沙丘甩,被劉修遠一個側身悠悠躲過,嬉皮笑臉:「不要這麼激動嘛。」
他出劍的速度從未像今天這般快,雪白劍氣將一方天地映得恍如白晝,當長劍揮起、落下,流轉的瑩輝徐徐勾勒。
賀知洲拔了劍就衝上前來和_圖_書,根本不留一丁點兒念完台詞的時間。一時間劍氣與火光交疊,照亮昏黑大漠。
然而當錢三倒地之時,卻又有另一道身影向前一步,擋住去路:「我也看到了。」
陸晚星望向身旁的林潯,喃喃低語:「我們都會死在這裏嗎?」
「當心。」
林潯本以為那是錯覺。
「另一個羅盤……在大漠裏面。」
「不、不可能!」
塵封多年的秘密在此刻終於被全部揭開。
打從一開始,陸晚星的目的就不是盜物。
眼下賀知洲與劉修遠的纏鬥,顯然才是更為要緊的那一方。
手裡的羅盤用力一晃。
在很久以後,陸晚星才恍然地想,也許早在離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大概率不會回來。
在臨別之際,陸朝對她說:「晚星,要做個好人。」
溫鶴眠輕咳一聲:「右側那位毫無氣息,並非人類。」
「但魔族並未善待你,不是么?」
於是丘體開始震顫,自上層起依次崩塌。等只剩下十分之一的高度時,她終於不再揮舞拳頭,而是伸出手去,把黃沙一點點往外扒。
賀知洲比他稍好一些,狀態卻也十分糟糕,想必無法支撐太久;
首先露出來的,是一具匍匐的骨架。
沙礫猶如退潮而落的海面,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緩緩下落,他強撐著雙眼看去,在無窮盡的黃沙里,赫然見到一抹白。
她甫一問完,看見後者臉上猶豫的神色,心裏便已知曉了答案。
一陣疾風呼嘯而過,黑霧遮掩了日光。
她爹是個說話特酸的書生,與大漠里的剽悍氣質格格不入,經常對兩個孩子講一些文縐縐的話,叫人怎麼也聽不懂。
每當想要放棄的時候,陸晚星都會無端想起,與兄長分別的那個深夜。
她那時年紀尚小,早就記不清那一大堆拗口的長句,腦袋裡稀里糊塗轉了一圈,最終仰起腦袋,用稚嫩的嗓音應他:「爹爹說,要做個好人!」
賀知洲望著她的背影,不知怎麼,心口居然也開始瘋狂跳動。
賀知洲茫然凝神,卻只在那人身上感受到巨浪般層層疊疊的魔息。
沙匪們紛紛提刀應戰,劉修遠則催動符咒,引來灼灼天火,放聲笑道:「對付你們,我一人便夠了。一個廢人,一個膽小鬼,一個傻子,我已是元嬰三重,你們怎——」
林潯疼得骨頭都在陣陣發酸,嘴裏全是血的味道。腦海里浮現這個名字的剎那,竟聽見一道勢如排山倒海的巨響。
溫鶴眠經過多日療養,再輔以寧寧帶回的仙草蘊養神識,已恢復了為數不多的部分修為,然而應對成群的傀儡,還是有些吃力。
當砂土快要被盡數扒開,從某具骨架之上,似乎有什麼掉落在地。
他總有種感覺,似乎某個被埋藏了多年的秘辛,終於要因為陸晚星的這一聲問詢,緩緩揭開其中一角。
「魔氣纏身,又攜有仙門獨有的靈氣。」
劉修遠咧了嘴,笑得更歡:「我還納悶他們怎麼不見了蹤影,原來是被埋在這種地方——多謝這位姑娘,若能以他們交差,我往後的日子m•hetubook•com.com就有著落了!」
與那些葬身於沙土中的前輩們相比,他身旁並不是一片漆黑。
陸朝,應該就是陸晚星兄長的名姓。
他彷彿比之前更加得意,略一停頓之後,抬手一把扯下面上矇著的黑布。
但即便是這樣的他,也有想要守護的人和事。
錢三握緊手中染血的長刀,咬了牙道:「陸朝早就死了,整個鎮子的人都見過他的屍體……這是個什麼鬼東西!」
可他還是堅定不移地一步步往前,直至臨死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向她承諾過的那句話。
白光一點點描繪,昏黑無際的半空中,陡然現出一道鳴嘯而起的影子。
劉修遠看上去毫無緊迫感,大大咧咧地解釋:「看上去和真人一模一樣,對不對?當年我與魔族達成合作,他們為幫我洗清嫌疑,便動用了這個玩意兒,把罪名全部嫁禍在那幾個鎮民身上。說老實話,挺好用,我很滿意。」
「當年戰事混亂,我聽聞劉修遠身受重傷,聲稱要在臨死之際見一見故鄉。」
所以她儲物袋裡有那麼多價值連城的寶貝,卻執意要一遍又一遍地以身涉險,闖進大漠。
他本欲繼續往前。
陸晚星從小就不愛聽,後來爹爹為救人過世,便再也沒聽到過。
一滴眼淚從她臉頰倉促滑落,陸晚星咬了咬牙,啞聲說:「那天晚上從大漠里逃回來的人,他身上壓根沒有羅盤。你們能明白嗎?當我面對他的時候……指針一直指在相反的方向。」
羅盤的指針和她的手臂一起劇烈晃動。
他右手握著滴血的劍,左手用力握緊,從指縫裡溢出幾縷白光。
當她哥哥還活著的時候,魔族就已經造出了這種玩意兒?
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在死掉之前,見一見腦海里根深蒂固的執念。
陸晚星語氣匆忙,說到後來,已帶了幾分抑制不住的哭腔,抬手指向沙丘上與她兄長一模一樣的男人。
「劉修遠?你說當年那場變故里唯一的倖存者?」
大漠之中狂風嗚咽不止,沙丘之下的眾人卻被沉重死寂全然籠罩,只能聽見幾個沙匪顫抖著的劇烈喘息。
溫鶴眠眼底終於湧起怒意,沉聲念出他的名字:「劉修遠。」
她原本是所有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瘦瘦小小、修為低微,此時卻面色慘白地上前一步,站在所有人前頭。
更為兇險,也更為遙遠的深處。
只可惜天意作弄,這群慷慨赴死的勇士盡數成了遭人唾棄的罪人,誅邪劍蒙了塵,再未出現於戰場之上。
那是一把通體瑩白,在黑暗中隱隱生光的劍。
更何況……指針搖晃得越來越劇烈,另一個羅盤就在不遠處。
他憑藉恍惚的意識,躺在地上扭過頭。
她已經憑藉一個虛無縹緲、毫無根據的念頭,苦苦支撐了太多太多年。
賀知洲明明白白地見到,那根指針,指向著大漠的更深處。
十分奇怪的是,這些早就沒了氣息的人們,于臨死之前竟是牢牢聚作一團,身體一具緊貼著一具,幾乎沒有間隙。
女孩單薄的脊背瑟瑟發抖,陸晚星攥緊衣袖,和_圖_書深深吸入一口氣,念出那個無比陌生、卻也無數次出現在思緒里的名字:「劉……修遠?」
須臾之間,所有聲息都為之一靜。
那些被埋藏在大漠深處的往事,他都見證了。
然而煙塵滾滾,在狂風中站起身來的,卻是那個看上去總是畏畏縮縮的妖修少年。
哥哥當時似乎笑了。
無論沙丘上形如傀儡的假人究竟是何物,既然他被做成了陸晚星哥哥的模樣,那是不是就能說明……
劉修遠嗤笑:「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不止你們,連那群修士也是我的囊中之物——他們這回一共來了多少人?六個還是七個?入了埋伏,全都得死。」
由於父親早逝、娘親體弱多病,早早扛下家中重擔的哥哥,是陸晚星心裏最偉大的英雄。
陸晚星顯出前所未有的激動,渾身戰慄著遞來手中一直握著的羅盤,聲音抖得快要聽不清:「這是我和哥哥的羅盤,臨走前兩人各拿一個,指針所指的方向,就是另一個羅盤所在的地方。」
只有他自己知道,藏於衣袖下的右手,已在不知不覺中用力攥緊,指尖陷進肉里,溢出滾燙血漬。
這是什麼聲音?
而在那具骨架之後,被所有人緊緊圍住的,同樣是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
然後在下一刻,瞳孔驟然緊縮。
錢三的聲調一下子拔上老高:「你、您莫非就是玄虛劍派的溫鶴眠老前輩?!我記得您與決明道長乃是莫逆之交——」
那是一道劍光。
至於陸晚星——
「溫、溫長老?」
「我去你娘的!」
那段時日正值最終決戰,無數修士獻身死去,區區一個劉修遠的死亡,似乎成了被淹沒于大海里的浪花一朵,毫不稀奇。
「不愧是溫長老,好眼光。」
錢三雙眼血紅,面上青筋暴起,掄起拳頭朝劉修遠猛砸:「這算哪門子秘密,老子在這兒呢!」
多年舊友殞命於此,溫鶴眠本應暴怒。
他一直都在納悶,既然陸晚星能看出他們一行人修為不低,為何還要那樣毫不掩飾地搶走錢袋,在那之後也並未躲藏,彷彿是刻意讓他們找到一樣。
溫鶴眠眸光微黯,並未做出回應。
陸晚星許是想到什麼,神色一愣。
當然害怕。
在視線可及的遠方,那處連綿起伏的沙丘堆里,一座小丘被轟然推倒,黃沙飛舞,看不清其間具體模樣。
「老子操你媽了個逼的!」
什麼靈氣?
劉修遠不耐煩地皺眉,向劍氣的源頭望去。
然後夜色浸潤少年挺拔的影子,她看著自己心中的英雄逐漸被黑暗吞噬,最終消失不見。
她心裏悄悄藏著一個念頭。
「這麼多年了,我真的好想親眼看看,當你們知道被我耍得團團轉,究竟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你他娘的狗東西!不是人!日你大爺!」
為了它,陸晚星堅持了十幾年。
林潯匆匆叫一聲她的名姓,兩相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躍向賀知洲身側,拔劍相助。
那些被曲解和遺忘的犧牲,他都知曉了。
賀知洲聽見自己拳頭捏緊時,骨頭傳來的咔擦響聲。
林潯咳出一口血,聽見https://m.hetubook.com.com賀知洲倒地的聲音,以及劉修遠的一聲笑。
陸晚星正揮動拳頭,一下又一下地,用盡全身力氣打在那座沙丘上。她的雙手儘是血跡,卻一直沒停下。
男人顯然也沒料到,那樣微弱的氣息竟會被他察覺,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聲大笑:「哈哈哈!不愧是你,看來你雖然成了廢物,卻也好歹有那麼點用處。」
陸晚星凝視決明身側的那具骨架許久,忽然轉過身來看向他們,一遍又一遍地,不知道是在對他們,還是在哭著對自己說:「你們看見了嗎?這是……我哥哥。」
他跪倒在地,腿骨斷裂,身前的骨骼亦是一片狼藉,然而脊背卻挺得筆直,雙手環在胸前,死死護著某樣東西。
「決明和誅邪劍,哦豁。」
最初像是遠在天邊的呢喃絮語,繼而變得密密匝匝,如同春蠶一口口啃食桑葉,磨得耳根發癢。
「陸姑娘!」
如果她就是刻意的呢?
良久,有人哆嗦著道了句:「右邊那個,是陸朝吧?」
他害怕嗎?
林潯看見她低下頭,雙肩止不住地顫抖。
他話剛說完,四周便有數道人影攢動。
「所以你,」林潯茫然看著她,腦海中萬千思緒堆積成山,在此刻轟地爆開,「所以你才會在這麼多年裡,一直不顧安危地往大漠深處走?」
「你們知不知道,當你成功欺騙了所有人,可興奮和狂喜只有自己知道,什麼人都不能告訴,這種感覺有多痛苦?」
溫鶴眠黑眸幽寂,斂去了平日里的溫和笑意,與對方粗冽古怪的嗓音相比,聲線猶如甘泉迴響:「不知閣下是何人?」
他說著一頓,語氣里諷刺的意味更濃:「畢竟是享譽整個修真界的天才啊!」
他說話時咯咯笑個不停:「對對對,就是要這種表情!再生氣一點!我可是害死你好友的兇手啊!決明得知被背叛的表情精彩得不得了,那些領路的鎮民也是,明明全都葬身在大漠里,卻不得不背負永遠的罵名,當真好慘好可憐啊!」
賀知洲聽得噁心,反唇相譏:「是是是,不像你,一輩子都闖不出個名堂,到頭來人家在玄虛派享福,你卻可憐巴巴蝸居在魔域外頭,連小臉蛋都露不了。說起這個,我還真要感謝你臉上那層黑布,要是沒有它,整個大漠的市容市貌都得因為你下跌好大一截。」
可陸晚星同樣一怔,繼而加快了速度,把沙土拚命扒開。
許是心事被徹底戳穿,之前得意洋洋的神采陡然消退,劉修遠瞬間變了臉色。
劍氣飄然上涌,猶如不斷生長的藤蔓途經他全身,龍族少年彷彿聽見自己血液流淌的聲音,幾乎是下意識地,左手用力握緊。
兩股力道相撞,皆作煙雲散去。
溫鶴眠道:「至於你的臉與聲音,應是中了某種邪毒。以閣下的水平,不至於自己喂自己吃毒藥吧?讓我猜猜,你以為魔族會贈予金銀法寶作為報酬,沒想到只得來一劑劇毒,不得已之下,成了為他們所用的奴僕?」
風聲在一點點加大。
就好像……是想護住什麼似的。
劉修遠說得不錯,他們兩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他的對手。
劉修遠哪會在意此等尋常百姓,冷笑間魔氣外溢,毋須多餘動作,便將錢三擊飛甚遠。
兩個,三個,四個。
哪怕死亡又如何,他……不想再逃避。
溫鶴眠向來平穩的氣息罕見地紛亂不堪,聲線越來越沉:「沒過多久,就自他家鄉傳來死訊。」
那道遙遠的身形漸漸清晰。
——當初魔神臨世、決明重傷,以骨架之間的姿勢來看,正是他頭一個拖著瀕死的身體一點點向前,用身體護住誅邪劍。
站在沙丘頂端的男人獰笑:「待我將它撕下來,好好瞧瞧。」
「老子也是!你個烏龜王八蛋,裝什麼裝?陰陽怪氣不講人話,有病!」
「看見那個東西了嗎?既然他們能在如今造出那樣的假人,仙魔大戰的時候……怎麼就不可以?!」
不止賀知洲,林潯亦是面色一變:「你的意思是——」
那些未曾出口的信念,也絕不會成為秘密。
……不會吧。
他膽小怯懦、被許多人暗地裡嘲笑,說是龍宮裡最沒用的廢物。
黑布之下,是一張極其怪異的臉。
陸晚星同樣聽聞過溫鶴眠的大名,仍然保持著手捧羅盤的姿勢,雙眼渾圓地抬頭看他。
面龐的一半是個白凈青年,另一邊則布滿了大火灼燒過的痕迹,條條疤痕像是攀爬而上的蟲,看上去尤為可怖。
「魔氣如毒,入體之後無異於折磨。」
賀知洲一個愣神,滿目儘是困惑:「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林潯抬手站直,在渾身難忍的劇痛里,抬手拭去唇邊血跡。
他以為發起這一擊的,會是性子急躁、修為更高一些的賀知洲。
言下之意,幾乎所有人都沒見過他的屍體。
「就憑你們?」
「你這張嘴有夠討厭。」
對啊。
無論如何,都有這道光陪著他。
陸晚星的動作還在繼續。
他笑起來很好看,兩隻眼睛溫溫柔柔地彎成月牙形狀,俯身摸摸她腦袋。
林潯握緊手中長劍,劍鳴嗡響,引得遠處的誅邪劍現出微光。
賀知洲聽得嘴角一抽。
是時候輪到他,去救下為他帶來這束光的人了。
金丹對元嬰,本就是越級抗衡,更何況劉修遠被魔修渡了魔氣,黑壓壓的氣息混合著火焰打來,能有千鈞力道。
女孩抬頭迅速瞥一眼劉修遠,握緊羅盤,毫無預兆地向大漠深處狂奔。
到後來愈來愈大,愈來愈響,好似萬千魑魅魍魎一齊放聲嚎哭,惹人驚懼非常。
「修真界里假死脫身的事情還少嗎?都說他重傷死在家裡,可有多少人見過他的屍體?」
提著刀的沙匪們一個接一個走上前,擋在骨堆與劉修遠之間,隔斷後者去路,如同一道堅不可摧的城牆。
那是一顆圓潤的夜明珠。
他見到決明與他的誅邪劍。
陸晚星以為他們是前來尋寶的盜物者,便以這個拙劣的方法作為契機,提出能以嚮導的身份為眾人領路,不成想遭到拒絕,竹籃打水一場空。
行如疾電,勢如烈風,四散的威壓引出巨浪排空——
至於現在。
「對。千萬別忘了。」
他凝了神識,在漸漸清晰的視野里,見到小姑娘瘦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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