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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良開門見山地問道。

尚且令吳良一籌莫展。

光頭掌柜接著說道。

曹老闆微微動容，似乎想要開口追問，因為那個年輕軍爺很有可能就是曹昂。

「那位軍爺也不答覆，只是看著那些肉與牲口等待了許久，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

他也並非完全相信光頭掌柜的話，也並未排除田翁與田家人的嫌疑。

「哦？什麼長相？」

「這小人哪裡能說得上來，只是告訴他這批羊都是自城南的牲口集市採購而來，後來那位軍爺便沒有再問什麼，也沒有再追究此事，一同離去了。」

見曹老闆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田翁自然不敢忤逆吳良的意思，連忙陪著笑說道：「小人遵命，回頭小人便命人給吳將軍送去。」

……

但在這之前，仍需要掌握更多的情況，否則城南的牲口集市肯定不只一家商戶，而如今這世道，這些商戶後面大多也都有些背景，只通過普通手段恐怕無法做到有的放矢，還有可能打草驚蛇。

田翁與田家的人的身子亦是不由的打了個顫。

吳良忽然又問：「你既然說不出每一頭羊的來歷，那麼這批羊便肯定不是從一人手中採購來的吧？」

莫說後面的這些細節，便只說那絡腮鬍子與眼罩，只要此人還在牲口集市，甚至還在陳留城內，便很難隱藏起來。

他提供的這個細節也同樣值得注意，這年頭的漢人並不喜歡裹頭巾，無論男女、也無論貧富，只要頭髮尚且完好，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將頭髮裹起來，這更像是一種西域人的做法，當然也或許是一種隱藏身份的做法。

「……」

「……」

「沒有！嚇人對天發誓絕對沒有！那些羊皆是小人親自前往牲口集市採購而來，當天殺好了便命人送到了使君府上，一刻都沒敢耽擱，小人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斷然不敢對使君要的肉食動手腳，小人還想活命啊！」

「志才，你去安排！」

隨著暗房的門被關上，田翁與和-圖-書田家人又是不由的身子一顫，一個個臉色比那光頭掌柜方才還要慘白，緊張之色溢於言表。

吳良回頭沖曹老闆點頭確認，接著又問，「那位年輕的軍爺問了你什麼問題，你又是如何作答。」

「回稟將軍，如今這世道，能吃起肉的人已經少了許多，肉坊內時常有些放了許久的存肉，有時存肉變了味或是生了蟲，小人便會使些手段將味道蓋去，亦或是將蟲除去，用些香料與顏料重新加工一番當作鮮肉來賣。」

「嗯。」

吳良又問。

「與成年男子相比略瘦了一些，個頭也不是太高，走起路來腳下輕飄飄的，說話時也似是吃了沙子一般，又細又啞聽起來很是彆扭。」

光頭掌柜撓著自己的光頭感慨說道，「只因小人年少時也被稱為村上的美男子來，怎奈十七那年忽然開始脫髮，後來越脫越多，不到雙十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非但沒了美男子之稱，還時常受人取笑，因此對此事頗為在意……將軍莫怪，是小人多話了，小人知罪。」

聽到這裏，吳良已經大概猜到曹昂與曹稟的去向，他一定會前往那裡繼續調查，不過究竟查出了什麼，現在又身在何處就不好說了。

他覺得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倘若只是從他家肉坊採購的肉食出了問題的話，不過是一句話就能夠解決的事，曹老闆完全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

當然。

光頭掌柜已被吳良嚇得魂不守舍，自是趕忙爬起來連滾帶爬的跟了進去。

「……」

「你留在此處。」

吳良滿意的點了點頭，卻是已經不再繼續向田翁問話，而是看向了剛被田翁抽了一巴掌的光頭掌柜，開口問了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這位兄弟，你看清楚現在的情勢了么？」

「諾！」

吳良莫名想笑，原來不只是後世的人對髮際線頗為看重，這年頭的人對頭髮也有著相同的執念。

「這販子一臉絡腮鬍子，大概有一指來ｈｅｔuboｏｋ.ｃｏm.com長，右邊眼睛應該是瞎的，綁了一個皮質的眼罩，另外……頭髮看起來挺密也挺黑，但不知為何卻並未綁成髮髻，反而用一塊布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小人只看到他脖子後面露出來的幾縷頭髮，以此判斷而來，做不得數，這個細節小人也是現在才想起來的，倒並未對那位年輕軍爺提起。」

不過不到二十就成個光頭，這恐怕是一種病……

當然。

「啊？」

「小人那時還以為極為軍爺便是來訛詐小人，只是聽我家主人的名號之後不敢造次，此事便到此為止了，因此也並未多想，哪裡想到這批肉竟是真出了大岔子，甚至還驚動到了使君與將軍，小人實在不知為何如此啊。」

吳良點了點頭，接著問道。

「將軍儘管詢問，小人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敢有半點隱瞞！」

「諾。」

吳良回頭對曹老闆說道，「到了牲口集市一旦見到此人，立刻將其拿下帶回來進行審問，另外……再派一些兵士喬裝守在集市，監視其他的販子，若有發現什麼異常表現，也要立刻抓回來，寧抓錯不放過。」

現在要調查曹昂與曹稟的下落，恐怕要先從城南的牲口集市開始。

「使君，是了。」

所以。

「將軍睿智。」

曹老闆點頭對戲志才說道。

不過。

與此同時。

「走，咱們也去看看。」

「如此說來，這次使君採購的成羊，你並未以次充好？」

結果不待他開口，吳良便已經繼續問道：「你口中那位年輕的軍爺當時可是穿了一身灰色衣裳，腰系黑色帶子，配有一長一短兩柄寶劍，頭頂還配有一條綠色的綸巾？」

如此沉吟了片刻。

說著話，吳良又故意看了面色緊張的田翁與田家人一眼，然後才轉身走進了位於客堂後面的一間暗房。

「噗通！」

通過這個小細節他便能夠感覺得到，現在的吳良並不僅僅只是曹老闆的嘴巴，而是在這件事中掌握了生和*圖*書殺奪予大權的角色，自是更加不敢有任何輕視之心……哪怕幾天前曹老闆才當著諸多陳留士族的面撤了吳良的雍丘令，當時他也在場，但區區一個縣令與「將軍」相比，中間不知相差了多少層。

倘若叫那施術者猜到失蹤的是曹昂與曹稟，如果曹昂與曹稟現在還活著的話，反倒會立刻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閃人滅口毀屍滅跡無疑是最妥善的做法。

「那好，小人再來問你，最近兩日可曾有人前往肉坊詢問這批肉的事？」

「那小人就再說得明白一點，你聽好了，那批肉並不僅僅是不能食用這麼簡單，而是出了大岔子，關乎人命的大岔子。」

饒是田翁此前已經意識到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卻也絕對沒料到竟有吳良說的如此嚴重，聽他的意思，不只是他可能會受到牽連，就連整個田家也有可能將會遭受滅頂之宅。

一聽這話，這看起來頗為壯實的光頭掌柜已是嚇得面色煞白，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苦苦告饒起來：「將軍明鑒，小人可以對天發誓，小人絕對沒有在這批成羊上動任何手腳，這可是送來使君府上的東西，就是借小人十個……一百個膽子小人也萬萬不敢啊。」

光頭掌柜又連忙說道，「那軍爺亦是先說那批肉出了岔子，卻又不肯明說出了什麼岔子，只教小人給一個說法，小人心知這些肉並未以次充好，還道那軍爺是來訛詐于小人，於是便報上了我家主人的名號，又好生將小人親自宰殺這批羊的事說了一遍。」

光頭掌柜說道，「前天傍晚那位在肉坊訂下這批肉的軍爺帶了幾個人來了，那位軍爺進了門二話不說便將小人與夥計推到一邊，而後提上桶將肉坊內的成肉與牲口全部用水澆了一邊，小人不知什麼事情，又不敢抗拒，只得陪笑上去詢問。」

「……」

這恐怕是個扮豬吃虎的大佬，絕對不容小覷的大佬。

田翁此刻心中也已經開始打鼓。

吳良看著光頭掌柜的眼和_圖_書睛說道，「所以，現在也不僅僅只是賠償的問題，搞不好可是要人頭落地的，田家主非但保不了你，就連他與田家如今也是自身難保，這下小人說的應該夠明白了吧？」

「有。」

另外一邊。

光頭掌柜連忙如實說道，「不過這種肉吃了大抵也就是叫人鬧鬧肚子，吃不死人的，而且這樣的肉小人只會賣給那種無權無勢的人，那些人便是發現了端倪找上門來，只需小人與店裡的夥計動手教訓一頓即可，翻不起什麼波浪，似使君與將軍這樣的大人物，還有城裡熟悉的士族來了，小人們是絕對不會如此以次充好的。」

曹老闆與戲志才見狀，亦是帶著兩名貼身護衛緊隨其後。

光頭掌柜接著又道，「其中大部分是從常駐集市的三個販子手中購得，小人與他們常打交道，只有十幾頭乃是自一個從未見過的販子手中購得，若非這販子要價比其他家低了一些，小人還未必會從他那裡買羊……此事小人也如實告訴了那位年輕軍爺，那位年輕軍爺還特意問了這販子的長相。」

「砰！」

「小人來問你，田翁方才說你們肉坊以次充好，這是什麼意思？」

田翁也不是沒有腦子與情商的人。

吳良將光頭掌柜留在了暗室之內，而後調整了一下表情，黑著一張臉與曹老闆一同走了出來，看到天翁便冷笑道：「田家主，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你莫要拿田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兒戲。」

說到這裏，光頭掌柜又哭喪著臉告饒起來，「將軍明鑒，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將軍開恩啊。」

只是這個施術者似乎還有些逆向思維。

「不過這裏人多口雜，為防你受到一些不必要的干擾，小人決定私下審問於你，隨小人進來。」

光頭掌柜連連點頭。

不過吳良知道，現在能夠找到此人的機會其實也並不太大，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樣，這本就是一樁一鎚子買賣，如果他是施術和圖書者，賺完了這次肯定會立刻換個地方，而不是等待事情敗露被找上門。

這令他們一頭霧水的同時，亦是教他們更加惴惴不安起來。

他已經意識到此前陳留士族一同彈劾吳良，乃是一步極其愚蠢的臭棋，好在……田家不是牽頭的人，朱家才是，吳良要真有報復的心思，也有高個子的人頂著。

可直到現在，吳良也並未將具體的事情說出來。

戲志才連忙退出去照辦。

「明公，可以派人去找了。」

吳良連忙問道。

吳良又問。

光頭掌柜瘋狂搖頭，情真意切的賭咒道。

於是。

「正是！正是！那軍爺氣度不凡，看起來絕非一般的軍爺。」

這從未見過的販子，無疑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曹昂定然也是問出了這個線索之後，才不再繼續追問，然後去了牲口集市。

畢竟曹昂與曹稟前去查探此事時已是買賣做完了之後，然後這兩個傢伙還是失蹤了，這就說明那施術者倒並未在做完了買賣之後立刻離開……

「那軍爺聽過之後，又詳細詢問了這批羊的來歷，要求小人詳細到每一頭羊的來歷。」

「小人相信你沒這個膽子。」

暗房內。

「此人身材如何？」

城南的牲口集市？

吳良卻又拍了拍光頭掌柜的肩膀，笑著說道，「所以小人可以給你一個澄清的機會，只要你老老實實交代你所知的一切，小人自會保你毫髮無傷。」

光頭掌柜哪裡敢說半個不字，連忙感恩戴德的磕頭。

光頭掌柜被問得一臉懵逼，愣了一下之後才連忙拱手應道，「小人愚鈍，未曾領會將軍的意思，還請將軍明示。」

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又或是施術者究竟有什麼想法。

「後來待那些肉與牲口身上的水都幹了，才有一位小人從未見過的年輕軍爺開口，當時問的便是與這批肉有關的事情。小人一一如實答過之後，這幾位軍爺倒也不曾為難於小人，不多時便又一齊走了。」

一個極有特點的形象已經呈現在了吳良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