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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聽到這話，心中一凜，眼巴巴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清苑師姐從來都不知道朔月之夜的奚絕塵是什麼樣子，那一晚我將她放進天漿寒潭，她卻沒有遵守和我的承諾，才會釀成了那場悲劇。」

凌朔也覺得自己越說越麻煩，一閉眼，果斷地說道：「那麼我就說得直白一點吧——其實我今晚來，是想和仙子談一談你與絕塵師弟的婚事。」

她很清楚，朔月之夜，他的行動將會完全脫離自身理智的控制，儘管非他所願，卻是他親手所為。

望著她茫然的神情，凌朔終於知道她根本就是不解其意，只好解釋道：「其實按照太一宮的習慣，歷來與太一宮門人雙修的仙門中人，都會離開原先宗門加入太一宮。但仙子是景元宮首座，恐怕按理應當是讓奚絕塵加入景元宮。可是，鑒於絕塵師弟特殊的體質，我們不可以讓他脫離太一宮的控制。當然，這並不是對景元宮不放心，只是……」

「呃……那麼……？可是……！」

他沉默半天，像是在猶豫，口中低聲自語道：「這種事原本就該由凌晉師兄來說的……為何偏要叫我來……」

淡淡月色中，他稍顯蒼白的面容如同帶著淡淡光暈，清俊迷人。奚絕塵，正如其名，生而出塵，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認為他是謫仙景元，只因為他真的不似凡人。

「……」聽他如此說，十一已經可以大致猜到事情的原委。

十一終於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即使他並未親手弒師，但這個罪名他卻是一輩子也洗不脫了。這一道深刻在他心上的傷痕，沒有人會去撫和-圖-書慰，而如無寒這般的人，還會再一次將他傷得鮮血淋漓。

「先等一下！」十一突然將他的話打斷，「等等，讓我理解一下，你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我其實是在和仙子談關於……」

「師兄……謝謝你。」奚絕塵望著凌朔，冰湖般的眼瞳中終於泛出一絲暖意。

「那麼，是因為仙子不喜歡絕塵師弟？還是因為他體內的魔性無法可治，仙子終究還是心有餘慮？」他竟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

她紅著臉憋了好久，終於蹦出一句話來：「誰說我要跟他雙修啊！」

十一自然將他的自言自語聽得清清楚楚，望著他這個樣子，她更加地感興趣了，故意定定地盯著他的臉，等著他說。

不過她趕緊使勁地搖頭，就算他們有心招攬自己，就算自己覺得榮幸之至，但她畢竟不是人類，不被他們發現就不錯了，哪敢加入太一宮啊！

她沉默片刻，向凌朔問道：「其實我覺得很意外，你為什麼願意把這些事告訴我？」

「我覺得不會，其實我在想，如果無寒師伯能夠原諒他，那麼他對自己的咎責也會減輕一些。這樣，反倒不是什麼壞事。其實今夜我來找仙子，是有一事想問仙子……」他話說到這裏，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可是我……」

「不，我知道，他魔性發作之時的樣子我見到過。」

「他真的……錯手殺了自己的師父？」十一還是問出了口。

凌朔的臉色變得陰沉：「那一晚，其實是我的錯，我不該讓清苑師姐闖進天漿寒潭。」

莫非他真的殺了自己的師父？

她終於知道太https://m.hetubook.com.com一宮為什麼要派凌朔來跟她談這件事了，這種直耿耿的人，要她怎麼跟他解釋？

這個凌朔，果然夠直白。這種事，果然是適合凌晉那樣的傢伙來談。

望著他黯然的神情，凌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真實的心性到底是怎樣，我們心裏都很清楚，無寒師伯應當也是明白的。有些事再怎樣也無法挽回，莫要忘記宗明師尊臨終前對你的囑託。若你因此而愧疚終生，不肯放過自己，師尊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心。」

「什麼承諾？」

凌朔也轉而說道：「師弟這麼快就被放回來了，無寒師伯未曾為難你？」

「啊？這……」

「咦？！」十一覺得相當驚訝，她難道是聽錯了？

奚絕塵露出個苦笑：「師伯說，再讓我逍遙一個晚上，明天再收拾我。」

於是她笑道：「看得出來，你也是真正理解他的人，有你這樣的師兄，他也很幸運。」

十一覺得更加疑惑了：「這和奚絕塵有什麼關係？」

這個話題到底是怎麼著就突然深入到了這個境界的？她覺得很有必要解釋一下，這個一定要澄清一下。

聽到他這話，她心中的某個死結突然就解開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能離開，因為他需要她，即使沒有其他的理由，這一個理由便已經足夠了。她終於明白，無論他是誰，無論他魔性發作之時有多麼可怕，她心中都已經放不下他了。

十一無言以對。現在是該討論那所謂的「雙修」到底有什麼好處的時候么？現在她想的是，太一宮這些傢伙到底是怎麼個想法，什麼叫做「甚好」？為嘛這麼突然就和*圖*書打算把她和奚絕塵湊成一對了？！

「絕塵，你沒事么？」十一趕緊果斷地打斷凌朔的話。若是把奚絕塵這獃子也扯進這話題來，她絕對是頂不住的。

於是十一怔住了，老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放大，人也越走越近，而後十分自然地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絕塵，我就不信你體內的魔性真的無法壓制，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相信我，只要還活著，就沒有過不去的事。」十一也說道。

「師兄，你們在說什麼？」冷不防地，他們正在談論的某人居然回來了。

十一肯定地點頭：「他本性並不壞。」

凌朔轉頭望著她，一雙眸子在夜光中熠熠生輝：「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了。能夠遇到你，師弟他畢竟還是幸運的，他真的……改變了許多。」

「因為我認為你應該知道，你和絕塵之間的關係我全都看在眼中。我這個師弟從不與人交心，只因為旁人對待他都太冷漠。而只有你對他無懼無恨，我不想你是因為無知所以才如此，否則，你會後悔。」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凝重。

像是被他眼中的神采所蠱惑，她輕聲答道：「會，當然會。」

「掌門早已下令不再追究他的過錯，可惜真正能夠原諒他的人並不多。」他說道，「而且，最無法原諒他的，是他自己。仙子恐怕並不知道，宗明師尊於他來說，是比無痕師伯更為親近崇敬的長輩。我還記得宗明師尊去世的那一晚，當我衝進天漿寒潭的時候，正看到他一劍插入自己的胸膛。那時候我便知道他已經恢復理智了，也知道從此之後他心中將背負上永難消除的和-圖-書罪業。」

凌朔趕緊說道：「我知道這個請求對於景元仙子來說很是唐突，可是，我們不能讓絕塵師弟脫離太一宮。」

十一驚得呆住。她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奚絕塵之所以流亡在外，被同門追殺的原因。據他的同門所說，他是「弒殺師父重傷同門的十惡不赦之徒」。

「你都已經追著我到了這裏了，還能讓我怎樣想？」

「按那位師伯的性子，如此說來你便應該是沒事了。」凌朔說道。

「可你卻一再說，不願與我雙修。」他勾起唇角，笑容中竟有一絲狡黠。

奚絕塵轉頭望向她，神情有些複雜，眼中似有異樣的光芒流轉，那明亮的色彩一瞬間便將她的目光深深吸引。

話已經起了頭，凌朔只好接著說下去：「其實，我是來請問仙子，可否願意加入我太一宮？」

「十一，從今往後，你會留在我身邊么？」他輕輕問道。

她忽然明白了他說出「我……不能躲……」時的心情。

也許是他的體溫太高，她忽然覺得臉頰燙得厲害。她想起了不久前他曾說過——「以後，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凌朔道長，那孩子不是我和絕塵的，真的！請你們不要誤會！」

聽到她如此說，一向神情冰冷的凌朔微微一笑：「我待他並不好，在太一宮中，他最討厭的人怕就是我師父和我了。」

婚事……？婚事！！！

這傢伙怎麼回來得這麼快？而且同樣的一句話她一晚上說了兩次，怎麼都被他給聽到了……

她一直把他當成景元，付出了所有的期冀，因為他不是，所以覺得極度失落。可是，為什麼不能夠只將他當成奚絕塵呢？

聘禮…和_圖_書…？聘禮！！！

凌朔舉頭望月，沉默良久。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她竟有些語無倫次了。

「什麼事？」

十一心中猛地一震，這個天天被自己稱為「獃子」的傢伙，他是裝呆的吧？裝的吧！

「至於聘禮，仙門中人一般都是以法寶或仙丹為聘，太一宮好歹還算家底豐厚，關於這個仙子只管提要求。」

「絕塵他今晚不會有事吧？你們那位師伯……」十一還是有些擔心。

或許他心中的苦楚和無奈，根本就無人能夠理解。

「她答應過我，無論她在天漿寒潭中見到了怎樣的情景，都不可以動手放開奚絕塵。」

「仙門中人雙宿雙修，于修為極有好處。尤其是絕塵師弟修為高深，而仙子是一宮首座，可謂是強強聯合，有益無害。這事掌門師伯與各位長老都參詳過，覺得甚好。雖然無痕師叔尚未清醒，但他對此事應當並無異議。」

「那並非他的本意，真的就……不可以原諒他么……？」她輕聲說道。

原來，這已是他真實的心意。

十一笑而不語，心想自己從前的判斷並沒有錯，這個人的性子是典型的外冷內熱。

凌朔微笑：「這個我早已知道了。」

「即使如此，你也不怕他？」

「不過，那也不能怪清苑師姐，是我的錯。當我第一次見到那情景的時候，也只想要放了他，那樣對待一個人，不管他是誰，都實在是太過殘忍……」凌朔說道，「可是，我們真的是迫於無奈。那一晚師姐將他放開，他立刻便要動手殺死師姐。幸好宗明師尊趕來拼力阻攔，師姐才逃過一劫。可是，師尊卻因靈力耗損過度，心脈衰竭而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