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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她正想著，卻聽無量頗為感慨地開口說道：「不過那一次西海之亂，諸多無辜之人遭到牽連，當時宗明師叔精疲力竭，卻仍是勉力從浪濤中救出了一名青年……」

此刻他的心情十分複雜，震驚之餘，只覺得心中無比酸澀。

聽到此處，奚絕塵只覺心中發寒，低聲問道：「那孩子……死了？」

難道，是他……

「劍陣？破了劍陣，就可以進去九皇迷海？」問這樣的問題，十一其實是心有所圖。五百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至今深感迷惘，既然知道了天界封印罪穢之眼的地方，她又怎能不去看看。

「果然是這樣啊……」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那『罪穢之眼』到底是怎樣的魔物？」她又問道。只因為在她記憶之中，那所謂的「罪穢之眼」不過是玉璇洞中一顆一動不動的奇怪的「蛋」而已。就因為她不小心觸碰了這顆「蛋」，天界竟至於將上聖境仙君貶下凡間，將天瀾仙山用天火焚毀？

「其實，無痕師弟之前曾經告訴本座，說他終於找到了可以克制你體內魔性的方法。」無量又說道。

他這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引得眾人紛紛應和，接著便開始討論起關於如何守護靈脈之事。這可是個大議題，一旦研究起來，當真是沒完沒了。奚絕塵在一旁默不作聲，心中十分鬱悶，好不容易聽掌門提到了一些關鍵的事，話題卻又這樣岔開了。如今奚隱長眠不醒，他要何時才能知道那些追尋已久的答案？

聽到hetubook.com.com這話，十一心想果然如此，忍不住深思起來。

重陽子略微思索后答道：「仙子的這個問題，本座倒是真無法回答。魔族與妖族截然不同，人世之人根本就不知其為何物，即使是仙門中人對此也是知之甚少。宸陽宮雖然知道九皇山下封印著魔物，卻從未有人進入過九皇迷海，只因那處有著強大的劍陣封印。」

他答了聲是，便見無量已經借口離席。他不知道掌門突然單獨叫出自己是為了什麼事，趕緊緊隨其後。等到周圍無人之時，無量才止住了腳步，轉頭對著他微微一笑：「絕塵，方才你可是有話要問本座？」

「既然你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本座不妨將所知之事告知與你。當年你宗明師尊救回奚隱之時，他身受重傷，正處在生死一線之間，懷中卻還緊緊地護著一名孩童。於是，太一宮人便將那孩子也一同帶回。但那孩子已是氣若遊絲，彷彿下一刻生機就要斷絕，宗明長老心生憐憫，便將孩子送至當時的掌門跟前，懇求他出手相救。」

罪穢之眼，劍陣，仙人……將這些聯繫起來一想，十一心中吃了一驚——莫非……

他暗自嘆氣，卻聽到無量說道：「絕塵，你隨我來。」

「這些都是真的？……」奚絕塵驚道！

聽到這裏，她心中靈光一閃，忍不住問道：「宗明長老救出的那人，難道便是……」

他苦苦思索半晌，很久之前的記憶之中，似乎的確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那是一襲飄逸ｈttps://ｍ•hetｕｂｏｏk•ｃoｍ.coｍ的白，若有若無……深深回想，便只覺得頭痛無比。

奚絕塵點頭，心中愈加覺得不是滋味。他忽然想起了當日九脈會武的比武場上，六道想要殺他，而奚隱拚死相抗。那個人，從未對他流露出絲毫關懷，卻真的曾為了他不顧一切？他真的從來未曾知道半點……他只記得就在不久前的朔月之夜，他在天漿寒潭之中苦苦掙扎，心灰意冷之際，似乎見到一襲白影，隱隱約約地陪伴在他身邊。

「那一定是你忘記了，無痕師弟秘密撫養你多年，你怎會連一星半點的記憶都沒有？」

奚絕塵心中瞬間收緊，急問道：「掌門此言當真？」

聽到掌門如此說，他又怎會不趁熱打鐵，直截了當地問道：「掌門既然知道我父親的來歷，那便應當知道我的來歷才是。若我只是個尋常人，必然不會如此在意自己的身世，可是我……」

「不錯，那是天界劍仙布下的劍陣，不過，那劍陣也並不是不可破解。很久之前，宸陽宮靈虛子長老曾與太一宮深諳劍術與劍陣的宗明長老一同去過九皇迷海，結果發現西海封印劍陣已經變弱。當時西海濁浪滔天，魔氣縱橫，兩位長老拼盡全力，還得到仙人相助，才將劍陣修補好。」重陽子答道。

無量並不回答，只是接著說道：「奚隱醒來之時，知道那孩子已經死去，卻並未有過多反應。他天資卓絕，又得宗明師叔指點，很快便在太一宮中脫穎而出。他非常出色，但是性情冷僻，常常閉關修hetubook.com.com鍊，外人一年到頭也難得見到他幾次。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發現他閉關修鍊的山洞之中騰起了藍色的火焰，前去查看之時，竟發現洞中有一名與他樣貌一模一樣的少年。原來，當年那個孩子並未死去，真不知奚隱是用了什麼方法，竟能將他救活養大。那名少年是誰，想必本座無需再直言了吧？」

原來奚隱遠走，竟是為了他？原來為了保住自己，他竟做了這許多事？

無量微笑點頭：「因為你體內深藏魔性，所以才懷疑自己的出身——其實你，的確與眾不同。」

「請問重陽子掌門，那西海之底鎮壓的魔物難道是『罪穢之眼』？」十一忍不住問道。

仔細回想，他似乎聽到有一個聲音對他說道：「這一次，你也一定能夠堅持過去……」

那「罪穢之眼」——到底是什麼？

無量也點頭道：「那的確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本座還未繼任太一宮掌門，卻也曾至西海支援宗明師叔。當時西海封印減弱，駭浪滔天，昏天暗地，我等低輩弟子根本就不敢近前。可是就在最危急的時刻，海上突然間雲破日出，光芒萬丈之中現出仙人仙蹤——當時在場之人全都親眼所見。」

關於奚隱的來歷，她從前便有心留意過，如今與「罪穢之眼」相聯繫，她只覺得心中某條線索越來越清晰——在九皇山布下劍陣的仙人，在封印變弱之時突然出現的仙蹤，在風平浪靜之後被宗明帶回太一宮的謫仙……

無量已經看出她的心思，頷首道：「那個人，名為奚隱。後來，師hｔtps://wｗw.hetubooｋ•ｃｏｍ.ｃoｍ叔將他收為座下弟子——他正是本座的師弟無痕。」

不等他說出什麼，無量便說道：「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只不過方才席間外人眾多，這些私事總不合適當面言明，現在你不妨直說罷。」

奚絕塵聽得呆住半晌，訥訥道：「可是，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

他將期待的目光投向無量，無量望著他微微一笑，卻是說道：「幾十年過去，如今想來真是恍若隔世。有件事恐怕極少有人知道，宗明長老本是從前太一宮最有可能修成正果的劍仙，卻在那一次修復西海封印之後心脈受損，從此修為再無寸進，最終心脈衰竭而去世……而宸陽宮的靈虛子前輩也付出了同樣的代價。但自九皇山封印修復以來，世間已經平安無事了數十年。不想今時天下氣運圖現世，怕又是仙門中一場浩劫，但除魔衛道，護衛蒼生，乃是我輩應盡職責，我等當繼承先輩遺志，無論幾多艱險，斷無退縮之理。」

那聲音，動聽且溫暖。

他緊緊皺眉：「我最早的記憶，是在天漿寒潭……」

聽到這話，十一突然聯想到了什麼，趕緊問道：「兩位長老在西海，曾經得到仙人相助？」

「不料，掌門卻發現那孩子體內竟然深藏魔性，清醒之時，口中噴出藍色魔火，將當時的掌門居所文華宮燒得一乾二淨。掌門大驚，與眾長老商議，認為是這孩子在西海受了魔氣侵染，留下來將會是個禍害，於是不肯再行救治，眼睜睜望著那孩子咽下最後一口氣，而後將屍首秘密埋葬。」

聽到太一宮掌門竟突然提起門ｈttps://ｗwｗ•hetuboｏｋ•cｏｍ•coｍ內秘事，周圍的人自然非常地感興趣，全都不作聲地默默聽著。然而，聽得最仔細的要數奚絕塵，因為在無痕回來之前，他也曾試圖追問自己的來歷，卻無人願意告訴他。除了知道自己有個父親，名為奚隱之外，沒有任何人曾告訴他從前的身世。如今看來，掌門是故意向自己隱瞞。

「絕塵，本座之所以從來不告訴你從前的事，是因為宗明師叔的囑咐——他不願讓你知道，你是個曾被人數次試圖抹殺的不祥存在。但是現在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真相，那麼宗明師叔的無私付出，還有無痕師弟為你所做的一切，都希望你能夠記住。」無量頗為感慨地說道。

「那是後來，你在朔月之夜魔性發作，當時的掌門和長老們驚慌失措，想要聯手殺死你。無痕師弟卻以一人之力與他們相抗，硬是要維護你。他終是不敵，身受重傷，卻至死也不肯讓人殺死你。掌門無奈，便只得將你囚入天漿寒潭。之後，無痕師弟也無法再留在太一宮，只得離開師門，說是要找尋去除你體內魔性的方法。他這一離去便是不知所蹤，直到現在他突然回到了太一宮。其實知道當年這些事的人並不少，但宗明師叔一直被蒙在鼓裡，他至死都不知道無痕師弟為何會突然離開。他曾出門尋找多年未果，直到救出了被囚禁在天漿寒潭的你，自此便將對無痕師弟的師徒之情轉移到了你的身上。」

重陽子頷首道：「『罪穢之眼』——仙子竟也知道這個？原來西海之底鎮壓著魔物之事，景元宮亦是知曉。」

聽到他開了話頭，奚絕塵竟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