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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還有一件御批，先前陸炳奏稱，武定侯郭勛在大同實乃受奸人蒙蔽，請免其重罪，皇上准了。」

但秦太監這次就是想在秦德威身上試試看，大概這是一種總想證明自己具有特殊性的執念吧。

然後就聽到郭勛說：「之所以說這是你的機會，就是你能在這件大事上施加影響力！如果你能阻止軍機處設立，或者是阻止了秦德威執掌軍機處，那天下人都會對你刮目相看！從此以後，就沒人會把你只當成一個寵臣看待了！這就是你想有所作為的第一步！」

別人動輒會害怕被皇帝猜忌，但在陸炳身上，卻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

「而你陸大人，就可以充當一位中間人，在夏言和嚴嵩之間做好協調，為夏言和嚴嵩互相擔保！

陸炳不假思索地答道：「增補大學士！」

聽到這裏時，陸炳就已經明白，郭勛想說什麼了。

秦德威不把郭侯爺當回事，但別人不一樣。

「秦學士只說知道了。」徐妙璟簡單稟報說。

陸炳笑道：「侯爺言重了，不過在下確實想有所作為，今後還請侯爺多加指點才是。」

想在朝廷做任何事，都要預先考慮假如得罪秦德威的後果。

他剛想就此發表幾句意見時，卻又聽到秦中堂開口嘆道：「為何郭勛稍微有點動向，人人都如臨大敵似的跑到我面前來說？在我眼裡，郭勛就是一個將死之人，我懶得在他身上多花半分心思！」

郭勛故作痛心疾首的說：「陸大人你糊塗啊！秦德威與你不是同路人，完全沒有必要偏心於他！況且在大同時，並不是秦德威主觀上想幫你立功，而是秦德威利用了你！你在秦德威眼裡也就是個工具，他就是用你來避開不便之處，你又何必感念什麼？若今後陸大人想在朝堂有所作為，就不可感情用事，一切從眼前實際利益出發！我敢肯定，在秦德威有需要的時候，他肯定也說踩你就踩你，絕對不會猶豫！」

和圖書這樣能讓夏言和嚴嵩都能放心，集中全力共同去應付秦德威，不必擔心背後被捅刀子！

徐妙璟答道：「秦學士確實無所行動，看著像坐視不理。」

作為秦中堂的心腹，方舍人當然知道郭勛與秦中堂之間的關係，如果郭勛免罪出來，當然不可不防。

這一切都是公開的，陸炳並不介意讓別人看到和猜測什麼，他的本意就是要藉此來宣示自己的「威望」。

直到現在，郭勛才可以確定，這陸炳終於上道了，於是也拿出了乾貨：

回到武定侯府，郭勛身份轉換為主人家，又盛情邀請陸炳接受款待，陸炳也欣然留下了。

秦德威回應說：「看來我不能繼續在家悠遊，該去文淵閣入直了。」

陸炳彷彿自言自語道：「秦德威畢竟在大同剛幫我立了功，也不好恩將仇報。」

無論換誰來說，也不會有比是否增補大學士更大的事情了。

十幾年積威擺在那裡，曾經連兵部尚書都能運作的郭勛在大部分人心裏，還是很有份量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能收穫兩個大學士的信任！足夠抵消得罪秦德威的後果了！」

陸炳承認這事很重要，但還是沒看出來，這件「大事」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徐妙璟反正又不負責決策，稟報完情況，就告辭走人了。走之前又說了句：「秦學士還說，郭勛的事情並不用急，多等等沒壞處。」

皇帝都作出了如此明確的表態，那秦德威就沒道理以「有爭議」為借口，繼續賴在家裡偷懶了。

滿朝人物都知道，拿秦德威當刀使是一種難度極高的事情，而且也是高風險行為，除了皇帝之外，少有人能玩好。

而夏言和嚴嵩在面對秦德威奪權時，也需要有你這樣的角色，來充當臨時的粘合劑，以便於共同對外。

陸炳沉吟片刻后，放下了僅存的思想包袱，再次開口說：「你先說說，我又該如何去做？說實話，若想反對秦德威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根本不具備那個實力，甚至連發言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次方舍人登門，還是傳達御批內容的。

那張紙條仍然放在桌案上，據說裏面寫著能輕易弄死郭勛的內容。

當然陸炳並不是害怕得罪秦德威，在朝廷里除了皇帝就沒有能讓他害怕的人。他只是怕麻煩，尤其是毫無必要的麻煩事。

「下部議」可以理解為批轉到「有關部門」，讓「有關部門」研究上報。能負責官員品級的部門，當然就是吏部了，對此秦德威只能同情下許天官。

次日，徐妙璟又來到東廠，面見秦太監。但凡上司所交待的過事情，必須要有反饋，這是最基本的職場常識。

這話確實有道理，陸炳果然很感興趣地問道：「如果去做？」

調節秦中堂和嚴閣老兒子之間的品級差別過小問題，這可真是一個充滿了「樂子」的美差事，秦德威很好奇，吏部最後會怎麼調節。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如果自己那樣做了，最後是誰給誰當刀？

但郭勛卻搖了搖頭說：「老夫看得真切，無論是否新增大學士，對朝堂都不會有太大影響。」

郭勛答道：「說起來也不難，有現成的例子擺著，看看那秦德威就知道了！秦德威本身也是寵臣，但如今誰又敢把他視為單純的寵臣？再說秦德威為何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他總是出手干涉其他事務，從人事到錢糧，從刑名到邊務，什麼都想插一手。等時間久了，別人也就習慣他的影響力了！」

傳了出去，彷彿就是你組織起了反對秦德威的勢力！這都可以化成你的威望！

收拾郭勛很簡單？秦太監十分好奇，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拿那張紙條，但立刻又把手收了回來。

這個關於爵位的御批，算是在「伯爵入直文淵閣」這個富有爭議的問題上，進行「蓋棺論定」了。

但萬事都不可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陸炳很敏感的和*圖*書回應說：「這樣必定會得罪秦德威！」

郭勛以前是「第一武臣」，而陸炳想做今後的「第一武臣」。

但理智又告訴自己，如果打開紙條看過後，就會失去可貴的自主權。

秦太監疑惑地說：「難道郭勛脫罪后，秦德威一點都不擔心？他怎麼可以坐視郭勛逃脫而不理？不可縱虎歸山的道理，秦德威也不懂？郭勛也算是他的一個強敵了，而且郭勛與天子關係匪淺，若再搭上陸炳，更是如虎添翼！」

說著說著，徐妙璟迅速掏出一張摺疊的紙條，放在了廠公面前的桌案上。

這時候郭勛又拋出了一個問題：「要說機會，眼下就有，陸大人可否知道，朝堂下面時間最大的事情是什麼？」

不過對於效仿秦德威，或者說向秦德威學習，陸炳並不介意，只要能成功，學習效仿又算什麼？

郭勛有意展示「實力」，就詳細的解釋說：「你也知道，老夫曾向皇上舉薦了高士段朝用輔贊玄修。而這些情況，就是從段仙長那裡得知的，應該是皇上因為不能專心修鍊而困擾，諮詢過段仙長。而且這事早就有過苗頭，當初俺答入侵，陛下緊急召見無逸殿文武大臣商議時，秦德威就提出過設軍機處。以秦德威之實力，既然有了想法，能不發力鼓吹和推動？所以增設軍機處這事，在將來至少也會成為最大最熱的議題！」

有夏言、嚴嵩、秦德威三個權臣在，中樞根本不可能有第四個權臣存在的空間。多一個內閣大學士也是擺設，少一個也無關緊要。

已經為秦中堂準備了三條建議的方舍人無言以對，只能暗暗感慨，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今日午間，秦德威正在家裡養精蓄銳的時候，中書舍人方佑又過來了。

郭勛也擔心陸炳年輕氣盛不服人，剛才說完后就觀察了一下，發現陸炳並沒有流露出特別的嫌棄。

御批才下到錦衣衛，郭勛就從詔獄里被放了出來，陸炳親自將郭勛送回了武定侯https://www.hetubook.com.com府。

郭勛早有準備的答話說：「對於一件事情，可以施加影響的方式大抵有兩種，一是促進它，二是阻止它！以這次來說，你即便促進了軍機處設立，對你也是毫無用處！別人只會以為這是皇上對秦德威的信重，沒人會認為你有多大的能力！所以你如果想收取最大的聲望，或者說將聲望從錦衣衛擴展至整個朝堂，那麼除了阻止秦德威執掌軍機處，又能選擇什麼？」

徐妙璟循循善誘的對秦太監說：「陸炳這個人身份特殊敏感，實在不好直接對他做什麼，否則可能會驚動天子，所以廠公必須另闢蹊徑啊。但如果陸炳真的想收攏郭勛為黨羽，廠公若拾掇了郭勛，那就相當於變相教訓陸炳，又不至於會引起其他不良反應。」

這裏說的，就是秦德威抱怨嚴世蕃品級只比自己低一品半那個「自辯」。

此時嘉靖皇帝身邊已經沒有真正的親人了，陸炳這個奶兄弟份量自然不一樣。

方佑連忙先稱賀道：「中堂為國鎮守邊疆兩月，恭迎中堂凱旋歸來！」

這才總結說：「總而言之，就是抓住合適機會，不停的施加影響力！如果別人這樣做，或許會犯忌諱，但秦德威有嘉靖男兒之稱，才得以被縱容。從這個角度看來，你陸大人的底蘊其實不亞於秦德威，所以某種程度上是可以效仿秦德威的。」

正當秦中堂以為，方舍人的傳達到此完畢時，卻又聽到方舍人說：

陸炳無語，聽你郭侯爺這意思，秦德威之所以如此強權，就是因為喜歡「多管閑事」？

秦太監聽完后忍不住就反問了一句：「他不打算採取任何行動？」

郭勛看著才剛三十的陸炳，又想著自己這兩年的經歷，別有感慨地說：「老夫年歲已高，今後朝堂就是你們年輕人的朝堂了，老夫也只能做個輔翼罷了。」

秦太監：「……」

兩人先前在詔獄中就已經「溝通」過多次，早就有了很多基礎，今日酒過三巡后，話也就和*圖*書說得更開了。

「並不需要你自身具備什麼實力！據我觀察，朝中反對秦德威的人並不算少，只要你能整合起來，就是成功的基石！就說夏言、嚴嵩這兩個閣臣，就絕對不會同意再設什麼軍機處，更不要說讓秦德威執掌軍機處。但這兩個閣臣也是有問題的，他們彼此之間同樣互相不信任，即便是共同反對秦德威，也會擔心另一方拆台！所以他們過去對秦德威的反抗一直不成功，一是彼此提防無法使出全力；二是總能被秦德威輕而易舉的分化，並各個擊破！」

到最後，如果真能大獲成功，阻止了設置軍機處或者秦德威執掌軍機處，你的聲威就立刻更上幾層樓，沒人敢再把你當成無足輕重的角色！

很多時候，指出問題所在容易，但最難的是如何解決問題。

第一個就是，皇帝只允許秦德威嫡子成年後，再行讓襲爵位，在此之前，秦德威就是伯爵，其餘不變。

紙條彷彿散發著魔鬼般的誘惑，勾引著秦太監很有打開看看的衝動。

等等！秦太監忽然意識到，誰在乎怎麼收拾郭勛啊？他與郭勛又沒有仇恨，憑什麼要他對郭勛出手？

陸炳不同意說：「再怎麼說那也是新增大學士，還能有比這更大的事情？」

陸炳真不清楚這些，訝異地說：「你又是如何得知？」

郭勛這才答道：「真正的朝堂大事，甚至是影響未來格局的大事，乃是皇上有意增設軍機處，專門應付各地加急奏疏，而且用秦德威主持軍機處！」

他秦福的真正目標，是讓那位不安分的皇家奶兄弟吃個教訓！

郭勛直言不諱的說：「陸大人你在大多數人心中，目前還是個天子寵臣，也僅此而已。所以陸大人若想有所作為，必須要先突破這個刻板印象，不然總是難以服眾。」

徐妙璟又答道：「秦學士說對付郭勛太簡單了，不值得現在就大驚小怪，這裏就有方法。」

然後他繼續傳達說：「關於中堂第二封自辯，皇上御批下部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