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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父親誰不是望子成龍，當然是能幫就幫了，全都是給兒子掙功勛，打輔助也值得。

嚴閣老：「……」

只要沒有實證，又不是特別過分到一口氣錄取幾十個老鄉這種情況，輿情上也就認了。

哪怕戚繼光再年長十歲，都不會讓秦中堂這麼不放心。

如果翟鑾受不了，能主動辭官，那就最好不過了。

嚴閣老便指責說：「比如國子監監生增添學服的事情，憑什麼往軍機處呈秉？軍機處按規定處置範圍是六百里加急公務，監生學服與軍機處有什麼關係？」

在最重要的軍事部署中，對去廣東的俞大猷和福建的盧鏜這兩路，秦中堂還是比較放心的，畢竟這兩人都已經是成熟壯年，相對穩定靠譜了。

外面正在走進來的這位花甲老者，不是自己親爹戚景通又是誰？

戚繼光頓時就感到氣抖冷，這些權臣真沒有好東西！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自從戚繼光跟著幕府大部隊到了浙江，看到人人都有事干，很多人都很忙，唯獨他自己一直閑著，就有點坐不住了。

秦德威驚訝的反問道：「這都讓你猜到了？」

秦德威胸有成竹的說：「不妨，我已經額外答應他們，我走時會將他們調往南京，並推薦他們一子入南京國子監讀書。」

秦德威冷笑幾聲，「雙嶼島就在寧波外海，究竟是怎麼發展壯大的？這麼明顯的目標，官軍又為什麼不能剿滅？你覺得，這些原因在哪裡？與本地豪族能脫得了干係？既然本中堂準備攻打雙嶼島，那對他們怎麼可能還有懷柔？本中堂想盡辦法，暫時把他們儘可能的排斥在新體系之外，也是為了減少干擾，甚至防範他們在內部作亂！」

親中堂滿意的點了點頭，三路軍事準備中，對戚繼光這路也能略略放心了。

尤其是三個十六歲少年裡，王世貞跟著幕僚去學習寫文書了，李成梁在秦中堂身邊充當半個保鏢打手，只有他戚繼光無所事事，彷彿被ｈｔｔｐs://ｍ•heｔｕｂooｋ•coｍ•cｏｍ遺忘了一樣。

莫非自己出現了幻聽？還是義父出現了口誤？

嚴嵩回答說：「去年鄉試和今年會試，翟鑾兩個兒子接連考中，其中有舞弊之事！」

戚繼光迎著日光看向門外，失聲叫道：「爹？」

說罷，他轉身就要往外面走，忽然就聽到門外有人暴喝道：「沒長進的孽畜！你要往哪裡去？」

不知怎麼，從無逸殿回到文淵閣后，嚴閣老怎麼看文淵閣這裏怎麼彆扭，彷彿這裏已經是一片被污染的地方。

所以翟鑾肯定完全沒有提防，那麼多權臣在科舉上搞潛規則都沒出事，他翟鑾又怎麼可能出問題？

想到軍機處，嚴閣老就有點惱火，對另一個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張潮喝道：「你們禮部做事要有點分寸，奏疏不要繞開內閣，總往軍機處報！」

畢竟在世人觀念里，南京城這樣金粉繁華的大都市，比苦哈哈的、日常只能住水寨的海岸衛所舒適多了。

但義烏兵還是招募的，戚家和義烏的關係還是要用起來的，也只能想想別的辦法了。

秦德威答道：「再等半年，大概是過完年後，幕府就移駐到寧波府。此時正處於在春夏信風改向，明年倭寇到來之前，可以先抓緊時機攻打雙嶼島。不然可用之戰兵有限，等倭寇到了，肯定分不出兵力去打雙嶼島了。」

兔子尾巴長不了，等他過幾天當上了首輔，再騰出精力親手打碎這個循環體系！

而後秦中堂吩咐道：「速速請進來吧！」

酷暑過去，秋風乍起，趙文華在今晚潛入了嚴府，向義父稟報說：「通過近期奏疏可以斷定，那秦德威算是穩在浙江了！第一，目前各項事務都在一個剛開始啟動的關鍵時候，秦德威肯定抽不開身，離不開浙江，更不會返回京師！第二，秦德威做事操切，同時啟動的事務有點多，這肯定要消耗大量精力，所以他很難顧及到京師這邊事情了！和-圖-書」

秦德威毫無誠意的挽留說：「你再考慮考慮？其實我就是想派個人輔佐你。」

秦德威立即反問道：「他們找過你了？給你送銀子了？」

趙文華不敢再反對，又問道：「拿什麼攻訐翟鑾？」

秦德威笑道：「久聞義烏礦工能戰善戰，有你們父子一起去義烏招募新兵，本中堂算是放心了！」

對於戚景通而言，這次也是必須要來的。

戚繼光行過禮后，就開口問道：「中堂早先也說過，衛所戰兵大多不可用，要在下去義烏招募訓練新兵。可時至今日，為何仍然不見下令？須知時不我待，耽誤不得了，若想明年就能派上用場，現在務必要開動，在下特來請命！」

張老師反問道：「你說的是哪件事？」

及到次日天亮后，嚴閣老按照慣例，去了文淵閣辦公。

比如張潮張老師和秦德威之間，大家都知道肯定有點貓膩，但抓不住任何實證，也就只能承認了，連半點非議都沒有。

趙文華之所以興奮，一方面是不甘於寂寞、好出風頭的天性，另一方面則是眼饞秦黨佔據的那些位置。

臨別時，巡海御史胡宗憲問道：「秦板橋你對地方勢豪是不是太過了？半點懷柔和合作也沒有，完全不給彼輩一些分潤，不是有些苛刻了？」

趙文華又試探性的問了句：「翟鑾？不是張潮、王廷相、王以旂？」

秦中堂從寧波城離開的時候，沒有舉行送行儀式，只有仍然留在寧波的幕府代表陳鳳、馮老爺、胡御史等幾個親近人將秦中堂送上了座船。

回到杭州幕府，秦中堂坐席未暖，就看到少年版的戚繼光急急忙忙的找上門來了。

剛才研究了半天秦德威，怎麼最後要動手的對象不是秦黨，而是翟鑾？

哪怕是高齡出動，死在差事上，也足以瞑目了！

什麼輔佐，不就是來搶功勞的嗎？戚繼光咬牙道：「在下決心已定，不必再考慮了！告辭了！」

嚴閣老又思索了一會兒，終於下和圖書定了決心說：「既然如此，那就準備對首輔翟鑾發起攻訐！先放出風去！」

這態度讓嚴閣老有點生氣了：「軍機處對接的主要是兵部，也管不了學服這種事！禮部報到軍機處又有何意義？」

嚴閣老又囑咐說：「記住先放風出去，但不要提及科舉舞弊的事情。」

但對方太強大了，自己又太弱小了，戚繼光只能悲憤地說：「既然中堂不用在下，那在下就請辭了！」

張潮不緊不慢的說：「監生學服也是加急公務，眼看冬季到了，增添學服的事情當然著急了。」

如果摧毀了秦黨，自己去戶部當員外郎好，還是去兵部當郎中好？好難抉擇啊。

戚景通進來后沒理睬兒子，先向秦中堂行禮。

嚴嵩點頭道：「不錯，目標就是翟鑾！」

如此馮老爺也沒有疑慮了，秦德威開出的這些額外條件確實很有誘惑力。

當初在德州遇到戚繼光后，秦中堂就派人去登州給戚景通送信，請戚景通南下。

其實從抵達浙江后，秦中堂做了很多部署，但為了保密，每一樣部署只讓特定人知道，沒有人知道秦中堂的全部部署。

最近趙文華的主要工作其實就是情報分析，將一封封各種各樣的奏疏匯總起來后，得到嚴閣老所需要知道的結論。

嚴閣老雖然親兒子不在身邊，但還有個乾兒子趙文華，目前正在通政司做官。

原本在文淵閣的軍機處，在秦德威臨走前搬到了無逸殿去，和司禮監成了鄰居……

放出風聲的目的，就是一種試探，沒有上來就亮出底牌的道理。要看看各方初步反應是什麼，然後才有的放矢的亮出底牌。

再然後馮老爺也有疑問：「那三海衛指揮使當真可信？他們真能全心全意幫你做事？你又不可能永遠在浙江，而那些豪族卻是世代居住在本地的，三海衛同樣也是世代襲替的。從人之常情出發，三海衛指揮使總要顧慮到你秦中堂走人後的情況吧？」

就當秦中堂專心在浙江wwｗ•heｔubｏｏｋ.ｃom•com搞事業，從兵備到貪污、走私、修廟、整人等各項工作全面鋪開的時候，京城裡有些人終於放心了。

趙文華：「……」

趙文華有點興奮地說：「依我看，現在就是秦德威最無暇他顧的時候，而且又很難回京師，絕對是動手良機！所以請義父早下決斷，儘快對秦黨動手吧！」

秦德威打個哈哈說：「快了快了，馬上就可以開動了，不急於這幾日！你且再耐心等等！」

嚴嵩在某些方面有點像秦中堂，做出的決定是不容別人質疑的，「你不必多嘴！」

胡宗憲坦坦蕩蕩的點頭道：「確實如此。」

戚景通姿態很低的答覆說：「雖然秦中堂欲重用犬子，但老朽唯恐誤了大事，願意前來輔佐犬子，完成秦中堂的命令！」

這就是他什麼最討厭秦德威！就因為秦德威搞出了一套能繞開自己，閉合運行的循環！

張潮還是不緊不慢地答道：「可是軍機處將處置下發到戶部了，戶部也認賬了，現在已經安排銀兩了。」

戚繼光：「……」

胡宗憲本意也不是為了幫本地人說話，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他只是想摸清秦中堂的思路，既然已經明白了秦中堂的決心和意志，也就不再說什麼。

嚴閣老自言自語道：「難道動手的時機已經到了？」

秦中堂明顯想給自家兒子機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發達機會，但同時秦中堂又顧慮兒子年紀小。

而後陳鳳也對秦德威問道：「你打算具體什麼時候正式移駐寧波？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但假如只幹掉光桿首輔翟鑾，也就只能空出首輔位置，除了義父嚴嵩能晉位，別人都得不到太多直接好處。

趙文華驚了，義父藏得真夠深，原來從去年就開始布局了，居然主動安排翟鑾兩個兒子中舉！

秦中堂這敷衍態度讓戚繼光急了，有點冒犯的催促道：「實在等不得了！」

比如眼前這三人知道了攻打雙嶼島的意圖，但不知道派遣了內應的事和*圖*書情，也不知道會動用哪些將領和兵力去打。

所以如果想拿科舉舞弊來攻訐首輔，除非有實證，否則是不可能成功的。

趙文華又說了句：「義父請三思！」

少年人企圖獨立放飛的夢想，就這樣破滅了。

嚴閣老就透露了一點信息說：「去年順天府鄉試的同考官，是我安排他向翟鑾示好，並幫忙薦卷的！他們會成為證人的！」

雖然戚繼光年少未必靠譜，但他爹經驗豐富，又是義烏戚氏出來的人，正合適搭配戚繼光一起去義烏募兵。

就在此時，有親兵進來，對秦中堂低聲說了幾句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希望就很大了。」趙文華說，而且總覺得義父說不定還藏了一手，既然鄉試有問題，那後面的會試呢？

嚴閣老將趙文華放在通政司，目的也很明顯，就是為了監控奏疏。

大明科舉雖然在制度上是公平的，但永遠少不了潛規則。抓住證據的那叫舞弊，抓不住證據的就是潛規則了。

趙文華不太情願，如果打擊勢力範圍比較廣的秦黨，肯定能空出很多位置，瓜分勝利果實不敢說人人有份，但他這樣的肯定能受益。

而且翟鑾也想象不到，幫忙舞弊的人會捨棄自己前途，去充當「污點證人」。

只有對戚繼光還是放不下心來，就算他是最有名的歷史人物，現在才十六歲，很讓秦中堂擔心會拔苗助長。

這一會兒工夫，又讓戚繼光產生了個新的懷疑：「在下斗膽一問，莫非中堂想讓別人去做這件事？」

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可惡之人，竟然派了自家老爹來「輔佐」自己！

同時也是在佔優的局面下，對翟鑾的一種壓力，沒準能逼迫翟鑾自亂陣腳。

去年當鄉試同考官向剛當上首輔的翟鑾示好時，只怕翟鑾以為這是首輔的福利。

別人主動來巴結首輔，錄取首輔的兒子，這不是很正常的現象么？

趙文華有點疑惑地說：「義父可有真憑實據？如果沒有實證，成了捕風捉影，只怕最後還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