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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羅遠望著地平線上升起的青白色蘑菇雲，周身的光學隱形膜層也在離子流衝擊下震蕩，一時間失去了效果，露出黑色膠衣裹幅的窈窕身材。

「獵物」遭到襲擊挑釁，反應極快，在山巒間跳躍轟殺，竟聽音辨位，一擊打碎那些隱形的蛛式無人機載具，怪力甚至扯碎合金的關節甲板！但這些無人機體依然能及時投射出大量的彈藥！

「什，什麼！」

這時候，一瞬間明光大亮，似乎是天上雲霄中有修士鬥法亂戰，法寶給打爆了，一時間綻放出小太陽似的耀眼明光。

「等一下！前方偵測到高能反應——！」

「沙沙沙……重明收到，即將抵達。」

張翔是從小做斥候的，睡得淺，雖然白天剛和護教軍的血哨廝殺過一場，前三聲雷響過後，他就爬起來出營查看。因為不及穿甲，下意識先聚起當年劍仙教的斗部罡氣護體，這才在鐵雨落下來的第一時間，保全了內臟，沒有給重炮轟碎震爛的。

人還在夢裡，下一秒，整營的弟兄，踏白的精銳，都給彈片氣浪掀成了碎肉。

「耳鼠收到，已經鎖定目標，隱秘追蹤中，定位已共享。」

「犀渠，重明，進行抓捕！立刻抓捕！」

剛才還在追殺仙宮敗軍殘兵的神教軍反過來陣腳大亂！稍微有點元神修為的修士還能逃跑，而那些光煉體的戰士則直接暈厥昏倒，被周圍暴走的巨大妖魔生吞活剝！踩成肉泥！

嗯，說白了就是裝死……

當然仙宮方面也好不到哪裡去，絕大部分嗑藥雙修的官二代都不煉元神的，和張翔一樣，陷入嬰兒般的睡眠，落入無休止的噩夢中動彈不得。僅有極少部分意志極為堅定的武神，在經曆元神重創后，還能咬緊牙關，藉著這個機會逃生，甚至反動反擊。

「他的大腦也一起上載，收錄成離子晶元帶回去分析。」

雖然被嚇了一跳，不過「何羅」也發現了，這泥吧怪就是個土著人類罷了，還是半死不活的士兵。不過保險起見。

就好像身下支撐的大地突然消失了，他墜下懸崖，墜下星海，墜入無盡的虛無，墜入無盡的黑暗，沒有任何立足點可以支撐，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就好像墜入一個永遠不會醒的噩夢。墜落，墜落，墜落向無底的深淵。

「何羅」震驚得扭頭，猛得看見一個泥人站在身後，一拳擊向自己的脖子。

那女人和妖怪此刻就沒有發現背後不遠處泥塘中的張翔，或者發現了，也對隨地可見的屍骸不怎麼在意，居然還開始說話了。

「艹！這都搞出www.hetubook.com.com來的什麼鬼玩意！生物核彈嗎？？」

但好在死人功可是仙宮斥候部隊口口相傳的秘笈，經過多年和妖族大戰總結出來，可以字面上瞞過狗鼻子的土方子，此功能傳承下來就說明確實有用，不僅能用來裝死，某種程度上還能增強斥候的六識感知，方便探聽情報。

「重明，信號差，飛低一點避免被土著的腦波衝擊干擾。」

「獵物捕獲了，犀渠，進行抓捕。」

不斷有蛛式隱形無人機被轟碎，但無人機載具依然不斷啟動！而這些無人機上除了攜帶智能彈艙，同時攜帶引力裝置，逐漸在空間形成扭曲的引力場陷阱！彷彿不可見的重力的鐵鎚自天空不斷砸下！把周圍砸出一個個深坑！終於！把試圖從鐵雨中捲走的狂風捕獲！反覆毆擊！打趴在地上！

人不能把自己的命，莫名其妙丟在這種地方，死也得回鄉。

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某種……看不見的東西……

「砰！」

「咔，咔，咔」

「何羅」望著虛空，向無人機下發了武器許可權。

「沙沙沙……重明收到。」

得撤到后營去集結，后營有堆積如山的糧秣器械，而且有大量西宿的將門老兵守衛，只要撤到營中就能重整再戰……不對……

是的，這些都只是上個世代過時的四級科技罷了，畢竟三處也不想在軍團面前泄露行蹤，所以他們現在採用的裝備，都要低於公司級的安保，僅僅就是外包團隊精英雇傭兵的級別罷了。

「耳鼠收到。」

而神教的修士得趕緊制服那些暴走的魔神，一時手忙腳亂，又失去指揮，也沒人還有心思作戰了。

就那麼個成年人食指大小的錐體彈艙里，不止有各種索敵系統，追蹤系統，動力和機動裝置，微型計算機，還有充能的太陽能電池板，並且除了本身高機動合金彈頭的穿甲動能傷害，可以替換各種化學能炸藥，提供熱能電磁動能爆裂等多種形式的傷害，離譜一點甚至可以直接裝載金屬氫彈頭……

張翔看著烏鴉，烏鴉也瞪著張翔，鴉瞳反射出猩紅的光。

「吼——！！」

「何羅？何羅？什麼情況？」

「重明，重聯一次，耳鼠再把定位共享一次。」

是的，還真聽得懂，這些人發音有些奇怪，但確實是古仙宮時期的「普通話」，比起三垣的官話，反倒是同河北藩鎮軍的方言更接近，而且藩軍內部，許多古仙軍的煉體練兵之法，就是用這種「古代普通話」教的。

女人抬手在空中舞動，和_圖_書好像默著什麼不可見的東西道，

逃，只能逃。

「好，一分鐘后開始全頻段干擾，預計入侵持續十五分鐘。你們有十分鐘進行獵物抓捕，現場進行大腦切除和離子化晶元改造。由耳鼠轉運到發射場回收。」

而「獵物」確實難纏，速度甚至快到完全閃避迎面轟來的鋼鐵風暴，但那些投射出的鐵雨卻不會一擊打空，反而如漫天亂竄的飛蝗一般，扭頭倒追回來！尾銜狂風中的凶獸追著不放！

刺殺單于的事他做過，孤城死守的仗也打過，踩山撞陣，攀岩奪寨，破城先登，拔旗斬將，什麼樣的硬仗他沒打過，什麼樣的刀山血海他沒闖過。這些年張翔就是睡在前線的。

代號為何羅的女人，看著系統投射出的衛星全景，掃視周圍的戰局。

而更致命的後果，也接連顯現，軍團科技徹底宕機！元神封印也被解除了！神教控制的魔神大妖，在一瞬間全部掙脫元神的枷鎖而覺醒！並統統陷入暴走！

「目標威脅值評測，微乎其微，螻蟻級。」

嗡一聲輕響，張翔突然感覺好像頭皮撞破一層冰冷的水幕，瞬間整個人失去意識。

張翔閉上了眼，罷了罷了，敗了就不用跑了，神教軍中的妖怪這麼多，黑燈瞎火的，四散而逃的亂兵根本只是它們的獵物，睡覺吧，養精蓄銳，睡到天明不死再想辦法逃出……

「重明，聽到了嗎？」

這些人，是玄門？不，不是三大派的吧……

於是「獵物」立刻發現情況不對，扭頭想逃！但是逃不掉！

而就在這光影劇烈的變幻之中，張翔瞳孔一縮，瞬時間看到了那兩個東西。這是兩個透明的東西，好像身上有一層膜，光線彷彿從膜層滑落，連影子都照不出來。只在驟明驟暗的瞬間，才隱約現出一點輪廓來。

但是全沒了，這些年跟著張翔一齊先登破陣的精兵，一波又一波的轟炸，一波又一波的衝擊，連舔舐傷口的時間都沒有，妖魔鬼怪就卷著血風沖入營中，把殘兵敗將們一股腦碾成血醬了。

「吼——！！！」

當然也不是「何羅」非要選這麼具義體執行任務，主要他們是駭入公司管理員許可權從後門進來的，直接用了系統後台的克隆義體數據備份，直接克隆的生物載具，也沒那麼多選擇餘地。

金丹境以下的修士直接陷入了昏迷休克，元嬰境界也遭到重創，根基薄弱些的直接劈里啪啦從雲端掉下來。化神境界的倒還是能抗一下，但也分明遭到神識的震蕩，尤其神教那些精鍊元神之法的高手們，更一時具www.hetubook.com.com皆震懾驚詫！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冒出來這樣的高手，竟然用元神衝擊整個戰場的修士！這已經是神主級別的道行了啊！

不，並不是失去了意識，而是六感五識，突然被揉起來，壓縮成一個球，裝在密封的罐子里。

「耳鼠收到。」

神教的夜襲居然成了！后軍是在幹什麼吃的！中軍呢！宿衛中軍的夜哨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的嗎！給人大搖大擺穿過防區把後路斷了還有臉吹是天下第一斥候呢！呸！

突然一道藍光閃光，啪嗒一聲，什麼東西掉到張翔身邊。

「沙沙沙……收到，收到，天上四級野生動物太多，沙沙沙……腦電波干擾太強，沙沙沙……能見度低，看不見獵物，重複，看不見獵物。」

「耳鼠收到，定位共享，坐標再送。」

但還不等「何羅」搞清楚，這人是怎麼突然從背後冒出來的，對方卻拳頭一松，把攥在掌心裏的東西，展給她看。

後方軍團的指揮官們就更慘了，直接遭到何羅的重點打擊，直接系統熔斷！整個人顫抖著抽搐！蒸熟的腦漿混著各種體液從七孔中噴射耳出全員斃命！

女人繼續舞動雙臂，

張翔皺著眉，望著天上山火捲起的煙雲。呆了一會兒，斥候的經驗再次反應過來。熱風是迎面從東邊吹過來的。著火了！大火！糧倉！后軍！

反牛頓流體分子防護罩，雖然不是雇傭兵級可以負擔得起的玩意，但身為指揮官和黑客，自然每次任務義體，也要把個人防護準備好的。花點錢就花點錢吧，花的起……

「沙沙沙……沙沙沙……犀渠收到，三十秒后抵達。」

「……犀渠？犀渠現在到哪裡了。」

「……這裡是……何羅……干擾……太強……」

張翔躺在冰冷的泥塘里，望著漫天血火，強迫自己在廝殺慘叫聲中，冷靜下來思考。好像隼子躲在岩洞里，望著洞外的暴風雨，思考自己的退路。

突然螃蟹妖怪爆發出一陣電光，電流跳躍著掃過張翔周身，有一瞬間他脊椎一陣刺痛，以為對方發現自己了，幾乎如墜冰窟。

張翔轉動眼珠看著手邊。

「耳鼠，犀渠，重明，聽到回話！」

「沙沙沙……」

張翔強忍住才沒有跳起來，心也沉入谷底。

這個瞬間「獵物」炸了！字面上炸了！整個化作白色的火球！青白的離子火焰被衝擊波裹挾著擴散開來！一瞬間連繫統都丟失了目標！失去了聯繫！

「沙沙沙……犀渠收到。」

很好，沒有人打擾了。

獵物被困住了！滿身鮮血的赤虎仰天咆哮！https://m.hetubook.com.com嘶吼卻被淹沒在爆炸聲中！遭到撲過來的幾十台無人機圍住，強大的引力場束縛下牢牢壓在地面！全身遭到鐵雨密集打擊！雷光爆裂之中被打得鬃毛亂飛血肉四濺！

張翔在月下狂奔，遠遠避開衝天的火光和肆虐的妖魔，賺到深山老林里，把身上的軍械統統丟光，鑽到泥塘里打了個滾，沉聲屏息，強迫自己的身體從極度的緊張中鬆弛緩和下來，用上了斥候們古法傳承的秘笈，死人功！

「各單位進入位置，注意下線準備，這裡是何羅，許可權授予，系統限制解除，廣域ECM干擾，第一次衝擊，現在五秒倒計時，五，四，三……等等！」

雖然發生了意料外的爆炸，但系統並沒有提示義體被摧毀，是因為離子風暴的衝擊中斷了通訊么……

猶如山巒般龐大的猛獸在撲騰跳躍，快得像一陣狂風，而它身邊，數十台獵狗大小，光學隱身的無人機也在急速機動，一邊閃躲猛獸的撲殺，一邊噴射出陣陣閃著電光的鐵風！這迎頭轟來的雷暴之中！夾雜著大量金屬鐵針，追著猛獸轟擊！

「沙沙沙……重明收到，現在靠近獵物。」

「這裡是何羅，許可權授予，全武器系統解除，目標獵物，捕獵開始。」

「嚇死我了！這傢伙是哪兒冒出來的！不是附近沒有偵測到危險生物嗎！」

但這拳在距離「何羅」體表三寸的地方，竟被一層玻璃般，雪花般的晶片，牢牢擋住了。

「確認，掃描中……」

「沙沙沙……」

「這裡是何羅，這裡是何羅，信號增強已開啟，信號增強已開啟，各組彙報，通訊是否通暢，通訊是否通暢。」

「太強太強……」

「是的是的……」

「好，獵物現在已脫離群體落單，現在捕食中，耳鼠維持追蹤定位，抵達後由重明配后，犀渠進行抓捕。」

這竟是一顆顆尖錐似的，四稜錐的鐵箭，你可以稱之為智能索敵飛彈，又或者超微型無人機，總之在輸入目標的生體基因信號之後，這些智能彈的微機電發動機能源耗盡之前，都會不間斷得對目標追蹤攻擊。

哪怕「獵物」周身的皮毛再堅不可摧，在密集彈頭的反覆轟炸下也開始破體破防！在狂風中噴射出大量的血霧！哪怕「獵物」可以突然之間消失，讓彈頭一時間失去目標，但當它再次出現，撲殺那些隱形無人機時，這些智能彈頭又會在千分之一秒內鎖定！如影隨形得追擊而來！

聽這動靜，女人似乎是突然轉過身！手中舉著什麼東西正對張翔，驚得他心跳都掉了一拍。

張翔不和_圖_書是膽小鬼，他原是朔方軍的隼子，當年朔方軍被胡虜打的幾乎覆滅，全鎮軍民被太傅遷到中原，增補西宿衛的空缺，他這樣藩鎮的斥候精兵，也被分到安西將軍帳下做部曲，因為本領紮實，安西將軍手下也缺可用的心腹精銳，於是一路選鋒提拔，編入踏白軍做百夫長，現在也立功做了武騎尉，修鍊到了神罡體圓滿境界，直奔著武神去的。

張翔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通訊質量了，腦電波了，信號坐標，全頻道干擾的。但是獵物，抓捕，獵殺這些他還是聽得懂的。

「犀渠收到，現在靠近中。」

那是一隻被打碎的烏鴉，身體被什麼東西撕裂似的碎成兩半，內臟都電焦了散反出一股臭味。鳥頭正好掉在他手心裏。

雇傭兵級的軍用科技確實夠用了，僅僅是開胃菜，「獵物」遭到四面八方隱形無人機投射的，鋪天蓋地的鐵雨的密集打擊，也是支撐不住！

「……沒什麼，是只鳥。重新倒計時，五，四……」

他不能呼吸，不能尖叫，不能看，不能聽，不能感知，但是他沒死。

然後有其他人的聲音從那螃蟹妖怪中，伴著沙沙沙的雜音傳來。

前軍已經沒了，也不能往中軍去，做過斥候的都看得出來，安西將軍的大帳主營太靠前了，神教打破前邊防線，一定會順勢裹著敗軍，直衝上來斬將。安西將軍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他資歷淺，初次上陣就挂帥，不把將旗前押督戰，根本指使不動宿衛的悍將驕兵。

還有一個是人，從輪廓看是個年青女人，身材非常好，前|凸|后|翹，好像根本沒穿啊，這根本不是那些平平無奇的村姑可比的啊，只一眼，張翔這個常年蹲在軍營里，只能靠殺人泄火的扣腳大漢差點沒給整破防，險些就破功暴起了……

「何羅，犀渠，重明，聽到回話！聽到回話！該死的！都是雜音！！」

隨著系統的腦波入侵開始，整個戰場都陷入了瞬間的寂靜。

「沙沙沙……」

「……三，二，一。腦波入侵，全頻阻斷。」

但是現在，他趴在泥塘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張翔在泥沼中緩緩睜開眼，早已經習慣在暗夜中視物的隼子，看向空無一物的黑暗。

「沙沙沙……」

因為這仗就沒法打。

一個四四方方的妖怪，大約有戰車那麼大，八隻足，是蜘蛛……還是螃蟹？

電子眼的虛擬視界中，正顯示「耳鼠」從現場回傳，圍捕獵物的實時畫面。

「……收到，……收到，通訊質量差……質量差……」

於是下意識得，「何羅」瞥到了一隻眼球。

鴉之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