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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今天穿戴甲胄，能有效遮住臉，既能挺直腰板，還能用頭盔掩飾笑開花的表情。

商容忽然懸起了心。

九間大殿之中，百官們竊竊私語。

誰不知道紂王一向將貴族當做敵人？

杜宇道：「陛下武略超群，累戰皆捷，勵精圖治，尤得民心，然而今日無數貴族無辜被戮，遠近含哀，朝歌姚氏、方氏、熊氏……族中子弟俱是蒙冤，刑部誅殺無名，誣稱罪名，實是……」

要是今日紂王想大開殺戒，該如何是好？

看著這些奏疏，子受放開了笑，反正他人看不到。

不僅如此，還恩准貴族們入朝上疏，似是要公開接受指責。

群臣頗有不忿，子受倒是頗為淡定，輕聲道：「那朕倒是想討教討教，依蜀王看來，如何才是人君呢？」

可朝中大臣們比誰都清楚，當日紂王在朝會中是如何的激進，甚至還有了出兵鎮壓黎郡侯氏的打算。

沒有拖延半日，也沒有避而不見，而是正面相迎。

往常是沒有的，可今日就說不準了。

總而言之，華貴之中透著一股肅殺和圖書之氣。

子受越看，越是欣喜，不愧是貴族，奏疏中的凄慘控訴，這些龍飛鳳舞的文字之中，情之深言之切，飽含血淚，格外滲人。

先是支持貴族們租賃土地，釋放出一種任由他們隨便干，隨便圈地的信號，然後又趁著貴族們施展各種手段圈地的時候，來一個大清算。

蜀王杜宇率先出列，今日局面已經盡在掌握之中，他不惜以蜀王的身份臣服大商，不就是等待這一天嗎？

他主要是在擔心今日上疏的貴族們的安全。

可惜了……

如魚鱗般的金色甲片，身甲上還有龍鳳相互輝映，除此以外，兩肩有金色獸頭肩甲，綴紅色肩纓，連臂手都是金色的，頭盔上則是金色鳳翅和華麗的盔纓，內襯織金錦……

萬一……一個談不攏，從殿外殺進來三百近衛，又該如何自處？

桌案上是一堆堆的奏疏。

子受依然淡定不已：「刑罰若有一丁點鬆動，人們便會得寸進尺，河堤破了個小口，便會因此決堤，律法已經寫明，難道都是不識和_圖_書字之人不成？」

「作為人君，必然要了解民意，萬萬不可背離，陛下詔令一下，便可輕鬆緝捕，可又怎知道其中會傷害多少民呢？」

但這有道理，是建立在貴族的視角上。

貴族看見羊毛衣的利益，已經徹底坐不住了，這時候無論紂王是禁止圈地還是推廣圈地，都會出亂子，貴族、百姓，總得得罪一方。

這其實可以理解，畢竟大家都以為今天被召是受恩的，是朝廷對貴族的妥協，一個個趾高氣揚，比誰都有底氣。

一句不似人君，就足夠了。

這……貴族們心裏能好過嗎？

甲胄，是面對敵人時所穿，宮中有敵人嗎？

紂王身上，並非是尋常所穿的皇袍，而是……整齊的甲胄。

百官們其實也奇怪，別的地方不好說，但在這鐵板一塊兒的朝歌，紂王完全可以以強權將一切壓下，可紂王卻沒有。

商容念及此，便不禁打一個寒顫。

笑話！

「刑加於貴族，本就是錯誤的。」杜宇正色道：「貴族乃社稷支柱，陛下莫非不知？」

許多獲准入m.hetubook.com.com殿的貴族們已躍躍欲試，他們早就打好了腹稿，定要在殿中好好抨擊一番紂王。

貴族們倒是沒將目光放在紂王的甲胄上，畢竟殿前失儀這種事，在今天的大問題下，顯得微不足道。

可他們卻做不了什麼。

杜宇正色道：「論起人君，富有四海，自當以民為本，就如這羊毛衣，不知哪一件不是民財買辦，哪一件不是民力轉輸？且放牧織造，皆是民所為，君在深宮中，不曉得其事，其間又豈是一言了事？」

這些不僅不遠萬里來到朝歌上奏，還把控著言論，更是用報紙造勢。

以蜀王為代表的貴族們，來者不善啊！

不過群臣們心中頗有些不忍。

稍稍翻閱幾份，嗚呼哀哉的竟是少數，不少奏疏都直接埋怨起了刑部，甚至……自己這個皇帝。

這一番話語，不可謂不惡毒，這時候的人們都有著故土難離的觀念，尤其是貴族，一旦離了家族，什麼都沒有了。

誰不知道，今日這案前的紂王，會飽受非議呢？

希望……局勢不要太過焦灼。

想來……和圖書這就是身為君主的擔當吧？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杜宇本來是打算用這招對付西岐的，當時來朝歌就是打著結盟大商對抗西岐，向北蠶食西岐土地的算計，可誰叫紂王不識趣，強行要他臣服呢？

苛刑猛於虎啊！

這大概是……釣魚執法吧？

所有人都以為紂王恩威並施，現在想施恩于貴族收取人心，不壓下反對聲反而引貴族入朝，也是退讓的表現，就是為了安貴族之心，從而準備對付各路諸侯與西岐。

而且自己做的也確實很不地道。

昨晚，折騰得有些過，腰酸背痛得厲害。

杜宇朝上首拱手拜道：「今陛下下令緝捕捉拿，臣自知陛下此舉，乃是為了嚴正律法，這樣做，無可厚非，然刑罰過重，實非人道，理應好生安撫，陛下卻未有悔改，反而變本加厲，臣聽說，甚至還有人因心懷恐懼，拋家棄族，逃到了邊地。」

不然……他們也做不出在租賃土地中動手腳的事，刑部也不會拿出那麼多的證據。

不過……倒也沒差，無論是西岐還是大商，都是他杜宇的敵人。

可憋和-圖-書屈又有什麼用呢？這就是打壓貴族打壓諸侯的下場，還真以為這天下是你一人的天下？

畢竟因此而死的人也不少了，這些貴族也確實失去了親朋，感受到了兔死狐悲，血淚之事，卻有其事。

畢竟在貴族眼中，他們才是民，什麼農人啊、百工啊，不屬於民，勉強算人。

「實是……不似人君。」

也不看看，這天下是如何治理的。

他們極為擔心。

子受想了想，覺得這話有道理。

只有戰場才需要穿戴甲胄，紂王分明是將今日的朝會，當做了戰場啊！

不發出自己的聲音，還真當貴族好欺負了么？

可律法卻逼的貴族子弟放棄鐘鳴鼎食、花天酒地，被迫逃去容易生兵災的邊城，這不是欺人太甚又是什麼？

御駕來了。

為什麼要披盔戴甲？

此時，子受已經坐至上首。

商容倒是不怕紂王這是殿前失儀，反正紂王失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大家也都習慣了，不拘小節沒問題，只要大體上不出錯就行。

雖然因為頭盔看不太清紂王的臉，但杜宇可以肯定，紂王此時一定格外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