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剁手，砍腳，挖眼睛，不計其數，其中挖眼睛很有想法，將一個大石帽戴在奴隸頭上，再用石頭砸石帽，奴隸的眼球就會突出來，然後用鋒利的刀子，把眼球挖出來。

目力所及之處，只見得一批批的商軍狂奔而來，姬發望著黑壓壓一片的人馬，又看著急匆匆跑來的傳令兵打著的旗號，心神一震。

接著大地隱隱顫動，最後更是劇烈抖動起來，似乎同一時間，數不盡的商軍狂奔而來，黑壓壓無邊無沿，甚至還能見到流沙河上打著商軍旗號的船隻，四方震動，只震得周軍將士內心隱隱顫動。

就在這短暫的沉寂之間，沒人知道，他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力氣，掙脫了身上捆綁的繩子，突然暴起，襲向了姬發。

這些死去的商軍身上，竟都刻著字。

奚，是被抓著髮辮的奴隸，也就是不甘心當奴隸和人殉，反抗過或有反抗隱患的奴隸。

這些並不是經過大商群臣統一后的文字，而是自大商廢除奴和_圖_書隸后，早就不在大商境內流通，僅在諸侯領土範圍內通行的文字。

「孤再問你一遍，可願降？」

「為什麼？」

他只知道石不凡率領的是奴隸軍，沒想到，這些奴隸原來都是西岐的逃奴，難怪他們無論怎樣，都不願意投降。

石不凡垂著頭，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似是沒什麼力氣。

紂王讓他們從奴隸成為軍人的恩情，在蕭銀叛亂時，以不惜性命的勤王，還了大半，餘下恩情以及厚待，也在急行軍以及紂王的多番操作中，消耗一空。

姬發回憶著之前這些人的戰鬥，他們目光中閃動著與奴隸不一樣的光彩，乃至最後石不凡的掙扎，內心深處忽的有那麼一絲觸動。

因為這些文字，代表著奴隸。

可惜，什麼也沒做到，不過他也什麼都做到了。

姬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現在的他們，是以一個「人」的身份去戰鬥，去死亡，以一個「人」的身份，堂堂正和_圖_書正的站在了天底下最大的貴族面前，不用卑躬屈膝，不用低眉順眼，骨頭硬的可怕。

伐、奚、屯、垂、仆、芻、而……

姬發也沒多加防備，只當他力竭，心神俱疲。

屯，是被桎梏雙臂的奴隸，反抗隱患或是反抗的行為，比奚的程度更嚴重一些。

他們反而還會反過來聲討大商的刑罰太重了，重刑給奴隸那就是理所應當，甚至不需要羅列罪名，重刑給貴族，那就是大錯特錯，就算真的犯了罪，那也不能治罪。

他們是商軍，是敢當軍的將士。

一時間，姬發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幾乎是下意識般走到了石不凡的屍體前，看了眼他的額頭。

他的身子，乃至每個敢當軍將士的身子，至死都是挺直的。

這些標識奴隸的文字，根據地域不同，有些微區別，姬發一眼就認出，這是西岐標識奴隸的文字。

姬發已經沒有腦袋可以砍了，再砍下去，剩下的俘虜就不夠用來噁心商軍hｔｔps://www•hｅtuｂｏoｋ•ｃom•cｏm西征主力了。

大概是沒機會生下來孩子了，但「奴隸」這一身份，在他們這裏，終止了。

這個動作，在姬發看來毫無疑問代表著臣服，當下他也表達了自己的誠意，稍稍近前了幾步，雖然過程很曲折，這些人誓死不降的行為也讓人很難理解，好在最後還是屈服了，有了主將的投降，後續就更好辦了。

隨著示警的鼓角聲不斷，本來廝殺一陣準備打掃戰場的將士們，皆為之所動，手中動作為之一頓，而姬發已經上了處高峰。

現在，他們不用怕這個了。

每個敢當軍的士卒，都怕死，怕得要命。

當淡淡陽光穿透晨霧，灑向山野的縱橫屍骸時，姬發愣住了。

仆，是比較聽話的奴隸，不過也是經常受到貴族嚴刑調|教的奴隸。

芻，是芻草的奴隸，從事給牲畜刈草的工作，這也不是個好活，逃奴中最多的就是這種。

石不凡只是獰笑著，用著最後一絲力氣，狠狠將頭顱和_圖_書往前砸去，彷彿想要用一記頭槌將面前的一切砸的稀巴爛。

額頭上有一道疤，他依稀記得自家老爹以前用石頭將一個奴隸的腦門砸開花過。

垂，是從奴隸中挑選，被掛著的人殉。

也許他只想改變奴隸悲慘的命運，他在西伯侯府的時候，已經看得太多了。

對大多數奴隸而言，像牛馬般勞作，已經是貴族老爺們的恩賜了，一旦貴族老爺們不高興了，比如房事的時間突然縮短了半柱香，或者辦事沒盡興，他們就會拿奴隸解氣。

伐，是從奴隸中挑選，用於被戈砍頭，做特等人殉的備用品。

可他們還有更害怕的東西。

奴隸嘛，分分鐘就可以決定生死，至於刑罰，那不過是管教奴隸的手段。

更不用說，他們還能把奴隸的皮剝下來，剝皮充草可不是朱八八最先發明的。

姬發不解，他完全不能理解奴隸的心態，也理解不了石不凡的想法。

作為奴隸，生下來的孩子，還是奴隸，一世為奴，世世為奴，一www.hetubook.com.com輩子都站不起來。

就在此時，忽聽遠處傳來了示警的鼓角聲，姬發立即回過神來，身邊的親衛也及時道：「大王，有敵人來了！」

而的話，直接不是奴隸了，只是頭顱，連個完整的軀體都不需要。

他愣了好久。

暴起自然是失敗的，姬發並非完全沒有防備，在石不凡突然暴起的時候，就第一時間退後，而石不凡則被兩支長槍貫透了胸口。

石不凡晃了晃身子，似要倒下，寬厚的背佝僂起來，又似要行跪禮。

奴隸，就是這樣的。

姬發不由得吸了一口氣，看這架式，所來兵馬不少，絕不可能是高繼能所部的兵馬，這路商軍，到底是哪來的？

石不凡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前半生，就是這麼過的，在生死之間徘徊著，無數次目睹過死亡甚至接觸過死亡的人，又怎麼會對死亡不害怕呢？

至於這些管教奴隸的刑罰比大商的新法還嚴還殘忍，貴族們壓根不在乎的，這算得了什麼呀？奴隸而已！

忽然，石不凡呼吸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