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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梟

作者:馮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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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十章

第二部

第十章

門竟敞著。
他四顧,壁上紙已揭去,露出凸凹不平的骯髒的牆皮。再抬頭,頂上的紙已揭去,露出秸稈編成的架子。
「所以我剛剛說『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據師父指點,我在這鎮上買了幅徽宗年間米芾所作《獵歸圖》,這是幅稀世珍品,所以一定要來謝您。」
「靜齋?」住持怔了一下,喃喃說道,「靜齋女主人倒是常來。」
掌柜的把算盤推開,賬本合上,說道:「卞先生,咱們的賬清了,歡迎以後常來。」
「靜齋的婉兒呀。」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卞夢龍笑著問道,「師父還記得上次晚上來找您下棋一事?」
婉兒捻著衣服的下擺,「我娘明天來燒香,家裡沒人。」
買《獵歸圖》虧得有慧能師父指點,離鎮前要抽個空去跟他道個別。他匆匆來到艮山寺時,見慧能正掃偏殿。
婉兒羞赧地低頭站著……
春風仍是那麼硬,夾著黃沙,打得臉生疼。他敞開領口,深深地呼了幾口新鮮空氣,用巴掌https://www.hetubook.com.com重重地拍了拍腦門,大步往靜齋走去。短短的一段路,卞夢龍彷彿走了幾天。
兩個人忙蹲下撿,卻是北京榮寶齋仿製的乾隆御墨。
卞夢龍抱拳上前,「慧能師父,謝謝您的一番指點使晚生不虛此行。願今生今世在他地當能相遇。」
她揚起臉問道:「啥叫『吻』?」
夥計拿出了幾塊鑿得方方正正的雞血石。
「那就麻煩卞先生了。」夥計倒樂意少跑腿。
「你這是……」卞夢龍看著地上的碎紙問道。
「她畫國畫?」
「那母女倆還是行善之人?」他略感意外。
「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來,」卞夢龍興緻很高,提起畫具包,背上畫板說道,「我走啦。」
「是誰托你捎的?」
她認真地看著自己的肖像說:「這是我嗎?」
「您認識她?」
「不是一半天了。」掌柜的湊過來,「你跟她打了這麼幾天交道不會知道的。她在人前從不露。」
門帘掀開,走出hetubook.com•com一個穿小花襖的小土妞,鞋頭上綉著的大紅牡丹花如火焰般跳躍著。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畫掛著好看就行了,要那些字兒幹嗎?」
卞夢龍往門檻外邁時,和正進門的夥計撞了個滿懷。夥計胸前抱著的東西撒落了一地。
「靜齋。」
「前兩日之事怎不記得。」
「就是這些墨寶,她娘倒托我捎回了幾方石料。」
「這是治印用的。」掌柜的拿起一方看了看說。
「且慢談謝,老衲在此多年,尚未聽說有人從附近買走過艮岳舊物。且問你是從鎮上何處買的?」
她在男人的懷抱中,似乎嚇糊塗了。
她指著《獵歸圖》說:「我爹在世的時候可喜歡它啦。」
「豈敢豈敢。」住持放下掃帚,困惑地說,「老衲實實想不起何時曾對你指點,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隱約記得。老衲不過是信口說來。」
「靜齋的婉兒。」
「善哉善哉。靜齋女施主不僅捐了白紙,還把殿中頂棚和四壁的陳年之紙www.hetubook.com.com盡行揭去,省卻我許多麻煩。」
回到客棧,日不過午。他匆匆吃罷飯,收拾了東西便讓掌柜的算賬。總共沒呆幾天,連房錢、飯錢、零雜錢總共不過九個大洋。他付了大洋便準備走。
他來到了靜齋的門口。
頭髮油光鋥亮,一絲不亂地貼在腦殼上,臉一邊塗著一個紅圈。婉兒拘謹地半坐著,吃驚地問道:「先生,你的筆怎麼不蘸墨呀?」
「有啊,這是我剛剛從開封買的。」夥計說。
「僅認識而已。我與其夫有過從。其人飽學之士,宋史爛熟在心,且是丹青好手。他過世前曾來寺中與老衲談過宋代遺事,雖一面之交,恍如數日前事。他過世沒多久,其妻女便搬至此處了。」
掌柜的雙手抱拳,「恕不遠送了。」
「別說了,別說了。」婉兒捂著臉,「怪臊人的。」
他把小包一提,出了客棧門。
住持感慨地說:「大造化人了。」
「都交給我。」卞夢龍把顏料和石料在櫃檯上包起來,對夥計說,「沒你的事了和_圖_書,我給你送到靜齋去。」
「誰?」他不解地問。
卞夢龍拾起一塊墨問道:「咱們周穆鎮上也有人使這個?」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這句話猛烈地在卞夢龍的心中撞著,他大聲說了出來:「這不可能!」
「噢,噢噢,」卞夢龍不安地應付了幾聲,又對夥計說,「讓我瞧瞧婉兒還托你到開封捎什麼了。」
「什麼石料?」
「阿彌陀佛。」住持忙穩住他后,雙手合十,「豈敢豈敢。」
「打掃一下偏殿,偏殿多年未修整了,前日鎮上那個靜齋的女主人捐了些白紙,最近我打算裱糊一下四壁,找人上上頂。」
那時,偏殿四壁的糊牆紙翻卷著邊口,殿中顯得更加破敗;頂棚上黑黃的罩頂紙大片地耷拉下來。就在這麼個地方,婉兒擺出讓人畫的樣子,坐在椅子上,說:「這廟裡這麼破,真該好好修修了。這些糊牆的、上頂的紙都該換了。」沒有想到,婉兒還真不是說說而已。沒兩天她娘就來捐了紙,又捐了白紙。老太太看著挺凶,對誰https://m•hetubook•com.com都防著一手,沒想到是這麼個行善的施主。婉兒為寺廟行善是修來世,對今世來說,受益的遠非是艮山寺,而是他卞夢龍,四百銀元便讓給他一幅千金難買的米芾原作,真值得在書房裡給她立個大施主牌位。想到此,他笑了。
「過去事不多提了,晚生著急回家鄉,臨行前但請師父因指點晚生事,受晚生一拜。」說著要行大禮。
卞夢龍出得寺后,想及慧能所說難免感觸,當家的精於宋史又長於丹青,惜過世太罕,留下守不住業的妻子,全然不知宋時事,更不曉家中有寶,以至把當家的一幅珍藏給賣了,卻只知行善。唉!女人就是這麼糊塗,這麼善!他在艮山寺偏殿為婉兒作畫的情景怎麼也忘卻不了。
婉兒娘把婉兒順手拉過來,「搭上我閨女!」
婉兒慌忙闖入,急急說道:「快快收起來,我娘回來了。」婉兒追出門喊道:「娘,路上好好走。」待她再進屋時,不好意思地瞥過來一眼,偷偷一樂。
「可曾記得晚生向您討教宋徽宗年號及米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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