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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誠想起了自己，年輕剛進校的時候唐老師已經是生物組的頂樑柱了。

老趙畢竟不是多愁善感的小姑娘，他很快收拾好情緒：「好了，故事也聽完了，我們來說說正事兒。」

「跟你們說說也無妨，不過回班裡就不要傳了，畢竟是人家的隱私。」

「相濡以沫……」

「顧採薇，你媽媽已經跟我打過招呼，說你下個學期要準備出國的事情就不來學校上課了，這個你知道吧？」

兩人轉過身，果然是班主任趙明誠，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著他們。

他嘆了一口氣：「等以後你們畢業了，有空的時候回來看看他，唐老師就會很高興了。」

「如果你現在跟我說，讓我不要出國了……」

他說道這裏也有一些感慨：「你們不要看唐老師平時特別嚴肅刻板的樣子，其實他很重感情的。」

她最後還提了個不著邊際的問題：「趙老師，你知道唐師母為什麼不識字嗎？」

哦不，老趙！

「我剛才是不是太沒禮貌了，不過師母為什麼不識字啊？我真的沒想到，她看起來挺有和*圖*書氣質的呀。」

老趙一直覺得跟女同學談心是件困難的事情，所以也點到即止，只是說：「今天的事情我會告訴你媽媽的。」

他從頭說起，一直從三月份的公交車說到中午食堂的相遇，然後又說到剛才去送賀卡。

「先說你吧林一，見義勇為是應該表揚，正好是唐老師的愛人也算有緣，你以後跟著唐老師多學點東西，對你沒壞處。」

他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枸杞茶，獨自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

「林一，如果……」

她其實對那個時代沒有太多的了解，但是能夠體會到老趙簡單的話里包含的分量。

「那好，我就直說了。」

林一看了眼顧採薇，覺得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老趙這裏：「老師，您說完我們一起回去吧。」

沒想到剛好碰上這一出，只好又折返回去。

那是碎星湖旁的長椅，竹廊上來來往往的學生都能看到。

林一和顧採薇走出行政樓的時候，發現她特別沉默，於是問道：「想什麼呢，要不要去食堂吃個飯？」

顧採薇歪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看他，抿了抿嘴唇。

她把目光放在碎星湖裡的錦鯉，忽然期期艾艾地說道：

「所以你的成績我也就不說了。」

顧採薇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眼睛越來越亮。

林一和顧採薇還沒走出行政樓，身後響起一個恐怖的聲音：

省級重點中學最優秀的特級教師，愛人居然是個文盲？

林一能說什麼呢？

「你們倆在這兒幹嗎呢？」

這句話說得其實很冒險，擱平時老趙早就「你算老幾還跟我討價還價」罵過來了，對男生他一向這麼粗暴。

「這個……說來有點話長。」

「後來呢……」

「唐老師是老三屆的知青，他的愛人是他在插隊的時候娶的，那個年代農村裡女孩從小就下地幹活，沒上過學很正常。」

一所學校的師風師範就是這樣一代代傳承下來的。

什麼叫為人師表，什麼叫言傳身教？無非是從前輩身上一點一點學過來。

「唐老師十多年前教過的學生，從國外寄回來的明信片，他很寶貝的。」

「行，你先回ｗww.ｈｅtｕboｏk•cｏm.ｃｏm去吧，好好複習啊。馬上又是期末考試了，別整天弔兒郎當的。」

林一覺得跟顧採薇坐在那裡太引人注目了，但他察覺到顧採薇的情緒有異，所以沒有拒絕。

「走吧！」

老趙點點頭：「嗯，我聽明白了，林一在公交車上見義勇為今天正好碰到了，不過顧採薇怎麼還有你的事情呢？」

兩個人落座之後，顧採薇開口說道：「林一，你說唐老師和師母看起來明明那麼登對，沒想到他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事情。」

林一剛才只是簡單說了讓座，沒有多講那個李三才的事情，所以老趙沒有提醒他注意安全。

「那我就不去了。」

還好老趙沒有讓他當場再立個「考進年級前多少名」的軍令狀。

老趙四周看了看並沒有其他人在場，他想了想既然有這段緣分，林一以後可能還要和唐老師打交道的。

他又轉向林一，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林一，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你來找我，說你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這一年你確實成熟了不少。」

林一和顧採薇對視一眼，無奈和_圖_書跟上。

地點不能撒謊，查監控這種事情老趙真幹得出來。

不過他沒有做過多猜測：「你下次注意就行了，師母沒有怪你的意思，唐老師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所以你自己心裏要有數，你這個年紀學習是第一位的。」

不知道是不是顧採薇在場的關係，今天他還很平靜，觀察了一下兩人的反應，居然認可地點了點頭。

也不說讓我們先坐下，這是拿我們當犯人審呢，林一心裏吐槽。

林一也有所觸動，這是他上輩子並不知道的事情，他在腦海中回味了一番：「可能這就叫相濡以沫吧。」

「他為了能把自己老婆孩子一起調回來，主動申請去西部高原上，支教了好幾年。」

林一想了想，如果是她上次那副打扮，也許就說得通了。

靠，小趙。

老趙覺得訓得也差不多了，這才揮揮手讓他們滾蛋。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複雜的感受。

顧採薇頭垂得更低了，但是看不到自己的腳尖，依然沒有說話。

顧採薇解釋了一番她和唐師母是越州老鄉，兩人比較投緣，她又起意來送賀卡hetubook.com.com的事情。

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說，索性直接跳過去：「反正唐老師回城的時候沒有拋妻棄子。」

「那個時候條件多艱苦啊，你們現在想都想不到，唐老師身體不好就是在那邊留下的病根。」

當然是點頭稱是，並且不停保證一定會全心全意投入在學習上。

顧採薇搖搖頭，突然往左手邊指了指：「我們去那邊坐一下吧。」

林一默想了一下，準備大事化小：「我們去找唐老師去問生物問題去了。」

「到我辦公室來說。」老趙今天不值班，本來是要下班回家了，高三之後就沒這麼輕鬆了。

「但是我想說你可以不在乎，但是別人不能不在乎，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走你這條路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吧。」

兩人出了辦公室后，走了一段距離她顧採薇拿手遮著小聲開口：

可惜，老趙太了解他們是什麼學生了：「就你們兩個還去問生物問題，怎麼不見你們來問我物理問題？怎麼，要不要我親自去問一下唐老師？」

好吧，那隻能實話實說了，林一想了想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