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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勝男一言不發的盯著屋內。

「是！」

「我要的財，不是此間凡俗財；我要的名，也非是人間偽善名；我要的權，更非那權衡利弊做取捨，長袖善舞弄人心，百姓之名集眾勢，成王之後掠萬民的權……至於色，也未必不好。只是傷了心，懼了情，遇到的又都是好姑娘……所以不可戀，不敢愛，故不動心。所謂不近色，終也只是畏了怕了，而非不好。正所謂兒女情長，便難免英雄氣短。我這氣，不可短！短了，便說不得也要斷了！我或許該死，但至少不尋死，不想死，自不容猶豫彷徨，更不許纏綿床第！或許有朝一日，我大權在握，武功無敵，狂妄自傲，自信爆棚，那時便醉生夢死亦所難免！所以你莫要高抬我，那是註定要讓你們失望的。」

卓君彥明白了：「那個挖出他心髒的人……」

沈勝男轉過頭去沒有回答。

「為什麼？」

聽著卓君彥的話，沈勝男突然有些明白了。

卓君彥點點頭：「是，所以就有了旁支。一些重大的又見不得人的事，就通過這些旁支去做，萬一走漏了風聲，也可以和自己甩脫關係。也就是說，顏洛卿確實就是代表清風宗在此地意志的人？這次的事，也便實實在在就是清風宗所策劃？」

「嗯？」卓君彥看她。

「什麼？」

聽到這問題，卓君彥哈哈大笑起來。

「進來。」

卓君彥便答：「我卓君彥行事，又何需名正言順？」

她完全沒想到，卓君彥竟然會這麼回答。

沈勝男面色微微一紅：「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

「不該你管的事別管。」

「沈勝男，你還不明白嗎？這是一個強權的世界！王，不過是一個封號，是用來凝聚人心的手段。可如果你的實力足夠強大，有沒有這個封號，有沒有地，有沒有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閉上眼睛，她回答：「他姦殺了我最好的姐妹……是我介紹他們認識的……是我害死了她……你說的沒錯，我有正義心，卻做不了正義事，只是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武道強人一次也就是一刀，子彈卻是一秒千萬發hetubook.com.com。

他有苦，不可說；有淚，不可彈；有悲，不可訴；有痛，不可聲。

等了好久，終於屋內卓君彥的聲音響起：

原來，他容忍我，就是因為想聽到不同的意見嗎？

「你當然不是什麼都對，你雖不濫殺無辜，卻也殺性太重！」

「原來是這樣么？」沈勝男喃喃：「可你現在總還要有追求的。」

卓君彥冷笑：「難得沈檢門願意認錯啊，可惜，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死去的敵方士兵。」

聽到這話，卓君彥笑了：「你怎麼知道我不好？我也是人，我憑什麼不好？只不過……」

「你也不覬覦我的身子。」

但是這一手法用來對付火器，便大差特差了。

「自然。」

「不！」沈勝男叫道：「火神炮的威力有目共睹，他們一定會加快投降！我知道我不能阻止死亡，但我現在認同你的一些做法。以雷霆之勢強壓，摧垮敵軍的信心，其實就是最好的減少傷亡的方法。」

這就好比明明是個撒花落雨的群招，本來有十分之一能集中目標就不錯了。但是武陣的聯手之法導致了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目標，所有的傷害都不會落空，相當於群招疊加在了一個點上，這就極度放大了槍支的傷害作用。

卓君彥一笑：「能正確看清自己，是進步的開始。既如此，便贈你半生戎馬，踏雪飛花瀟洒，助你了結舊怨，此後再無牽挂！」

此言荒謬！

沈勝男不解。

突然停下，她說：「這不是玄雨門的陰謀，是清風宗的陰謀。」

笑聲輒止，面色驟郁。

那一刻，沈勝男也默然了。

跋扈都比軟弱強！

耿大彪入屋道：「主公，出來了，確認是嵇天浩。」

當地的一戶大戶家中，庭院森森，無城中豪門之磅礴，到也得幾分清凈。

「嗯。讓未央看著就行了。」卓君彥頭也不抬道。

只是他不會與人分享。

這些重裝士兵聯合施展的武陣可以抵抗強者的攻擊，卻很難抗住子彈。

沈勝男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這也就形成了軍隊克強人，強人克火器，火器克軍隊的互克局面。和*圖*書

「是。」耿大彪遲疑了一下，想說什麼卻沒說。

「讓他們自己選擇。願意加入的就加入，不願意加入的不勉強，明日釋放，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她不知道卓君彥與寧水漫之事，只當卓君彥至今依然素食。

說著他低笑起來：「王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人們是需要信仰的。有了一個王，就有了追求的目標。而有趣的是，君威商行的人，已經有了他們追尋的對象，作為這個被追尋對象的我，卻沒有自己的方向，這真是太諷刺了。」

正因為這樣的原因，連化境強者都能抗的玄龜盾陣，面對現代武器卻是被摧枯拉朽的擊垮。反倒是武道強人們面對這種攻擊，反而更好應對——武陣靠抗，強人靠躲。

沒有人會願意跟隨一個軟弱的主公的。

沈勝男眼珠子都凸出來了。

出了屋，就見沈勝男屹立如槍站在門口，面色鐵青，想說什麼，終究只是嘆了口氣，搖搖頭走開。

這讓她無比後悔。

卓君彥搖頭：「我並不能確定，如果沒有玄雨門的插手，我殺的是否就比現在少。也許更多……死的不是一千七百人，而是四千人，誰知道呢？」

「後來她害了你，你殺了她。」

「力量！你只要有足夠的實力，是不是王，天下都要稱臣！而強大的力量，就是可以跳過那些無謂的步驟，直取最終的果實！帝君不過虛無事，力量方為真實王！我若一力可壓天，何需皇權壽永昌。天下雖非在我家，我卻逍遙天地廣！管天管地管個屁，我行我素我猖狂！」

卓君彥嘆息：「未央還真是什麼都跟你說啊。」

他舉起鐵拳，釋放激揚之力：

「那是什麼讓你如此容忍我？」

沈勝男轉過身來：「他本名疆祝，被挖心而死，卻又被人以秘術救活，只是一顆心臟永遠沒了。從那時起，他就成了一個嗜食人心的魔頭。他本是清風宗的人，因其太過作惡，被逐出門牆，后便入了玄雨門。」

就在這時耿大彪在門外喊了一聲：「報告！」

直到此刻，卓君彥才終於說出那麼一點心聲。

他喃喃道：「當年我愛上了一hetuboｏk•com.cｏｍ個不該愛的女人，我的一個好兄弟告訴我，這是錯誤的，多半不會有好結果。我很生氣，和他吵了一架……」

立於卓君彥身邊，她低頭道：「是我害死了那些士兵，都是我的錯。」

原因有很多，但最核心的一個點，就是象這種密集隊形，子彈幾乎不可能射空。

沈勝男點頭：「是我！」

「是。」

卓君彥照舊看著書：「還有什麼事？」

所以武者對強人，就是藉助多人的力量疊加，來強抗武道高手。

她道：「你不貪財，不戀色，不好權，不重名。追求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因為唯有如此，大家才能信服，才能誓死忠誠！

卓君彥正在房間里挑燈看報告，對今日之的戰鬥做出總結。

「是我自己不爭氣，不稱王，不封候，不佔地？」卓君彥笑看她。

沈勝男背對卓君彥：「顏洛卿名義上是玄雨門的人，實際是代表清風宗的。九大宗門位於大陸之巔，地位尊貴，萬眾敬仰。可宗門也有自己的需求，有些事，自己不好做，就需要借別人的手去做。但外面的宗門，總不是那麼靠譜。」

眼前的男人，看似一切智珠在握，一切胸有成竹，但實際也有自己的苦惱，自己的無奈。

卓君彥道：「正義是個好東西。很多人沒有，但自己無法正義，至少要懂得尊重正義。遺憾的是，或者說可怕的是，有時候你心懷正義，卻沒有正義的能力。甚至可能會以正義之名，做出更大的傷害？」

「有點意思。」卓君彥自語。

耿大彪硬著頭皮道：「沈隊長還在外面站著呢。」

「俘虜怎麼處理？」

沈勝男也怔然了。

他頓了頓，搖頭道：

卓君彥看著她，道：「知道為什麼我對你說這個嗎？」

他必須把一切都埋在心底，只展現最剛強的一面給大家看。

沈勝男面色微微抽搐著。

因為他是主公！

沈勝男愕然看卓君彥。

「而你也不是一個可以容忍別人總是忤逆的人。」

原來，我的忤逆，是他眼中的鞭策與警醒？

此言有理！

沈勝男茫然搖頭。

你竟然作詞說我矯情？

卓君彥那凜冽的氣勢ｍ.ｈｅｔuｂｏok•coｍ.ｃｏm收回，唏噓一聲，語氣轉柔：「是啊，總要有所追求的。我自己有時候也在問這個問題，我現在到底為何而戰？最初的時候，也只是發泄，只是無畏。但後來，我在追尋……追尋某個真相……可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真相，我又將追求什麼？」

位於大丘坳東端的一座小鎮上，君威商行的士兵們正在此地紮營休息。

「比如這次？」沈勝男問。

「我指的不是殺人。」卓君彥微笑：「人生有時需要一些逆耳忠言，但是跟隨你的人，要麼畏你權，要麼貪你財，難得幾人真心話。有個犟種……挺好的。偶爾聽聽反調，亦可少犯錯誤。」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便有女聲悠揚起：

油燈映照下，一個偉岸身影瀰漫，佔滿紗窗，映襯出一片強橫浩瀚。

一番話說的言辭鑿鑿，氣勢恢宏，霸氣盡顯，何止側漏？

說著，他吟聲自語：「沙場狹路相逢，血氣方剛爭勝。戰後自檢討，卻道殺戮過盛。知否，知否，終是矯情亂夢。」

為了對付無孔不入的強人，盾陣會延伸出無形的氣牆，使得對手無論從哪個方向攻擊都能阻止，但這也進一步擴大受攻擊面。

「因為你現在還沒有讓我聽進去的資格和能力。你有那份不畏強權的心，卻無那為我分憂的智。到目前為止，你除了給我找麻煩，讓我不痛快，還沒有什麼更出色的表現。所以，現在的我，真的是在忍你！然：我需要你這樣的人，世界也需要你這樣的人。你只是現在還會犯糊塗，縱有正義之心，卻無正義之能。需知菩薩心腸，也要雷霆手段。壞人固然是詭計多端的，想做個好人，卻得更擅詭計，否則如何和他們斗？更要有犧牲，否則又怎麼斗的贏？做事，終沒有意氣用事的道理！以後好好學著吧，我會教你一些東西。你若能理解，可成大事。將來你的忤逆，只會讓我高興。若不能，你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沒興趣。」

沈勝男道：「可若如此，豈非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終是我太淺薄。

「我一直逆著你，你很討厭我吧？」

「且看我一騎當關，敢教萬夫莫開顏……鋒www.hetubook.com.com芒劃破九天！」

沈勝男推開屋子。

卓君彥已道：「我有我的理由不稱王。我沒法對這個世界負責，我若稱王，他朝這世界離開了我，可能會再次陷入混亂。」

卓君彥已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逗你玩的。老子不稱王，純粹就是因為不想管那麼多事！稱王有什麼好？全天下都是你的臣民，你得對他們負責。隨便一處鬧動亂，都是你頭痛的事。現在這樣多好？老子賺錢只養兵，誰敢惹我，老子就揍他娘的！只收穫，不付出，豈不快哉？」

如果她沒有放過嵇天浩，今日之戰，當不會如此。

卓君彥道：「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太有主見了。你這樣的人，很不好用。不好用的人，要麼不用，要麼就做一做思想工作！」

沒法比！

今天這一戰，卓君彥發現，現代武器對於重裝甲兵有著出乎預料的克制效果。

沈勝男搖頭：「你只是對敵兇殘，但對自己人沒問題。在你治下，大家至少可以安居樂業！我現在到是希望你能成就霸業，是你自己……」

「你沒聽過我的。」

只是要支撐這般狂傲的，是絕對碾壓天下的力量！

卓君彥的聲音低沉下來。

「那疆無心呢？」卓君彥問。

便揮手道：「行了，無事且退吧。」

終是我太無知。

見她如此，卓君彥知道，自己這番話，算是入了她的心，也終於讓她有幾分醒悟。

沈勝男便向外走了幾步。

他看看沈勝男：「我不喜歡你總是與我作對，但我知道，我不是什麼時候都對的。」

「進來吧。」

原來，這個人囂張跋扈張狂猖獗的背後，竟也有一份難得的自謙自省？

卓君彥低笑：「唔，你比之前有進步。至少沒讓我選擇投降來避免傷亡。」

說著他長身而起。

此言狂傲！

卓君彥笑看沈勝男，道：「知道嗎？我喜歡你的正義感，但也討厭你的正義感。」

屋內，卓君彥朗聲道：

說著，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輕聲道：「我現在只有暫時的目標，沒有長遠的目標。也許某一天，我會確定自己的目標。到那時，我會告訴你們。而是否追隨我走下去，也取決於你們。」

耿大彪只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