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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廉價航班，所以是沒有飛機餐的，只能自己掏腰包買。

結果飛機起飛后我就被打臉了……媽的，怎麼飛這麼高？這失重感怎麼這麼強烈？飛機為什麼動不動就要晃蕩一下？不會是要墜機了吧？

站在我旁邊的醫生低下頭，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說實話，這是一場博弈。

「我……」醫生啞口無言，臉頰有些發燙。

「那個……能單獨聊一聊嗎？」醫生撓了撓腦袋，看向我說道。

她說：「不要錢。」

過了一會兒，那自稱醫生的男子皺眉道：「好像是哮喘病，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帶葯？」

孕婦大約三十來歲，相貌清秀，但從穿著來看，應該屬於那種比較貧困的家庭。

吃到一半，我看到領座有個孕婦抱著小孩一直盯著我看，那小眼神充滿了渴望，時不時舔著舌頭。

我拍了拍她的腦袋，淡淡地笑道：「別緊張，這感覺就跟坐電梯一樣，會有一點點失重感，沒事的啦。」

好吧，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我有一點點恐高症，或者說是飛機恐懼症。

在生命和時間面前，他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時間。

我們先是坐火車到湖南長沙，和旅行團集合，然後在那裡坐車到飛機場，檢票，等級，上飛機。

我擺了擺手，說道：「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這個社會。」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舉起了手，然後走了過去，開始對老頭進行一番檢查。

試想，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你的妻子，你的爺爺奶奶，在外面突發疾病，卻無人敢上來施以救援，那你又會是怎的心情？

醫生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半天才回過神來，咽了口吐沫，問我：「你……你這是什麼招數？」

辦理好了一切后，我和楊薇把推拿店大掃除了一遍，整裝待發，開始了出國之旅。

空姐們都過來，誇我，說我真是個好人，還找我要微信。

話音剛落，老頭咳得更狠了，嘴裏還伴隨血絲。

「媽媽hｔtｐs://ｗwｗ•hetｕｂoｏk•coｍ•cｏm，我要吃肉肉。」小孩奶聲奶氣地對母親說。

孕婦連聲感謝，然後和小孩大口大口地吃起牛肉麵。

「出事了我負責。」我淡淡地說道，掃向那一群漠然的人群，「我知道，你們好不容易放次假，想出國玩一玩，發生這種事，你們心裏一定很不爽，覺得這個大爺耽誤了你們時間，對嗎？」

旅行團大約30來號人，年齡普遍比較大，多為一些中老年人。

我看著她們狼吞虎咽的模樣，心裏十分納悶……能出國旅遊的，一般都不會太窮，可看這對母子的打扮，怎麼都達不到基本的生活水平。

「你他媽什麼意思？誰的時間是垃圾時間了？」

「不行，他的病情很嚴重，必須立刻降落！」醫生臉色變了變，大聲說道。

他開始去搜老頭的衣服，可是裏面除了一些證件和幾張破舊的人民幣，什麼都沒有。

既然家裡沒什麼錢，為什麼還要出國旅遊？

「就是，你一個搞推拿的，在這裝什麼大師呢？」

中途，不少人嘲笑我，說我不自量力，人家醫生都說了要吃藥，我卻在那用針扎來扎入。

好多人圍了過去，導遊也是急得不行，說在場有沒有醫生？

我笑了笑，說我不是醫生，只是一個普通的推拿師。

醫者仁心……這句話的意思是，凡是品德醫術俱優的醫生治病，一定要安定神志，無慾念，無希求，首先表現出慈悲同情之心。

而這個所謂的「時間」，只不過是他們可有可無的罷了。

我又抽出一根針灸針，掀開老頭的上衣，扎在他胸前的膻中穴，手指微微用力，嘴裏默念：「丹朱口神，吐穢除氣；舌神正論，通命養神；羅千齒神，卻邪衛真……」

看到這一幕，我在心裏暗暗冷笑：「人心冷漠，世態炎涼，恐怕說的就是此刻……」

「我是醫生。」

我給彭先生用微信轉了三千過去，心想兩個和*圖*書人出國起碼得好幾萬，三千實在不算多。彭先生看到轉賬后說我太客氣了，都說了免費讓我玩，何必呢？以後如果想要旅遊可隨時找他，給我打八折。

「開什麼玩笑，開到一半降落？逗我們呢？」

我給小孩和孕婦一人點了一份牛肉麵。

幾分鐘后，老頭突然不喘了，呼吸慢慢平穩，臉色也逐漸恢復了紅暈。

「呵，一個乳臭未乾的年輕人，別的不會只會裝逼。」

他越咳越狠，到後面似乎都喘不過氣了，直翻白眼，癱瘓在椅子上，一個勁地抽搐，把空姐給嚇得臉都敗了，六神無主要哭的樣子，差點就要聯繫機長備降。

「那我告訴你們，你們的時間不值錢！你們的時間都是垃圾時間！」

等她們用餐完畢，開始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醫生苦笑道：「我承認，我確實沒有這個勇氣。」

「乖，下飛機媽媽帶你去吃肉肉，別調皮。」孕婦哄道，然後歉意地看了我一眼。

醫生很詫異，說你既然想過，那為什麼……？

我打開行李包，從裏面拿出一些工具，撥開人群，走到老人面前，將他身體放平，腰部往前傾，然後拍了拍他的背，說道：「老爺子，沒事吧？」

孕婦臉色有些尷尬，說下飛機再吃。

但是，我真能做到見死不救嗎？

導演問醫生怎麼辦？

「可是……我肚子好餓啊。」小孩委屈道，然後指著我碗里的肉，「這個大哥哥也在吃肉肉，聞起來好香，嘟嘟也想吃嘛。」

我問她，怎麼可能不要錢呢？光這個來回機票就是一千多，到了泰國還得吃住，難道你旅行團有熟人？

我點了點頭，說道：「想過。」

「你是什麼人？」醫生看向我說道。

如果人人都害怕承擔責任，人人都想著……我做了這件事之後，會不會被連累？

飛機餐味道很一般，但用來填飽肚子也能勉強湊合。

「我說了，出事我負責。」我不耐煩地說道，然後看了他htｔｐs://wｗｗ•hetuｂｏｏｋ.cｏm.ｃｏm一眼，「如果我不救他，你會救嗎？」

就憑這聲大哥哥，這牛肉麵我請了。

「之前說過……我不救他，難道你救他？」我笑著說道。

我居然……還特么還傻不拉幾地給他轉賬了三千塊。

白芸說這次旅行是工廠給她們車間的福利，奇怪的是周圍同事都沒人參加，說這種跟團旅遊很坑。白芸很不解，心想又不用自己掏錢，免費出國遊玩，再坑也坑不到哪去吧？

「任何一個人進入社會，無論他之前是善良的，單純的，或是狡猾的，或多或少都會發生一些改變……」我看著窗外說道：「有的人稜角被磨光，有的人理想被打沉，有的人丟失了信仰，有的拋棄了善良——這個狗娘養的社會總是喜歡幹些逼良為娼的事。」

只要是人，就應該懷有救人之心。

我和楊薇頓時驚呆了。

我有些惶恐：「這麼好的事，這旅行卷肯定不便宜吧？」

就在這時，前面座椅上的一個老頭，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嚴肅地說道：「但是，這不能成為我見死不救的理由。」

聽白芸這麼一說，我心裏很不舒服。

那醫生說得沒錯，如果在急救的過程中，老頭不幸身亡，那麼我很有可能會承擔責任。

我沒理他們，一邊輕輕拍打老頭背部各大穴位，一邊給他做著針灸。

我的話瞬間激怒了他們，他們開始「鍵盤俠」式的對我聲討，甚至有的人還想衝過來教訓我。

遊客們坐不住了，開始抗議。

醫生無奈地說：「沒辦法，他葯好像沒帶在身上，只能等飛機降落了。」

第一次坐飛機，楊薇有些害怕，緊緊抓著我的手，腦袋埋在我的胸口裡。

老頭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麼，但明顯一口氣喘不過來，繼續咳著。

老頭醒來后，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熱淚盈眶地說：「謝謝你醫生，真的謝謝你。」

人心可以冷漠，但不能懦弱。

「推拿師。」我一邊說著，一ｗｗw•hｅtｕｂｏoｋ.cｏｍ.ｃoｍ邊脫掉了老頭的鞋子。

彭先生電話告訴我，讓我們去辦個護照，簽證不用管，到了泰國，旅行團包落地簽。

難怪彭先生這麼大方，白給我兩張旅行卷，搞了半天，這卷居然是免費的。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呼，顯然沒想到我這個「乳臭未乾」的推拿師，居然有如此妙手回春的能力……同時，也慶幸飛機終於不用空降。

「就是就是，有哮喘還跑出來旅遊，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怎麼說呢？好像有一種把「把命運交給上帝的感覺」。

「降落？」導遊很不高興，「就算降落也要等到了泰國再降落，不然行程就要亂了。」

我問他去泰國要花多少錢，彭先生說一分錢不用帶，旅行團包吃包喝包住包玩，完全不用操心。

但不管怎麼說，彭先生也不容易，我不能讓人家太吃虧。

醫生疑惑地看向我。

「可以。」我點了點頭。

我冷冷地說道。

我問楊薇要吃什麼？楊薇看了下餐車價格表，吐了吐舌頭說好貴哦，還是下飛機再吃吧。我笑著說你不用給我省錢，想吃什麼就說。

到了後面，都是楊薇在安慰我，拍著我的背說：「曾哥別怕怕，其實坐飛機也沒什麼可怕的啦。」

彭先生哈哈大笑，說錢財乃身外之物，自從他悟出了「色即是空」的道理后，覺得人生只要開心，何必在乎那些沒意義的數字？

我覺得如果是開車，我會保證自己安全駕駛，保證不超速不去和別人搶車道。如果是坐動車，即使脫軌了我也有可能靠著自己活下來……如果坐船，出什麼事了也許可以找個東西找個無人島學魯濱遜？但是如果坐飛機……一旦出事我就什麼辦法都沒有了，這種感覺非常絕望，絕望到讓我無法接受。

楊薇來到我旁邊，用手帕給我擦汗。

導遊沒吭聲，一臉的不情願。

我問白芸，你報這個團花了多少錢？

「我不同意降落，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讓我們大家都跟著受罪。」

楊和_圖_書薇還是搖頭，我沒辦法，就自作主張，給她點了一份叉燒飯，我則是點了碗牛肉麵。

孕婦想拒絕，我說大家有緣聚在一起，就別那麼客氣。而且到了泰國，咱們可能還要互相關照。

為了不在眾人面前出醜，我開始閉目眼神，默念「靜心咒」。中途空姐幾次過來，問我是否身體不適？我都硬著頭皮說沒事，心裏卻在想：『老子再也不要坐飛機了！』

我們來到機艙的入口處，醫生看著窗外蔚藍的藍天，過了好久才說：「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義無反顧地去救他？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如果他真出了事，你可能會受到牽連嗎？」

話雖這麼說，但飛機只要一有顛簸我就緊張得不行，心跳到嗓子眼，腦袋一片空白變得非常絕望。

那麼這個社會，和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醫生皺了皺眉，說：「你最好不要動他，萬一他出了什麼事……」

「中醫。」我吐了濁氣，全身大汗淋漓。

一想到能出國旅遊，楊薇這個連細水鎮都沒出過「土姑娘」，興奮的幾天睡不著覺，用我給她發的工資，去超市買了各種兩個旅行包，防晒霜，泳衣等等。

我沒想到，給彭先生融一個八眼觀音上去，居然讓他的思想境界變得這麼高，不但看透了色戒，連金錢也不計較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從包里取出了針灸針，輕輕扎在了老頭腳板的湧泉穴上，輕輕轉動。

我不是醫生，但我是個人。

我被這小孩一聲「大哥哥」，叫的心裏飄飄然……嘖嘖，還是小孩子有眼光，看得出哥們年輕。

結果白芸的回答讓我大跌眼鏡。

孕婦叫白芸，廣東潮州人，在一家紡織廠打工，丈夫早年因病去世，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過得非常艱苦。

醫生看不下去了，說：「我勸你別亂來，他現在哮喘病發作，一旦出事，你恐怕脫不了關係。」

她的舉動，惹來周圍無數鄙視的目光。

一旁的幾個空姐見此驚喜連連，連忙通知乘務長，說不用空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