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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奇抓著頭髮，哭著說如果當時自己再有耐心一點……如果當時堅決不讓父親交換自己……如果當時武松的魂沒有轉移到自己身上……

等朱女士走後，田先生這才過來，推了推眼鏡，跟我抱怨，說這女人素質太低了，一看就沒受過高等教育。

「是不是，我沒騙你吧。」田先生笑著說道。

我咽了口唾沫，怎麼都沒想到……這面容憔悴的田先生，身上居然有這麼多病。

不等他說完話，旁邊的中年婦女就很不耐煩地推開了他，大聲嚷嚷道：「我比你先進來，你憑什麼插隊？滾一邊去！」

程大奇果然沒有辜負老程，在之後的日子里，他彷彿改頭換面，在細水鎮各處奔波……下到家庭糾紛，上到搶劫偷竊，他就像動畫片里那隻勤勞的黑貓警長，為老百姓默默地付出一切。

田先生正要開口，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一個是40多歲的中年婦女，長得很健壯，滿臉橫肉，看起來就是那種不太好惹的。

我想了想，說：「這個說不準，但可以試試。」

我把手機還給他，說：「嗯，什麼事？」

「咳咳，你自己看。」田先生把手機給我。

我和他握住，感受到他掌心裏傳來的力量——我知道，有一個信念已在他的心中緩緩升起了。

有幾次來到店裡，我和他閑聊，問他感受如何？

「準備一輩子做小片警？」我故意笑著問。

我有些懵圈，心想應該是某個顧客拍下來的，只是想不通www.hetubook.com.com他幹嘛這麼好心？還給我在網上免費打廣告？

我剛要回答，中年婦女包里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音量特別大，還很刺耳。

他走到我面前，拿出一根煙，點燃后吸了一口，然後說了三句話。

想到那個總喜歡飆髒話，一言不合就揍兒子，卻滿腔正義的老程就這麼離去了，我心裏十分堵得慌。

我隨便看了幾眼，發現這論壇的帖子果然都跟靈異有關——譬如「遇到鬼壓床怎麼辦？」，「家裡被人用邪術害癱了15年」，「亂墳崗的白影」，「急急急！求高人幫忙，我好像撞邪了！」等等之類的帖子。

我笑了，說：「好，我等著這一天。」

我和那田先生都懵了，心想這女的怎麼這麼沒禮貌？

「網上？」我有些驚訝，「我沒在網上打過廣告啊？」

我這才知道這個中年婦女姓朱，不過她老公把人家追尾了，賠錢就是啊，她跑去有什麼用？

我仔細一瞧，頓時瞪大了眼睛。

「不好嗎？」程大奇愣了愣，「只要能為人民服務，不管是什麼職位，我覺得都是一樣的。」

匪徒們的一輪掃射，程大奇一點事兒沒有，老程卻死了。

田先生嘆了口氣，說：「我都被醫生下過幾次病危通知書了，有必要騙你嗎？」

我對楊薇說：「咱們出去吧，讓他自己靜一靜。」

要說還真巧，這兩個顧客互相併不認識，卻同時進店。

「我這種社會渣滓，ｈtｔｐs://wｗｗ.heｔｕｂｏok•com•ｃｏｍ死了一了百了。」程大奇慘笑道。

程大奇坐在地上，獃獃地看著地板，似在思索什麼。

他十分自責，捶胸頓足，甚至把腦袋往桌上撞。

田先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盡量用客氣的語氣說道：「這位大姐，我們明明是同時進店的，你為什麼說我插隊？這不是不講道理嗎？」

我問田先生，這論壇是幹嘛的？

「可以嗎？」田先生滿懷期待地問道。

田先生有些不高興，但並沒有繼續和她計較，而是退到了一旁。

「曾哥，他身體還很虛弱，別打他啦。」楊薇埋怨道。

我嚇了一跳，說真的假的？

田先生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個靈異求助論壇，找到了一個標題為「細水鎮陰陽推拿店，包治百病，驅邪推陰」的帖子。

程大奇說著說著，開始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哭，說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老爸也不會死。

我苦笑搖搖頭：「我就是要把他打醒，不然老程就白死了。」

我越說越氣，一拳打在了程大奇的臉上，把他給打翻在地。

我皺了皺眉：「你身體不太好？」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妹子辣辣辣，辣妹子從小辣不怕，辣妹子長大不怕辣，辣妹子嫁人怕不辣，吊一串辣椒碰嘴巴……」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非要有的話，那就是如果武松的魂沒有保護你，或許你現在已經死了。」

卧槽，這是哪個大仙www.hetubook.com.com拍的？連我都拍進去了？

中年婦女哼了一聲：「你說同時就同時？你哪隻眼睛看到了？拍了照片嗎，還是錄了視頻？反正我就是比你先進來！」

……

說完這話，我直接轉身，大步離去。

第三句話是：「以後推拿店有什麼麻煩，可以隨時來找他。」

「何止不太好，簡直是百病纏身。」田先生苦笑了一聲，說道：「什麼胃病，感冒，腹瀉之類的小病就不說了，我還患有糖尿病，肺炎，白血病等等……」

程大奇把煙猛吸了幾口，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然後對我伸出了手。

「放你媽的屁！」我沉下臉，把程大奇揪起來，指著他的衣領罵道：「你他媽好好看看……你現在穿的是什麼衣服？這是警服！你要時刻記住，你是警察！老程一心希望你做個好人，現在你卻說自己是社會渣滓，你對得起死去的他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老程白髮人送黑髮人，又該多麼痛苦？他已經有過喪妻之痛，絕不想再看著親人第二次倒下……我知道，這種結果讓你難以接受，有時候活著的人，要背負的東西比死去的人還多……但老程已經苦了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體諒一下他嗎？」

「我去了很多家醫院治療，做過無數次手術，但身體依舊是這樣，病懨懨的，有好幾次我都想過自殺，但老婆都苦口婆心勸我，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田先生黯然地說道：「唉，想想也是，我要真這麼走了，https://m.hetubook.com.com我老婆和三歲的女兒怎麼辦？」

幾天後的下午，店裡來了兩個顧客。（為了節省時間，普通推拿的顧客我會直接忽略，只要出現顧客，都是和屍魂推拿有關）

「其實我要問的，剛才那個朱女士已經問了……你這的屍魂推拿，真有網上介紹的這麼神奇？」田先生說。

我心想田先生真是夠慘的，便問他：「你是想用屍魂推拿術……治好你身上的病？」

幾個小時后，程大奇從屋裡走了出來。

我和楊薇連忙攔住了他。

但人死不能復生，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卻要活著。

本來，這隻是一場搜集證據，然後抓人的過程，到最後卻演變成了槍戰，以至於後面幾個月的新聞頭條，都被這警匪戰給佔領了。

「別提了，我那個廢物老公的車把人家追尾了，正在那理論呢！」中年婦女氣急敗壞地說道，然後給我互換了聯繫方式，說有空了再來找我，然後就急匆匆地走了。

第二句話是：「我以後要做一個好警察。」

那中年婦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對我說：「聽說你這有個屍魂推拿，給人推了之後，能改變人的運勢，是不是真的？」

楊薇擔心，怕程大奇會做傻事。

中年婦女接了電話，還沒說幾句，表情突然變得猙獰無比，對著手機怒吼道：「王XX，你他媽就是個廢物，這點事都處理不好？等著，我現在就過來！」

這時候他的樣子，一掃之前的頹廢，也沒有從前的戾氣，而是眉宇間透露著一股正htｔps://www.ｈetｕboｏk•ｃｏm•ｃｏｍ氣凌然。

我咧嘴笑道：「放心，老程的種，不會這麼沒出息。」

另一個顧客是位20多歲的男青年，西裝革履，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說話也是彬彬有禮，就是臉色不怎麼好，進來的時候一直在咳嗽。

這帖子的內容，主要是介紹推拿店的屍魂推拿術，有多麼多麼厲害，多麼多麼神奇，能幫人完成各種心愿什麼的……帖子下面有多張店內景物配圖，……再往後看，我還看到自己的照片呢。

田先生說：「這是一個民間私人開發的論壇，主要方便網友討論平時生活中遇到的詭異事件……裏面有很多大師，經常在線解決問題。」

我笑了笑，問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曾老闆，你讓我死了算了……我這種廢物，害死了自己老爸，根本不配活在這世上！」程大奇哽咽道。

我問中年婦女出了什麼事？

我哭笑不得，心想田先生真是秀才遇到兵。

我點點頭，用讚許的目光看著他，覺得這小子是真的成長了。

特警一擁而上，和匪徒進行了長達十幾分鐘的激戰後，終於將對方全部擊斃或抓捕。

程大奇笑了笑，說還不錯，這樣的日子很充實，幫助別人也讓他感到快樂。

他先是和我握了握手，微笑說道：「你好曾老闆，自我介紹一下……咳咳，我姓田，是新浪博客生活欄目的作者，這次特地來找你，是想問問……」

「大師，帖子待會再看吧，我……咳咳，我有急事求你。」田先生急切地說道。

第一句話是：「我不想讓我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