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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普通通，對生命彷彿已沒了興趣的人。

半晌后，他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回到別墅，在地下室里，拿出陸雲瑤之前珍藏的幾瓶好酒，來到外面的時候，看到馬虎手裡拿著一包東西，嘴裏在嚼著什麼。

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黑色體衫，渾身上下，皆是鮮血的男人。

賀一劍觀察四周，嘖嘖稱奇，接著走到一小屋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只不過他現在的酒量，和在餐館的時候卻是天壤之別。

他是生是死，是快樂還是痛苦，是否重新結婚生子，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輕聲說道。

嘎吱嘎吱。

隱忍了這麼多年，他殺了自己的主子，這一刻卻談不上任何輕鬆。

「此地名為聚寶盆。背後有山，名大有靠山。前面有矮丘，名書案呈前。左有連綿的古城，名青龍居左守財門。右有小山連成片，名為右是白虎除凶煞。人居谷是的大山之前，名為我自為寶盆中做。一條溪水自背後的山邊繞屋流到屋和-圖-書前的小池中，名氣運綿長自古來。水在屋前蓄成小池，名為福在肯前滿堂春。水池中有鯉魚多尾，名為年年有餘吉慶家。周邊的山長松樹長得很好，意為終南虯松壽不老……加上群山列陣而行，山峰由高而低，一座接一座，屬貪狼帶水，氣運恆通。」

「算了，我不能在這裏逗留太長時間，否則會連累到你的。」馬虎揮了揮手。

嘎吱，嘎吱。

他哭妻子和兒子離他而去，他哭這狗娘養的命運弄人。

就這樣，我和馬虎一瓶接著一瓶的干。

好在，他雖然醉了，卻並沒有耍酒瘋。

「爺爺，有人找你。」女孩對著裏面喊了一嗓子，然後蹦蹦跳跳地回屋裡繼續看她的《十宗罪去了》。

「叔叔，你找誰？」

嘣嘎脆。

聽到這話，中年男子臉色陡然劇變，如臨大敵一般看著面前的年輕人。

走近后我才看到，馬虎手裡拿著的，是一包糖果。

彷彿剛才的醉，只是一種假象。

生活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像一顆糖。

他右手還握著一把刀。

「走一步算一步，先離開金華市再說吧。」馬虎嘆息道。

「有酒沒？」

他喝酒一向豪邁，就如同他做人一般。

我心中一驚……他不會在吃潘天騰的骨頭吧？

馬虎說著說著，聲音就開始哽咽，眼淚跟不要命似的，往下流，一直流到了嘴裏。

這一刻的他，彷彿又恢復了清醒。

我放下電話，走到門口。

其實我想告訴他，我恐怕離離開金華市也不遠了。

以前你覺得甜，也許很多年後，就變成苦的了。

「謝謝你的酒，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馬虎了。

馬虎對我點了點頭，轉過身，奔跑起來。

我提議去買，卻被被馬虎拒絕了。

我接過來，吃了一口。

他喘著粗氣，眼眶通紅如野獸，肩膀，臉頰，胸口，大腿，全身上下都是數不清的傷痕，血液緩緩流淌，將黑色T恤凝聚出一m•ｈeｔｕbｏok.ｃｏｍ•coｍ副血色的雕文。

緊緊的握著。

嘣嘎脆。

「這時光。」

「來，喝酒。」

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覺得，現在只有酒才是他的家。

這是小時候吃的，最原始的白色的糖果，方方正正，沒有任何花哨。

不過……

帶著顫抖，似乎深怕有人把這把刀奪走。

「小時候，我把一顆糖掰成兩塊兒，就是捨不得吃……那時候就天真的想，等到我長大了，有錢了，就他媽一口氣嚼幾顆，那滋味……嘖嘖，一定特別甜！」馬虎笑著說道：「今天突然想到了兒時這個夢想，在取了潘天騰的狗頭后，就順便買了一包，不過當我把以前很甜的糖，一片片塞進嘴裏的時候，卻發現以前那種甜蜜感不在了，所剩下的只有說不出的酸澀。」

我問他，今後有什麼打算？

沒喝幾口，就大聲咳嗽，嘔吐，身子搖搖晃晃，儼然一副醉酒之態。

他抹了一把眼淚，從我手上奪過一瓶白酒，打開蓋子，就這麼直接灌下去。和_圖_書

這是他今晚的第一句話。

馬虎吃糖的模樣很專註，先是放在兩根手指頭上轉了一下，然後才放進嘴裏，吃得動作很慢，咬得也很慢，就好像一個垂暮的老人，在吃一塊很硬的骨頭一樣，顯得艱難卻又津津有味。

「來一顆？」他遞給我。

「有，進來。」我點點頭，說道。

「這樣的風水，福，祿、壽、喜、財，五福聚全。人、丁兩旺，氣運長久，當真是福地不過如此，能居此地即是仙，只是此景古來只在畫中存。」

酒之一物，真奇妙，你越不想醉時，醉的越快，到了想醉的時候，反而醉不了。除了「死」之外，只有酒才能讓人忘記一些不該去想的事，只有酒才能使人忘記一些該忘記的事。而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要去想一些他們不該想的事。生死事小，喝酒事大。酒並不能解決任何人的痛苦，卻能使你自己騙自己。

賀一劍滿含深意地笑了笑，說道：「不愧是曾經的天玄境老怪物，即便奪舍后也能保持青春永駐，真和_圖_書是讓人驚嘆。」

從前那個不畏懼一切的習武狂魔，從前那個原始森林里的雄獅，如今卻變成了一個人。

「你是……？」中年男子皺了皺眉。

半晌后，一個身著唐裝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一點也不甜。」

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兒子，失去了家。

還挺甜的。

「你拿出來，我就不進去了。」馬虎的理智終究還是保留了一絲，搖了搖頭，說道。

……

馬虎拍了拍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

門打開后，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疑惑地站在裏面看著自己。

幾瓶不知道價格的天價白酒，不到片刻的時間就掃蕩一空。

馬虎是個男人，而且是比很多男人都要男人的人。

我永遠忘不了今晚，那個佝僂的瘦弱身影，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一包現在小孩完全看不上的糖果，一邊放在嘴裏吃，一邊哭的情景。

「不客氣。」

可是，現在他卻流淚了。

「找你爺爺，就說故友相見。」賀一劍笑吟吟地說道。

我還是注意到，馬虎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