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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幻想出他手握話筒，脖子青筋暴露，對著話筒用力嘶吼。

李翠花紅了臉，她輕聲道：「笨蛋。」

「嗯？」

陳萌萌抱起李翠花，順手拿住了自己的外套。他艱難地抱著李翠花回到屋裡，兩人也來不及說一句道別，他慌亂地衝出屋子，又是跑進巷子之中。

陳萌萌嘟噥一聲，朝著家的方向走去。今天在路過樓下小賣部的時候，陳萌萌花一元錢買了包一次性洗髮露。等回到破舊的小屋裡時，他已是氣喘呼呼。

「沒賺到錢，掏不起車費，若是走回去，恐怕就餓死了。」陳萌萌認真道。

「喂……老闆娘，又漂亮了哦。」陳萌萌走進小賣部，對老闆娘笑道。

陳萌萌往前兩步，他仔細地看著試卷上的題目。這時候他要極為小心，若是不小心碰到試卷，那這女孩就要大哭大吼著把試卷撕碎。

嗯？

李翠花依然是拿著一個飯盒，等陳萌萌把她抱出來的時候，她輕聲道：「今天有些不一樣哦。」

「還不夠……」

陳萌萌哼哧哼哧走到李翠花旁邊蹲下，他小聲道：「一下……好不好……」

老舊的衣櫃被打開，陳萌萌不舍地拿出一套乾淨且不破舊的衣服。是十幾塊錢的地攤貨，然而已經是他的極限。他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做了個加油的動作，隨後便走出門。

「笨蛋！」

飯盒裡確實只剩下一半的米飯，陳萌萌笑道：「沒事，我吃多少都吃得飽。」

「我有這麼臟么？」

「是啊……」李翠花閉著眼睛，她輕聲道，「只是那時候很喜歡，算是我一年來唯一熱鬧的時候。小時候總眼巴巴地等待著爸爸回家，然後給我五塊錢壓歲錢。我拿著五塊錢，雖然都是買紙筆，然而還是會花一塊錢買兩盒小鞭炮。你知道的吧？在夜晚的時候，將小鞭炮劃一下丟出去，看著也感覺很不錯。」

李翠花覺得有些好笑，這個摳門鬼，他怎麼捨得二十塊錢報名費？

他爬起身，順著巷子一路走下去。走了約摸二十分鐘，他便走出巷子，來到一人家。

李翠花靠在牆壁上，她輕笑道：「我啊，小時候就很喜歡煙火。」

陳萌萌點點頭，道：「像小煙花一樣。」

人們像看一個神經病般看著陳萌萌，而他現在也完全不知羞恥，囂張跋扈地走在路上。

好像無論什麼事情，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老闆娘沒好氣地碎了一句，陳萌萌大笑著逃離了小賣部。

李翠花噗嗤一笑，她擦去眼淚，雙手呈喇www.hetubook.com.com叭狀，她大聲道：「能看見……」

李翠花坐在地上，她身下墊著一件黑色外套。這裏安靜簡單，聽不見外面的喧鬧，只有天空中的煙火聲可以傳過無盡街道，來到兩人的身邊。

「不行……」陳萌萌一咧嘴，道，「好好寫試卷吧，孩子。」

陳萌萌呵呵一樂，他並不在乎一個比他小太多的女孩怎麼看她，每天街道上有無數人對他指指點點，早已經是習慣了。

「嗯……」陳萌萌說道，「好像是先飛上去，然後炸開，接著又會化為星光點點。」

「趕下去！趕下去！」

李翠花伸出手要讓陳萌萌抱她，然而忽然間，陳萌萌卻趁著這個空檔將手伸進了她的衣領！

喧鬧的街道讓人們忘記了一年的疲憊，又是一年過去，又是一個春節。

「你！」

哪怕是再喜歡，她也看不見了。

還是那首月光。

「嗯……」

依然是那簡單的一條街道，是那簡單的一個巷子，是那簡單的一個死角。

……

李翠花還是靠在牆壁上，她又是輕輕地唱歌，而陳萌萌稀里嘩啦地吃著飯盒，靜靜地聽著。

「笨蛋。」

人們響起掌聲，而李翠花幻想著陳萌萌一本正經地站在台上，他說會注視著自己，那麼……他現在--肯定是在看著自己吧？

做什麼？

「所以說……以前一定是美人……」陳萌萌嘻笑了一下，抱住了滿臉通紅的李翠花。

「有三個，我吃了一個……」李翠花說道，「因為太好吃了，今天吃得有點多。」

李翠花永遠不明白陳萌萌為什麼能一本正經地講自己悲慘的事情，他彷彿永遠只在意事情的外表，而不去在意本質。

陳萌萌掛了電話，他朝著褲兜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了一大堆硬幣，約摸有十多個。

陳萌萌將便當吃得一乾二淨，他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然後將便當盒收拾乾淨。李翠花摸索著接過便當盒，她問道：「為什麼不回家呢？」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女孩嚇得身體一抖，她驚恐地看著陳萌萌，彷彿在看一個怪物一般，隨後尖叫一聲，逃離了這喧鬧的街道。

陳萌萌正對著鹹菜便當狼吞虎咽，李翠花摸著陳萌萌的頭，道：「萌萌，幾天沒洗頭了？」

陳萌萌樂悠悠說道：「叔父，跟我娘說一聲，我不回去過年了，你們好好照顧我娘。」

全年無休，只有初一的時候休息半天。

「彎彎小路上，蒲公英在歌唱，星星照亮-和-圖-書-在起風的地方。乘著微風，飄香未知遠方，幸福路也許漫長……」

當第二段開始的時候，李翠花準備只聽陳萌萌唱下去，然而在這時候，陳萌萌卻不再唱了。

「離我遠點……」女孩對陳萌萌吼了一聲，後者無奈地後退一步。這時女孩指了指試卷上的一處，然後離開了座位。

有錢拿就行。

女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彷彿只是失去一個垃圾品罷了。

「說到底，很喜歡煙花？」陳萌萌問道。

「唔……夠了……」

「去死！」

「喜歡，但不是很喜歡……」李翠花輕聲道，「所謂喜歡的，實際是自己想看見的一些東西。喜歡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月光照在身上，都說月亮照下來是有一些寒意的，我卻覺得暖洋洋的。」

「好咧！」

其實喜歡的月亮么？

「吱呀……」

「距離我九點鐘方向，一道煙火起來了！是五顏六色，五顏六色！綠色在外圍，黃色緊挨著綠色呈圓形，中間是一點紅色，全都是呈橢圓形！我這邊看去，長度約摸是我視線範圍內的二百六十分之一！綠色消失了！黃色還在，紅色已經有一點黯淡了！」

抱著對陳萌萌的理解，老闆娘將那堆硬幣數了好幾次，才掏出一張二十元大鈔遞給陳萌萌。後者心滿意足地接過錢，在錢上狠狠地嗅了一下：「老闆娘的手，就是香！」

「不會不會……」

「晚上要去看表演么？」陳萌萌問道。

音樂聲響起，李翠花輕輕聽著伴奏，而這個時候，一道熟悉的男聲忽然傳進了她的耳朵……

陳萌萌笑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直覺性地選擇了相信。

他站在旁邊，靜靜地等待著女孩將試卷做完，隨後女孩將試卷一推，便上樓玩去了。陳萌萌坐在位子上，將試卷改改畫畫，另外寫上了錯誤原因。

「跟我媽說一下……我有一些必須做的事情。」

「呸！我才不是那種人，拿包雄獅給我，兩塊的。另外這裡有二十塊錢零錢，你給我換張正的吧。」陳萌萌碎了一口，又拿出一大堆硬幣。

S市。

「我會在人群中注視著你。」陳萌萌笑道。

又是一陣稀里嘩啦，李翠花噗嗤一笑，道：「慢點吃，別噎著了。」

此時，他那簡單的破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發現是老家叔父那邊打來的電話。

「稀里嘩啦……」

「吻住的時候，就會有那感覺……」陳萌萌嘻笑道，「感覺是不會錯的。」

陳萌萌捏了一下李翠花的小ｍ.ｈｅtuboｏｋ.com•cｏm臉，道：「你父親要回來了，我送你回去。」

李翠花身體一顫，她感覺眼睛傳來一片溫熱。淚水順著臉龐流下來，她彷彿自己能看見那煙花，簡簡單單，卻美麗非常。

「為啥不回來？」

「去吧。」

「是呢……」李翠花笑道，「畢業后工作，我也終於自己買過比較好的煙花。陳萌萌，你跟我是不一樣的，你是現實主義者，我是夢幻主義者。當然別人聽來就覺得可笑了，一個瞎子癱瘓者，與一個失敗落魄的男人在巷子的角落談主義思想。實際上我不止是喜歡煙花，我還喜歡彈琴，喜歡唱歌，喜歡在菩薩生日的時候默念般若心經，想西方極樂世界的菩提樹是什麼樣的風景。我曾想過要去凈化心靈的地方，只是還沒去過。」

出門的一剎那，陳萌萌忽然苦笑一下，感覺自己剛才的動作很幼稚。

「新年快樂。」李翠花笑道。

走進那街角，走進那巷子。陳萌萌已經來到了李翠花家裡，而李翠花的父親已經出去了。長時間來，陳萌萌早已了解了李翠花父親的工作時間。

陳萌萌下意識嗅了嗅自己，卻啥味道也聞不到。

一年前。

「難過的時候，誰在身邊--陪我掉眼淚。」

「嗯……」

「現在上場的參賽選手，將為我們帶來一首美麗的歌曲--《月光》。」

有唱歌時，她聽唱歌。

「哦。」

「咻……轟！嘩啦啦……」

這群女孩之中，赫然便有之前他輔導的那個女孩，而她現在扭扭捏捏，給一群同學們推來推去。

陳萌萌嘿嘿一笑，他吻在了李翠花的嘴上，李翠花心裏猶如小鹿亂撞，這並不是第一次，但每次都彷彿是第一次。

「失敗無所謂，你在左右--月光多美。」

「神經病啊！」

是他？

「嗯……」女人拿出了五塊錢給陳萌萌，後者急忙接過，隨後笑道，「大姐，我明天開始就不來了哈。」

這時，女孩彷彿是下定了決心，她走到陳萌萌面前，道：「你好，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么？」

她輕輕地跟著陳萌萌在唱，雖然看不見，但她輕輕地跟著陳萌萌在唱。

有小品時，她幻想著場景，如同聽相聲。

「喂……大姐……」陳萌萌對著坐在屋子裡的中年女人喊道，「我來了。」

市中心。

陳萌萌改好時間，他大大咧咧地走到外面，道：「大姐，好了。」

「才二十多天吧。」陳萌萌嘻笑道。

「能不能看見！能不能看見！」陳萌萌依然緊緊抓https://m.hetubook.com.com著麥克風，哪怕現在已經有好幾個人把他壓倒在地。他死死握著匕首，下巴與地板碰撞，他氣喘吁吁，哼哧哼哧，「我在問你！能！不！能！看！見！」

陳萌萌嘟噥一聲，他搖頭晃腦地繼續前行：「我這英俊的相貌老是吸引情竇初開的少女，我真是個罪人……」

這是女孩的規矩，被陳萌萌碰過的東西，必須要五個小時后才能碰。

她忽然不說話了，陳萌萌也沒接話，他知道李翠花下一句想說什麼。

不一會兒，他便剪出一個簡簡單單的碎發。不太規則，也不太丑，算是一般。

人們洋溢在喜氣之中，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歡樂。

李翠花不說話，而是指了指上方，道：「這裏某個廣告牌上的女人，就是曾經的我。」

「彎彎月光下，蒲公英在遊盪，像煙花閃著微亮的光芒。趁著夜晚，找尋幸福方向，難免會受傷……」

陳萌萌好奇地打開飯盒，發現裏面赫然躺著兩個中翅，他頓時大為欣喜。

陳萌萌拿起一個中翅，他將翅膀舔得乾乾淨淨，然後戀戀不捨地咬下一小塊，然後再藉著這股味道狂扒米飯。李翠花雖然看不見，但聽聲音也能猜測出陳萌萌是怎麼個吃法。她嗔道：「笨蛋。」

陳萌萌摸了摸後腦勺，他嘻笑道：「現在陪著你的，只有一個渾身破爛的男人和一個鹹菜飯盒而已。」

「髒兮兮的……」李翠花說道，「明天洗乾淨點，明天除夕夜，市裡有表演，我們一起去看看。」

「嗯……」

正在這時，陳萌萌忽然被人叫住了，他扭頭一看，發現是一群女孩。

「神經病。」

隨後，他累得氣喘吁吁，整個人躺在地上，呼吸急促。他捂著腰間，那傳來一絲絲痛楚，但他還是滿足地摸了摸肚子--又吃了頓飽飯。

陳萌萌朝著裏面走去，正好看見一個初中女孩正坐在飯桌旁，見到陳萌萌后，這女孩露出了厭惡的表情。陳萌萌就當作沒看見，他嘿嘿笑道：「哪道題目不會做？」

陳萌萌搖了搖頭，覺得想下去也沒有意義，看得見就是看得見，看不見就是看不見。至少也曾經看見過，心中即使再為不滿，也是感覺不錯。

李翠花聽著煙火聲，她的眼睛是一片灰白，她輕聲道：「煙火，很久很久沒看過了呢。」

等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慶幸自己省了一頓晚飯和早飯後，陳萌萌打了點熱水，給自己洗了個頭，將一頭長發洗得乾乾淨淨。他又拿起剪刀，對著垃和圖書圾桶里撿來的鏡子仔細剪髮。

來到外面大街上，陳萌萌靈活地穿梭在街道之間，極為熟悉。

夜晚。

李翠花羞惱地拍了一下陳萌萌的手，她小聲道：「快把手拿走！」

「你看著很安靜的感覺。」陳萌萌說道。

「這人是白痴吧？」

人們坐在座椅上喝彩，享受著新年的樂趣。李翠花一直閉著眼睛，輕輕地聽著台上的表演。

「我該回去了……」陳萌萌笑道，「有些事情要辦。」

「孩子被一個試卷難住了，你跟他講講吧。」女人笑道。

「難過的時候，誰在身邊--陪我掉眼淚；失敗無所謂，你在左右--月光多美。」

「嗯……我父母帶我去……」李翠花說道，「雖然看不見，但也聽得見。」

他睡著了，是很累的緣故。

衣著漂亮的中年女人看見陳萌萌后露出了一絲笑意，道：「萌萌來這麼早？行，來吧。」

「彎彎月光下，蒲公英在遊盪，像煙花閃著微亮的光芒。趁著夜晚，找尋幸福方向，難免會受傷……」她忽然唱起歌，在這漫天轟隆的煙花聲中輕聲唱著，有著一絲溫柔，有著一點甜美。

老闆娘翻了個白眼，道：「陳萌萌，今天打扮得人模狗眼的，你這傢伙該不會是要去販賣少女吧？」

又是一道煙火上天，李翠花聽得奇怪，道：「新煙火？」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而陳萌萌也很容易就解了出來。他將問題講解一遍，隨後站到遠處，女孩這才肯回到位子上，她冰冷道：「沒出息的廢物。」

「彎彎小路上，蒲公英在歌唱，星星照亮--在起風的地方。乘著微風，飄香未知遠方，幸福路也許漫長……」

李翠花朝著陳萌萌聲音的方向拍去，她這個距離拍不到陳萌萌，而後者卻剛好朝這邊挪了一小步，正好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個傢伙--唱歌挺好聽的。

「對了……」陳萌萌放下飯盒，他滿足道，「新年快樂。」

「你以前，一定一定是美人。」陳萌萌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李翠花的唇，認真說道。

「喂……」

她往旁邊挪了挪位子，讓出了點地方。陳萌萌坐在中年婦女旁邊，道：「今天幹嘛呢？」

李翠花笑了，她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鈴鈴鈴……」

有舞蹈時，她聽著背景音樂，心中有一個美人在翩翩起舞。

「萌萌啊……」叔父問道，「你娘讓我問你回不回來過年呢，回來的車費才這麼點錢，你小子別說沒車費哈。」

李翠花輕笑了一下--有人要唱她喜歡的歌么？